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衣+番外————遇雪天
遇雪天  发于:2009年1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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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院的门口,远远看见了我们的院长已跑了出来,对兰恩一连声的谢,我却在为自己爬下马的笨拙动作生气,知道自己还需更加努力。兰恩调转马走了,什麽也没说,我却开始明白他也有善良的一面,依然是个别扭的孩子。

“别扭的孩子!”我惊讶的看向院长,她却是在说我,因为她认为我在闹别扭,所以连再见都不说。
天气暖和了,我们被允许到室外活动,院长由着孩子们乱跑,因她已没有太多的精力,她上了年纪。我开始在周围原野里奔跑,大口的呼吸新鲜空气,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山川湖泊纵容的野孩子。我也开始复习所学过的防身术,我在格斗方面还算在行,因曾有过刻意的特训,在弱肉强食的环境里,这很重要。而现在,我并没有想要用到这些,只想让身体强壮。

我常去的一个地方就是离孤儿院不远的一处湖泊,边上有一片不大的桃林,桃花已经开了,花瓣随风落在湖面上,让我想起过去。我最喜欢那棵离湖最近的桃树,并不很粗,但足够我爬上去。我想我是物极必反,因原先没有过这麽多的顽皮---不被允许,就像学生时看沉重的《战争与和平》,成年了最爱却是《蜡笔小新》。我常常坐在桃树下发呆,看静静的湖水,和湖水映出的那张脸---我的脸。十二岁的脸庞依然稚气,黑发黑眸,和原来那张有些相像,却更秀气一些,我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虚荣,因这好看的样貌让自己满意,除了长期未剪的过了肩的头发,让人觉得像个女孩子。我看着湖水中那张脸,想着自己原来这个年纪的模样,比现在要成熟吧?至少很严肃,而现在眉眼里有了放松的笑容,我想,这大概是老天给的补偿,我第一次由衷的感谢上苍。

“还挺自恋嘛。”冷冷的嘲讽声。不用回头,因我已在湖水里看到了自己倒影后的倒影。我比较着两个不同的身躯,那一个优雅颀长,散发出强势和贵气,而自己,却瘦小羸弱,依然是一根发育不良的豆芽菜。相差才四岁而已!我不由得愤懑,捡一粒石子砸向了湖水,涟漪一圈圈泛开,两个身影似揉在了一起。

“你在做什麽呢?”兰恩倒挺好奇。
我觉得他碍眼,便存了捉弄他的心,于是认真的说:“我在养精蓄锐。”一定超过你。
兰恩被我的措辞逗笑了,笑到似要栽进湖里,我瞪他一眼:“你挡住了我。”他还在笑,看我就像看一个傻子:“我在你身后,怎能挡住你?”我慢慢回头,无比的正经:“你挡住了我的影子映上后面的桃树。”他当然难以理解:“如何?”我装作十分的不屑:“我需要这样恢复体力。”他果然表现出万分的好奇。我在肚皮里大声的笑,虽也觉是在欺负小孩子,却依然一本正经:“在我们中国,每个人都要把自己许出去,正午的时候,让自己的影子照在上面,命运就会和所许之物连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枯俱枯。而我把自己许给了这棵树。”我的得意的看看兰恩惊呆掉的脸,站起来准备离开。他却揪住了我:“你是说只要影子照上去......”我看到原来他的影子也映在树身上,不耐烦的打断“你又不是中国人!”他却不放开我:“那如果影子照在另一个人身上,是不是就把自己许给了那个人?”我不置可否的哼一声:“人又不是植物!”压下去了笨蛋两个字。他依然揪着我要解释,力量大的挣不开,我只好继续瞎掰:“因人生有痛苦,许给了植物,就是把痛苦也许给了不知痛苦的植物,这样人生就不会痛苦,因植物会替自己痛苦。”我使劲的甩开他,施施然往回走,一边偷笑自己的恶趣味。回头看看,兰恩还在呆呆的看那棵桃树,好像还真的信了。

(Ps:致歉:
. 拼音真的很慢,我也没办法,因太笨,怎麽也学不会快打。
. 因上述原因,错别字很多。
. 分段问题,我敲的时候分得好好的,绝对规矩,可贴上去却走了样,没了段前的两个空格!大概也是笨的原因,哪里没操作好。
. 特致歉意。
遇雪天 )
风波
走到大门口,院长正在房里大叫:“小离,小离......”我奔过去,因这声音与平日不同,带着些激动。院长一把抱住我:“小离,太好了,你可以上学了......”原来兰恩是来送消息的,威伊斯家愿意资助我上学。我想定是院长在威伊斯伯爵面前夸奖了我不少,大力促成的这件事,于是接受,虽并不需要,但上学也是成长的环节。

