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风维
风维  发于:2009年10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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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鹰鹰静静地靠在枕上,一直没有插言,见小保哭得伤心,便拿了衣袖替他擦,轻声道:「虽然男孩子也可以掉眼泪,但是,有时候哭是没有用的。歆歆,你是个坚强的好孩子,京哥希望你能一直看着前方,选择最幸福的道路,过最幸福的生活,就算将来京哥去了……」
      萧海翔陡然冲到他床前,狠狠握住他的手,怒道:「去什么?你要去哪里?我哪里也不会让你去,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就要想办法,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一定会的!」
      鹰鹰垂下眼帘,有些不忍再看到他扭曲的脸。并不后悔来寻找歆歆,也不后悔救了萧海翔,虽然命运之线的交缠不是他的本意,但此刻见到这个少年的人生因为也他之间的牵绊而留下深深的伤痕烙印,心中仍不免隐隐作痛。
      「啊,我想到一个办法!」海翔突然抬起头,急速地呼吸着。
      大家精神都是一振,快速地看向他。
      「虽然听起来冒险了一点,但只要安排得好,我觉得一定可以的,我们最好试一试。」
      「你倒是快说啊!」海真和小保同时叫道。
      「天运留情之术无法实施,不就是因为鹰鹰和皇帝陛下之间没有感情吗?但是据我所知,皇帝陛下虽然冷血无情,可对他弟弟一向很不错的。」
      大家有些困惑,看看他,又看看朱琛棣。二皇子本人也没有太明白萧海翔的意思,迟疑地道:「你说我?我是很愿意去求求皇兄的,但觋子不是说……」
      萧海翔做了个让他暂停的手势,「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让皇帝陛下以为,需要被解救的人是朱琛棣呢?他们两人之间,应该有深厚的兄弟之情吧?」
      小保跺跺脚道:「你急胡涂了?需要帮助的明明是我京哥啊……」
      「我倒有点儿明白你的意思。」闻烈安抚地按住小保的肩膀。「你是说,把鹰鹰易容成琛棣的样子,然后编一套说词骗一骗陛下,让他成为一个心甘情愿的献血者。」
      「对!就是这样!」萧海翔露出笑容,「虽然有些对不起皇帝陛下,但只要能救鹰鹰,我以后做社么事情补偿他都行!」
      朱琛棣有些迟疑地皱皱眉头,「这样骗皇兄会不会有些过分?」
      「过分什么啊!」小保跳了起来,「觋子说过了,这个术就算失败也不会对你大哥有实质性的伤害的,谁让你大哥是那种不把别人死活放在眼里的人呢!只好骗骗他啦!」
      朱琛棣生起气来,大声道:「就算我皇兄不会受到损害,但他帮忙施这个术也是要受苦的,你一面有求于他,一面又要骂他,这算什么?」
      鹰鹰厉声道:「歆歆,是你不对,立即向二殿下道歉!」
      小保低下头,小声道:「对不起……」
      萧海真皱了皱眉头,若有所思地道:「其实我一直觉得皇帝陛下虽然为人孤僻了一些,但也不像小烈你们所的那样冷血,只不过……鹰鹰与他之间全无感情,倒也是真的……」他叹息着转向琛棣,「仓促之间,只有这个办法了,虽然委屈了陛下,可是鹰鹰这边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你能不能勉强帮一下忙呢?」
      朱琛棣咬牙犹豫了半晌,道:「也不是完全不可以,只是凤阳王这段时间就住在宫里,骗皇兄容易,骗他可就难了。」
      「没关系。」小保兴高采烈地站起来,「凤阳王再狡猾,毕竟没有防备,他最喜欢新鲜的剧本,我这就回屋给他写一个,先把他引出来,你们就好对皇帝下手了。」
      闻烈也颔首道:「既然决定了,那就事不宜迟,早做准备为佳。我刚好有个朋友精于易容之术,住的不远,我这就去请他。」
      「不行!我绝不同意!」鹰鹰突然支起身子,断然地叫了一声。
      然而房门,已经被闻烈一把拉开了,刹那间满室沈寂,大家都有些屏住了呼吸。
      因为门外,静静地站着一个人。
      狂狷艳丽的脸,斜飞入鬓的眉,眸光流转,眼尾高挑,不言不笑而自有风情,却又带着震慑人心的王者气派。
      普天之下,应该没有第二人能站在如此之近的地方,去没有让这屋子里顶尖高手们有丝毫的察觉。
