情倾天下倾国之天上云————夜宵
夜宵  发于:2009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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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天下闻名的神医雁归来便离开了大同。光阴荏苒,眨眼间宫墙内的桃花开了又谢了,余下满目落红委地,化做护花泥。
尉迟基就躺在桃树之下读着前朝的史书。
一双白净的手忽然从树后冒出,捂住了他的眼。
嘴脚渐高,尉迟基的唇拉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回来了啊,玩的高兴吗?」
「什么啊!」一屁股坐到地上,慕云似是无奈地抱怨着:「刚刚一到家,三个哥哥就把我团团围住左看右看检查了足足半个时辰,然后又是爹娘从什么时候吃的什么,穿了几件衣裳问到每日每个时辰都做些什么……唉,总之是把我问得真开始怕回家了。」

放下书,尉迟基维持着淡淡地笑容:「也难怪他们,之前你那场大病足足拖了一年多,好几次连太医都没办法了。现在你虽然好起来了,那意念间的记忆却怎么都恢复不了了。」
「记着干什么?」慕云撇了撇嘴,道:「反正除了吃药还是吃药,想象一下都觉得苦不堪言,要是记得那才真叫『苦海无涯』。还是忘记了好。」
「你这么想就好。」望着满地的桃红,那是满地的花尸,却美得一如梦境。如虚如幻,似聚似散。
真的象还在做梦一样,昏迷前慕云看穿自己所有心思的笑容还在眼前,现在他却对自己笑得这么清澈,心思是这样透明——他在自己面前,大概是从来不曾隐瞒心事吧,因为根本无须隐瞒,他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隐秘……

他和自己不同。
注视着这样的慕云,尉迟基的心是苦的。
都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的这种心思……
在反应过来之前,尉迟基的身体已先于他的心一步揽过慕云,在他愣住的片刻对着那渴慕已久的红唇吻了下去。
辗转,试探,寻求,追逐。
当他放开慕云的时候,红霞已染透了那张素净的脸。
「皇上——」拉长了语调显示出不悦,慕云挑着眉半是恼怒半是含羞的嗔道,「您再做这种事的话,我可真的要恼了。」
对了——看着那张红潮尚未褪去的面容,尉迟基只觉得恍惚。他都忘了,慕云已经不记得那些事了。明明是强迫他忘却的,现在后悔的人却变成了自己,真是个不好笑的笑话。
是抱着私心吧,因为心底有着慕云如果还记得那些事的话说不定会接受自己的想法。那是从来没有体会过的,从身体最深出泛出的强烈饥渴。他渴望着慕云……
「皇上!」察觉他的失神,慕云气得大吼出来,「我说的您到底听清楚没有啊?以后不要……呜呜呜……」
看着慕云的红唇在自己眼前开开合合,无形地诱起自己已深入骨髓的饥渴,尉迟基再一次失去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一把抓住喋喋不休不把气氛破坏个一干二净就不罢休的人儿的衣领,他再度深深吻了下去。