上学前,我剪了头发,埋在了桃树下。威伊斯堡的马车送我去学校,兰恩也在,看到我瞪圆了眼睛,似很不愿我又沾了他家的光。我不在乎。
上学很枯燥,对我来说是浪费时间,于是常在课堂上打盹,我一直很爱睡觉。学生们并不可爱,因是私立的贵族学校,个个都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让我想起曾养过的一种金鱼---“望天”,它们的眼睛就长在头顶上。这样让我很轻松,因无需什麽废话。兰恩也在这所学校。我的衣服已换了质地,因院长说不能给威伊斯堡丢脸。其实我知道这些都是她从那个大城堡里拿来的,我不忍心拂了她的好意。

课间的设置跟百年后没什麽两样,只是通知上下课的是挂在操场的大钟。下课钟敲响,学生、教师一样的如释重负。我随了人流往外走,通常课间我并不出去,但我刚刚看到窗外的一片云很特别,不愿只在窗中欣赏它的美丽。我站在操场边上,望着那片云,天很高很蓝,衬得它特别的白,这在我所处的加速工业化的英国并不常见,通常都是雾蒙蒙的天。我小心的溜着边,并不想让自己太显眼,因并不想生太多的事,我只要平静的长大。

“看!那个人是黑头发......”一个人已冲过来扯住了我,我收回目光,看向那个人,他竟也是黑发。是个日本人,他的英语带有奇怪的京都口音。我想这大概是哪个来自日本的纨绔子弟,因为他身边跟着的几个明显是随从,在这个学校里带随从的并不多,大概身份不会低,耀武扬威的嚣张。我望向他扯着我的手,很反感,我不喜欢和人过于亲密的接触,他却自顾自的说了一大堆话,无非是想当然的命令我做他的随从。随从?我冷哼一声,甩开了他的手,他似很意外,愣一下后脸气得通红,他骂我不识抬举,难道我应该受宠若惊?我掉头想走掉,脸上已挨了一耳光,他的个子只比我高一点,劲却不小,我觉得有血沿着唇角流下来,他似以为镇住了我,又上来拉我,却不知我从不放过胆敢冒犯我的人。一片惊呼声中,他已飞了出去,我拍拍手想走,却被那几个随从围住,远处有教师大喊着跑过来......

我站在高高的凳子上,依然看那片云,因没有风,云走得很慢。我觉得好笑,因我为了别人的错在受罚。那个小日本叫织田彦一,身处日本皇室,高我一届。一些学生从我旁边经过,指指点点。这个学校不常有学生受罚,因学生的背景学校大都得罪不起。

“闯祸了?”是兰恩的声音,我站的高,所以可以俯视他的眼睛,这个角度让我满意,看得见阳光穿过他的金发,闪闪发亮。他蓦的伸出手,我不得不侧过脸展示给他我脸上的掌印,准备好接受他的嘲笑,已有人对他开讲事情的起因,因他在这里也是被捧着的宝贝。兰恩果然愤怒了,眼里开始聚集危险的黑云,周围的学生吓跑了,而他终于放开了我的下颌。“你还会打架?”而且还没有吃亏,我心里开始盘算,这应是他把我赶出学校的机会,竟敢得罪皇族的贵客,这条罪名应该够了,反正他不喜欢我出现在这里。我有些期待了,我依然想做那个放纵山水间的小鬼。兰恩没再说话,因为织田彦一已被拥出了医务室,校长挂着奉承的笑脸随着,看到我马上又变了一副嫌恶的嘴脸,真是一条极品的变色龙。我平静的看着他们,知道已有了决定,那几个随从咬牙切齿,这一架没占到便宜定是威风扫地。我依然抬头看云,它已微微的变了形状。知田彦一却先开了口:“陆离,只要你现在跟我道歉,说愿意跟着我,我就让校长不再追究。”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似是吃准了我会连忙将自己打上蝴蝶结,原来这世上自大的人到处都是,多的穿越了时间和空间,我一动不动的看天上的云,身体里依然是那个骄傲的秦无衣。校长忙不迭的巴结:“彦一少爷,我马上开除他!”一直没吭声的兰恩开了口:“小离,既是做了,受些罚也是应该,”然后转头看向校长:“您说是吧?”校长竟似惊惧这淡淡的语气:“是是,还是由威伊斯少爷决定吧。”兰恩又抚上我脸上的掌印:“知道错了就来告诉我。”话里带了明显的凶狠。

