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潋水离开，泷也还是没有再开口说上一句话，只是带著深沉的眸光看著那离去的背影。

　　「真的不告诉他？」

　　「我想过了，反正他现在说什麽也听不进去。你就让他抱著那无谓的自尊和自我保护飞的越高──────然後，摔的越重。这样，他才会知道自己做错了什麽。」

　　家里也有一个年长的情人，其实泷也也曾经遇过相同的问题，那时他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了解对方的心意。可不同的是，他并没有放弃，因为他的爱情得来不易……所以，当他看到潋水是用这样的态度逃避一切，轻易地就放弃了对方的时候，他实在觉得────十分火大。

　　「……」明明是一张绝美的容颜，此刻巖却不禁默默移开目光。好可怕，泷也是真的在生气，希望潋水没有飞太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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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看这一部吧？」

　　理奈看了看那电影的宣传海报，二轮片。不是她爱看的文艺片类型。「这个……好看吗？」

　　「不知道，不过导演蛮有名的，我朋友很推荐，所以我想看看。」

　　「喔，既然潋水想看，那好吧。」

　　两人买了票和可乐进场，放映中，潋水很专注地看著，电影里的每个画面。

　　其实他在电影刚上档的时候就和黑崎曜来看过，但他也不算说谎。因为曜真的很欣赏那名他喊不出来的导演，而且他也真的不知道电影在演什麽。谁叫他那时都呆呆地凝望著身旁沉浸在电影情节，跟著里头的演员们又哭又笑的黑崎曜，只觉得他的笑容和眼泪都好杀。

　　现在看著这些陌生的画面，彷佛还能再看到他当时的表情……

　　理奈偷偷瞥向身旁的男孩，不明所以。明明现在电影演的正伤感，为什麽潋水盯著萤幕还能笑的这麽开心？

　　直到电影结束，他们出了电影院，走在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其实还蛮好看的。」潋水道，心情似乎不错。

　　「啊……嗯。」有些迟疑地附和著，对於从头微笑到尾的潋水他到底看进多少，理奈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两个礼拜前，理奈从来没有想过她那不抱希望的告白会成功，毕竟，潋水身旁有那麽多漂亮性感的女孩，可是都三年级了，就这样毕业她也不甘心……所以她只好硬著头皮去向潋水表白。

　　『你说你……喜欢我？可是我对你……』没啥印象。

　　『我知道。』女孩尴尬地笑著，脸上的潮红都快蔓到脖子上去了。『我……我并不是要勉强你和我交往，我只是，不希望我和你就这样擦身而过……』

　　请记得她，就算一点点也好。请把她也融进他生命里的一部份，再小也没有关系。请让他发现她的存在、知道她的心意，哪怕他不接受也无妨，她的愿望就是这麽卑微而已。

　　『为什麽？』

　　『咦？』

　　『既然你明知和我告白也不会有结果，为什麽还要说呢？如果我拒绝了，你不就失恋了？还是你觉得，我一定会接受你，才说的？』少年美丽的脸蛋上，写满困惑。

　　女孩笑了。『就是知道你不会接受，才说的。』

　　『什麽意思？』

　　『……如果我不被你明确拒绝的话，我一定没有办法放弃你，这样，我要怎麽开始下一段全新的恋情呢？』

　　『……他当初也是抱著这样的心情向那家伙告白的吗？』

　　『什麽？』太小声了她听不清楚。

　　『没事，我说，那就交往看看吧。』

　　『咦？』

　　『不试试怎麽会知道？也许我和你交往，能有不同的结局啊。你不愿意？』能有一个，和黑崎曜完全不同的结局。

　　『不，怎麽会……我很高兴……可、可是，请不要抱著玩玩的心态和我交往，我、我对你，是真心的。』潋水的花名在外，是大家公认的，也因为如此，她才为这段感情感到烦恼。

　　『怎麽样才叫做不是玩玩？』

　　『唔……这、这个嘛……』毕竟潋水现在对她没有感情，要他表现的多深情那实在太虚假了，她也明白。只好笼统地说道。

　　『第一、不要劈腿。第二、当我说不的时候，请你尊重我的意愿。第三、当你有真正喜欢的对象，请你告诉我……』

　　现在，两人并肩走著，途中，理奈一直偷看著潋水空著的大手。

　　从那时起，他们都已经交往了两个礼拜了，在学校不敢太明目张胆，但起码逛街的时候，牵个手无妨吧？

　　於是，缓缓地，少女的柔荑握住了身旁男孩的大手，男孩明显一僵。

　　看著理奈微赧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潋水最後还是没有抽开她略嫌冰冷的手，要是就这麽甩开，她大概会很伤心吧，再说，她是他的女朋友啊……牵个手本来就不算什麽，他以前和玩伴们当街拥抱亲吻都会，何况只是牵手。