「皇上————」抓紧被扯开的衣领气得快昏过去,对方要不是这个可恶的皇帝他早就上去踹两脚解气了。
尉迟基却象个没事人似的悠闲地拿书扇着风。「我说爱卿啊。」
「什么?」慕云气归气,倒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尉迟基一唤,他便立刻想起了自己身为人臣的责任。
「我说你啊,不过就是亲亲而已嘛!犯得着发那么大的火吗?真是不解风情啊!」
「你给我去死吧!!!」终于怒火攻心,慕云毫不客气地对准那张看着就叫人觉得很碍眼的脸踢了上去!
「啊啊啊啊——你要弑上啊!快来人啊!救命——」
「杀你是替天行道!!」
理所当然,尉迟基很轻松地避开了慕云并无多大杀伤力的一脚。
笑吟吟地,他又摸了正大口大口喘着气的慕云一把。「放心吧,爱卿。朕今后还会继续对你进行『关怀』的!」
最后一个字被风送来时,尉迟基的身影已消失在桃花林外。又狠狠地骂了他两句,慕云的目光落在他遗落在地的书上时,心底忽然涌起一阵酸楚。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过和失落。
他以为他是懂自己的,可是如果他真懂,为什么还会开这样的玩笑——
修长的指尖轻轻扶上他刚刚吻过的唇,慕云惆怅地凝视着他的书。
那么,他是不懂吧……
一惊,慕云被自己说出来的话吓了一大跳。原来,我是希望他懂我的吗?那么他要是真的不懂的话,就想办法让他懂好了……
一点点的,红云爬上了他精致的小脸,过了很长时间都没能消去。
「皇上。」在御书房里找到了尉迟基,从密道进入的慕云在前来商议政事的大臣们离去之后才满脸不悦地从帘后走了出来。
一开始去找尉迟基就是为了这件事,却被他的毛手毛脚弄得忘了自己的目的。看到那些个朝臣,慕云终于想起来了自己找他的原因。
懒洋洋地伸个了懒腰,尉迟基乱没形象的伏在桌上道:「刚刚那帮老东西真烦人,东裹西缠的聒噪了那么长时间,让你久等了。」
「很累么?」慕云走到他身前。
打了个呵欠,尉迟基不满道:「下回你自己来试试看。」
「皇上,您又在开玩笑了。」
支起头,尉迟基皱眉道:「不是说过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不要用尊称吗?怎么你又忘了。叫我基就好了。」
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慕云道:「皇上,君臣有别。」
「哦?」懒洋洋地看着他,尉迟基狡黠一笑,「那你方才『为民除害』的时候,就不顾君臣有别了?」
「皇上!」羞红了脸,慕云却无话反驳。
「哎呀呀,这可不行哟,慕云。每次都只挑对自己有利的啊。都说了叫我基嘛,咱们俩那是谁跟谁呀!」
抬头对上那双调笑的眼,慕云坚持道:「我们是天子与臣下!还有,皇上您如果真的这么想的话,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给我官位?难道是觉得慕云能力不足吗?」
糟糕,终于来了啊!尉迟基看着慕云询问的目光,想起了半年前雁归来离开时所说的话。『最好不要让他太累,想的事情太多的话,说不定哪一天他脑中积累的东西就会爆发出来,那个时候,大概他就会想起一切事情了。』

之所以不让慕云接触朝政,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不能冒着可能使慕云想起那些事情的风险让他入朝为官,即使他知道将会是一个多么有力的臣下。他已经不想再冒一次可能会让他永远失去慕云的险了。

装出一副痞样,尉迟基微笑道:「那个啊,当然是怕可爱的小慕云入了朝之后能陪我的时间会变少啊!那样我会很寂寞的。」
薄红微现,慕云瞪着他吼道:「那种话请你对你那群妃子说去!恶心死人了!」
「哎呀哎呀,慕云你说错话了哦!人已经死了的话,是不会被恶心到死的。更何况,我没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那里恶心了?还有哦,别诬陷人家,到目前为止后宫一共也只有两位贵人,哪里有什么群啊?」而且还是父皇在世时给我选的,尉迟基在心底加上一句。除了你,我已经不再想要其他任何人。

「你……」被尉迟基噎得说不出话来,慕云连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忘了用敬称都没发现。
「好了好了,说了那么长时间的话也累了,叫御膳房开饭吧!慕云,你今天想吃些什么?」
看着眼前对自己笑眯眯的男人,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慕云终于放弃了和他的沟通,泄气地坐到一旁的椅子上,自暴自弃地说着:「你决定好了!」
于是,御书房又恢复了同往日一样的气氛。除了尉迟基暗自在心中舒了口气,庆幸又躲过一劫。
只是这一次的和平又能维持多久呢?慕云也一天天的长大了,下个月他就要满十六了吧!自己总不给他职位是说不过去的,到时候恐怕来找我提这件事的就不止慕云一个人了。那时到底要以什么样的借口来推脱呢……

