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凤归云第一部 崩云————颠沛琉璃
颠沛琉璃  发于:2009年08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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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心里已经选定了人,但癸已仍是找到染涟,对她说,“东曦是最能让我放心的人,可若你不喜欢就大声说出来,你还有很多选择的机会。但一定要记住,一旦选了,就没有反悔的余地。”
说这些话的时候,癸已美丽的红眸里隐约透著淡淡的无奈。
双手规矩的放在膝上,凝神怯怯的看了他许久,染涟才勉强绽放笑颜。
“全凭哥哥作主。”
就是染涟的这句话,癸已当天就命人退了所有礼彩,并昭告四方,染涟公主夫婿已定,为天宫日神。

是在两宫正在商谈婚事的期间,千年一度的镇鬼祭在度朔山上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那是自天地两宫形成後便一直流传下来的祭典,借此祭典监察检阅万鬼,以示神威。而位於度朔山桃木树下的中央鬼门便是鬼界万鬼唯一被允许每百年一次,为期三天,可以出没於人界的地方。
祭典上,天地两宫会给自派出武将,比武斗法。在为期十天的祭典里,一天三场比试,十天内胜出最多的一方将会被委以重任,镇守至关重要的中央鬼门。

二十五
从罩著黑纱的软轿里出来,夏日明晃晃的阳光刺痛了染涟的眼。眯起眼睛,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逐渐适应眼前的一片明亮。在幽深暗尽的世界里呆了太久,她早已忘记了明亮是怎样的感觉,早已忘了太阳的热度。
身後的侍卫为她撑起华盖,晴云搀扶著她,走上了约三米高的观礼台。往後的十天内,每日白天他们都会在这个高台上观看比武。
台上锦旗华盖云集,安置了很多席位。应邀前来的四方贵宾和两宫重臣都已陆续抵达。
台前是一块宽广的方形空地,但现在里面站满了浑身肃杀之气的天兵鬼将。从没见过如此宏伟的盛世场面,染涟腿一软,跌坐进了身後的椅子中。见公主落座,早已恭候多时的地宫众人也纷纷入席。

“晴云,癸已哥哥怎麽还没来?”看著身边与自己并排的空座,染涟强自镇定的问她。在华美黑衣纱裙的衬托下,她脸色苍白得如同断了翅的蝶。
“帝君应该很快就会来了。”晴云无奈一笑。她总不能告诉公主,帝君老毛病又犯,在启程来祭典之前便不知所踪了吧。

祭典很快便在武斗中拉开了序幕。一直到当天夜宴来临,东青帝仅露面不到半刻锺,便再未现身。
“那就是染涟公主?长得倒是挺美,和鬼後有几分相似呢。”托腮看著对面宴席上,从开宴起便一直低头,似是羞涩的染涟,太一略略的打量了她一下,“现在我终於知道为什麽东青帝要为她烦心,连婚事都要包办了。”
那位地宫的公主,实在太柔弱了,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如鬼後娆影那般厉害的女子已算是世间罕见,能与之媲美的,大概也只有北天的攸妃娘娘了吧!”重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接过太一的话,“听说她在这之前一直住在地宫。在娆影的阴影下,不是变得在她之下就只能是在她之上了。很显然,这位公主是前者。”
“所以,有时候女人太强了也不是件好事,害人害己。”冷冷开口,玉衍意有所指。听见他难得一次的冷言冷语,太一和重华耸耸肩,很自觉地往後退了些。隔壁桌的一名明豔女子哼声以对,是碧瑶。
耳边是玉衍与碧瑶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视线触及的是人声喧嚣,宴会歌舞升平。目光最後落在了染涟身上,东曦状似无意的勾起嘴角。放下酒盏,他最後看了一眼染涟,然後起身离席。
一步一步顺著阶梯步上整个宫城中最高的云台,从台上俯瞰灯火通明的宫城,东曦神色沈静如一潭无波之水。
突然,细微水声自云台下面的镜湖传来。借著皎洁月光,他毫不费力的看清了那个突然从湖底探出头的人。
在湖中悠悠漂浮的红色纱衣和红色长发……
“帝君?”他失声叫道,旋即又想起癸已说的,不想再见到自己。然後匆忙转身就准备离开。
湖里的癸已听见了喊声,撩起一摞挡住了视线的红发,他仰头看向湖边的云台,以及台上一袭银衣,正慌忙的想要离开的人。
“你跑什麽?”癸已奇怪的问,然後游到湖边。
上岸後,他拿起扔在地上的外套披上,然後将长及足踝的红发捞起来看了一下,又放开,任它们胡乱的披散,几乎覆盖整个身子。
至始至终,没有与东曦再多说半句话的迹象。
看著他明显的冷淡,东曦虽然因为他的话语而停下脚步站在云台上,心里却是想起了前不久在苍冥宫中发生的对话。
──青帝他……也有著深爱的人……

