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醒卖身(出书版)+番外 BY 蛾非
  发于:2009年11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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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方敬哉恶狠狠的眼神下,封若尘面色不改、坦然自若的点头,「好,我答应你,绝对不欺负你们家少爷。」

  初九眼含泪花感激地道谢,然后便向门口走去,「那初九先退下了。」将要出门的时候,又停了下来,方敬哉手支着下颌看着门口,若是初九这会开口叫他「二小姐」他也没什么好说的,反正在他看来他二少爷就是为了承载家业为求得经商之道而委屈人下的那一个。

  「二少爷,如果坐久了不舒服房里有垫子的……」初九说完,眼神里好似万般不舍,转身,又好像抛下一切赶赴刑场的决绝那样地走了出去。

  「他娘的!」方敬哉骂了一声,然后一回身笑脸盈盈地牵起封若尘的手,凑在他耳边,「听到了吗?房里有垫子,我给你去拿来如何?」

  封若尘万分不领情的将手抽回来,「你以为我是你么?第二天下不了床?」

  于是方敬哉很黑线地想起第一次和封若尘做,第二天连洗澡都要他伺候的丢脸事,撇了撇嘴,「我是看你受伤了又吸了点烟才放你一马的,要不然……」张嘴在他薄薄的耳垂上咬了一口,「你以前对我做了什么,我可是要十倍百倍的追回来。」

  封若尘起身闪到一边,负手身后一派澹然,「有本事你尽管来,封若尘在此恭候。」

  细碎的阳光透过窗格疏落铺洒在那人身上,就见他长身而立,微挑的眉梢斜插入鬓,而身上则似染了一层淡淡的金芒。

  一瞬间,方敬哉的心底有什么浅浅化开,荡漾着甜美和冲动,以及腾然而起的占有的欲念,他想,也许自己真的很喜欢他,那份喜欢一值深埋在心里,而今,当意识到这一点后,那份感情便抽芽茁长,在心里撑开一片天地。

  两人坐在一起讨论了下前晚在码头上发生的事,猜测估计是郭函让人做的,且照当时的情形来看,对方大有准备借意外烧死封若尘的意思。但是彼此都没有证据,也不能拿那人怎么办,之后便一起到码头查看货物的情况。

  方家的那几船酒全毁了,但由于发现及时,封家的茶叶只烧了一小部分。码头上,还弥漫着一股木炭焦灼的气味,两人遇到郭函,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证实了他们的猜测。

  「他竟连律例都敢违反,就休怪我封若尘下手狠绝。」望着那几艘被烧得几乎只剩架子的货船,封若尘声音冷冽道。

  「你想怎么办?」方敬哉问他。

  封若尘回过头来,正要开口,方敬哉突然睁大眼睛,视线越过封若尘,怔愣了下,然后猛地推开他飞奔起来。

  方敬哉跑去的地方,是一只很小的渡船,岸上站着几个船里出来的人,而其中一个……

  「大哥!」方敬哉叫了一声,停下来。

  那个人转身,有些破旧但很干净的素衣,有些憔悴但依然丰神清俊的脸,江风穿过单薄的衣衫,携青丝共舞。他看到站在面前的方敬哉,浅浅地笑,仿佛卸下什么重担,而那声敬哉还未叫出口便双眼一闭,倒了下来。

  「哥?!」

  「方大哥!」

  方敬哉轻手轻脚地走出方孝哉的房间,然后小心翼翼地带上门。

  「怎么样?」见人出来,一直在廊上等着的封若尘迎了上去。方敬哉食指放在唇上意思噤声,然后指指外面,封若尘意会的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到庭院里。

  「大夫诊视过了,大哥只是心神亏损、精气内竭所以才晕过去的,将养一段日子就能恢复。」方敬哉说着抬头张开胳膊伸了个懒腰,眉目舒展,嘴角漾着笑,「我好高兴,长这么大从来没有比今天更开心的了。」

