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曜————冷雪魁
冷雪魁  发于:2009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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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难,对吧?」泷也摸摸潋水浅褐色的头发,就像奖励一个小孩子一样。

  嗯……其实,看一向对爱情游刃有馀、气定神閒的潋水,竟然为了黑崎曜变得如此痴狂……在泷也的解释里,那不叫喜欢,潋水根本就是爱上人家了。可是,现在潋水有这样的认知就够了……毕竟,这条情路可是非常的坎坷啊。

  唉……谁叫自己刚刚闯了祸,就当是赔罪,帮帮这个情窦初开的好友一把吧。

  「……那,我要怎样才能得到他?」抬起碧绿色的双眸,潋水此刻的姿态就像课堂上认真举手发问的小学生。

  「相信我,孩子,凭他现在对你的糟糕印象(和误会),你可能得等到下辈子才会让他相信你的感情。」

  呿,下辈子还只是相信,不是接受啊?「这我当然知道,所以才问你啊!难不成你以为我现在是在请教你怎麽拐他上床吗?」这个他专门科的,还要人教吗?

  「事实上,你还真的只能想办法拐他上床。」

  「啥?可是你不是说────」

  「是,我是让你承认了自己的真心,可惜人家对你的真心一点兴趣也没有!」泷也字字句句,毫不留情地重击著潋水情窦初开的玻璃心。

  「……可是曜对我的身体有反应!你的意思是要我去引诱他,让他先认识我的身体,再来了解我的真心是吗?」还好,这颗玻璃心是用超强化防弹玻璃所制,附百年保固。潋水很快地接话,发亮的双眼因为终於有机会一逞兽欲────呃,一解相思之苦而熠熠生辉。

  「错!你这个精虫冲脑的禽兽!我有说要让他认识你的身体吗?」泷也恶狠狠地赏了潋水一记爆栗。

  「光是认识是不够的笨蛋!你要想办法让他迷恋你、离不开你、让他再也无法从别人身下得到快感!男人女人都不行!」

  「说得真好!不愧是和我一样满脑精虫的相泽泷也!那我该怎麽做呢?」

  「首先……」泷也绽开一抹神秘的微笑,勾勾手指示意潋水靠近。

  潋水小心翼翼照做,就怕附在耳旁的双唇吐出的金玉良言被自己给漏听────

  「先把你的午餐吃完,把碗洗好再说。」

  「……」

  潋曜7

  翌日。

  时间是早上六点半,黑崎曜神色不佳地打了个呵欠,走在空无一人的校园走廊上,晨曦照在他疲惫的脸上,清楚映照出他困顿的表情。

  昨天真的是出尽洋相了,而且最後还闹的不欢而散。他也明白潋水手中握有他的弱点,却还连番的拒绝他,难保对方不会恼羞成怒就做出什麽对自己不利的事。

  可是让他烦恼到几乎失眠的,却跟他先前担心的事八竿子打不著关系

  昨天逃回家後,就连自己都以为今後就要活在被威胁的阴影之下了,可是真正让他心神不宁的,却是潋水昨天对自己的亲密举动……说来可耻,都已经二十七岁的大男人了,居然还会臣服在十七岁的少年高超的调情技巧之下,这也就算了,事後居然还会无法控制地──────

  白天还好,就算不敢出门,还可以死守在家里没事找事。晒晒棉被、毛毯啦、把本来就很乾净的屋子打扫到一尘不染、甚至一口气准备好未来一周的授课进度……

  可是晚上,夜阑人静的时候,当他躺在床上,脑袋一空下来,就会想起一大堆不该想的事情,像是潋水的耳语、潋水的拥抱、潋水亲腻地唤著自己的名字、甚至是他平日里无意识舔唇眨眼的小动作……

  他满脑子都是潋水。这时,黑崎曜才愕然发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变的那麽在意他,那个美丽却恶质的少年。

  事实总是令人难以接受,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令他欲哭无泪的是,他居然会对潋水这样的人起反应,哪怕他一点也不欣赏他。

