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无痕(上)————漓江晨雨
漓江晨雨  发于:2009年11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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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痕暗吃一惊!据此前打听,‘齐云堡’已有十余年未办过丧事。为何在此处设有灵堂?棺柩还未下葬,那棺木里所装何人?此地似乎处处蕴藏着诡魉!

  “大哥啊!愚弟来看您了!”北堂锋朝着灵位鞠身后,神情凄然地道。灵位上刻着的漆红大字竟是:‘齐云堡’大当家、北堂彦!

  “今日是勤儿大喜之日,愚弟特来与大哥道喜。愚弟未敢忘兄长遗愿,将‘齐云堡’发扬壮大。更不敢有负兄长所托,将勤儿教导成人。现如今,勤儿已成家立业,武功修为已在你我之上,我北堂世家可谓后继有人。他日与兄长相遇于九泉,已可向兄长复命!”北堂锋凝目灵位,神情潸然独语。话到动情出,竟已泣声哽咽、老泪横流!

  “不必等来日了,你今日便可去见北堂彦!”一个冷厉而铿锵有力的声音自身后突地惊起,犹如一声霹雳!阴鸷冰寒的音语令本就阴森悚然的灵堂,更为鬼魑慑人!

  “你?你是何人?”惊愕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北堂锋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精锐的眸光在无痕的周身上下打量,面色浮现出愠怒。

  “来取你狗命的人!”斗笠下的嘴唇冷冷地勾了抹笑意,却涨满冷酷的杀意!

  “哈!哈!”北堂锋忽地仰头狂笑,恍如地狱中回荡的鬼嚎般道:“想要我人头的人何止你一人,时至今日,老夫还没少一根手指。你今日也得留在这了!”话音刚落,只见北堂锋身形已腾窜而起。宽大的袖袍旋出两道劲风,好个先发制人!

  第五章(下)

  “呼!”掌风扫过,空气中回荡着劲气的风声。顷刻间,北堂锋已连拍数掌,虽已年近花甲,出手却迅猛似虎,招法凶狠丝毫不逊当年。定下身形,北堂锋这才发觉,方才一阵猛攻,自己竟然连对方一块衣角都未曾碰到!

  “好快的身手!”北堂锋心底窜起一股寒意!此人身手之诡异,可谓平生罕见!正在北堂锋晃神之际,一道黑影突闪至眼前,两道厉风掠面袭来!北堂锋不假多想便挥掌迎上。

  “呼!”掌风回荡,北堂锋怵然惊觉,自己掌风居然落空!适才对方身影明明在跟前,怎能凭空消失?

  “不好!”北堂锋心中大叫不妙!还未待他抽身撤开,便觉胸口一紧,一股劲道自胸前贯过后背,自己的躯体被狠狠地甩出三丈外,重重地摔撞到供桌边。

  “噗!”北堂锋紧捂着前胸,侧首一口鲜血喷射而出。顿时,北堂锋只觉五脏六腑翻滚,一股彻骨的冰冷在周身乱窜!

  “好身手!”北堂锋蹒跚地撑起身,同时运功压住体内乱窜的真气。冷汗自额间泌出,想他“湘西鹰王”纵横江湖二十年,还未受过如此重创!今日竟如此轻易败给一个无名的毛头后生,令他实难咽下这口气!

  “嘿嘿!想取我‘湘西鹰王’人头,那你还真需有些道行!”北堂锋冷笑地低喝,只见他突地双臂奋力一振,一股气雾自头顶徐徐冒出。原来他竟运功逼出方才所受的掌伤!不愧是‘湘西鹰王’!功底果真不同凡响!

  紧接着忽又见北堂锋自身后供桌上抓起一叠冥纸,猛地往堂中一洒,灵堂内顿时冥纸如漫天飞雪般纷撒。而北堂锋则双掌合十,闭目口中念叨着一串模糊不清的细语。

  “起!”北堂锋霍地大吼一声!右脚掌一跺,竟然将脚下的地砖跺塌了一个五寸深的脚印!话刚落音,灵堂两侧的白幔内倏地飞射出数块重木!力道之大,仿如一把把钢刃!

