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颜如玉(下)+番外————七里红妆
七里红妆  发于:2009年10月0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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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蓝颜之一] 蓝颜如玉(下)+番外 BY: 七里红妆


第二二章

逐渐雨疏风轻,天边一轮彩虹,弯似镰刀。

“了不得。”颜如玉拍拍禄龄的背,笑道,“我都被龄儿看透了。”

“哈!”禄龄仰起脸看他,“小颜要是真能让我看透那就好了!”

颜如玉闻言“噗”地笑了起来,身子随之一抖一抖:“是、是么?”

禄龄一怔,才知道自己话有歧义,定然是让他误会了,忙忙开口补救,却是还要保着面子,

眼神飘来飘去,语调里不知带了何处的乡音,听来分外搞笑:“啊啊,我说的不是内意思呗

,你不要搞错了呗!”


颜如玉笑意更盛,秋水般的眼睛直弯成了一条缝。他学着他的语气问道:“那龄儿说的到底

是什么意思呗?”

雨已经完全小了下去,周遭没有遮挡的声响,耳边听来的话语清晰地像是被水刷洗过。

“我说的是……”禄龄想了想,突然兴奋起来,还伸手比了比样子,“我都不知道你会这样

子用树叶,一排竖起来,‘哗’地推过去,像唱戏似的,很气势。”

说完又立刻补上一句:“鼻泥天下的气势!”

“是睥睨天下!”

“都一样啦。”禄龄撇撇嘴。

“为什么是唱戏?”颜如玉从连缀马屁中拣出一句不好听的。

“唱戏怎么了?”禄龄调皮地冲他眨眨眼,逗趣唱道,“咿咿呀呀,看你个秃脚大仙……”

“哎好了好了。”颜如玉捂住他的嘴,“那个且是用来唬人的,若非毒发……”说到一半忽

然怔住,急急扳着禄龄的肩膀问道,“龄儿,你方才使的那门功夫,是谁教你的?”


“什么功夫?”禄龄一脸莫名。

“就是……刚才和风无流比试时候使的。”

禄龄依旧是不明所以:“刚才不是小颜把我拉走了么?”

“是啊,走之前。”

“之前?哪里来的之前,我们又没交手。”说罢自嘲一笑,“不然我哪还有命站在这里。”

“……”颜如玉惊得说不出话。

“啊,秀儿!”禄龄猛然一拍手,“快回去,我怕她有危险!”

说罢急急跑了几步,不觉身后有所动静,禄龄住脚转过头来,却见颜如玉正一脸担忧地看着

他。

“你可是犹豫?”禄龄无知无觉,只当他是在介意,“秀儿好像从知道我们认识起就不待见

我。我以为她还是个小孩子,她从小就没什么主见——不过娘若是知道她已经开始有自己的

想法,应该也会欣慰吧。”


“以后我会和她说的,”禄龄又道,“武当派的那个子迁性格实在是不好,像个懵头呆子,

秀儿就是被他给骗了。”

“你不也是个小孩子?”颜如玉表情软了下来,抬手走来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身子有没有好点,”禄龄想了想,关切道,“还是不要和风无流正面交锋,要不然你等

着,我可以偷偷地……”

“走吧。”颜如玉打断他,背手快步往来路走去。

“喂等等我!”禄龄连忙跟上。

**

天意初晴,有阳光普射,打在方才被雨水淋得透湿的衣服上,一片暖融。

回到原来的地方,见到的情景却令人诧异。

“人、人呢?”禄龄四下张望,唯见道旁银杏被零落残枝,四下空旷无声,哪还有人影踪迹

“不对,我一叶刺入了武当派那人的昏穴,算算时间,他当是早就醒了。”

“难道风无流又和他们一起走了?”

“风无流必是为了要去扬州找那本武功秘笈,既然他和找来武当派的人联手,暂时不会对他

如何,若那子迁待你妹妹不薄,也当无碍……”颜如玉想了想,“我们只有先回扬州再作打

算。”


“只好如此。”禄龄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回去了都不知该如何跟娘交代。”

“这不是你的错。”颜如玉叹一口气,“没有人会长久坚持一个模样,总是会变的。”

“嗯……”禄龄点点头,又问,“小颜有没有好点?”