  封若尘拍了拍他的肩膀,「方大哥死而复生平安归来,你也总算不用再自责内疚了。」

  家业可以靠努力支撑起来,但是失去的终究不会再回来,而这一刻,宛若新生。

  方敬哉覆手盖在他还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上,「喝酒吧,我很久没有痛饮大醉了。」

  「哦?」封若尘颇有意味的笑,「难不成是怕喝醉了又稀里糊涂做了什么事,醒来卖身于人?」

  方敬哉之前的好心情风卷一样的一扫而光,将封若尘的手从自己肩上挪了下来,「不说我还想不起来,你给我说实话,那次我到底有没有对你……」昨晚抱了封若尘,然后发现那感觉和自己记忆里的不同,究竟是自己喝醉了记得模糊,还是因为对方的配合所以感觉不同,他也说不上来,只好向当事人求证。

  「对我什么?」封若尘故作无知,悠悠然的笑,让方敬哉狠不得上去咬他一口。见方敬哉暗自磨牙,封若尘识趣地绕开话题,「你不是说喝酒么?上哪里?你那边,还是我那边?」

  「喂,你别走!姓封的,你还没说呢!」

  「说什么?事实就是你看见的。」

  「那你再让我做一次,比对比对……」

  「……」

  「啊,你干嘛咬我?!」

  笑闹的声音越行越远,方家在沉寂了很久之后终于恢复了些许往日的生气。街头巷尾都在传言,是方家老爷和大少爷希望二子成材,所以才借此事故以磨砺之,而今方二少爷不负众望终于成气候了,于是方大少爷就回来了。

  传言总归是传言,十有八九是不能信的,而方家的人很清楚,方大少爷确实遇到了什么事。但是方孝哉只讲述了自己的船被劫被烧后并没有死,而是流落到附近岸上的一个农庄,在那里住了一段时间,至于为何不立刻回来甚至连报平安的书信也没有,方孝哉选择了沉默,或者,更像是在逃避。

  他不说,方敬哉便也不多问,只是原本风清月朗的大哥却像是变了个人,仿佛有很重的心事,常常一个人陷入遥想,一坐便是一日。

  江南梅雨过后,封家的茶叶都安全出完,然后就轮到方家那批积压的酒。只是不知为何,这一段时日,两淮上的贼寇异常嚣张,见船便抢也不讲究道义,甚至连官府的船只也不放过,一时之间,闹得各家商户人心惶惶,原本要走水路的都纷纷改作了旱路。

  方家的货只有水路可走,方孝哉闻知两淮上的事后竭力劝阻,但是货物已经积压了两个月,再也不能拖。

  「我陪你走一趟吧。」封若尘说道,情事过后,略有些慵懒的声音听着很诱人。

  方敬哉还贪恋不舍的伏在他身上亲吻舔弄,听到封若尘这么说,不解地抬头,「你去做什么?和他们逗嘴皮子?」

  封若尘只管笑却不说,方敬哉最见不得他这副模样,总觉得自己就是他爪子底下玩弄的耗子。便扶着他的腰将自己那话儿往他身体里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压倒,又费了好大劲才将他制住,不多吃个几次将老本赚回来简直有违商人的原则。

  几日后,封家老爷跟着方家的船南下送货,顺便还雇了几个镖局的武师同行,去的时候一路顺畅,通行无阻。回程时,方敬哉便开起封若尘的玩笑,没事闹的这么神经兮兮,要知道他方敬哉天生反骨,人见人畏,鬼见……

  话还没说完,船身一阵剧烈摇晃,两人出得船舱,便见自己的商船被几艘黑帆黑旗的小船团团围住。

  见这仗势,想是真的碰上那传言中的贼寇了,方敬哉不禁有些紧张,手心里都开始冒汗,而那封若尘却是处变不惊,凑在他脸庞咬耳朵,「瞧,说曹操,曹操到。来得正好,封某可以见识见识方二少爷的『天生反骨,人见人畏』了。」方敬哉无话辩驳,只能咬碎银牙往肚里吞。

  贼船接驳上他们的商船,一群人持着家伙跳上甲板,那几个武师个个神色肃穆正准备一场恶战,谁知这些人只是占了船却没有动手,方敬哉正纳闷时,对方那边有个低沉浑厚、口气嚣张的声音传了过来。

  「让你当家的出来见我。」

  说话的人,剑眉朗目,样貌英挺,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桀骜不羁的张放之气,想来应该是这伙贼寇的头头。

  到了这关头,缩在后头的就是乌龟王八,方二少爷可不兴这一套,正要走出去却被封若尘扯着袖子拉住。以为是封若尘不愿让自己去送死,便带着些许恼意回头,老子才不是委屈求生之人!