还有,那头红发……长的离谱……记得白天的时候,发长也不过及腰而已。
正失神的想著,眼前突然冷光一闪,并且迅速逼近……
本能的警觉让他来不及细想,飞快的拔剑,反手一挥便将那泛著银白冷光的东西格开。随著长剑斩过,一缕红丝也飘摇落地。
是头发。
“在做什麽啊!”似乎有些恼火,飞上云台的癸已没好气地低喝。却不知到底是在恼火自己还是东曦。
看见被自己格开,掉落在地上的匕首,东曦怔了一会儿,虽然不知道刚才到底是怎麽回事,但还是保持著恭敬的语气缓慢说道,“帝君,下次请您别再突然对一名武将亮出有危险性的东西了。因为我们武将的本能反应就是御敌和……杀敌。”
“武将?”癸已微笑起来,眼神更加冷淡,“这麽说来,倒是我冒失了,日神大人。”
他明显疏离的称呼让东曦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般愣在原地。
不再理他,癸已弯身捡起地上的匕首,径自转身离开。

二十六
似乎从第一次见面起,见得最多的便是他离去时的背影。
总是,他先离开…
“帝君!”
东曦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等他意识回潮的时候,自己已经追上癸已,并且拉住了他的手腕。
淡红色的眸子就那样直直的盯著他,带了点疑惑,不过很快就如云烟般消散。
“对不起。”他听见自己这样说,一种莫名的悸动萦绕在心底。
“对不起?”癸已看著他,忽然笑意阑珊,“你又没做错什麽,何须说对不起!”
“东曦并无意冒犯帝君,若帝君因东曦的言行而心升无妄火,东曦实在难辞其咎。”他放开癸已的手,恭敬有礼的垂下了眼帘。

“你这小鬼……”低声咕哝,把额头靠在东曦肩上,癸已笑得连双肩也开始跟著抖动。湿透了的红发有几摞摩挲上东曦的颈窝,微凉。
“染涟……你已经见过了吧?”癸已从东曦肩上抬起头,问他,“喜欢吗?”
东曦温和的笑了笑,“公主很美,是个让人忍不住想要怜惜的人。”
“是
吗?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癸已吐了口气,“我希望你幸福,不论这桩婚事的本质是怎样的不堪,我都希望你……和染涟……你们能够幸福!仅为利益的联婚太
多,我虽然知道这是保有一世和平的有效方法,可我仍然打心底的讨厌。因为那意味著妥协,意味著某种程度上的认输!我已经妥协了,所以我不希望把你们的幸福
也赔进去!”
“帝君,真是这麽想的吗?”东曦转过头去,突然不知道该说什麽。
为什麽这人总是这样……让人完全猜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麽……
现在,竟然说……希望自己幸福?
不,若是能轻易让人猜出他在想什麽,那他也就不会是那个让天地都为之倾倒的东青帝了……