      虽然说屋里人心绪烦乱,警戒不高是一个原因,但不可否认凤阳王凤非离的实力也的确不容小觑。
      「凤阳殿下……」闻烈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但显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深更半夜,各位真是好兴致啊!密谋到现在,竟然也不觉得累。」推开半掩着的另一扇门,凤非离缓缓迈步而进,冰冷的脸上毫无笑意。
      在场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看见完全不笑的凤非离。
      「到底这里有什么新鲜重大的事情,不妨说一说,让本王长长见识也好。」他在屋子中间站定,扫视了周围一圈。
      然而室内仍然是静默一片,因为谁也拿不准凤非离究竟在外面站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保护皇帝陛下是凤阳一族的职责,而对我本人而言,这更加是天下最重要的一件事。所以当我得到密报说闻府居然有人图谋要得到龙血,不免觉得即震惊又难以置信。」
      萧海真忙解释道:「凤阳殿下您误会了,我们根本不是要加害皇上,只是以为……偷到他的一两滴血,可以对我们的朋友有莫大的帮助……」
      凤非离的依旧面如寒冰,「为追查龙血之事我今夜到此,却没想到竟然会有幸看到一幕更加精彩的好戏。」他冷冽如刀的目光在众人面上一一划过,「看看吧!全都是大明朝皇帝治下的子民,甚至还有他深为倚重的朝廷股肱大臣,和他从小关爱长大的同胞兄弟,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你们又想对他干什么?」
      「凤阳殿下。」闻烈斟酌着措辞道,「我明白您很忠心护卫皇上,但事出紧急,我们也是情非得已。不过请您相信,皇上绝不会有任何的危险,如果没有万全的准备,我们也不会……」
      「你不用再说了,我知道你们接下来会怎么做。」凤非离打断了他的话,冷笑道,「只需要编一个谎话,说朱琛棣受了伤什么的,骗他听你们的安排,做你们想让他做的事情,虽然中途他不可避免地要受一些苦,但反正又死不了人,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
      小保低声嘀咕道:「你说的也太难听了,我们也想过事情办完之后,要告诉皇上真相的。虽然这样骗他是过分了一点,但他其实也没有什么真正的损失啊……」
      朱琛棣见凤非离脸色更是阴沈,赶紧把小保拉开,上前一步解释道:「这件事情,我本不应该同意,可情势所逼,也确实没有第二条路好走,何况,皇兄的性命安全是有保证的……」
      「对你来说,只是性命无忧就足够了?」
      「啊?」
      「当他得知你受伤时的焦虑担心呢?他参与施法时所受的痛苦呢?他知道真相后内心的感受呢?」凤非离的语气中带着一种疲惫的嘲讽意味,「这些你、你们…全够不在意吧?不过很抱歉,我在意。你们口口声声说他冷心冷血,可是在筹谋这样一个计划的时候,你们谁的血又比他更热?」
      邺州之主的音调不高,但句句刺心,陡然安静下来的室内好像没有人一样,只听到夜虫的鸣声萦绕在四周。片刻之后,鹰鹰从卧榻上慢慢站了起来。
      「凤阳殿下。」他推开萧海翔搀扶的手,尽量挺直身体,「您说的对,是我们错了,不管以什么为理由,我们今晚所谓的计划都是极其自私的。作为这整个事情的起因,我向您以及皇帝陛下表示歉意,对不起,请原谅我们。」
      「京哥。」小保含着眼泪道,「又不是你的主意,为什么你要道歉?」
      鹰鹰温柔地看了看身旁红着眼睛的少年,轻轻道:「他的主意,和我的主意,又有什么两样?」
      凤非离微微眯起修长的凤眼抬起头,将目光停留在鹰鹰脸上。
      消瘦、灵秀、苍白的脸,还有清澈、平静、无所畏惧的眼睛。
      他很清楚地听见,这个少年在自己出现之前,就已经坚定地说出了「不行」两个字。
      这个人的生命已在倒数计时,但他却是整个屋子里唯一一个坚决反对那个拯救计划的人。
      「难道你不怕死吗?」凤非离挑起了双眉。
      「怕,但又不怕。」鹰鹰淡淡地道,「我最怕的,只是自己死了之后,没死的人会受什么样的苦……」
      邺州之主的眉尖突然一跳,目光落在鹰鹰凄然而又安宁的笑容上。
      这个微笑,在记忆的深处,曾有过怎样鲜明的印象啊……
      「你的确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可惜,这种人一般都很难长命的。」凤阳王眼神迷离,语调悠悠,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在回想什么事情。