  ……

  好吧,身体不算,起码不欣赏他的个性和行为。

  欲火在他体内闷烧著,热的他辗转难眠,虽然曜的内心百般不愿为了潋水做这种事而忍耐著,不过最後还是欲望战胜了理智,黑崎曜一边痛斥自己的无能一边动手替自己泄火。

  本来这也没什麽的,男人嘛,漫漫长夜只靠右手度过,那可真是纯洁到有剩了。可怪就怪在他都已经泄了三次,却还是不觉得满足……咳,好吧,他的确是精疲力尽了,只是越做,体内就越觉得有种莫名的空虚感,似乎是少了什麽……

  抱著疑惑,黑崎曜累的睡了过去,梦里他便明白答案了─────他梦到自己和潋水上床,梦中的自己被潋水以各种方式狎玩著身体,时而温柔,时而狂野。明明是该讨厌的、明明是该挣扎的,可是梦中被潋水压在身下的男人,却只是劈开无力的双腿,大胆地扭著腰,发出阵阵娇媚的呻吟和喘息。

  黎明,被惊醒的黑崎曜坐了起身,全身是汗,脸上是阵阵潮红。明明才五点半,身子也还倦的很,他却不敢再睡下去,就怕这一睡,一会儿又得起来洗第二条被弄脏的内裤。他只好拖著不济的精神和沮丧的心情出门工作。

  那真的是个打击……因为那困扰了他整夜的无名火,就因为那场可怕又可耻的春梦消散无踪。明明是个伟岸的大男人啊……怎地老想著与自己的学生发生关系,还是做下面的那个?难不成自己不但是个同性恋,还像潋水说的一样,天生媚骨,生来就是要给男人上的?

  不!那怎麽可能!他黑崎曜哪那麽造孽?自己以前也是喜欢男人,可也没想过要给人家玩屁股,还不是那个错误的夜晚做了错的事───── 一切都是遇到潋水才开始。

  哼哼,没错,这一切只是潋水又想玩弄自己才危言耸听。他知道潋水想和自己上床,他也不是想做什麽贞节烈男,但坏就坏在潋水老用那种不正经的手段令他反感……呃,当然也不是说只要潋水态度大方的话,他就会同样大方的跳上床啦。

  总之,他黑崎曜也许不够称上什麽正人君子,不过敢做敢当的这点勇气他还是有的。他可不想因为一时糊涂,往後都得在别人的胁迫下,战战兢兢的过日子。要是潋水真逼他摊牌的话,他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也不想把脸撕破。毕竟潋水只是个孩子,又是他的学生……如果不是他苦苦相逼的话,他也想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结束这件事啊……可惜这个决定权并不在他身上。

  反正自己这一生最惨澹的莫过於家破人亡、众叛亲离的那段日子,这样还不是让他顺利的熬过来了?连俊树都常说对他的抗压性有信心,他相信不管是潋水,还是这莫名的情欲,他都可以应付的。

  想起俊树,那个最最贴近自己生命和灵魂的人,黑崎曜觉得这阵子波澜不止的内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也许是因为心境上有了转变,黑崎曜已不再那麽坐立难安了。他还是一样,白天教书,傍晚带队练球,晚上偶尔和同事出去喝点小酒,然後回家休息。虽然偶尔还是会因为想念朋友、想念小砷、想念俊树而感到有些寂寞,不过总的来说,他过的很好。

  他最担心的事,一直没有发生。

  不知怎麽搞的,潋水变的很安份。上课时不再用那近乎性骚扰的视线看他,下课也不再无故找他攀谈。就算两人偶尔私下独处或交谈,也不外乎是最常见的问候或公事,潋水甚至连敬语都用上了。

