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惊梦(下)————南枳
南枳  发于:2009年08月11日

关灯
护眼

  "又说何等的浑话?"彗星又气又急,慌慌的去掩住他的口。"难不成我要的,是你还我何物么?我是怎样的人,怎样的心思,别人瞧不出来,难道你也是不明白的?"

  君尽瞧他气急心慌,又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花:"我明白,我心里自然都是明白的。我并非是那些个意思,我......"

  彗星看他哭哭笑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面上却依旧黑绷着脸,板着他肩头要教训他:"若是往后再......"

  他的话断在唇舌中,断在君尽突然凑上来,用他温软的唇强行堵住的口中。

  生涩而紧张的唇先只是笨拙的堵在彗星的口上,紧紧贴在那温润红唇的僵唇却一点点被那柔柔的小舌化解开来,冬日的寒气好似都被这火热深情所熔,静谧的四周溢满了如蜜糖般温情与怜惜。窗外的雪光更盛,凛冽的银光华耀四射,天地间都被这清丽傲然的华光所覆,犹如屋内那无可阻挡掩藏的深意浓情。

  浑身燥热的厉害,彗星猛然一把推开君尽,转身匆匆跑了出去,君尽茫然的看着彗星一跛一跛逃离的背影不由得纳闷,还只道是自个儿唐突了他,心内既愧又怕。

  来到院中,看到彗星中弯腰拿雪往脸上擦,不由好奇道:"这又是怎的了?"

  彗星也不回头,只是蹲在地上拿雪去冰自个儿的脸,心却按耐不住的怦怦跳个不停,他一面暗骂君尽的蠢钝,一面又恨自个儿的不洁的情念。

  "哥。"君尽却不依不饶的弯下腰拉住了他的手,一双灵透的眼大方瞧着他。"我不怕。"他将彗星的手拖到胸前,教彗星轻触胸膛搏动的心跳。"我自个儿愿意的,我不怕。"

  彗星满脸涨的通红,傻傻愣在雪地里,君尽笑着将他抱住。"笨死了,都说我不怕。"

  彗星却笑不出来,只能下意识的也紧紧抱住了他,不放手,他在心中暗暗起誓,此生此世再也不能放手。

  

  第 97 章

  "看我带了什么回来?"还没进门,君尽高兴的声音便穿透了门院,彗星忍不住笑意,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走到门口。

  门甫一推开,一股凛冽的北风就迎面扑来,彗星不由得皱了皱眉,伸手欲接过他肩上的袋子。

  岂料君尽却笑着侧身避开了去,将那沉甸甸的袋子背进了屋,彗星无奈的关上了门,连浓重的寒气也一并被关在了门外。

  "今天和王大叔一起上山,运气可真好,被我们猎到一只熊瞎子!"君尽兴高采烈的说个不停。"熊瞎子先前只听人说过,我倒是从未见着,想不到大得很呢!站起来能有两人高。"他手舞足蹈的比划着,全然没有看到彗星渐渐变白的脸。"我们四个人,五条狗,费了老半天的劲才把那熊瞎子给制住了。王大叔说,这个天气,熊瞎子本是都躲起来过冬的,我们稀里糊涂也不知怎的就给撞上了这么一只,还好这是只幼崽......"他把袋子放在了屋角,收拾妥当了才抬头注意到彗星的不快,不知道自个儿又如何恼着了他,不由话音放小了起来。"哥,我口干的厉害......家里还有水没有?"

  "没有!"彗星口气又重又硬,脸也板得僵僵的。

  "一口,就赏我一口水!"君尽笑脸贴了上去,牵住了彗星的手只是耍赖装傻,他心内笃定如此这番,不出一刻便可教彗星软下心肠来。

  彗星紧绷着的脸果然再挺不住,渐渐松了开来,转身去给他倒了碗水来,重重摆在桌案上:"要喝自个儿去拿!"

  君尽脸露得意之色,彗星这方明白自个儿又着了他的道,不由又气又怒,拿了拳头便去敲他的背。"你这混小子!越发的无法无天了!"

