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第四卷 下————共君一醉一陶然
共君一醉一陶然  发于:2009年1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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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彰获悉此事感激涕零,缕衣达到了拉拢的目的,也乐得做个顺水人情。

  

  也许是卫璃的名字让缕衣想起了当年那个在永陵里为了保护他而失去生命的小小少年,缕衣对卫璃十分温和,时不时的来看看她,陪她嬉闹一阵,处的倒是相当融洽。

  

  “大人,你瞧这招‘龙归沧海’,腕上使三分力就足够,关键是手臂收发的角度。”

  

  后园里,卫璃执着根树枝正教缕衣练剑,却被牟聪打断了。

  

  牟聪绕开卫璃,悄悄禀报缕衣:“白羽清回来了。”

  

  缕衣眉尖一挑,默默收了招式,和牟聪一起来到书房,白羽清早已等在那里了。

  

  接过白羽清递上来的消息一览,缕衣脸上慢慢漾开了一抹阴险的笑:“真是无心插柳,没想到竟追查出了十一年前的悬案……我想,我有办法收拾江琰了……”

  

  缕衣蓦然转身吩咐牟聪:“请季大人过府一叙,另外,修书一封给卫彰,让他上书户部,催饷!”

  

  牟聪利落的出去了,房间里只剩白羽清和缕衣,白羽清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只小漆盒,一打开来,满室都是莹透的光芒。

  

  静静躺在漆盒中央的,是一块通体翠绿的玉牒。

  

  缕衣微微一笑,拈起玉牒细细打量,见玉牒上的蝇头小楷描刻的极为精细,几乎与图纸上的一模一样,足以乱真。

  

  “五皇子,淑妃杜氏所出,于垂拱元年九月廿一寅时一刻出生于永陵,为宁宗遗腹之子。宁宗生前为之赐名‘缕衣’。”

  

  抚摩着精雕细琢的玉牒,缕衣满意的笑了。

  

  “缕衣,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仿造这样的东西,这是皇子身份的证明,万一泄露,必会祸及九族。”白羽清疑惑不解的望着缕衣。

  

  “我哪儿还有什么九族?”缕衣嘴角一弯,“我的确不是什么皇子,不过,有了这层身份,许多事可以名正言顺一些。至于我为什么要冒充皇子……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吧?”

  

  白羽清摇摇头,他虽然极渴望了解缕衣的一切,但是缕衣似乎并不喜欢他知道的太多,而他也不敢瞒着缕衣私下打探。

  

  “我的母亲,姓杜,诰封‘淑妃’,不过在嘉隆年间,朝野更多的是称呼她‘兰妃’。”

  

  “砰!”白羽清惊得倒退一步,撞在黄花梨木打造的书桌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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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叔渊眯着眼睛翻看了一下手里的请柬,便朝牟聪亲切的笑了起来:“劳烦牟管家了,请稍待片刻,季某换身衣服便去。”

  

  说着悄悄往牟聪手中塞了一块颇有分量的银锞子,“金大人那边,请管家不忘提携一下季某。”

  

  虽然未必知道皇上跟缕衣的关系,但是朝里上下无人不晓,金缕衣可是皇上跟前说一不二的红人。何况北夏之行缕衣出力不少,皇上借口此事让缕衣也入了阁,朝中有些眼色的更是闻风而动,竟相巴结缕衣。

  

  缕衣似乎也来者不拒,倒是网罗了不少人,有些清流看不过眼,渐渐也就起了些流言,说他隐隐有几分当年杨靖的模样。

  

  这话说的阴毒,不过可惜,金缕衣在皇上那里的地位并没受到多少影响,依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季叔渊和金缕衣其实也算老相识了,当年在朔州一同在夏钧雷帐下效力,后来到了京城也是交往频繁,所以缕衣请他过府叙旧,他半点疑心也没起。

  

  不过当季叔渊迈进金府厅堂的时候,多年的细作生涯还是让他立刻察觉到了隐隐的肃杀之气。

  