  但见封若尘从怀里掏出块黑黝黝的牌子,扬手示给对方看,「道上的规矩,见执此令者,不偷抢不杀掠不欺凌不陷害,有难当助。」

  对方愣了下,随即仰天长笑,「哈!今天算是碰到钉子了。」然后视线直直的落在封若尘身上,「这东西哪来的?」

  「自有贵人相赠。」封若尘一派坦然,将那木牌重新收起来,然后站在那里凭着他看,两人间仿佛有看不见的气流,暗自涌动。

  见这情状,方敬哉心里可毛了,若尘是张得很好看,但是那家伙的眼神也太放肆了,再说了若尘可是他的人哎,谁允许你这么看他了?这样一想,便气鼓鼓的往封若尘身前一挡,「哎!你看够了没?看够了就快走,各行有各道,别坏了规矩。」虽然方敬哉并不知道封若尘那木牌是什么来路,但是听他刚才的话,这块小牌子就和护身符一样,盗窃抢匪见了都得把人当祖宗似的给供起来。

  那人的视线从封若尘的身上挪到方敬哉身上,上下扫了一遍,最后落在他脸上,那人的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惊愣,随即颇有兴味的勾起嘴角,于是带着几分邪气的脸越发俊朗。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方敬哉捏了捏拳头,然后脖子一扬,一字一字道,「方、敬、哉!」又道,「当家的没一起出来,这船上现在是我管事。」

  那人笑得越发邪肆,摸着下巴细细品嚼起来,「方敬哉……方……敬……」而后视线蓦的落到方敬哉的腰际,眉峰一抬,表情慢慢凝结。

  方敬哉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低头,腰际除了环绶便是垂着一块玉,再抬头时,那人已走到他跟前,顿感一阵压迫,方敬哉只觉自己的脚钉在了甲板上,身体动弹不得。

  「喂!你做什么!还给我!」

  那人伸手扯下他腰际的玉佩,将玉佩攒在手里细细地看,然后从怀里也摸了块玉出来,将两块玉放在一起比对了下,而后拿着他的那块给方敬哉看,问道,「你可认识这枚玉佩的主人?」

  那玉和方敬哉的那枚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方敬哉的那枚上刻了个「敬」字,而那人给他看的那枚上刻的是「孝」字。

  方敬哉一个怔仲,「大哥?」

  「大哥……原来是这样……」那人的嘴角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将方敬哉的玉佩掷还给他,然后手一挥,四周围着他们的贼寇纷纷退去,他自己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将那玉佩夹在手指间,「回去替我转告你大哥,他逃得到天涯,逃不到海角,我叶倾云的人,休要说掘地三尺,就算是上穷碧落下到黄泉,我也会把他找出来的!」那一份狂妄,仿佛天地不惧,扔下这话,便身子一跃回到他们自己的船上。

  「什么乱七八糟的?」方敬哉冲上去要和他较理,又被封若尘给拉住。

  「好不容易把他们打发走了,你还想把他们引回来不成?」

  方敬哉想了想,不再作声。那些黑帆黑旗的贼船就和来时一样,没几下就不见了踪影。

  「那人好像认识大哥。」方敬哉看着江面轻声道,然后有些紧张地转向封若尘,「我们要快点赶回去,我担心大哥会出事……」

  封若尘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看样子确实认识,似乎纠葛还挺深的……但我觉得他应该不会加害方大哥。」