  “嘭!”无痕闪身避过重木的力道,灵堂的门窗则被砸个粉碎。借着灯光细看,诧异的发觉,那重木居然是一块块重足百斤的棺材盖!还未等无痕细想,便见自白幔后蹦出数道人影。一打量,才看清足有九人之多,个个身形魁梧,膀大腰圆。更令人咂舌的是,此九人身穿的竟然是入殓的寿服!黑巾遮面,躯体僵直。挪步时竟能膝不弯曲,一蹦一跃地疾驰而来。

  “先破我的‘燕云九骑’吧!哈哈!”北堂锋残留着血迹的唇角咧出得意的狂笑,涨满血丝的眼眸闪跃着狡诡。

  “装神弄鬼!”无痕不屑的冷哼。双臂一张,以内力将背后的‘墨羽剑’弹出,破空而出的利刃耀着刺眼的寒光。跃身、挥剑,出招!动作一气呵成。身手之快如疾风电闪!

  “哧!”无痕将剑锋刺进最首的一名壮汉的前胸,剑锋深陷的刹那,他觉察到了异样。此壮汉的肌肉竟如磐石般坚硬!更离奇的是,刺破前胸居然没有一滴血液渗出!

  不可思议的事再次袭来!被刺破胸口的壮汉好似没有任何知觉,依旧往前一跃。长剑贯穿了厚实的躯体,壮汉骤地抬起双臂,直直地往无痕的胸前一戳!

  “嘶!”无痕还未来及反应,壮汉长近一尺的白甲戳破衣襟,刺进了无痕前胸的肌肉中。

  “找死!”无痕被一阵剧痛激怒了,身形凌空踢出一脚,力道扫过壮汉的颈部,“咔嚓!”一声脆响,壮汉的头颅被硬生生地齐颈踢了下来!依旧没有血液。几乎是同时,无痕将插在无头躯体上的剑拔出,凌空劈出几道锋芒,那具无头尸被劈成了数块!一股恶臭扑鼻袭来!

  “不好!”无痕被伤口处窜出的一阵阴冷激得打了个冷颤,他骤然想起来叔父在手册中对仇家们,各家的套路描绘。眼前这些匪夷所思的怪汉正是‘湘西僵尸‘!

  想到此,无痕立刻将手中的‘墨羽剑’在手背上划破一道血口,让鲜血染红剑刃。这是叔父在手册上所述的招法。剩余的八具僵尸嗅到了血腥味,立即蜂涌而来。鬼诡的寿服、阴森的长甲,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无痕手劲一紧,身形轻跃而起,手中长剑闪电般划出,在僵尸中游戈。眨眼之间,八具僵尸直直地定在地上。细看之下才发现,每具僵尸的颈部多了一道细痕!

  “咚!咚!咚!”八颗头颅纷纷滚掉下地,紧接着是无头尸体重重地砸倒而下。灯火下那一具具僵硬的躯体在落地的刹那,竟骤然开始萎缩!顷刻间,化成一具具赤褐色的枯竭干尸!

  “恶徒!拿命来!”北堂锋眼见自己赖以成名的独门绝技,被如此轻易毁掉。不禁羞怒难抑!声嘶力竭地嘶吼一声,人已腾跃扑出。宽大的袖袍狂拂,身姿势如扑向猎物的锐鹰!看情形,大有要鱼死网破的阵势。

  “呯!呯!”无痕闪身跃开,地上被北堂锋的掌力劈起一阵地砖的碎末。待北堂锋身形刚一落地,无痕手中一束墨光脱射而出。

  “哧!”一声闷响,北堂锋僵硬地定在原地。眼珠瞪得如粗碗般大,他死死地盯着自背后贯穿至胸前的那把墨青利刃……

  “墨……墨羽……剑?”惊疑!战悸!恐惧!涨红了北堂锋的眼瞳和脸!还未待他再发声,“扑哧!”鲜血自利刃处喷射而出!北堂锋的意识煞时凝固了,僵硬的躯体直直地瘫倒下去。

  无痕脚尖轻点‘齐云堡’最后一堵院墙,纵身跃入夜幕。他的身后已是火光冲天!大火从那间灵堂开始蔓延,此时的‘齐云堡’同样热闹。震耳的锣鼓敲打、杂乱沸腾的呐喊呼救,响彻整幕夜空!

  第六章(上)

  天险长江、铜陵渡口

  自古长江为天险!浩浩瀚江,碧涛澜波。江两侧更是千峰排戟,万仞开屏。陡崖峭壁间,峰峦叠抱,岚烟氤氲!