　　一定是因为之前都和曜出来逛街，想牵手又不能牵，後来就渐渐养成不牵手的习惯。

　　不过，像这麽冷的天气里，还真有点想念曜那双暖烫的大手呵……

　　才想著，他们不知不觉走进了闹区，琳琅满目的精品服饰和流行小物让理奈看的目不转睛，两人行走的速度自然慢上许多。

　　「啊，这里的东西都好可爱喔。」理奈看著一个小摊贩上的饰品道。

　　「喜欢哪个？我挑一个送你吧。」潋水柔声道。

　　「可以吗？谢谢你。可是……都好可爱，我不知道要选哪个。」她的目光为难地在众多小饰品梭巡著。

　　「这个呢？你喜欢吗？」潋水看了看，挑了一个白色的小海豚发夹，眼睛的部份缀有假钻。很质朴，但不失可爱。

　　「你喜欢它吗？」理奈偏著头反问潋水，他忍俊不住笑了出来。

　　「呵呵，这是要买给你的，你怎麽反问我喜不喜欢呢？」

　　「当然要问啊，女孩子都希望能让男朋友喜欢自己的一切，就算只是一个小小的发夹。」

　　呆愣了一下，潋水很快反应过来。「嗯，我喜欢，你很适合白色，一定很好看的。」

　　被潋水笃定地这麽一说，理奈微赧的小脸差点没红到耳根子。「谢、谢谢……」

　　乾脆地和小贩结了帐，潋水熟练地亲手替理奈夹上，他说的没错，那白色的小海豚别在理奈光泽柔亮的黑发上，真的非常适合。

　　看著理奈高兴的模样，潋水忍不住想起，他也总是喜欢替黑崎曜物色衣饰，而且也有很多是白色的。不是因为他挑东西只会选白色，理奈和他一样，都是非常适合白色的人。

　　天气越来越冷了，那家伙是从北海道来的，带的衣服应该足够御寒吧……不然上次看到一条白色的手工针织围巾，一定很适合他……

　　对满橱窗的精品服饰和鞋子包包看也不看，理奈衣服只买平价的、包包鞋子也只是看看就好，项鍊饰品也逛的不多，反而在书店、药妆店等地流连的时间比较久，而且买的几乎都是日常用品。

　　平常都是自己狂买，而曜在旁边等……他那时不晓得有没有像自己现在感到那麽无聊？啊，不过，她很节俭这点倒是和曜很像呢。

　　「谢谢你等我，对了，刚刚在里面你买了什麽？」书店外，理奈开心的问。

　　「没什麽，一些小东西。」潋水大方地把店员交给他的纸袋递给理奈。

　　里面就是几本新出的画册和摄影集，还有……

　　「邮票？哇……好可爱喔，啊，这几张也很漂亮。要把它们贴上去盖邮戳真是舍不得呢……」

　　「这些不是用来寄信的。」潋水笑道。

　　「不是寄信？是集邮吗？看不出来你有集邮的习惯呢。」

　　「呃……」他是没有啊，是黑崎曜在集邮。

　　说来讽剌，明明已经不再需要用这些邮票来讨黑崎曜的欢心，不过每当他看到觉得不错的邮票，还是会忍不住地掏钱买下，上网时也多少会注意一些邮票的买卖讯息……习惯真是害人。

　　「别说我的了，你买了什麽？好像蛮多书的。」

　　「啊……不行不行，」里奈羞红了小脸，见潋水要接过纸袋，连忙揣紧了不给看。「这、这个你不能看啦……」

　　「哦？」潋水挑了挑眉，虽然他才高三，不过其经验丰富连成人都不一定比的上，什麽该看的不该看的他早全看过了，他实在想不到袋子里能有什麽令他惊异的东西。当然，那对一个纯情的女高中生而言，可能已经太剌激了就是。

　　「好吧，我不动它就是了。」反正他只是想引开话题，其实对纸袋里的东西可没半点兴趣。

　　後来，两人找了家风评不错的小餐厅，吃了一顿晚餐，各付各的。其实潋水本来有打算要帮女方买单，毕竟都已经在交往了，男生不大方一点就显得很寒酸，再说他也不是付不起。可是里奈还是笑著婉拒，她开玩笑地说，如果现在就把潋水吃倒了，以後潋水肯定不敢再和她出来了。

　　晚餐後，两人步行往理奈的家方向走去。毕竟不是每个高中生都像潋水一样家里没大人没门禁，加上他们又面临升学考，所以理奈压根儿不敢让家人和朋友知道她和潋水在交往。一来也是因为怕家里和学校施压，二来，她还不知道潋水对她有多少真心……

　　两人在田泽家的巷子口便停了下来，也是这个原因。

　　「今天谢谢你陪我，我真的很开心。」理奈笑著说。

　　「你别傻了，和男朋友出来玩还不开心那就糟糕了。」潋水轻捏了捏她的小巧的俏鼻。

　　「讨厌。」嘴上说著讨厌，但理奈没挥掉潋水的手，甚至依然娇笑著。那模样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气氛突然变的有些旖旎，老练如潋水感觉得到，这是接吻的前兆──────可是惨的是，他现在并没有想吻对方的情绪……