  潋水表现出的一切言行举止,都没有逾越师生间该有的本份。在学校是这样,私底下在家门口偶遇时亦然。

  一开始黑崎曜不以为意,还以为这只是潋水的新把戏,虽然不知道他有什麽目的,不过既然能维持这种和平的表象,他也乐意就这麽耗下去,拖一天算一天。

  直到黑崎曜完全上手教职、直到他领著校队在校际比赛中夺冠、直到足球队教练康复出院,全队上下哭著替他举行送别会─────

  「你们这群傻瓜,哭什麽?有什麽好送的?我只是没有担任教练,又不是要离开学校。再说,这个教练职务本来就是代理的,卸任也很理所当然啊。」黑崎曜哭笑不得地道。

  「哇啊啊啊啊!以後阿曜就不能跟我们一起踢足球了啦!看不到老师的射门,来围观的女同学就会减少了啦!呜呜呜呜呜!」哭的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球员们道,一点也不管身高180以上的魁武男生哭成这样还有没有形象可言,还有那不纯的痛哭动机还能不能感动到黑崎曜。

  「哇啊啊啊啊!黑崎老师在球场上奔驰的英姿啊!以後就再也不能欣赏到了,也不能再藉递水送毛巾来吃老师的豆腐了!呜呜呜呜呜!」球队经理也哭成了泪人儿,梨花带雨的煞是惹人怜。只是这位女同学,你对老师做这种事情好像不应该拿来大声哭诉,还有,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黑崎曜脸上三条黑线。

  「哇啊啊啊啊!原来黑崎老师这麽强我都没看到!臭小子也不把你们练习的实况拍下来给我!这也就算了,你们居然没半个来探我的病!有新人就忘了旧人,枉费我这麽疼爱你们!呜呜呜呜呜!」原先的冢本教练更是抱头号泣。

  「什麽?!你们没有去探冢本老师的病?!」黑崎曜大惊,虽然他也没去,不过他还以为和教练感情比较熟稔的学生们会去聊表一下心意的。

  「哇啊啊啊啊!我们还以为老师或队长会去嘛!」

  「……」黑崎曜头上的黑线以倍数暴增。

  曜无言之际,一只大手拍上了他的肩膀,是全队里唯一没有乱哭一气,而且早已对队上上至教练,下至候补,全是一群人来疯习以为常的队长,日笕 巖。

  「以後,常来踢球。」他还是那麽的不苟言笑,尤其随著曜逐渐与他熟稔,他说话的用字也越见精简,甚至能不开口就不开口。整场送别会下来,他似乎只说了这麽一句话。

  「没问题。」对於眼前的少年,曜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可是他想了很久,还是不记得曾经认识姓日笕的人家。至少他可以确定自己和俊树都没有。

  「哇啊啊啊啊!」倏地,一阵特别拔高的尖锐哭声剌进众人的耳膜。

  「你?!你是什麽时候来的?你又在哭什麽?」黑崎曜头上的黑线已经长到脖子上去了。

  「呜呜……我好感动,这就是青春啊!我居然把这麽热血的经典场面给写进来了,不枉费我写的是青春校园小说啊!可是为什麽它是老梗……为什麽它是老梗?!呜呜呜呜……连我都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天才还是白痴了!呜呜呜呜……」

  「……」巖摸著鼻子默默退开,让众人围住黑崎曜用力地痛哭,即使没人知道自己在哭什麽劲。

  至於曜,已经放弃抢救被眼泪和鼻涕沾满的运动衫,他抬头仰望夜空,放空的表情忠实地展现了何谓无语问苍天。

  ……啊,今夜星光多美好……曜看著一片漆黑的天空,如斯想著。

  +++++++++++

  总之,如此这般地过了两个月,很和平的两个月。他和潋水相安无事,平静的彷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彷佛……彷佛他和潋水打一开始便不相识。

  很奇怪的,黑崎曜并不因这个认知而感到雀跃或安心,相反地,心头上微微的失落感让他深感困惑。

  为什麽?这样不好吗?这不就是自己期待的吗?为什麽高兴不起来?