  时下正值夏秋交替,远远眺望,山花吐瑞、红叶摇曳。浩绿江浪奔驰翻滚,最后与天际合为一线。

  山间幽鸟脆鸣,秋雁回声。而铜陵渡口却是人影穿梭,熙攘繁华。铜陵渡口是铜陵府最大的埠口,往来货运商船在此停靠。水运商贸多在此处交易,因此,此渡口可是茶楼林立,酒馆飘香。

  ‘扬州酒肆’便是铜陵渡口较大的酒馆之一。还未到正午,这里已是宾客满座,人群涌动。渡口边的酒馆,除了能令客人酒足饭饱、打尖住宿外,也可为客人提供许多便利之处。如此家‘扬州酒肆’,便可为下扬州的客人安排船舶座席,如果客人需要打听些扬州城里消息,同样不会让客人失望。

  “驾!”一阵策马声夹着健蹄的铁踏疾驰而近。带着官道上一路尘雾,马蹄声直接奔至‘扬州酒肆’堂前。蹄声刚至,鞍背上的人便勒住了缰绳。

  “呜!”抑或是缰绳勒得太急,高大的骏骑前蹄竟仰腾起丈高!令周遭的行人无不侧目顿足。

  两位身披斗袍的男子身手矫健地翻身下马。店伙计忙上前替客人拉过缰绳,酒肆内的前堂中,众人早已将目光齐齐地扫向自店外走进的二人。

  来人一前一后,前一位一袭青绸斗篷,身形略显纤瘦,高约五尺过三,斗篷下看不清面容。斗篷内清晰可见着有浅黄绸衫,那是上等的苏绣!瞧此身形步履,年纪应不过十八、九。想必定是那家商贾府尹的公子哥吧。

  “掌柜的!”二人进入店中直奔柜前,对身侧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在柜前站定后,径自将斗篷解了下来。

  “嘘!”酒肆外堂内一阵抽气声。纷乱的目光似无数根针头齐齐地扎住柜台前的二人。卸去斗篷的二人,身着尽是华丽精致的刺绸绣缎,一黄一素。在此等三教九流之地,可谓鹤立鸡群。而令嘘声不断的却是此二人的俊容,真可用‘惊为天人’!尤为是身着浅黄绸衫的少年,那张俊朗俏美的玉容精致到可令无数女人自惭形秽!削长的轮廓有着男人少有的纤柔,白皙细致的肌肤如温玉般晶莹剔透。精致的五官有如名师国手笔下的惊世臻品!俊美绝伦!

  “原来是小公子!小的眼拙,小公子恕罪!”掌柜的满脸堆笑地从柜台内小跑出来,毕恭毕敬地作揖道。此俊少年果然是富贾中人!

  “今日何时会有下扬州的船只?”俊少年神色雍容地轻语道。举手投足间那份自若及从容,透溢着一股仿若与身俱来的高贵气息!

  “今日申时有一趟正好去到扬州,小公子这是……”

  “我家公子有急事。”俊少年身侧的那为素衫俏从上前制止住掌柜的后话,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递给掌柜的道:“我家公子累了,去准备些饭菜吧。”

  “是!小的多言。公子的雅间小的一直备着呢,公子请!”掌柜的眉开眼笑的接过银子,忙为二人侧身引路。那神情仿若是见了财神爷。

  三人前后走过外堂,正欲拾阶上楼,忽见自楼上走下一名高壮魁梧的落腮黑须彪汉。近六尺宽的梯间竟然只能容此彪汉一人!三人礼貌地让至一侧,彪汉下至楼梯口处,却定下身形,直直地站在原地,挡住了上楼的梯口。

  “这位大哥,能否烦劳让路与我们过去?”俏从少年上前抱拳谦礼道,清脆的嗓音彬彬有礼。看身形也不过十六、七的年纪,能有此修养,不难猜测出其家教何其之严!

  “嘿嘿!”彪汉干笑两声,右臂倏地挥掌而来,疾取俏从少年的颈项。彪汉此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且此彪汉出手迅猛狠恶,下手之快似乎要直取对方性命。

  “啊!”酒肆大堂里已有人惊呼出声。想此俏少年纤嫩的脖子那禁得起如此重击?正当众人的心几乎要跳出嗓子眼时,却见俏少年身形更快地后撤三步,脚尖刚一落地,右掌同时挥出,正与彪汉逼来的掌风相撞。

  “呯!”一声闷响,膀大腰圆的彪汉竟被震得歪歪扭扭地跌倒在楼梯上。这般快若石光电闪的变化,令在场的旁人看得眼花缭乱!