　　见理奈已经情不自禁地惦高脚尖闭上眼，潋水只好将唇瓣贴上她光洁的额际，轻轻地一吻。

　　「潋水……」理奈睁开眼，小手抚上额头。「谢谢你……你真的好绅士。」

　　她再次惦高脚尖，这次，她不是等待，而是环上潋水的颈子回吻，只是她的身高不够，柔软的唇瓣只能亲到脸颊。

　　「那，我回家了，晚安！」羞红了脸蛋，理奈连忙放开潋水跑回家里去了，留下他一个人傻愣愣地在原地抚著颊。

　　怎麽办──────……虽然只是亲亲额头、脸颊……

　　可是他的下半身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潋曜15

　　碰！

　　一记沉重诡异的闷响砸在学生会厚实的墙上，音量不明显，却让潋水有种连天地都为之一震的错觉。

　　「不好意思，手滑了一下。」泷也露出最有亲和力的微笑，毫不在乎地甩开手上黏著的碎漆块。「对了，你刚刚说什麽来著？」

　　潋水深吸了一口气，稍吐……再深吸……然後瞥见耳边墙上已经掉了漆还出现些微龟裂的拳头印子……好，再做一次深呼吸，然後，勉强扯险陪笑。

　　「这个……不愿意我也不勉强嘛，你何必发火呢……呵呵……？」手滑？到底是怎样的手滑才能把原本握笔写字中的手「滑」到墙上去，「滑」拳的速度还快到风压划破了他的脸皮？

　　「看你的模样，似乎有点误解我的意思。如果你不是潋水，我可能就不会手滑；如果我没有手滑，你的脸就不会只是破皮渗血，懂吗？」

　　「……要不是真的没有办法了，你以为我真的想拜托你啊……？」潋水可怜兮兮地小声咕哝。

　　「不是大问题。」相反地，还值得庆幸。

　　放上文件，按了影印键，影印机开始运作，一份份的文宣自机器口吐了出来。巖头也不抬地道：「你只是变的比较正常了而已。」

　　「哪里不是大问题啊！没有反应耶！一个这麽可爱的女孩子，我和她交往了快一个月，至今只有牵牵小手亲亲脸颊，这也就算了，我居然对她一点邪念都起不来！从来不会发生这种事的！」潋水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在好友眼中跌到谷底的形象，大声地反驳道。要不是离放学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学生会的成员们也走到剩他们三个主要干部做收尾的工作，潋水此番言谈大概马上就会被训导主任广播约谈了。

　　「恭喜你终於脱离禽兽的行列。」泷也面无表情地在电脑上进行key-in的动作，冷著脸，发挥他最大的耐心说著。「反正你刚不是说早上醒来还是有自然反应吗？又不是不举，怕啥？」

　　「这不一样啊，不是只有理奈！我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面对那些可爱漂亮、成熟性感的玩伴们，我居然一点也不想玩耶！你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已经错过多少猎豔的机会，平白少掉多少个好对象了吗？」潋水扼腕地叫著，禽兽对他来说，可是最好的赞美词，如今脱离了这行列他可一点也欣喜不来。还有，泷也自己以前的纪绿也不遑多让，说他咧！

　　「……」

　　「……」

　　接收到两位好友的冷眼鄙视，潋水才底气稍弱地道：「好吧，我的确和理奈约法三章了，这也是我没出手的原因之一。可是她没说我不能想啊，如今我连想也不想，这问题还不够大吗？」

　　巖把印好的文宣交给泷也，自潋水身边默默地走过，无视。

　　「难道不是这样吗？跟情人交往，难道一点冲动都不需要吗？这样真的正常吗？我根本不会想抱她、吻她，更不要说更进一步。如果这不是她没有魅力，就绝对是我有问题了啊，对吧？」

　　泷也把打好的文件印出放好，自潋水面前缓缓经过，漠视。

　　「就算我对她、对玩伴们只是没有感觉好了，难道要我一直这样下去？这样我以後要怎麽和恋人交往？这可是影响到我未来人生的问题，怎麽会不是大问题？」

　　啊～～罗嗦啦！！！

　　「闭嘴！你才跟对方交往多久而已，为何一定要有些什麽？你还记不记得你是和对方玩真心的？什麽叫真心？就是用心、用诚意来和对方交往，而不是下半身！问感觉，问的是你对她心动的感觉，不是问你胯下的感觉！」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如果我喜欢她，却一点点的冲动都没有，那不是很奇怪吗？她明明那麽可爱，为什麽我会连一点点的心动都没有？为什麽她没办法让我感受到就像之前和……」潋水倏地停下了嘴，在他既将说出那个名字之前。

　　是吗？最後的答案，是这个样子的吗？

　　世界静了下来，只剩潋水越来越大的心跳声……明明心脏的鼓动是那麽的强烈，潋水却一点也感觉不到自己是「活著」的。

　　好痛……！心脏跳的他好痛，它每跳一下，他的胸腔就彷佛遭人重击般难受。

　　『不要碰我，也不要叫我。』

　　眼前浮现了那个男人当时错愕且受伤的表情。

　　白色的、还留著他馀温的围巾，被自己亲手扔在地上……他，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其实那天他一松手就後悔了，可是看著冷眼盯著他们俩的男子，他却怎麽也没办法捡回那条围巾，怎麽也没办法……阻止自己伤害黑崎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