  ……一定是因为自己心里还有疙瘩吧,毕竟被拍了那样的照片。虽然过了这麽久都没有任何的流言蜚语传出,他的确不该一再怀疑潋水的人格,凸是只要那张照片被潋水握住一天,自己就落人把柄一天。

  黑崎曜这麽告诉自己,直到某天晚上。

  曜结束了足球队的客串球员,活动完筋骨後回家,遇上了也正要开门进房的潋水。

  「老师晚安,用过饭了吗?」潋水用温煦的微笑,像往日那样问候著不太有意义的话语。

  「不,还没有……」黑崎曜不太明白自己为何不像以往一样也随口应和著用过了,早早进屋休息。但在他想出答案以前,倒先注意到了潋水身上还穿著制服,拎著书包,似乎也才刚从学校回来。

  ……咦?既然他们同路,怎麽刚才没遇著他?

  「学生会的事让你忙到那麽晚?」曜直觉地脱口而出,因为就算是潋水,他也不认为他会穿著学校的制服去泡吧或玩乐。那麽八成是学生会有事让他耽搁了吧?不过,期中考两个礼拜前就已经结束了,照理说学生会那边应该会有一小段清静的时间才是。

  「不,最近在准备一些校内外的竞赛,拖的晚了点。」潋水乖巧地回答,笑颜略微有些疲惫。

  「这样啊……」黑崎曜回想起最近由自己呈交出去的报名表中,上面有不少都是潋水的名字,主要好像都是美术或绘画类的比赛。

  他有耳闻过,校内虽然有所谓的美艺社满凸是如果不是专门的美术学校,现在的小孩还真没几个对绘画雕刻的兴趣会比漫画高的。说穿了,学校里的与其说是美艺社,不如说是漫研社。

  可那也没办法,对这些青少年来说,油画素描当然远不比漫画吸引人,人家社团也是很努力的在人数和经费中生存挣扎,不转型也不行。

  所以,为校争光的重大任务,自然落到了有真材实料的那几个学生身上。加上潋水本身是学生会的干部,更是有义务接下这样的苦差事。「……辛苦你了,潋水同学。」

  潋水似乎因为曜出奇的友善而怔了一下,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原先有些疲惫的神情扫去了不少。「不会,能够为学校做点事,我很高兴。」他笑著说。

  「……喔,那就好。」基於黑崎曜对潋水的认识,他实在不认为潋水是个热心公益的人,不过看他的笑容似乎真的挺开心的,以致於曜读不出他的话有几分的真实性。目光闪烁之间,他瞟到了潋水手上的塑胶袋。

  原来他刚才就是绕去便利商店买东西,才没在路上遇到啊……嗯?

  虽然只看到一点,不过黑崎曜还是瞄到了袋子里的微波食品和速食面,他不自觉地皱起眉。「潋水同学,你就吃这些当晚餐?」

  居然还有好几瓶啤酒!酒类的数量远超过食物的数量!……这麽说起来,包括他们第一次见面、还有上次去他家里拜访时,他的确都是在喝酒。这家伙年纪轻轻就想酒精中毒死啊?

  「咦?这些啊?」潋水後知後觉地想把袋子往後藏,可惜为时已晚,他只好笑著打哈哈:「这个……其实泷也已经回去他舅舅家了,所以────」

  「……进来吧。」

  半个小时後,在黑崎曜的餐桌上,两个男人正对桌而坐,而桌上只放著两盘简单的隔夜咖哩饭。

  「抱歉,结果我也忘了要去买菜……」黑崎曜有些气虚地说道。「呃,可是,总比你老是吃便利商店的东西要健康多了……虽然我不像相泽同学那麽会煮,你就将就一点─────」

  「老师,看起来很美味的样子耶。」

  「呃?」黑崎曜瞪大了双眼,手中的调羹险些就拿不稳。他花了好一阵子才消化了潋水的语意……可恶,他断句怎麽不断清楚,害他差点误会……

  「那,我要开动了!」对面的潋水似乎完全没发现曜惊愕的视线,说声开动便拿起调羹挖了一匙咖哩饭送进嘴里,咀嚼,吞下,微笑……优雅地一气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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