  厅堂除了金缕衣空无一人,门窗都奇怪的禁闭着,没有光线透进来,屋里显得异常幽暗。

  

  缕衣坐在桌边笑吟吟的看着他,桌上摆了还冒着热气的新茶,却只有一盏,而且是放在了缕衣面前。

  

  看来金缕衣并没有和他密谈什么的意思,那又为什么要摆出这么个阵势?季叔渊暗自疑惑。

  

  “季大人不必疑惑了,作为北夏一流的细作,你应该很清楚你现在的处境。”

  

  缕衣的声音带点略微的沙哑,却异常的动听。

  

  季叔渊的身躯几不可察的一震,霍地抬起头来盯住缕衣。

  

  “金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我好歹作了数年的朋友,怎么会怀疑到季某头上?”

  

  缕衣微微一笑,没理他,继续刚才的话:“厅堂外埋伏了高手一十二人,另外墙头还有二百弓箭手,季大人想要出去,基本上是没希望了。所以,缕衣奉劝你一句,还是早早认了的好。”

  

  “认什么?金大人空口无凭,便要平白的给季某安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季叔渊有点激动,不过喘了几口气后又镇静下来,“或许这之中有什么误会吧?金大人可不要被奸人蒙蔽了?”

  

  “不愧是一流的细作,反应够敏锐,人也够镇定,难怪你在大周潜伏了数十年也没人察觉,甚至还官至三品大员。”

  

  听缕衣说话的口吻似乎还颇为欣赏季叔渊,甚至轻轻的鼓起掌来。

  

  季叔渊终于被激怒了:“金大人口口声声说季某是奸细,总要给季某一个心服口服的证据。再者,审讯是大理寺的事,就算季某是北夏奸细,也轮不到大人来逼问吧?”

  

  “哈哈”缕衣仰天笑了起来,“我若真想对你不利,你现在恐怕已经尝到大理寺夹棍的味道了。怎么样,是选择大理寺的夹棍呢,还是选择跟我谈?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取舍吧?”

  

  听了这话,季叔渊眉间闪过一丝犹疑,沉默片刻却仍冷哼了一声,怒道:“指鹿为马!”

  

  缕衣这回不笑了。

  

  “季叔渊!”缕衣猛地暴喝“垂拱八年,神京兵马司侍郎陈缜是怎么死的!”

  

  听到陈缜两个字,季叔渊再也忍耐不住,浑身一哆嗦。

  

  “十几年前的事,与我有何相干?”

  

  “呵呵,真的没有关系么?”缕衣唇角勾起一个邪气的弧度“有个人你不会忘了吧?”

  

  说着连击三掌,黑影微晃,一个头带青铜面具的矫健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季叔渊面前,屋里光线微弱,衬的那张面具越发狰狞恐怖。

  

  “飞羽令主!”

  

  看到那张面具,季叔渊大惊失色,“呀”的低呼了一声,突然察觉到自己失态,立即闭上了嘴,可惜为时已晚。

  

  “垂拱八年十一月三十,你密会飞羽令主白羽清于神京郊外,以黄金二百两取兵马司侍郎陈缜项上人头!”

  

  缕衣端坐在椅子上,盯着季叔渊的眉目冰冷如霜,厉声诘问:“腊月初八,你在聆风楼约见御史高子安,次日高子安即上书皇上,弹劾丞相杨璋父子胡作非为,奸佞误国,要求惩办丞相父子。很快杨氏朋党数十人联名上奏,要求挽留杨靖,治高子安死罪。朝堂为此很是混乱了一阵。高子安为人耿介,若不是受你挑唆,怎么会挑了这么个好时机来捣乱?”

  

  季叔渊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发现无话可说,只得垂首沉默不语。

  

  “还不认?你高价收买刺客行凶,身份敏感的陈缜暴毙家中,你却将矛头隐隐指向皇上,故意引发杨氏一党的恐慌,牵连江琰下狱,搅乱大周政局,居心何在!”