慕云,慕云……仅仅是唤着他的名字,心中都会泛起一阵甜蜜的酸楚。我到底该怎么做,你才会永远属于我?
余气未消的人儿望着窗外从未曾改变过的风景,死都不肯扭头看尉迟基一眼。而尉迟基则凝视着那张熟悉的脸,微微地失了神。
慕云真的是已经长大了。这些时来他又长高了不少,都快到自己肩膀了吧!然而他的脸却还是和从前一样,秀秀气气的精致地美着。不,就算他的脸改变了,自己也还是一样想得到他吧,因为他是慕云,周慕云。

那是纯洁的象天上的白云一样的人啊!
尉迟基低头看着他的手,那上面沾满了血腥。
成为太子后,自己为了自保就开始不断地杀人。知道自己阴谋的人,除了慕云之外就只有跟了自己最长时间的侍女红螺没被处死。
这么长时间,自己的报应也显现出来了。先是太皇太后,之后是母后,到现在宫中对自己重要的人除了慕云都不在了。
这样的自己,真的有资格得到那朵白云吗?
紧紧闭上眼,尉迟基头一回觉得呼吸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
忽明,忽暗,接近,后退,若即,若离。好几次自己都以为自己已经得到他了,可是一旦松开臂膀,却发现怀里的不过是幻象。至始至终,自己都不曾真正的,哪怕只是片刻得到过慕云。

身体内部的渴望,得不到的焦躁,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的烦闷全部混合在一起,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就再无法忍耐下去了。
那种激烈的,从深处泛出的饥渴折磨得自己身体酸痛,缓缓地犹如针刺般的情感煎熬着自己的心。早已体无完肤,连内部都已经开始破损,那是中了毒。中了情毒,自己甘之如饴的毒,一点都不觉得苦,因为在看到慕云的那一刻就可以得到救赎。

既然想要就放手一搏吧,就算是云也要将他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就算是天也要把他改变。就算是死……自己不会放开他,直到那一天。
尉迟基看向慕云的眼睛里,终于再没有丝毫地犹豫。
他要他!
慕云……那个时候他明知自己的计划却没有戳穿,他还是在乎我的吧,甚至比在乎自己更甚。为什么那时我就不懂呢……但是这一次,我不会让你再伤心了,慕云,相信我吧!
「别笑得那么诡异啦!」不知何时已站到尉迟基面前,慕云拧起了清丽的眉对他道。——真是的,笑得那么阴险,一看就知道不是在想什么好事!
回过神来,尉迟基轻轻唤道:「慕云。」
「什么事?」以为尉迟基要说些什么,慕云下意识地把身体往他那边靠近了些。
「……你真可爱。」说罢,尉迟基就搂过慕云的颈,吻上了他的唇。
混帐啊——在心底大叫着,慕云知道自己又一次上了这个该死的皇帝的当,却怎么都无法将那个强健的身体推开。
可恶,我试过了的确是退不动的,所以也不能怪我了。红着脸想着,慕云梗在两人之间的手臂上的劲越来越小,到最后终于无力地垂下。
大家要做证,我可是确确实实反抗过的,只不过这家伙力气太大了我赢不了。快被憋死了,呜……
「呼呼——」好不容易才被尉迟基放开,慕云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狠狠瞪着那个笑得一脸奸诈的家伙。
「慕云啊,不行哟,才这样就撑不住了那接下来的事要怎么『办』才好呢?要多多磨练哦!放心,我会帮你的,交给我就好了!」开心得眼睛弯成一条线,尉迟基说话的同时还暧昧地对着慕云白嫩的颈项吹了一口气。