  "轻点轻点!"彗星的拳头没用半分气力,君尽却已苦叫连连,彗星心生诧异,仔细瞧他身上穿着的并非早晨出门罩着的长衫,伸手便要去揭他的褂子。

  君尽一个激灵跳了起来,飞快的便要向里跑,还好彗星眼明手快一把捉住了他的手,厉声问道:"背上是怎的了?"

  君尽涨红了脸,支支吾吾道:"那袋子太沉,压得背酸。"

  撒谎也撒得蠢笨!彗星心中愤愤的暗骂,脸上却不动半分的声色,捏紧了他的手便往床榻旁拖过去。

  "我说我说!"君尽明白是骗不过去的,忙不迭的告饶。"那时熊瞎子一个猛子扑过来,我来不及避让,转身便给它一掌招呼上了。"他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却看不出彗星的心思来。"而今我是初次打猎,自然难免有点磕磕碰碰的,时间长了便好起来了......"

  彗星不依不饶的只是要看他的伤,君尽无奈只得老老实实的趴在床上任由他将衣服一层层揭了起来,头埋在枕上,声音也闷闷的:"刚才王大婶已经给我上过药了,都包好了,真的不碍事。"

  乡下人家哪里上等的纱棉细布去包扎伤口?不过是穿旧了的粗布衣裳裁剪了下来凑合着便绑在了身上,伤势显是不浅,新包的布条上已然渗出了血丝,彗星咬牙揭开了污兮兮的布条,君尽忍不住轻轻的吸了口气,彗星手止不住的便抖了起来。

  过了半晌,背后的人毫无动静,君尽不知该如何是好,又不敢贸然起身,轻轻问了一声:"哥?"

  背上突然凉丝丝的,君尽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哥?"他挣扎着起身想要转头。

  "别动!"彗星按着他不许他乱动,深深的吸了口气,哑着声音:"伤口又裂开了,我再给你上些药,重新包上。"

  "噢。"君尽再不敢乱动,心内总是惴惴。"哥,你莫往心里去,不过是些小伤,以前还有比这重的多的......"意识到这些话说来无益,他硬生生的将后半截吞了回去,犹豫了半天,又别别扭扭道:"哥,是我的错,你莫哭了,我以后再不敢便是。"

  "不敢?"彗星冷冷的哼了一声,鼻音重重的,伸手抹了把泪,下手时却放慢了许多。君尽乖乖趴在床上,一动也不敢动,彗星将药细细上好了,又撕了自个儿一件内衫给他包上,这才停了手,看着他背上肩头还留着细微的伤痕知道是旧年落下的,心头又是一阵酸疼。"背上有伤,却还背着那么重的东西做什么?这么冷的天气,偏要跟着那山野农夫去上山猎兽,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不是干这活的料。真是蠢的可以!"嘴上骂个不停,脸上的泪却也止不住的往下滚,滴滴答答的落在君尽的背上。

  君尽呆了一呆,转身坐了起来,替彗星擦着泪,声也紧了起来:"我都知道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拉住他的手,此刻才发觉他的手粗肿得厉害,低头一瞧,竟是冻得又红又肿,手背上还有几个发紫的包,心头一酸,竟也掉下泪来。"昨日还不曾如此红肿,今日可是又着了水?"

  彗星见他哭了,心下登时便慌张起来,忙抽手自个儿抹了脸上的泪,笑道:"今日可比昨日好些啦,这冻疮岂是那么容易好的?你这冤家,男子汉大丈夫,不过都是些旧疾,你却又来哭个什么?"

