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情 下————千姿
千姿  发于:2009年11月13日

关灯
护眼

 救护车和警察很快就来了,肇事者说是萧思悦突然冲出来,警察想问我情况,我只要求赶快送他去医院。

 我随车跟随,医护人员急救的时候,我给佳明打了电话。

 挂断电话发现萧思悦又睁开了眼,原来,他刚才并没有昏过去。

 “我……怕……疼……”,大概听到了我让佳明安排手术,他竟然像个孩子一样撒娇。

 我对他笑了笑,握住他的手,“我让佳明安排了最好的麻醉师。”

 “现在……就……好疼……”他艰难的说着,痛的整张脸皱到了一起。

 我蹲到急救床旁边,帮他擦掉额上冷汗、眼角泪水,“那怎么办?”

 “你……陪我……陪我进手术室……好吗?”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虚弱无力。

 我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坚定点头,“你放心,我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得到承诺,萧思悦牵动唇角笑了,只是,他这个混合着血色的笑容,却让我心内一阵抽痛。

 我低下头,把额头抵到了他手上,“你也要答应我,一定不能有事。”

 不能有事,他一定不能有事。

 “皓……我……答应……你……”

 ——我答应你!

 明明是被我要求,明明痛的那么厉害,明明血还在流,说这句话的时候,萧思悦眼中闪烁的竟然是感激的光芒。

 人心,一旦有了缺口,如涨潮汹涌的情感总是让人眩晕,我轻轻抚着萧思悦凌乱染了血迹的发丝,对他温柔笑着。

 说不出话。

 能说什么呢?

 萧思悦的任性,我从来都知道,可是再任性的人,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飞驰的车撞上人的身体,那种声音一直在我脑子里回响,很久挥散不去的还有那声凄厉的“皓——”

 曾经,在夜色月光下,丛溪一遍遍喊着我的名字,如今,我却已经记不起他的声音,只有他远远朝我挥手的画面仍长久定格在脑中,他张大了嘴,却没有了声音,那么,他朝我挥动的手,是想要让我走进还是离开。

 记忆被萧思悦的声音打断,他那一声嘶叫,硬生生划破了那个画面,粉碎、粉碎。

 我眼睁睁看着丛溪离开,却没有追,我明明想要的是丛溪,最后却走回了萧思悦身边。难道,这就是三年前注定的结局,只是到现在我才愿意接受?

 可是,萧思悦痛的那么厉害,流了那么多血,我,怎么能丢下他不管。

 所以,即使是这样的结局,也是我亲手选的,不是吗?

 强烈的疲惫感席卷了全身,我坐到地上,把脸埋到了和萧思悦握在一起的手上。

 这世上,有一种无奈,叫坚强。

 手术结束,将萧思悦送到病房后,我看到了敏伟。

 这让我很意外。

 进手术室之前,我给他打了电话,我告诉他丛溪回来了,请他一定要帮我找到他,可……难道是找不到?还是他更加担心萧思悦?又或者找到了,只是丛溪仍然不愿意见我?

 麻醉剂的药效还没过,萧思悦陷入沉睡中。

 我拉敏伟到病房外,林宁随即跟了出来。

 “怎么样?”

 以我和敏伟的默契,我相信他能懂得我平静语调下内心实则汹涌澎湃的急切,可他却什么都不说,直直看着我。

 没来由的突然一阵心慌,我上前一步,轻声问,“他,还是不愿见我吗?”只能是如此了,我看懂了敏伟的欲言又止,我也看懂了他的不忍,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也只能是丛溪不愿见我了,不然他不会有那样的表情,从小一起长大的敏伟,看着我的眼中充满了悲悯。

 可我还是猜错了。

 敏伟摇了摇头,说,“皓哥,丛溪他没有回来。”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笑着往前走了一步,“我看见他了……他穿着我第一次送他的衣服……我看见他了的……”渐渐,我的声音开始颤抖,我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有想到那有可能不是丛溪。

 即使那是丛溪,敏伟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他。

 原来,真的只是我看错了吗?

 满溢的希望,突然成了空,相思,成了灾,敏伟的眼神让我甚至怀疑,刚才看到的一切只不过是个幻觉。

 心,狠狠下坠了一下,虽然明明已经知道了,却不愿面对,我抓住敏伟拼命摇晃,“是他……对不对……是他……他真的回来了……”

 “皓哥,你别这样,丛溪真的没有回来”,大概是模样太过狰狞,就连林宁也来拉我。

 只是,他们怎么就能这么肯定的说,丛溪没有回来?

 他们怎么就能那么肯定?

 我很快发现到异样,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两人——他们有事瞒着我?