癸已笑著伸出冰凉的手在东曦肩上拍了拍,“很多时候,不是我们‘是否这样想’,而是,必须得这样想,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什麽呢?知道,他其实……都是为了那位娇弱的公主和地宫?那麽自己呢?自己,被他放在了什麽地方?
不,不对。东曦你早该知道的,他从来都没将你放在眼里过!
“那我……被您放在了什麽样的位置上?”不经意间,恍惚的问了出来。
癸已笑意一敛,没再说什麽,只是目不转睛的看著他,面无表情。被他那样专注的目光看著,东曦脑子一阵晕眩,一片空白。最後,他什麽都没说,转身离去。东曦怔怔的站在原地看著他殷红的背影,心里是一阵彻骨的寒冷。
他并没回答自己。那麽说,自己在他心里,真的毫无地位?
月光柔和的打在他们身上。癸已的头微微的偏著,转身的一霎那,东曦看见他红发覆盖下,侧颈上的红色刻印。
他忘不了那个图腾……

东青帝,他来自盘古圣地。鬼後就是为了他才要灭世。
他是盘古一族神圣的存在……是要浴火涅磐的……凤凰……

“哈……”他笑了起来,长袖一甩,猛烈罡风在他身边回旋聚集,很快就成了巨大的风眼。
东青癸已,你好!你好的很!
他第一次如此真心的希望与一个人亲近,得到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不甘,万分的不甘。还期待些什麽?那人从来就没将你放在心上!
凤凰又怎样?就因为是凤凰,所以高人一等,所以能肆意践踏别人的真心吗?
咬牙切齿,他终於冷了心。如果说华清宫中的拒绝让他明白了东青癸已是怎样反复无常的一个人,鬼後的事让他明白了东青癸已是怎样的冷酷无情,那麽今晚,东青癸已的沈默无疑是让他明白了……
自己之前的自以为是究竟是多麽的可笑!

以为他对自己青睐有加,以为自己在他心里,是有一定地位的……
可现在看来,那些都不过是笑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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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将此处称为[魔王转化第一步]-口-
但我真的觉得这明明就是狗狗被抛弃orz
咳,rp了……汗……

胡思乱想的孩子们啊……望天……
出去逛街鸟orz

二十七
为什麽回答不出来?
那麽简单的一个问题,自己为什麽回答不出来?慵懒的斜靠在椅背上,以手撑著下颌,癸已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桌案上暗红色的灯盏。
东曦,那孩子……在自己心里占著什麽样的一个位置?真的回答不出来,他从来没想过。但却又总是会忍不住的去关心那孩子。把他当作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不,那样的人自己从来不会多看一眼。
那是什麽呢?他喜欢那孩子的眼睛,喜欢那孩子的纯真,当他变的举止得体,进退得宜的时候,自己会觉得厌烦。当想到他手举长剑的时候,自己也会觉得厌烦……
他心里的东曦,应该是初见时的那样,倨傲倔强,又纯真善良……
他喜欢那样的东曦。可现在,东曦也变了。

站在门外好长一段时间,手已经扶上兽型的叩门圆环。紧咬著下唇。染涟久久的不敢叩门。屋内烛火昏黄,夜未央。
终於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叩响房门。

“染涟公主?”镜翔惊讶得看著门外仅穿了一件单薄裙衫的染涟。
“呃……那个……我想见癸已哥哥……”她小声的道明来意,“他……就寝了吗?”
“还没。”镜翔温和的笑了一下,将她迎进屋,指著重重叠叠的拢在铜柱上的红绸帘子,他说,“帝君就在里面,既然公主有事找他,我就不打扰了。”
然後在她走进内厅後替她放下了帘子。