“什么?”

“身子啊,刚才一直很痛苦,”禄龄蹙眉,“这到底是中的什么毒?”

“哦——”颜如玉恍然拉长了声音,又突然收住,“没有。”

“啊?”

“你亲我一下就好了。”他略微弯腰侧过脸来。

“咦?”禄龄又开始飘眼神,“许大哥哪里去了,他不是一直把你的药带在身上?”

说到这个,颜如玉一愣,竟是没了玩笑的表情。

“啊,你们吵架?”禄龄观察着他,“于是他就不管你了?”

“不是……”

“说什么为你寻药,要治好你,现在由着你毒发,那该多痛苦?”禄龄忿忿,“一定把他找

回来!”

“你不懂。”颜如玉笑道,“是我让他走的,他因有自己的生活,或者欢愉或者艰辛……都

不该与我有关。”

“那我的生活呢,是不是与你有关?”禄龄不是很明白。

“那是必然的。”颜如玉板起脸调转话题,“还不快来亲我?”

禄龄转了转眼珠子:“小颜是几时出生的?”

“你问这做什么?”

“正月初七。”禄龄兀自说道,“我的是正月初七,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吧?”

“十一月晦。”

“差几月,就快到了啊!”禄龄笑眯眯地伸手抚上他的脸。

颜如玉怔然。

禄龄一踮脚,仰脸凑了过来。

轻风拂银杏,飘落在禄龄的肩膀上。他的发有些偏褐,被那一点嫩色的黄衬出了温和的色彩

好似意识到了什么,颜如玉忽然退后一步。

原本放在他脸上的手随之放空,两相间被空气隔开,禄龄疑惑地睁大眼睛。

“我居然忘记了。”颜如玉对他笑笑,转过身去,“还是找地方先洗个澡换身衣服,我们尽

快回扬州吧。”

“小颜。”

禄龄跟着迈前一步,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我不会嫌弃它们。”

见他不语,禄龄又道:“我家那儿的后院,夏天会开一种花,那花平常只有在宫里才能见到

,她叫‘碗莲’。花如其名,娇小玲珑却风姿卓绝,就像——它们一样。”


禄龄说着,重又踮起脚尖,凑上他那脸颊边红色的小点,那竟是真像极了一朵婉约待放的莲

花。底下是润色的肌肤,细滑间突兀的触感,磕着柔软的嘴,感觉有些粗糙。


禄龄闭眼笑了起来,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什么都不介意,只要是你。”

倏然觉得有温热的暖流自心底溢出,直直抵达眼眶,颜如玉覆下长长的睫毛,忍不住回身搂

住禄龄的腰,一言不发地将脸埋进他的发间。

那种感觉,除了感动会还有什么呢?

“所以,以后不要生我的气,”禄龄伸手回抱住他,“我会难过。”

那片嫩黄的银杏终是顺着禄龄的肩“咕噜噜”地滑落。

秋风又起,空气里满是雨后草叶的芬芳,苍山点缀,霓虹隐约,一片的美。

**

树前一叶又落。

那黄色飘至眼前时,怀中的人忽然一震,拥抱着的体温骤然冰凉。

颜如玉察觉有异,一凝神,迅速松开放在禄龄腰间的手。

“嘻!”禄龄挑嘴一笑,一收手死死将他搂紧,“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不喜欢我么?”

颜如玉一怔,试探着开口:“龄儿?”

“嘻!”禄龄又是一笑,语气两分冷然三分嘲夷,“还是说你本也就是骗我的。”

这说出来的话实在不似寻常,尖刻且有股呛人的凉意,因着相拥的角度,肯本无法探知他此

刻的表情,颜如玉搭上他搂着自己脖子的手,想将其扳开,一边连声问道:“龄儿你到底怎

的?”