兰恩似是回去上课了,知田彦一和他的随从也被校长恭敬的哄走了,四周很安静,我站在操场中央高高的凳子上,身上的一些伤开始隐隐作痛,我倒是需要这种实战经验,不然不知道自己还有缺欠。

那片云终于面目全非,走得很远,远的似要看不见,我已站了很久,久到了已快放学。其实我大可一走了之,头疼的是怕见院长那张流泪的脸。学校操场空空荡荡,没人理我,我也不会去找兰恩道歉,因我并没什麽错好认,而我也终于发现自己忽略了什麽:我的确还是那个骄傲的秦无衣,可骄傲的秦无衣却必须依附的是这个身体孱弱的陆离。刚才那一架消耗了我太多的体力,长久的站立使得我已无力从凳上下去,我开始觉出身体在摇晃,眼前也逐渐发黑。“你可真倔强!”耳边刚响起兰恩的声音,我已控制不住自己,跌了下去。却并没有很痛,好像压在了什麽人的身上,我努力想搞清状况,却仿佛是知田彦一的脸,模模糊糊,越来越远......然后失了意识。

温暖、柔软,有着阳光的味道,我沉溺在这种舒适里,似乎有什麽轻轻抚过脸庞,有些发痒,我翻个身,半睁开眼,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织物,丝般的触感,我微笑了,因知这是个梦,使劲扭了扭身子,将自己更深的陷入这柔软里,接着睡去。

“小离......”是谁在哭?醒来见是院长坐在旁边,我坐起来,全身都在酸痛,应是拜打架所赐,不争气的身子,竟敢给我倒下去!可对院长怎麽说?头也开始痛起来。

“小离?你觉得怎麽样?”院长倒不象是生气:“多亏兰恩少爷把你带回来,还请了医生......小离,我知道你很争气,可是以后身体不舒服,就别勉强自己上学......”我松口气,因她并不知实情,抬眼看竟发现兰恩斜倚在门口,意识到这并不是孤儿院!心中估量:也不是医院,因了那麽多的摆件和这麽大的床,那麽这应是兰恩的威伊斯堡!他并未对院长说实话,原因......是怕伤了家族体面!既是他家把我弄进学校,打架滋事本就不光彩,对方竟还名声赫赫,那麽低了头便是失了面子,即便要罚,也得自己动手,就像自家的狗外人打不得,所以才会发话不让校长开除我......

医生来了,是威伊斯家的御用,看了看我,说无大碍,只需调养。当然无大碍,我只是打架脱了力。院长送医生出去了,心知这地方不宜久留,我准备下地跟她回去,可兰恩按住我:“你想让院长看见伤口?”我回瞪他,权衡着利弊,看来只能留下来。

管家拿来了许多书,我就趴在床上看,床很大,很柔软,以前并不怎麽觉得,但睡了好久的硬板床,才发现真的是享受。医生定时的来,有时兰恩会陪着。几天过去了,身上的小伤口已经愈合,几处瘀青也淡了下去,脸上虽残留掌印的浅痕但兰恩已说过是摔的,也就没事,我觉得禁闭该结束了。回到孤儿院,院长正在给我铺床,寝具很眼熟,院长说是兰恩送的,我心中冷笑:既然我用过的都扶了贫,那我看过的书怎的不送过来!院长却又捧出一摞书,说也是给我看的,但只是借,看完还须还回去。

我接着上学,校长、教师见了我就像没有这回事,威伊斯堡的权势果然很大。只是还会时不时碰上知田彦一,似有似无的挑衅,我不会自找麻烦,他无实际行动,也就当没看见。

开始有人想领养我,被院长拒绝了,解释说我在威伊斯堡的庇护下过的不错。但还是有人不断的提出来,据说条件都很好。我没有离开的打算。


 


(保证书:
因日益明显的熊猫眼和日益脏乱的窝,为求安定团结,特保证如下:
决不再买泡面,回家先整理内务,点准时就寝。
若有违犯,自动戒网两天。
特此保证。
T
算你狠!)
祸事
春天过去了,接着是夏天,白日开始变得漫长。我克制住对无趣课业的厌烦,继续上学,并将成绩维持在中等。我还是定期的去威伊斯堡,还书、再选一些,但只逗留一会,不再吃饭,因为孤儿院的条件好了很多,我已能摄入充足的营养。管家每次都会随书送我一些蜡烛,这是我无法抗拒的东西,因为我需要在晚上看书。日子单调而轻松,最好的消息是我在长高,虽然还很单薄。我应该是十三岁了。