「嘭」的一声,皇帝那张英俊的脸上就多了一只黑眼圈。
哭丧着脸,尉迟基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样看着慕云:「哎哟,一言不和就开打,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啊!现在怎么越来越象柳河东了呢?想谋杀亲夫吗?」
什么叫自做孽不可活,什么叫祸从口出——这里,就有着一个生动的例子,一段血淋淋的教训——皇帝脸上的黑眼圈,现在终于成双成对了。
「你这个大混帐!」丢下『身心俱伤』的皇帝,慕云大骂一句后立刻奔出了御书房。
「哎呀呀,这回可是真正的河东时吼了呢!现在就这样,以后我可又得苦头吃了。」
话虽然这么说着,尉迟基还是很快追到门口喊到:「慕云,御膳房的人就要来了,回来陪我进膳啊!」
头也不回地越跑越远,慕云远远地丢回一句话:「你一个人去吃到死吧!」
唉,这回可不好办了,真生气了呢!斜斜倚在门框上,尉迟基望着那个淡绿的身影消失的地方微笑。
刚才,虽然带着重重的疑虑,但是在自己吻他的时候,慕云还是生涩地回应了。
自己还是有希望得到那片云的吧!纵然是无拘无束自由飘荡于九天之上的云彩,也有为一些事情停驻的可能。
另一边,奔出了御书房后又跑了很长一段距离,慕云才渐渐放慢了脚步。
打量着四周不甚熟悉的景物,他估计自己是到了接近宫门的地方了。——每次进出宫中都是从角门出入,正门自己到还真没来过几次。
正犹豫着要不要趁机溜出宫去玩玩,却又苦于怎么走的慕云在看到不远处的人影时顿时眼前一亮。
「前面那位——请等一下啊!」
结果,出宫地过程简单得让慕云不敢置信。
「……居然真的就这样出来了啊!」回头望着宫门感叹完,慕云转头对一旁好心带自己出宫的年轻男子笑了笑。
「你想去什么地方吗?我今日闲得很,正好可以作陪。」李斯看着眼前的少年,心情很好地问到。虽然两人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个漂亮的男孩就是有一些让人不由自主去亲近的地方。他说自己叫周慕云……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么他就是当今圣上的侍读了?据说他幼时便已盛赋诗名,可怎么看,他都还是个孩子啊!

拧眉很认真地思考着,慕云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璨然一笑:「那么就麻烦你陪我去集市吧!长这么大,我还没去过那里呢!」
「没去过集市?」
「是啊!小时侯是爹怕我出事不让我出门。后来进宫了连家都很难回一趟,哪还可能去玩。」
这……听着慕云的话,李斯看向他的目光不知不觉中已带上了几分怜悯。
好好的一个孩子却象囚禁一样住在深宫之中,又被太子侍读的身份所约束着,想必这些年他一直都是在闷着自己吧!
「那还等什么,走吧!我知道哪里有最好的杂耍和马戏,我带你去。」
到了集市上,慕云从一开始就不住地发出惊呼:「李斯你看那里,是蛇耶!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活的蛇,原来真的和书上写的是一样的啊!」
不等李斯答话,他已经跑到了杂耍艺人身旁:「这位大哥,你的蛇可以让我摸一下吗?」
得到卖艺人豪爽地回答,慕云却不象说话时那么大胆了。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却好几次都被不住扭动的蛇头吓得缩了回来,引得李斯一阵阵轻笑。
终于成功地触到了蛇身之后,慕云满足的向李斯道:「没想到蛇居然真的是凉的呢!书上说它们和玉一样没有温度,一开始我都不相信,现在看来果然是对的啊!」
正和李斯东扯西拉着,慕云忽然被他身后的事物吸引了注意力。
「这个……这个是竹签吧?上面红红的果子是什么呢?还有还有,为什么它们看起来亮晶晶的,这些是做什么用的?」眼中发出兴奋的亮光,慕云连珠炮似的向小贩发问着。
从来没有想到居然有人会问这种古怪问题的小贩则是愣在当场。
「这是冰糖葫芦,一种甜甜的小吃。」跟上前来,李斯一面向慕云解释着一面掏出两个铜板买了一串递给了他。
「啊,真是不好意思。还要你请客。」接过糖葫芦,虽然好奇心依然很旺盛,慕云的脸却因为害羞而微微红了。
「无所谓,反正也很便宜。关键是你今天出来的时候没有带银两吧?」笑着回答道,李斯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捉弄意味。
「咦?」经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今天好象的确是……
强忍住放声大笑的欲望,李斯的眼好看地弯了起来:「是吧?这是宫里人常出的错,在皇宫里根本没有带钱的必要么,结果偶尔出来一次很容易就会忘了。我有个姐姐在宫里当过女官,这都是她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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