 我说过,我和敏伟的默契是自小相伴十数年培养而成的,我能轻易的看透他在想什么,他也能,所以,他看了我很久,轻轻摇了摇头,并非是为否定什么,而是一种无奈,又或者是疲惫,然后,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递给我。

 “……喂……”,来自遥远的不知何处的声音,通过电波讯号的转变传递到了我耳中,虽然已是间隔三年,虽然一度以为忘掉了,但当那清澈的声音响起时,我还是清楚的知道它属于谁。

 “……喂……说话啊……”没有得到回答,那边又开口了,软软的声音,有点迷糊,像是好梦被吵醒,带着埋怨的鼻音,就像曾经无数次,我把他从梦中缠醒,他毫无威慑力反而像撒娇的呵斥。

 蓦地,一阵心酸贯穿了我的大脑,我捏着手机的手开始颤抖。

 我控制不住,身体的力量慢慢消失,再也不能站立,缓缓跪倒在了地上。

 下一刻,泪流满面。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三年了,天涯海角寻思遍,原来,只是我一个人不知道他的下落而已。

 敏伟知道,那么林宁也一定知道,是不是就连萧思悦也知道?小妖知道吗?其他的人也都知道吗?

 那么,果然是那样的,他就是不愿见我的了。

 真的是这样的。

 心脏的地方,有什么在碎裂,我想起了小妖的话,丛溪他,果然是在躲我,他不愿见我……不愿见我……

 如果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生离死别更悲哀的,那么就是,我爱你,但你不愿见到我。

 眼泪大颗大颗砸落到手机屏幕上,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能勉强移动手指,然后,我按下了挂机键。

 我哭出了声,虽然是哽咽,也是我自成人后再没有过的,一直以为三年前,他离开,才是最心痛,可原来,老天果真不慈悲,三年后,还要让他亲手再捅一刀在我心上。

 他什么都不说,难过不说,伤心不说,就连厌恶也不说,是善良吗?所以不肯亲口告诉我,才选择那样默默离开。

 呵——

 善良?

 倒不如第一次就狠狠的推开我,最好再给我一巴掌,那才是最完美。

 可是,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为什么要在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之后,才受不了跑开……

 为什么不明明白白和我说清楚……

 为什么啊……

 “皓哥……你别这样……”敏伟蹲到了我身边,安慰着拍我的肩膀,他的声音像是要哭出来了,这更让我肯定,他是知道一切的。

 但此时,他的安慰只会让我觉得自己更可怜,所以,我狠狠甩开他,站了起来。

 我不需要怜悯,不需要,“你一直都知道,对不对?”

 我的声音冰冷无比,敏伟微微震了震,他好似很痛苦的闭了一下眼,想要解释什么,可我不给他机会,我不需要听什么解释。

 我只知道,他没有否定。

 这就是我得到的唯一答案。

 他的确是早知道,我以为我能信任的好友,骗了我,这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我撑着力量,转过身,然后头也不回,往外走。

 我需要一个人呆一会儿,我需要静一静。

 我现在,只要一个人。

 那个时候的我,只想逃离,逃离所有知道这场笑话的人,逃离他们同情的目光,逃离与丛溪共有过的世界,共同认识的人,逃离一切和他有关系的事物。

 然而,事实总非尽能如人意,即使是在你那么真心的祈祷着的时候,老天仍能轻易罔顾你小小的愿望。

 就在我跨出第一步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了,我拿起来看,正是刚才拨出去的那个号码。

 我死死盯着屏幕,手指用力到骨节发白,明明心里强烈的意愿是不要接,但却无法控制,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这就是我和他之间的宿命——无法抗拒。

 “……皓……是你吗?”我盯着手机屏幕,没有开免提,那边的声音飘渺的像是来自梦里,小心的像是怕吓着谁。

 我没有回答,泪水迷蒙了双眼,大颗大颗砸落到手机键盘上、屏幕上,模糊了那个来自加拿大的号码,却更加清澈了那个声音。

 旁边,敏伟和林宁默默走到我身边,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

 病房的长廊里,细微的窃窃私语不断好奇,谁都好奇这边发生了什么事,认识我的医生、护士,有点胆怯的问我需不需要帮忙,他们从没见过那样的我。

 我早知道会引人侧目,我也知道男人不该这样,可,有些东西,人心无法控制。

 如果真能随心所欲,谁又愿伤——心!

 我死死捏着手机,手心开始出汗。

 那边着急了,“皓……是你吗……你说话啊……是你吗……皓……”

 我的名字在三年后第一次被他喊出,我用力咬紧了下唇,尝到了血腥味。真是窝囊到极致,只是听到他略微慌张的呼唤而已,就忘了这三年所有的痛苦,甚至连刚才那致命一击带来屈辱也瞬间烟消云散了,那一刻,我想到的竟然是:这个小东西,都已经是大人了,怎么还是那么爱哭?