  "若不是我......"君尽抬起眼来,那里面满是沉痛悔恨。

  "不许你胡说。"彗星掩住他的口。"咱们不过是刚开始过日子,总有不如意的地方,待到将来慢慢顺了,便都好起来了。"一面说,一面轻轻揽他入怀。"不过再不许你跟着他们上山去猎那些劳什子了,等开春咱们自个儿开两亩地,也够养活两口人了。"

  君尽心头暖暖的,将头埋在彗星怀里,再不开口多说何话。

  屋子里静悄悄的,便连外面的风声都细弱了下来,终究是君尽不争气的肚子先叫了起来,只见他涨红了脸:"哥,我回家来你都不给我饭吃。"

  彗星忍不住笑,起身去厨房给他添饭。

  在桌旁坐下,君尽抱住了碗却看着彗星笑个不停。

  "呆子!刚才还说饿,现在却又发什么病?"彗星瞟了他一眼,给他拈菜入碗。

  "哥生得真是好看,看着看着,便能忘了肚子饿。"

  "你这小泼皮猴子又不疼了!"彗星狠狠瞪他一眼,脸上却是藏不住的受用。"快吃你的饭!"

  "哥,能吃上你给做的饭,真好。"君尽笑着低头吃饭,眼睛却依旧在彗星脸上打转。

  彗星笑着啐他:"那是因为你煮的难吃!"

  "只要有你在,哪里要我来煮?"

  "那你莫再丢下我,我便给你煮一辈子的饭。"

  君尽愣了一愣,低头匆匆扒饭入口,不知过了多久又抬起头来:"我往后,就只吃你煮的,打我赶我都不走了。"

  "傻瓜。"彗星忍不住的就伸手去拍他的脑袋瓜。"若不是你要丢下我不管不顾,我哪里狠得下心舍得放你走?"

  "我再也不会了。"君尽的黑眼睛湿漉漉的,带着恳切和坚定。"次生此时,除了郑弼教煮的饭,我朴忠载再不吃旁的!"

  "难道我不煮你便要饿死了么?"彗星轻笑,眼睛却也湿湿的。"即便是你要再逃,我拚死拚活也要将你抓回来。"

  "不会了。"君尽声有哽咽。"真的再不会了。"

  

  第 98 章

  "我瞧这雪大,山路怕是不好走,我替你送一遭不也一样么?"君尽推开门,皱着眉看了看外间及膝深的雪地。

  "那如何说的过去?这是头次给那庙里的大师抄佛经,若是不亲自去一趟,心便不诚了。"彗星笑着披上了厚厚的熊皮袄子,拿起桌上一沓经文,油纸包好了裹进了小包袱中。

  "你呀......"君尽认命的沉沉叹了口气,上前又替他紧了紧衣领,自个儿也披上皮袄,走到门口拿起靠墙的油伞。

  "又不落雪了,你带那劳什子做什么?"彗星抢过了伞又放了回去。"怪占手的,况且今日又出了阳,我只是送经文,一去一回,不要两个时辰便也回来了。"

  "这大雪天,可是不好说!"君尽也不执拗了,并未将伞抢回来。"你一个人走山路,我到底是不放心,我随你同去。"

  彗星瞪了瞪眼,本欲发作,但瞧见君尽那副认真模样,终究又硬不下心肠来,终只得沉沉叹了口气,吁道:"罢了,随你。"

  君尽得意的笑了起来,眉眼间的光华竟连那雪地里刺目的骄阳都给比下去了。

  雪深路难,偏生那寺院又在村外十多里地北山的山顶上,彗星腿上不便,等到二人停停歇歇好容易行到了寺院,竟已过了晌午。

  寺里的和尚见到二人俱是一惊,大雪封山,山上的僧侣皆不敢贸然出寺,虽今日是当初与彗星约定的收取经文之日,但却是早已料定他是无法履约了的。不迭道谢这及时送至的经文,两个小沙弥又好心的备上了茶水斋饭,请他们解渴歇息。

  趁着君尽跟着小沙弥去添饭,彗星弯下腰来捏捏虚肿的腿脚,这一路行来大不容易,右足已失了知觉,只是麻涨,倒是左腿还能觉得出些酸痛,他不愿被君尽察觉,一路上只得硬生生的忍住,额上虚汗却冒个不停。

  领取了誊抄经文的钱,二人又急匆匆的准备下山,欲在日落前赶回家去,寺内的僧人再三劝阻却拦不住,只得好心叮嘱了目送他们下山。

  走出去不到半里地,走在前面的君尽突然弓身蹲了下来档在彗星的身前。

  "你又发什么病?"彗星不解。

  "上来吧!"君尽头也不回。"要是在这么走下山去,莫说是日落前家去,怕是连明日里的日落都赶不及!"他拍拍自己宽阔厚实的背脊。"快点上来,不用回头,拐了两次弯和尚早瞧不见我们了!"