奈何其气力颇大,竟是如铁锁桎梏,越收越紧牢牢不放,使力的手指间夹了一束他的头发,

渐渐被扯得生疼。

“你不是说要当我师傅的么,还算不算数?”禄龄又在他耳边问道。

“你想学我可以教你,你先放开。”颜如玉焦急地推了推他。

“我什么都不会,学起来很慢,不如你直接踱给我。”禄龄终于将手松开几分,却依旧是挂

着他的脖子,退后了看着他的眼睛,微微弯起嘴角,“把我什么都教会要花好几年,踱给我

只要一盏茶时间,很快。”


这才得以将他看清,原本深色的瞳仁已然黯淡无光,笑意到不了眼底,半张脸附着着阴气。

颜如玉心下一凉,真真是不对劲。

“你不愿意?”禄龄麻木地歪脸看了看天,“是啊,踱给我你就废了功夫……可你留着那些

做什么?”

说罢一收手,指尖快速戳向颈间残留着的剑伤:“继续杀人?”

伤口碎裂,“吧嗒”一声,有血落于地面。

直指咽喉的指尖隐隐泛出微小的白光,颜如玉想起方才他使在风无流身上的招式,这不知是

哪门子的邪恶功夫,力量全数系于指上,居然锐不可当。

眼下他正拿着这可怕的食指对着自己,怎能不让人悚然。颜如玉小心翼翼拉上其对着自己脖

颈的食指:“你先把手放下。”

“你给不给?”禄龄重重拍掉他伸过来的手,这边指尖往伤口里戳得更深。

血滴开始如注,脸上却丝毫无痛苦的表情,状态若鬼魅上身,像是被人下了迷乱神智的恶降

这模样几近自残,禄龄冷漠的脸上已然颜色全无,衣衫上“滴滴答答”地沾满斑驳而触目的

血渍。

再这样下去会失血。颜如玉无措至极,他势必不会伤害他,更不忍看着他伤害自己,于是想

也不想地脱口:“我给你,你快放手!”

“嘻!”禄龄僵硬地挑了挑嘴,“如此甚好。”

说罢终于收了手,催促道:“那便快点吧,我等不及。”

颜如玉犹豫了一下,伸指点上禄龄胸前的穴道,暗暗探测他的内息。

一探才知凶险,禄龄内里血脉扩张,气息紊乱地在体内各处横冲直撞。手指一触上穴口便有

一束气息顺着喷出,与颜如玉的的内息惶然相斥,“噗”地击中他的心脏。


方才缓解的剧痛纷至沓来,颜如玉惊惧地想要收手。

“不要退缩,就这样……”禄龄迈前一步一把将他拉住,“小颜,你可知,我最喜欢的人就

是你。”

颜如玉怔住,这语调与表情都是寂冷的,但那句话却是如蛊般深深触动了他,疼痛难忍,却

又夹杂着喜忧难言的情感。

犹是那般稚气不经世事的年月,庭前有梅暗香。

头顶是纷飞的雪花,仰脸就能看见那自天而降的点点白色,好似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如此扑面

而来。

有人弯腰搓了搓他被冻得通红的脸,复将刚刚编好的围脖挂在他的颈上,慈爱笑道:“天寒

,切莫着了凉,你可知,娘亲最心疼的人就是你。”

只一恍神,禄龄已将他点在穴道的手抓得紧紧。

颜如玉只觉得体内不断有热涌往手指上冲,眼前阵阵眩晕。

“不要怕……”禄龄单手复又圈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语焉不详地继续蛊惑,“一会就好。

两边对冲的气息不断相撞,好像身体里的什么都要顺着指尖流失,颜如玉脸色逐渐苍白,额

角冒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热流涓涓冲涌,他不经咬紧了牙关,剧痛纠缠着他,就快要站不住脚。

忽然有一把扇子狠狠自禄龄脑后扫来,还未靠近便被其周身巨大的气场震得扇骨破裂,“啪

”地中途截断。

那一声奇响,在耳边轰然炸开,禄龄身子随之一震,脸上的冰冷缓缓褪去,倏然翻眼昏倒在

地。

被紧握的手终于松开,颜如玉脚下一软跟着跪了下去。

“真是疯了!”一双白色的鞋出现在眼前,“要不是发现药忘了给你回来找寻,你今天大概

就是死在他的手上了。”

颜如玉循着那双鞋抬起头:“止念?”