      萧海翔铁青着脸上前一步,一字一句地道:「他不会死。」
      「哦?」凤非离挑衅般地回视他,「你还想怎样?」
      「不管成功的机率有多小,希望就是希望。既然鹰鹰不同意采用欺瞒的方式,那么,我可以直接去求见皇帝陛下,告诉他所有的一切,请他帮助我们。在没有进行尝试之前,我决不假定它失败。」
      凤非离定定地看了他一会二天,突然把下巴一扬,「我看的出来,你算是一个顶尖的武功高手。」
      萧海翔的目光轻微地跳了跳,唇边抿出铁一般的线条。
      他很明白凤非离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样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来。
      四周的窗户都关着,但以海翔和闻烈的身手早已察觉,在那看不见的阴影里,不知暗伏着多少精兵强将,说不定只迈出房门一步,就会面对上千支寒光利箭,如星雨袭来。
      「你当然已经知道我早将这所宅院围得像铜墙铁壁一样。」凤非离傲然道,「不要说你们几个人,就算是连营铁骑,也休想冲得出去。」
      萧海翔点了点头,「我知道。」
      「那你还打算去?要知道就算你见了皇上,他也未必会答应你,就算他答应你,他也未必做得到。」
      「他做不做得到是他的事,但去不去是我的事。」
      「很好。」凤阳王慢慢地抬起右手,指尖掠过耳边的发,「我是不会让你有机会见到皇上的,试试看这次是你输还是我输。」
      在优雅地转过身时,凤非离的眼波再次从鹰鹰脸上扫过,之后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掉头而去。
      一室寂然,只有刚刚被凤阳王衣袍拂过的那两扇门,还在轻微晃动中吱吱作响。
      不知过久以后,闻烈叹了口气,道:「我猜的不错的话,外面的应该是邺州的飞龙箭卫。他们不仅箭阵奇妙,而且个个勇悍无敌,凤非离的话一点也不夸张,别说是我们这几个人连手,就是成百上千的雄兵,也未必闯得过去。」
      萧海翔咬着牙道,「我必须闯过去。」
      「海翔!」鹰鹰厉声喝道,「你别犯傻,不许出去!」
      「我没有犯傻。」海翔在床榻前蹲下,握住了他的手,「明明还有希望却要放弃,那才是真正的犯傻。」
      「你……」鹰鹰的声音里多了几分焦虑,「你没听闻烈说,这个飞龙箭阵卫队根本闯不破的。」
      「不闯闯看怎么知道?你连天轮命理都闯过,我不过去闯一个飞龙箭阵卫队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鹰鹰长叹一口气,手指拂上了少年的脸,语气也变得异常柔和:「海翔,你喜欢我是不是?」
      「是。」萧海翔用手掌包裹住他轻抚自己面颊的指尖,慢慢拉到唇边。
      「那么。」鹰鹰的眼睛里闪着熠熠的光亮,「难道你不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最后一点时间吗?」
      萧海翔深深凝视着他,摇头道:「不,我就是太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机会,所以没办法只是在这里看着你,什么也不做地等时间白白流过。既然你还活着,我为什么要提前绝望呢?」
      鹰鹰张了张嘴,喉间却突然涌起潮热的块垒,发不出声音。闻烈跺了跺脚挡在门边,怒道:「小翔,你今天想出去,除非先打倒我!」
      萧海翔的手指轻柔不必地从鹰鹰的额头,一直抚摸到眼睛、鼻子、嘴、下巴和脖子,这才硬逼着自己将目光从他身上撕开,转身面对当门而立的表哥。
      「想不到,我们两个也有动手的这一天啊!」少年平静地道。
      那是一种超脱了生死的声音。
      一听,就让人忍不住落泪。
      窗外箭冷如冰,命运之轮已辘辘驶近。

      第九章

      「你在想什么呢?」寝殿红烛高烧,当今的圣上朱宫棣披衣而起,到窗边坐下,「前半夜不知你跑到哪儿去,后半夜又一直在发呆,会有什么事情,竟让你这么困扰?」
      凤非离跟着他走下龙床,赤脚行至他的身边,从背后搂过去,脖颈厮磨。「我在想我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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