  

  缕衣声音骤然拔高,“砰”的一声把茶碗摔在地上,拔剑直指季叔渊:“除了你是北夏暗伏的细作,还有别的解释吗?”

  

  森冷的剑尖抵在季叔渊喉咙上,锋芒慢慢划过,杀气凛凛,激得他颤了几颤。就听缕衣低笑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狠毒毕现:“北夏人真是有心呐,居然让你们幼年时就潜伏到大周来,和大周的士子同窗读书,同殿为臣……季叔渊,在夏将军帐下那几年,你偷了不少军机回去吧,不然那时候怎么总是闹奸细呢?”

  

  …………………………

  

  屋子里静默下来,细微的喘息声清晰可闻。

  

  缕衣的眼光仿佛无形利刃,于冷寂肃杀的气氛里破空而出,季叔渊感到自己活像被那道眸光牢牢钉在砧板上的雨,无处遁形。

  

  另一边,带着青铜面具的杀手寂然站在他背后,随时可以出手取他性命。

  

  良久,季叔渊终于仰天长叹:“罢了,再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金缕衣,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北夏奸细。”说着季叔渊有充满挫败的哼了一声,“我自问已经做的天衣无缝,这么多年了,也根本没人识破我,你是怎么怀疑到我的?”

  

  “本来我也没有对你起丝毫疑心,要怪就怪,你跟江琰走的太近了。”缕衣收了剑,脸上满是谦和的笑容,“其实我只是想查查江琰的底细罢了,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倒真的不费工夫,查来查去,却暴露了你十一年前干的好事!说起来也是你时运不济,当年你所托之人,如今倒反过来成了指认你的证人。”

  

  季叔渊苦笑起来:“我的确料想不到,金大人你神通广大,连飞羽令主也肯对你俯首称臣。既被识破,要杀要剐,季某悉听尊便。”

  

  缕衣听了这话,立即又是一阵大笑:“季大人的话太严重了,缕衣真想对大人不利,何苦要大费周章的找大人到府上来?”

  

  季叔渊的神色顿时冷了下来,双眼瞪的滚圆:“季某生为夏人,死为夏鬼,决做不出辱没国家的事,金大人若是想以此要挟季某,请恕季某不能从命!”

  

  季叔渊一脸义正词严,可惜似乎没起到什么效果,缕衣听完了更是抚掌大笑:“好好,季大人不愧是北夏的忠义之士,得臣如此,轩辕宸真是有幸。”

  

  说着缕衣忽然手腕一扬,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就摆在了季叔渊眼前,上面赫然是四个醒目的大字——如朕亲临,后面还有一排小字:轩辕宸制。

  

  这是北夏皇帝轩辕宸的私人令牌。

  

  季叔渊呆了片刻,确认这令牌不是假的,又惊又疑,却不敢不敬,立时便跪下来叩头不止。

  

  缕衣扬了扬眉:“我知道大人必定疑惑,不过大人放心,这令牌是轩辕宸亲手交给我的,决不会有假。至于缕衣是如何得到这令牌的大人不必细究,轩辕宸交代过吧,只管听持令之人号令便是。”

  

  这下季叔渊更是惊奇了,金缕衣竟然敢直呼北夏皇帝的名讳,便是大周的皇帝也不敢如此轻视轩辕宸,真不知他与夏帝究竟是何关系。

  

  不过不管怎么样,眼前这人他是不敢得罪了。

  

  季叔渊顿地叩首:“需要季某做什么,大人尽管吩咐。”

  

  “好!”缕衣朗声道:“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你听好了,你是御史,我要你尽快上书,弹劾江琰贪墨军饷,贻误军机!”

