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凤欺凰(西塔篇)————凌影[下]
凌影[下]  发于:2009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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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柯问:“你跟申龙怎么会认识的?”

火凤只顾着骂他:“你这虚伪的坏蛋!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虚伪?何出此言?”

火凤哈一声,道:“你还不虚伪?笑眯眯假惺惺的,又帮烈云治伤,又用好吃的哄骗我,让我以为你是个好人……结果……结果却发现你是个大坏蛋!”

札柯呵呵笑道:“我可从未扮演过好人!”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是个大坏蛋!”火凤气鼓鼓的。

札柯道:“我是西塔的国王呀,有人要刺杀我,你不说那个是坏蛋,反说我是坏蛋?”

“你……你是狗皇帝!”火凤搬出了阿宝的原话。

札柯一摊手,道:“那看来,我就要眼睁睁看着那银龙将我吞食入腹,才可成就我好皇帝的英名?既是如此,火凤你今日何必救我?”

火凤一下无语,激动得喘息不停,逗得札柯哈哈直笑。

有人从外面匆匆跑进来,一进来就极其激动地扑在床上,口中念念道:“皇兄!皇兄!你没事吧?听说你被刺客……”

可他话还未说完,就发现床上躺的不是他的“皇兄”,而是火凤,那人张大了嘴,呆愣半天,突然大叫一声:“是你!”

“是你!”火凤的惊叫跟他同时出口。

札柯有些吃惊,道:“你们俩认识?”

“鬼才认识他!”

“鬼才认识他!”

又是异口同声。

把札柯逗乐了,道:“你们可真有默契呀!”

“鬼才……”

“鬼才……”

两人见又要说一样的话,赶紧同时噤声,捂住嘴巴,生怕漏出一个字来。

又是那锦衣公子,火凤在心中念叨,好死不死,怎么又遇上这个“恋马狂”的变态,自己的运气真不好,想必又是因为他时常念叨觉子胤那煞星的缘故。

“哈依,你怎么会认识火凤的?”札柯问,让他坐下,安抚他激动的情绪。

那锦衣公子名叫哈依,原来他是札柯的兄弟,也就是西塔国的觉罗爷。

哈依说:“皇兄,你可还记得我对你提起的那匹神马?”

札柯啊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就是烈云哪!”

哈依问:“你也见过?”

札柯点点头:“它现在就在我后院房间里休息。”

哈依一跃而起,激动道:“我现在就去看它!”

火凤却从床上蹦起来拉着他的衣袖不放手,对札柯说:“不行!不行!我不能让这家伙再碰我的烈云!”

札柯却笑道:“火凤,我这皇弟,平生没有别的嗜好,只是爱马成痴,你若不让他看上一眼,怕是他今生今世都不得安宁呀!”

“这个变态,若是让他看了,怕是烈云会不得安宁!”火凤道。

哈依却已经等待不及,推开火凤就向后院跑去,火凤连忙追过去。哈依见到正在床上休息的烈云时,更是激动得要冲上前去,却被火凤赶紧拦下,道:“喂喂!只能看,不能碰呀!”

哈依心急如焚,谁也没想到,他居然扑嗵在火凤面前跪下,道:“在下寻觅一生,却从未见过此等神驹!若能得兄台相赠,了我一生夙愿,我必将倾囊相报!”

 

火凤被哈依缠得烦透了,天天在院子里打转躲避他的围追堵截,只要被逮着,那疯子必然又哭又叫,逼着自己要他将烈云相送。火凤当然不愿意,烈云一路驮着自己跋山涉水,虽然找错了地方,可没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能把它送给这变态,让它从此过着被这变态骚扰的凄惨生活!

火凤每天躺在床上,就盘算着怎么逃出去,这红墙高塔,虽无人守卫,可没有飞天遁地的本事,想带着烈云逃出又是谈何容易!

火凤越想越头疼,幸好侍候的侍女端上一盘果点来,他立刻将烦心事抛到一旁,专门应付美味,可手指还未触到美味,火凤就愣住了。他张着大口望着面前的侍女,一声呼唤还未及出口,那侍女已经从果盘下面取出一把匕首来,向火凤胸前刺来。

火凤连忙向一旁躲去,捏住那侍女的手臂,道:“阿宝!你干什么呀?”