  “啪!啪!啪!”突闻楼梯上方响起一阵击掌声,一位身着青袍,头束青冠的瘦汉缓缓地自楼上走下来。自见此人身形单瘦,脸廓消长,皮肤黝黑,一双鹰眼却闪着慑人的精锐。冷硬的唇际两撇‘八’字须,若换身衣着,倒与街上相命的术士甚是相似!

  “好身手!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青袍瘦汉黑瘦的脸皮笑肉不笑地冷冷道。此人嗓音尖锐刺耳,步履轻盈,印堂微凸,皮肤虽黑却晃着亮光,想必定是位练家高手。

  “这位大爷是需加些酒菜吗?小的这就给您准备。”一旁的掌柜忙上前殷勤的躬身陪笑道。做买卖需察言观色,少生是非才是生财之道。

  “掌柜的,今日大爷我要用你的地方。”青袍瘦汉抛给掌柜的一锭元宝,神情煞是阴鸷傲慢。掌柜的捧着银子楞住了。

  “掌柜的!”发语的正是那黄衫俊少年,清脆悦耳的嗓音将神情呆然的掌柜唤回神,俊少年面色依旧怡然自若地道,“既然这位客官如此大方,赏钱岂有不要之理。收下吧,不要辜负了这位客官的美意。烦劳掌柜的替我们准备饭菜即可。”

  掌柜的听后,神情有如获大赦地作揖退开。

  “不愧是南宫老爷子调教出来,小小年纪竟能有此历练,着实难得。”青袍瘦汉背负着双臂,双眸似钩地在俊少年身上打量。精光中闪过一抹认许,却又夹着锐利的阴冷。冷硬的唇际竟溢出丝丝跪笑!

  “既知我们主家乃南宫世家,为何不让道!”俏从警觉地挡在黄衫少年跟前,秀眉横冷地低喝道。

  “哈!哈!”青袍瘦汉突地仰头大笑,尖亢的笑声有些莫名其妙地令人发怵。

  “想必这位仁兄就是‘龙王帮’大名鼎鼎的‘青尾龙’屠堂主了吧。”俊少年不紧不慢地低语道。此语一出,轮到青袍瘦汉愕然了。

  “未曾想人称‘小潘安’的南宫小公子,不但俊俏赛过潘安,聪慧更不逊色。嘿嘿!大爷我今日有口福了!”青袍瘦汉冷哼地道。话刚落音,身形竟已如脱弦利箭,疾攻而来。

  “公子小心!”俊少年身侧的俏从疾喝一声,人影已迎上前。刚及五尺的身形却敏捷矫健,闪至青袍瘦汉的身侧,掌力快似利刃般削向对方肋部。

  “来得好!”青袍瘦汉侧身避过掌风,与俏从在狭窄的过道间身影交错,眨眼间已过十余招。

  “呯!”一旁早已无人的堂桌被掌风劈成数块。交织的两道身影中,俏从的身手明显技不如人。但他却神色从容,丝毫不露慌张。

  “着!”青袍瘦汉突地低斥一声,一股掌风横扫而来。凌厉的劲风让俏从有些措手不及,他只得奋力挥掌相迎。待俏从全力击出掌风之际,只觉眼前身影一晃,原来对方竟是虚晃一招,待俏从反应过来,身体已被一道重力狠狠地摔了出去。

  眼见俏从就要被砸在大门的门板上之际,一道身影快如劲风般掠闪而过,将俏从的身体稳稳地扶住。

  “好俊的身手!大爷我喜欢!”青袍瘦汉大身喝道。青袍一拂,身形又弹跃而起,双掌作抓,猛扑过来。好逼人的阵势!

  俊少年携着俏从提身跃出酒肆,在酒肆前的空场上定下身形。俏从捧着胸口,白净的唇角溢出一股血渍,光泽的前额已尽是豆大的汗珠。有些煞白的脸色不难看出,适才一击,他已身负内伤!

  第六章(下)

  “公子您快走!旭儿垫后!”俏从挺着有些轻颤的身躯,硬是要挡在黄衫少年的身前。这俏从看年纪也不过在十五、六,面色中的那份坚定的忠诚却早已超越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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