“癸已哥哥……”染涟站在暗红的帘影中央轻轻的唤了一声,纤细的影子投在帷幔上,微微晃动著。
癸已没有回头看她,只是站起身子拿著长嘴铜壶往高可及人的铜柱灯盏里倒了些油,火光便猛然的耀亮起来。
“这麽晚了,怎麽也没带个侍女在身边就到处乱走?”他放下油壶走到案头的宽椅前坐下,十指交叠放在颚下,好整以暇的看著染涟,问她。
“有什麽事?”
“我……听说後天回地宫後……就要……开始准备婚礼……”
“是这样没错。”癸已点了点头,“婚礼两个月後举行。天宫会先迎娶你,在那里过一个月後再同你的夫君一起回地宫。”
“可是……”染涟无意识的撕扯著长袖,“这样……不会,太急了吗?”
她原以为会有好几百年的婚期。
“怎麽,你不想?”癸已深深地看住了她,尽量放缓语调,“染涟,有什麽话就说出来。我说过,你也有作主的权力。你现在已经是地宫的主人,要学会自己作主。”
像是受到鼓励般,染涟松了一口气。
“我想推迟婚期。”
“推迟?”癸已眉一挑,挥手将一把椅子送到她身前。“理由呢?做这个决定,你也应该有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吧!”
“我……仓促成婚,我怕自己与日神大人的相处有困难。”染涟缓缓坐了下去,“而且,我对政务的处理尚显生疏,恐怕也会影响以後日神大人入主地宫。”
“就
这样?那你显然是多虑了。”癸已微微一笑,放下双手,换了个姿势,将身子倾靠在扶手上,有半截过长的红发垂到了地上,铺出一地红豔。“哪个成婚的女子不是
和你一样?东曦这孩子为人温和沈稳,很好相处。况且,你们以後有千万年的时间慢慢了解,不会有问题的。至於政务,你更不用担心。你以为我为什麽会选他?就
是因为他会是你的好帮手,好夫君。有东曦在,你大可放心,染涟。”
听见癸已这样柔声的唤自己的名,染涟全身猛然一怔,知道自己再怎麽说也没用了。
“更何况,历任日神就相当於是下一任天帝的继承人,有了天宫给你撑腰,就算我不在了……也没人敢你分毫。”
什麽叫……就算他不在了?染涟愕然的看著他。
“很晚了,我让澴王送你回去吧。”走到屏风旁拿起自己的外套,他将它披在染涟的肩头上,全然不在意自己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会对染涟造成什麽样的影响。“身子弱就别穿著单衣到处乱跑,以後不准再这样了。”
他难得的带宠溺的言语让染涟鼻头一酸,点点头,她柔声道,“好”。
“以後,你就叫我皇兄吧。”在将手从染涟肩上移开的同时,他这样说。
染涟蓦然抬起头,满脸惊诧。
他……不是从来都不准皇姐这样唤他的吗?
为什麽让自己……还这麽温柔……
这麽的……温柔……
“我知道了,皇兄。”染涟笑得甜蜜,满脸欢喜。
“好了,快回去吧。”

待看著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暗夜中後,癸已才转身关上门,重新坐在了椅内。
他没有给染涟任何有可能推迟婚期的机会。
会如此仓促的准备婚事,他说是因为想让东曦尽快入主地宫,帮助辅佐染涟,其实,他比谁都清楚,那只是借口,怕他自己反悔的借口。
因为反悔,所以想要悔婚。
这是他不该有的念头,可他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想要反悔。他只知道,在东曦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就莫名奇妙的,後悔了。
──那我……被您放在了什麽样的位置上?

自己为了染涟,为了地宫,而忽视了那孩子吗?
纯粹的利用?因为他是日神,也会是下一任的天帝?
那孩子……

不行,不能再想了。
为了染涟,为了地宫,婚礼一定要尽快举行,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就好了。
定局。

“癸已。”推门而入的人打断了他的沈思。
“回来啦。”他慢悠悠的回头,瞥了一眼没行礼就进屋的镜翔。
“晴云很担心你,我一过去她就抓著我问你怎麽了。你这些天不仅不露面,也不让侍女们服侍,很难不让人担心。”镜翔淡淡地说,有些无奈,“明明你就在城中,可谈论婚事的时候都要旁人出面,虽然天帝不计较,可他下面的人就不是那样了。”
“我有什麽办法!”癸已胡乱的揉了揉又变得长及足踝的红发,十指的指甲也变成了金色,又长又尖,“外表还可以施法隐藏住,可凤华印不能让人看见。”
那该死的红印一直到耳根下面,根本藏不住。披散头发还可以挡住一些,可毕竟不保险。
说到凤华印,镜翔眼神一冷。
“後天就要回去了,真的不要我对那小鬼出手?他看见你的变化了。真搞不懂为什麽当时你不直接消除他的记忆。”
“出手?出什麽手?东曦又不是什麽侍卫仆从,他是日神,天宫的皇子。”癸已挑眉,“况且他并不知道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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