那侍女原来是阿宝假扮的,她目露凶光,忿忿地骂道:“枉我好心把你带回家去,谁想你居然跟狗皇帝是一伙,还害死了申叔叔!我今天一定要替申叔叔报仇!”

火凤忙解释:“不是的!我并不知道札柯是皇帝呀!”

“还想狡辩!我这几日混在宫中,见你与那狗皇帝两兄弟谈笑风声,还敢说你们不是一伙的?”

火凤苦起脸,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谈笑风声’了?我是被他们纠缠得很辛苦好不好?”

阿宝冷笑两声,道:“既是如何!我就快些了结你这辛苦的人生吧!”

看阿宝的匕首又向他刺来,火凤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只能满屋子乱跳躲开阿宝的攻击,他又不敢叫侍卫进来,怕他们抓住阿宝,真是苦不堪言。正在这时候呼的耳边风声阵阵,火凤回头一望,只见一把银光烁烁的宝剑向他身后飞来,飞到跟前的时候火凤的右手就不由自主地伸出去握住那把宝剑,顺着宝剑的势子就向阿宝刺去!

火凤心中大惊,却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脚,那宝剑直指阿宝,后者惊慌失措,举着手中匕首抵挡,可这宝剑威力无比,哪是阿宝一个弱女子抵挡得了的!没几下手中匕首便已经飞脱而出,阿宝跌倒在地上,看那宝剑迎面而来!

火凤喉中发出一声闷吼,用左手紧紧抓紧剑柄,扳回它的去势,将之奋力向地上摔去,腾起一脚踩在上面,那宝剑还欲作势,火凤却咬着牙紧紧压制住它。

阿宝吓得面容失色,问道:“你……你是什么妖怪?”

火凤道:“不是我!是这妖怪!”

一声哈哈大笑传进来,札柯走进来,朗朗道:“游龙宝剑,本就是一妖龙化身,亦正亦邪,全在它一念之间。”

阿宝一看到札柯,脸上就怒气腾腾,捡起地上的匕首,就要向札柯冲过去!

火凤一个失神,游龙宝剑便从脚底腾空而起,再度向阿宝刺去,直直插入她的胸膛!

那剑柄……还握在火凤手中。

 

这游龙宝剑,真是一件妖物,不象剑,倒象个动物,而且性情乖张,脾气倔犟,跟火凤倒有相似之处,可能就因为这样,它就喜欢极了火凤。

自打那天被火凤握过之后,游龙宝剑就看上火凤了,对他死缠烂打纠缠不休,不管火凤骂它踢它踹它,把它扔得远远的,把它埋得深深的,没过片刻它就又是破土而出,继续对火凤穷追不舍。

火凤冲那天上飞来飞去的游龙喝出一声:“别再跟着我啦!”

札柯笑道:“游龙追凤,倒是天作之合。”

火凤骂道:“狗屁!我才不要这把妖剑!”

札柯呵呵笑起,说:“你可知道这游龙宝剑,乃是创世神器之一,天下多少英雄竞相折腰,为的就是一睹它的风采。申龙为了能够使用这游龙宝剑,不惜用自己的肉身献祭给游龙为饵,才能使它出鞘一次,如今这宝贝肯认你做主人,你该高兴才是。”

火凤的脑袋摇得象拔浪鼓似的,说:“我才不要!这鬼东西,害死申叔叔!还刺了阿宝!我恨死它啦!”