  

  垂拱十九年,冬。

  

  荆越正式向周宣战,公开承认伪帝天授,随着荆越出兵助阵和夏钧雷的调离,大周南方战线一度陷入僵局。

  

  大周军队仍是采用围城的策略,围而不攻,将天授帝都城寿陵围成铁桶一般。

  

  天授帝设计,佯装寿陵城内弹尽粮绝,率兵突围,诱周军入寿陵东城埋伏,大败周军。东城主将阵亡,临危之际,副将卫彰力挽狂澜,竭力压住阵线,周军虽败不溃,后主帅张择贤率军来救,周云朗破敌之计未能成功,再度被合围。

  

  卫彰因此力下大功,经张择贤保举,升任镇南军东线总督。

  

  然,卫彰升任不久,即屡次上书朝廷催发粮饷,言朝廷所拨军粮无颗粒至军中。

  

  未几,御史季叔渊上书,弹劾内阁首辅江琰暗中贪墨军饷,贻误军机,朝野哗然。

  

  龙颜震怒,下旨大理寺彻查,同时令江琰闭门思过,首辅职权暂由次辅傅悠代行。

  

  据周史所载,兵部侍郎金缕衣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独江相为异?

  

  帝曰:善。遂令大理寺缉拿江琰下狱,待查清后再行定夺。

  

  兵部大堂。

  

  火盆里的火星劈啪跳动了几下,火苗蹿起来,映红了缕衣淡漠的眉眼。

  

  兵部尚书牟一苇奉命代天巡守,去南方前线鼓舞士气了,尚书的事务由侍郎缕衣代管。

  

  缕衣扫了一眼手里的内阁批文,嘴角几不可察的弯了弯。

  

  这已经是朝廷第三次加拨粮饷给南方前线了,可是前线催饷的奏章还在不停的送到周鼎华的御案前,龙颜震怒了几回,彻查之下,赫然发现那些粮饷根本就没有半两运到军中。

  

  朝廷里人心惶惶,江琰虽然赋闲在家,依然躲不过众多流言蜚语,却是哑巴吃黄连,苦无自辩之法,只能乖乖接受大理寺审查。

  

  拿了尚书的印鉴戳上,缕衣把盖着鲜红印鉴的批文递到堂官手里,嘱咐他道:“赶快拿着去户部支银子吧,军国要事,耽误不得。”

  

  堂官点头匆匆走了,大堂里空无一人,安静异常。

  

  忽听“啪”的一声,窗户不知道被什么撞开了,现在已经入冬,外面寒风从大敞的窗户里呼呼灌进屋子,冷的沁人。

  

  扑楞楞一阵声响,一只海冬青顺着打开的窗户飞了进来,正落在缕衣面前的桌案上,缕衣拔下了绑在海冬青脚上的竹筒,取出里面的便条瞟了一眼,满意一笑。

  

  “两批军粮到手,已藏入江府。白羽清。”

  

  随手把便条扔进火盆里,缕衣提笔回信,让白羽清放走第三批军饷,带着飞羽令成员速归。

  

  看着带了回信的海冬青逐渐消失在苍茫云天里,缕衣淡淡笑起来,江琰这一次,注定是跑不掉的了。

  

  第82章

  

  未时正,缕衣按时入宫教授太子骑射。

  

  御园演武场中,蹄声得得,少年骑白马,跨银鞍,挽弓开箭,捷如流星。

  

  “嗖”的一声,百步外有枯杨低垂,一箭起,穿杨而过。

  

  马蹄扬起滚滚尘烟,朝着缕衣这边疾驰而来,须臾便至。周旻一勒缰绳,骏马长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马上端坐的少年眉目犀利而倨傲,像极了他的父皇。

  

  “太子骑射进境神速,假以时日,必有所成。”

  

  缕衣微笑着看向少年,低低赞了一声,对太子的表现甚是满意。

  

  冬日的阳光显得格外温暖,染的缕衣淡漠的双眼也有了点点暖意,周旻瞧的有些失神,原本意气风发的脸庞忽然挂上一丝苦笑:“我比父皇又如何?”

  

  缕衣被问的愣了一下,想了想才慢慢道:“皇上当年跃马黄沙,金箭贯敌首,运筹帷幄,无人能撄其锋芒,那才是男儿快意之时。太子如今长于盛世,久居深宫,虽有征战之才,杀伐之断,却还是欠了些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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