许止念看到他的脸,身子猛地一颤。

那脸上原本殷红的疮疤赫然开始泛出白色的脓水,很快便在脸上结成了点点圆珠。鲜明的颜

色对比,触目惊心。

这毒症居然越发变得严重。强压住心底翻滚的酸胀感,许止念不动声色地附身扶住颜如玉的

手臂:“先起来。”

“谢谢。”颜如玉晃了晃,靠着他勉力地站起。

“我已经把这药凝成丹粒,虽不是解药,但按时吞服还是能够缓解毒性,”许止念忍住不去

看他,回头从身后的包袱里取出两个瓷瓶递给他,尽量将语气压得生疏,“这是涂的这是吞

的,记得分清。”


说完又补充一句:“你放心我马上就会走的。”

颜如玉闻言一愣,吃力地伸手接过:“谢谢。”

手指划过手心,竟是蚀骨的冰凉,许止念蓦地红了眼眶,咬着牙将嘴边的话挤出:“两句了

。”

“什么?”

“你到底是在干什么,给他踱功?你命不要了?”想起方才见到的,许止念终于还是忍不住

爆发,指着倒在地上的禄龄,伸出那把被折断的扇子戳了戳颜如玉的肩,嗓门大得几近崩溃

,“我以为他虽不懂事起码乖巧,却不想竟然是这样一个泼皮!你一身功夫要是不要我管不

了,但起码得选个时机!就你这样?就你现在这样……”


“龄儿他……出了点意外,我还不……”

“我管他什么意外,”许止念打断他的话,还是控制不住泪水汹涌地自眼角滑落,“你说要

我走,好吧我听你的,被你赶了那么多次也该够了,死乞白赖终归不是我的作风……但你年

纪也不小了,请你好好地照顾自己,起码给我一个能够放心离开的理由。”


他越说越是激动,最后“啪”地将扇子甩在地上,强制稳了稳心绪,平声道:“实在是想不

到你居然还会对着我说‘谢谢’——请问你到底是想伤我几次?”

第二三章

第一次见他那么失控,颜如玉欲要安慰,却在心中颠来倒四地怎么也掂量不出合适的话语,

只得一味地沉默。

“妈的,爷的风流形象都没了!”许止念发泄完毕,暗啐一声,仰头眨了眨眼睛,又用袖口

抹了抹脸。抬眼见颜如玉还在看着自己,忍不住又拔高了音:“还不快吃药?!”


颜如玉额角犹是挂着虚汗,闻言马上低头拔出瓷瓶的活塞,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

“两颗两颗!”许止念一旁提醒。

于是又从瓶子里溜出一颗在手心,随之送进嘴里。

看着他真的吞下去了,许止念弯腰拾起地上那把被折腾得破烂不堪的扇子,一转身用扇柄敲

了敲后背,迈步甩出一句话:“我说走就走绝不含糊,公子后会有期。”


颜如玉愣了一下,终于“嗤——”地笑了起来,回身背对着他蹲下,将晕厥在地的禄龄扶坐

起,抬眼对着空气道:“你从小就是不愿听我对你说谢谢,但我却是每次都忍不住要说,倒

真是我见外了,”说罢叹了口气,一使力将怀中的人抱起,“止念,我想说,在这个世上,

你是我唯一的亲人。”


许止念快步行走的身形顿住。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转身走了回来:“突然想到我也是要

去扬州的,公子不介意与我结伴同行吧?”

**

禄龄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食人的猛兽一直追着他,他不敢回头,撒开腿拼命地奔

跑,最后却是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住,脚下一颠扑倒在地。感觉危机的逼近,他迅速转过身,

却见那猛兽忽然幻化成了七娘的模样,阴着脸骂他:“秀儿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都是你之

过,你最好不要来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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