  彗星口中一阵紧涩,鼻翼发酸,心内却觉得甜滋滋的,站在原处僵立着动弹不得。

  也不知二人这般静默了多久,君尽终于觉得背上一沉,忍不住嘴角轻轻弯起,腿上用了用力,口中大声道:"稳了?那就上路喽!"

  彗星脸上涨的通红,下意识的手臂用力箍紧了君尽的脖颈,君尽被他这一番气力弄虚咳阵阵,把彗星骇一大跳,闹着便要下来。

  "你安生给我呆着!手上轻些,莫勒死我就好!"君尽粗着嗓子斥道,彗星即时便安分了下来。

  "尽,你的脸怎的这么红?"背上的人好奇的盯住了他的脸颊,笑声在他耳边问,温热的气息擦在他脖颈上,痒痒的。

  "谁,谁瞧见我脸红了?"偏生那个好面子的还百般抵赖。"你先前掐得我喘不上气来,可不就要脸红?"

  "那现下不掐了,为何还比方才还红?"

  "那是气血现下方涌出来罢了......"

  "嘻嘻......"背上的人只是轻笑。

  "我哪里脸红过?"身下的这个此刻方知晓无意间着了背上人的套,不由怒声反驳。

  "尽,我呀,现在觉得自个儿好似鲜花一般。"

  "你倒是臭美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是谁一身脏兮兮的臭汗......郑弼教,你才是臭烘烘的牛粪!"

  "嘿嘿嘿......"

  "我啊,此刻是老实憨厚的猪八戒。"

  一个巴掌脆生生的在君尽脸上响起:"你才是小气刻薄的小媳妇!"


  "小媳妇怎么了,你以为小媳妇个个似一般小气刻薄?"

  "你才小气!我是插在牛粪上的那朵鲜花!"

  "真不害臊,天鹏大元帅不和你计较......"

  两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在山间的小径上慢慢前行,上山容易下山难,此刻君尽身上负重,比及上山之时行的更慢些了。

  抬手替他拭去额前的汗,彗星有些心疼:"还是教我下来自个儿行吧。"

  "哪里那么许多废话?"君尽略微停了停,半直了直身子,手托着彗星将他向上推了推便又继续行了下去。

  "哥......"

  "怎的了?"

  "你该减减了,身上都是赘肉......"

  "臭小子,你才满身的横肉!"

  两个人的笑声在山谷内回荡,弥久不散。

  "我这里,有个东西,原本想要回家再给你瞧的,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现在就念给你听。"彗星清了清嗓子,从袖笼内抽出一张厚厚的红纸来。

  君尽好奇的回头瞟了一眼,也瞧不真切,不由问道:"又弄了些什么招神引鬼的?"

  "那些勾当你才肯做!"彗星撇了撇嘴。展开了那张似帖子一般的厚纸来,内里竟还有着金色的烫金字。"这个呀,是婚书!我好不容易从刚才师傅那里讨来的一张,你乖乖的听着,我念给你听......"

  "婚书?庙里的和尚也要成亲么?"

  "蠢死你了!庙里的和尚要帮人求姻缘的批签呀,少不得也要备上一些红事喜物。"

  "和尚也当真有趣,既然都看破了红尘,又何必给这些红尘中人牵线撮合,岂非辜负了佛祖的清静无为之本意?"

  "朴忠载,哪里这么许多废话?你到底要不要听?"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