  被封若尘这么一提醒,方敬哉也有了同样的感觉,尤其是那句「我叶倾云的人」,多少暧昧掺杂其中,加之大哥回来之后所表现的异样……方孝哉失踪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两人约摸猜到一二。

  「但那个人是贼寇……而且还是个男的……」方敬哉不禁有些担心,大哥怎么会惹上这样的人。

  「你我不也同为男子?」一句话让方敬哉懵掉,封若尘续道,「我想方大哥自有他自己的想法,否则也不会再回到方家。」

  「你说的没错。」方敬哉附和道,「这是大哥自己的事,我们没办法给他拿主意。」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上去搂住封若尘,在他脸上吧唧了一口,「你真的不打算入我方家的门?这可是多少女子做梦都想的事儿。」

  「你也说了是女子才想,我又不是女子。」

  「所以啊,你连嫁妆都不用备,但是我聘礼还得下……只要到时候,你人……」方敬哉的爪子摸索到他胸口那里,「和那块牌子一起过门就行了。」

  多好啊,到时候买它个十几二十本春宫图研究研究,然后夜夜笙歌,乖乖让若尘蛰伏在老子的技艺下,而有了那块牌子,以后就不用担心劫匪强盗,老子的货想走哪条道就走哪条道。方二少爷沉浸在他的白日梦里,全然没有注意到怀里那人铁青的脸色。

  「……」封若尘将他的爪子搬开,然后牵着方敬哉往船舷那里走,「你这么想我入你家的门?」

  「恩恩。」

  「聘礼呢,就不用了。」

  「这怎么行?这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

  「规矩不也是人定的?」

  「那就委屈你了。」

  「谁说封某受委屈了?你忘记了么?封某向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恩?」

  「只要你凫水回京城,封某就带着那牌子入你家的门!」

  「若尘,你要做什么?别——我不会水啊!啊啊!来人!快来人!」

  下人和船工们都躲在一旁,阿弥陀佛,二少爷得罪不起,若尘公子更加得罪不起,二者皆不可为,那就当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见好了。

  方二少爷终究没能游回京城,所以封家老爷还是封家老爷。

  待到回京,听说盐铁副使突然被罢官交给大理寺查办,而最令人匪夷所思的是,郭家竟在一夜之间人去宅空,上下几十号人就这么凭地消失了。

  封若尘在听说这一消息时了有深意的笑了笑,很浅很浅转瞬即逝但是依然被方敬哉看到,那表情,就像是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果然这家伙一肚子的坏水捣也捣不尽。方二少爷在心里嘀咕了一句,然后继续谋划着怎么将他的若尘和那块小牌子骗进门。

  只是没过多久,方二少爷就明白了,床第间的主导权并不是取决于你看了多少本春宫图或是风流了多少年,关键的关键,是一定要先变成猫!但——

  耗子可能变成猫么?

  「江老板似乎有屯米抬价的意思……」

  方敬哉叹了一声,用手里的书卷抵着脑门,走来走去。

  「应对的办法也不是没有。」占了方二少爷的书案,却是核着封家账目的人,葱白纤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拨着算盘,慢条斯理地说道。

  「什么办法?」方敬哉箭步窜了过去,对方停下笔,抬头,微微笑地对上方敬哉的视线,眨了两下眼睛。烛火跳了跳,映在封若尘墨玉一样的眸子里,仿佛有水光流转。

  「老规矩。」他淡淡开口。

  方敬哉肩膀一沉,先前的兴奋一扫而光,表情黯下来,「好么,你说个数。」

  封若尘抬起左手竖了根食指。

  「一夜?」方敬哉颇有些意外,随即又否定了,怎么可能?从有交易开始,三夜是打底的数。

  「那是一旬?」十天而已,可以接受。

  封若尘摇了摇竖着食指。

  「要一个月?」

  对方点点头。

  方二少爷有种跌入火坑的感觉,以前都是十来天的,最多也不过半月,这次居然狮子大开口!没办法,谁叫酒坊正缺米,大哥又恰好不在。方二少爷欲哭无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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