札柯道:“那就糟了,游龙一旦看上了谁,定然誓不罢休,你若是不要它,他恐怕会对你追随上一生一世。你想想看,天天有只龙飞在你身边,世人可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火凤为之气结,将札柯赶了出去,坐在地上,恨恨地瞪着游龙,那龙儿倒也识得他目光中的愤怒,扮起可爱来,由一把紫光宝剑,化为一条小白龙,在空中徘徊来去,意图讨好火凤。

火凤才不吃这一套,那目光中喷出的火焰,简直要烫死游龙,后者怕怕,老老实实地蜷起一团,在空中悠悠浮浮。

火凤这才收回目光,盘算起怎么救出关在天牢里的阿宝,他正在头疼,那游龙倒是悠哉,在空中飘啊飘,居然睡着了,还打起鼾来。火凤在屋里听见奇怪的声音,寻觅了半天才听出是从它那里发出来的,不由火冒三丈,将桌上的水杯向游龙扔去,正砸中它的脑袋,游龙惊醒,倏间化为一条体形庞大的巨龙,呼啸盘旋,将那宫殿的房顶都撞飞到天上去。

火凤见他那么凶猛厉害,灵机一动,对游龙道:“喂!你若是能助我救出阿宝,我就原谅你曾经的所为,收下你这妖物啦!”

游龙吼叫一声,只将尾巴甩动到火凤面前,火凤见状,从它尾巴爬上去,踩上游龙的背,抓紧它身上的磷甲,大喝一声,那游龙扬首向天际飞去,去势惊人,可站在上面的火凤却稳如泰山,不动不摇,连风呼啸而过都吹不到他。火凤心下叹道,啊,这宝贝,比起老把人扔下去的翔云使,可真是好用多啦。

火凤正在得意,身体却跟他过不去,胸腔间熟悉的剧痛又传来,这几日的闲情,居然让他忘记,自己有这顽疾在身。

那揪心的痛甘让火凤抓住游龙磷甲的手失去力气,他一松开手,身体便从空中垂直向下落去,火凤还以为自己就此粉身碎骨,游龙却在空中一个骤急转弯,俯身而下,向火凤冲过来,拦住他下跌的势子,他们一人一龙齐齐从天空落下,砸在地面上。

一声轰天动地的巨响,游龙庞大的身躯将那丈高的红墙砸得塌下来,荡起满天的碎砖烂瓦,那尘土飞扬中游龙又变为宝剑,安静地躺在地上。

火凤上前去捡起宝剑,忍住胸中剧痛,向那堆碎裂的砖头走去,红墙塌下,自己终于也可以走出去了。

“慢着。”身后传来一阵厉喝,火凤听出那是札柯的声音,他皱紧眉,转身就将手中宝剑向他刺去,可手脚虚软,没走一步路去,便跌在地上。

札柯面色凝重道:“你不能出去!”

“你再敢拦我,就尝尝这剑的滋味!”火凤威胁道。

札柯叹口气,沉沉道:“不是我拦你……是你,是你不能走出去呀!”

火凤凝眉,话还未问出口,已经疼得伏在地上。

札柯怜惜地望着火凤,将他从地上扶起来,用缓慢深沉的语调道:“火凤,你身中剧毒,毒已入心脉五脏,若没有我这院中满樱花香麻醉你的感觉,你早已经活活疼死!”

火凤按在胸口的手放了下来,他恍恍然地望着札柯,望着札柯身后满天飘飞的落樱。

 

第八章

算时间,已经入冬,南方各地想必已经飘起雪花纷飞,可这白云山顶,虽然没有落下一粒雪花,却是天底下最寒冷的地方。即使觉子胤日日运起体内真气抵挡,还是抵不过那浸入肺腑的冰冷,他想起身来运几套拳法暖身,双腿因为盘坐多日,早已经被冰冷侵入骨髓,血脉凝结,离残废也不远了。

觉子胤的视线一时也不敢离开九尾菊,算不清自己多少日子没有闭眼睛了,现在他整张脸被冰封住,眼睫上面结出几分长的冰柱,他就算想闭也闭不上。

觉子胤整个人都被冰锁紧,只有这双手,是无比地灵活,每片九尾菊飘落之际,他即刻伸出双手去捧住,将它们小心翼翼地收藏在怀里。

觉子胤手伸入怀中,将四片淡雅的小花瓣罗列在手掌心中,细细端详,每片花瓣掉落之时,他先是一阵惊喜,再来便是痛达心肺。

因为他知道,此时在那个雪花纷飞的地方,有个人正承受着千百倍于他的痛苦,生命正从他手中这一片片美丽的花瓣中一点点地流失掉。

 

我能抓住什么?