我还是常常在课堂上睡觉,反正也没人管我,那次风波后所有人都对我客气了很多,大概是知道我很会打架,而且似乎有人撑腰。兰恩快要毕业了,他警告过我在他离开后不要多事,我明白他的意思。但织田彦一也要走了,是他自己说的,他在教室外拦住我:“小离,我要回日本了......”我看着他,知道脸上已挂了警惕,他却没再说什麽,侧身让了路给我,我便走了。我并不认为他已熟到可以叫我“小离”。也就再没有什麽可能生事的地方。

我趴在课桌上昏昏欲睡,晚上看书总看的太晚,我便总是利用白天补眠。教师的声音逐渐模糊,有蝉的声音在树叶间徘徊。我突然觉得自己被大力拽了起来,本能的想挣脱,却被制住:“老实点!”是兰恩的声音,我莫名其妙,看他脸色发青似有什麽事,也就任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拖着自己走到校门口,仍上了马车。

一路上他不说话,只是盯着我,很复杂的眼神。我自认没做错什麽,便由他瞪去,接着打盹。马车驶进了威伊斯堡。我又被他提起来,拖过门厅、长廊,目的地原来是伯爵的书房。

伯爵在书房来回的跺步,似乎很烦躁,见我来了,坐下来,表情很严厉。看了我半天,他终于开口:“陆离!”他一直叫我小离,难道说发生了什麽事?我静静的听他说话,看他压抑不住的冲我低吼,兰恩的手一直紧紧的嵌在我的肩头,我终于明白他是怕我逃走。因为我被人告上了法庭,罪名是伤人和盗窃,时间是三年前!伯爵愤怒的斥责我,说怎麽会帮助这麽个坏蛋,偷了原先寄养人家的东西被发现,竟把恩人刺伤后逃走!本来法庭会直接抓人,顾及到威伊斯堡是我的保护人才通知了伯爵,让他把我看好,一周后必须带我上庭应诉。伯爵怒吼着说我让威伊斯堡威信全无。

可笑!这是这个陆离干的嘛?我不相信。我平静的等伯爵说完,用自己依然稚嫩的声音开了口:“先生,”我一直叫他先生,因我一直认为自己和众生全都平等,他似乎讶意我的镇静,没有打断我,依然一脸的愤怒,“我没做过那些事,应该是有人诬陷我。”他冷笑一声,不屑理会这无力的辩驳,而我接着说:“先生,您是否该查一下可是有人借机打击威伊斯堡?”我的话很简单,希望他不是笨蛋,他果然不是,我看见他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我被带到了一个大房间,并被警告说不能出去,因为伯爵吩咐过应诉前我谁都不能见。我环顾一下,很华丽,应该很舒适,兰恩在身后关上了门,并在里面锁上,我在心里冷笑:真难为他自己当牢头!听他说这里是他的房间,那又如何?我捡一张最大最柔软的沙发倒上去,再接着补眠。

这一觉再没被打扰,醒来时天已黑了,蜡烛在分枝很多的精致烛台上点着,很亮。沙发旁的桌子上,已摆了晚饭,我伸个懒腰,爬起来坐过去,开始吃饭。我饿了,既是他们不让我出去,这饭自是欠我的。“还有心思吃东西?!你知道这件事闹的有多大嘛?”兰恩居然还在房间里,盘腿坐在窗台上。看我看他,他转过脸看着外面:“别想求我放你逃走。”谁要求他!我并不想逃走,我必须为陆离而战,也是为保护自己。我叉向了最大的一块牛排,兰恩叹口气坐在了对面,他也还没吃饭。我盯上了他手中的酒杯,盛有透亮的暗红酒液,我直觉的被吸引,这是我抗拒不了的诱惑。我不客气的抓过瓶子,给自己也斟了一杯,酒液在杯中轻荡,醇香四溢,烛光透过杯子将手指染上了暧昧的红,我轻啜一口,满足于舌尖的快感,真的是好东西,定是波尔多的精酿。我从不贪杯,但对品酒却很热衷,我喜欢那种纯粹,有着刻薄的品位。眼前的兰恩开始摇晃,我知道自己的眼睛已在闪闪发亮。我站起来,有漫步云中的飘忽,兰恩挡在我面前,我推开他倒进了沙发。兰恩似要把我拽起来,摇着我不许我睡在那里,我可不想睡坚硬的地板,便奋力保护自己的阵地,终于我留在了那张沙发上。朦胧中谁在说话:“小离,要不要我带你离开这里......”我混沌的思维理解不了意思,但讨厌美梦被人打断,我本能的挥开牵制着我的束缚,并且含糊的抱怨:“不要......我要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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