 “皓……你说话啊……你怎么了……你说话啊……你怎么了……皓……你怎么了……怎么了……”,即使遥隔千里,即使不知身在何处,我仍然能强烈感受到他的惊慌和委屈,差一点,我就开口答应了他。

 可,心脏的地方,有些感觉仍未散去。

 可,毕竟,隔了三年。

 这三年的点点滴滴,梦中遍寻不着的恐慌,睁开眼不相信那是事实的痴傻,还有在刚才那一刻证实了的虚假,所有的一切,潮水般席卷了我的所有思绪。

 来自心底本能的决定,也许是人类最原始的自我保护能力,尽管那边的哀求已经变得可怜兮兮,尽管其实我还是迷恋他的声音或者说迷恋他的一切,但,我还是再一次挂断了电话。

 紧紧闭上眼。

 用力止住泪水流出。

 手机,再响起无数次,都被我机械的动着拇指,一次次按下同一个键。

 脑子处于放空状态。

 不知什么时候,响起铃声的手机变成了林宁的,他大概按了免提,我能清晰的听到那个清澈声音。

 “宁……你们在哪里……皓和你们在一起吗?”

 “我们……在医院……他在……”

 “医院……为什么在医院……是皓生病了吗……他怎么样了……他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让他接电话……让他接电话……”

 林宁的脚步声缓慢响起。

 我牵动唇角,苦涩笑了一下。

 然后,在下一秒,冲出了医院。

 为什么?

 他只有一个为什么?可我却又无数的为什么?

 我一口气跑到停车场,将自己锁到车里。

 下一刻,大声哭了出来。

 昏天黑地,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宝宝……你要快乐……要快乐……不管在哪里……一定要快乐……”

 第53章

 推开酒吧三楼那间专属房间的门时,小妖正在换衣服,赤裸的身体一览无遗,突然出现在视线中。

 我愣住了。

 “你干什么?偷窥是下流无耻的”,小妖抓起一个抱枕扔过来,急急套上短裤。

 我眼疾手快,抓住抱枕回扔给他,一屁股坐到床边,“有酒吗?”

 “你在耍我吗?这里就酒吧,怎么会没酒,不过,你哭了吗?眼睛肿的跟金鱼一样……哇……不会吧,你真的哭了?”小妖的好奇向来莫名其妙,他跳上床,掰着我的脸仔细看。

 我不躲,反正也躲不过,小妖的手段谁都知道,他的好奇,你最好满足,否则将是排山倒海的报复。

 “喂,怎么了,你不会是被谁强了吧……不会吧,谁敢这么大胆,我的人也敢动……”,小妖义愤填膺的话,让我听得满脸黑线,想直接晕死过去算了,我什么时候成他的人了。

 可,小妖显然理解不了我的郁闷,他赤着脚在地板上走来走去,竟然开始排查嫌疑人,“是阿K?不会吧,他没那么大胆的,难道是Roy,他没那么孔武有力搞什么强迫,Tim?阿杰?难道是凡凡?他品味什么时候这么低了……”

 好吧,什么叫自编自导自演,什么叫自娱自乐自迷醉,请参照小妖。

 这是他的地盘,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持续半个小时,我被他褒了贬,贬了褒,捏圆了再搓扁,搓扁了再捏圆,最后成型,就连我本人也只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尽管被他用口水折磨的不成人形,但我还是没有打断他的兴致正浓。

 只是偷偷翻出他的钥匙,打开他的私人珍藏酒柜,翻出几瓶酒,兀自开了,喝的不亦乐乎。

 小妖这家伙对酒很有研究,比如哪个年份的葡萄酒最好喝,哪个地方出产的冰酒最珍贵,哪个庄园的香槟色泽最纯……问他准没错,而他的那个私人酒柜里也收罗了几乎能喊出名字的各种好酒,当然,这花掉了他不少钱,可他痴迷于此道,就是割肉也愿意。

 平常,几乎没有人能喝到他的私人珍藏,但他又喜欢显摆,勾的我们所有人都心痒难耐,尤其当他用十分沉醉的表情描述那些美酒滑过舌尖的美妙感觉时,我们每个人的唾液腺都在疾速分泌着某种东西。

 曾经,我们用过各种方法来勾引他、诱惑他、威逼他、利诱他,试图尝一尝他的宝贝,尽管他经常被我们弄得晕头转向,但却总能在最后一刻清醒过来,然后拼了命反抗,那场面,搞得像是我们几个要轮
      奸他。

 一次一次企图无果后,我们失去了兴趣,小妖自然也放松了警惕,大概正是因此,他才会那么毫不顾忌,把钥匙扔在枕头下。

 于是,在他沉醉于自己的恶趣时,我不费吹灰之力,偷到了他的宝贝。

 但很快,酒香靡人,小妖发现了。

 他不可置信的瞪了我好久,终于反应过来,以他和我之间三步远的距离,他竟然跳起来就扑了过来,我直接怀疑,他这一跃,可媲美袋鼠。

 小妖扑在我身上,哇啦哇啦乱叫,他掐我脖子,咬我肩膀,就差没冲我吐口水了。

 在他止不住的怒火下,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我手中的酒瓶翻倒了,他的那些宝贝全都撒出来,渗入了床单中。

 小妖噌地坐起来,眼睁睁看着酒液洇湿床单,水迹慢慢扩散,他的嘴越张越大,完全没了声音。

 我觉得不好意思,坐起来傻傻的干笑着,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那一瓶倒下去,不知道我一个月的工资够不够赔?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