阿宝,我自身尚且难保,我随时都会死掉,我该怎么救你?

火凤坐在满樱树下,抓起地上一把满樱花,恨恨地将之在手中揉碎。

哈依站在旁边看着自己,这个时候,最开心的莫过于他。知道火凤即使命不久矣,再也没人阻止他靠近烈云,这匹神马终究是自己的囊中之物,他只需要看着火凤一天比一天衰弱,慢慢地死去。

火凤苦笑着看他那一脸喜不自禁,道:“哈依,你爱马至深,可对马的了解有多深?你知道,一匹良驹,通灵至性,它的一生只肯跟随一个主人。若是我死去,你认为烈云它会怎样?

哈依默然半晌,缓缓道:“忧结成疾,郁郁而终。”

火凤极舒心地绽开笑颜,这么多天,终于看到有人比自己更难过了。

“你现在应该盼着我多活几日,这样你才能多见烈云些时日。”火凤道。

哈依却一脸苦楚,道:“烈云的腿伤早已经好了,我们不敢让它来见你,可是它仿佛也预感到你的不测,这几天不吃不喝……”

火凤伸出双手来,看着自己如枯柴般槁瘦的手指,道:“连我自己……都不敢照镜子呢。”

火凤将目光投向哈依,让他看清自己的脸,后者惊栗地颤抖一下,将目光别开。

“我不是没有见过比你更可怕的病人,可是……你刚刚到来的时候,分明是漂亮得很,活泼得很,可短短几日之间,居然就……”

“可我有办法让烈云永远不知道我死了。”火凤道。

哈依一惊,兴奋地低下头来:“什么办法?”

火凤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容,道:“你要先帮我一个忙。”

 

火凤将满樱花的药粉吞食下去,药力最多维持半个时辰,在这之前,他要扮成下人,尾随哈依到天牢去将阿宝救出,有哈依在,麻烦的不是看守侍卫,而是阿宝。

火凤脸上虽然蒙着面纱,可阿宝一听到他的声音,还是恨不得咬他一口,任凭火凤怎么拽他,就是不肯从天牢里出来,她对火凤吼叫道:“少假惺惺了!谁不知道这又是你跟那狗皇帝的计谋!”

火凤服食了满樱的药粉,身体本就虚软无力,根本没办法跟阿宝纠缠多久,哈依在牢房外看火凤的身子摇摇欲坠,连忙走过去扶住他,冲阿宝道:“你好不识抬举,人家连命都不要也想救你出去,你却反咬一口!”

阿宝恨恨道:“你这狗皇帝的兄弟,少在这里演戏了!”

火凤喘着粗气,对哈依道:“别管我了,先把……先把阿宝救出去。”

哈依点点头,扶火凤坐在地上,他一把抓住阿宝的手,用力掐紧她的胳膊道:“小丫头!你最好乖乖听话,我可没那么多耐心陪你玩!”

阿宝还欲开口,却被哈依一个凶狠的眼神瞪了回去,哈依将阿宝带出牢房,给她裹上火凤来时身上披戴的衣袍,临走前对火凤道:“你等着!我会回来带你回去的!”

火凤斜躺在地上,对他勉强一笑,满樱的药力快要过去了,那揪心的痛苦又渐渐浮现出来,火凤心想,如果就此死掉,也许是最好的。

阿宝看到火凤脱下长袍后的样子,吓得大叫:“你……你……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哈依却已经不耐烦,对阿宝连扯带拽,说:“反正他是快要死的人了,你顾着自己就好!”

阿宝一听他这话,脸色顿时变得苍白:“什么?他会死?”

哈依道:“你不是早就盼着他死吗?”

阿宝眼中却闪过凶狠的目光,她一口咬上哈依的胳膊,下面狠狠踢中他的裆部,哈依惨叫着将阿宝甩开,阿宝顺着他的力道稳稳落下地面,朝火凤跑去,将他扛上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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