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九子 第二卷:黑暗之城————饮风沈醉
饮风沈醉  发于:2009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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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我到了……我很好,没什么事……是吗?他们早晚会找到我,没关系,你能拖就拖,不能拖就算了……知道了,你们看着办好了……寒假过了我就回去,我不在的时候就拜托你们了,阿扬哥……好,就这样,我挂了。”

      少年切断电话,打量了下四周。他走进了朝北的一间房,这里显得有些阴冷,窗户也比较小。他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楼下背光的角落,有一棵老树,高至四层,看起来有相当的年岁。虽然没有充足的光照,但仍然挺拔不屈,出奇地神采奕奕。先前见过的吃着糖醋排骨的大狼狗兴许是吃饱了,慢吞吞地走过来,到了树荫下。它轻轻地呜咽了几声,忽然倒在地上,嘴里吐着白沫,抽搐了一会儿,就再也不动了。

      少年看着这意外的一幕,脸上划过淡淡的讥讽。
      一阵冷风吹来。
      他微微瑟缩了一下,关上了窗。
      第二章 知情者、目击者、知情者
      (上)
      很少人知道,李佑安有低血压。
      所以一旦他的睡眠受到打扰,他的心情可能阴郁一整天。
      在家的时候,这种情况很少发生。但现在他一个人在陌生的城市,身边可没有人照顾到他这些细小的需求。
      早上八点,李佑安灰着一张脸,慢腾腾地从床上爬起来。在浴室里随便抹了一把脸,便端着一杯温热的白开水移向北间的窗口,张望被吵醒的原因。
      在那棵健壮的老树下,有两个小男孩似乎在争执着。
      其中一个像是被欺负了似地呜呜咽咽地直哭,另一个则挥着拳头怒目相向。
      李佑安仔细一看,那个正在哭的小男孩正是昨天给他带路的孟圆。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呜呜……”孟圆红着眼圈说。
      “一定是你!我知道是你毒死了我的健健!”
      “没有,我没有,何亮你冤枉我……”孟圆拼命分辩道,“我那么喜欢健健……呜呜……”
      “除了你还会有谁?我知道,因为我不让健健陪你玩,所以你就毒死它!我知道是你!”那个叫何亮的小男孩恶狠狠地说。
      “呜呜……我没有……呜呜……”孟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抽噎噎地打起了嗝。
      “不要以为你哭我就相信你,我——”
      “亮亮!你在干吗!”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匆匆跑了过来,对着何亮斥责道:“你这孩子怎么这样?你再为那条狗伤心也不能拿圆圆出气啊,圆圆不是你的好朋友吗?”

      “他才不是我的好朋友!”何亮大叫,“妈妈,你相信我!是他毒死了健健!”
      “瞎说什么!”妇人似乎生气了,瞪了他一眼,“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健健是误吃了老鼠药。现在的老鼠药做得像糖果一样,那狗又贪吃,跟圆圆有什么关系?倒是你,平时圆圆想和狗玩你都小气地不肯,现在还要……”

      妇人的话还没说完,何亮终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转身就跑。
      “哎,亮亮——”妇人正要追去,又犹疑地看了看还在抽泣的孟圆。
      “阿姨我没事,你也不要骂亮亮了,健健死了亮亮一定很难过……”孟圆睁大了湿淋淋的眼睛,可怜兮兮地说。
      “圆圆你真是个好孩子,”妇人叹了口气,摸摸他的头,“你不要怪亮亮哦,过几天等他想通了我叫他跟你道歉。”
      孟圆乖巧地看着妇人:“我不要紧的,阿姨,你快去找他吧,亮亮一定在伤心。”
      妇人怜爱地给他擦擦眼泪,又关照了几句,然后才循着儿子离开的方向找去。
      等到她走远了,孟圆抬起头,脸上露出天使般的笑容,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傻瓜何亮!是我毒死的又怎么样,谁叫你不把狗狗给我玩?你还凶我,又不会哭,谁会相信你的话?哈哈,大笨蛋!”

      楼上,从窗口目睹这一切的李佑安打了个哈欠,喝完了有些变冷的白开水,又缩回卧室补眠。
      这次,他记得关上房门,隔绝了再次被吵醒的可能。
      N市是有名的旅游胜地,历史上它曾经是数个王朝的都城,千百年的岁月已给这座城市添上了难以磨灭的时光烙印。有人说它最大的魅力不是各处陈旧的历史遗迹,而是一种超然的气质,即使在这个高楼林立的现代社会,它都可以从容不迫地保持着原本的庄严与高贵,仿如皇者的骄傲。

      居住者视它为荣耀,访问者对它顶礼膜拜——当然也有人觉得它根本毫无生趣。
      至少李佑安就是这么想。
      当初因为对那位四哥有些心烦,趁着寒假便想一个人出来散散心。抽签决定地方时,N市一次中标。
      结果这座城市比想象的更沉闷。
      在李佑安眼里,它就像一个在土里埋了很多年的破瓦罐,虽然足够古老,对考古学者而言是瑰宝,但在一般大众的审美观里,实在缺乏可让人精神愉悦的欣赏之处。
      其实李佑安一下火车就后悔了,只是鉴于不能让人担心的原则——这也是张扬帮他偷跑出来时唯一的条件——他放弃了掉头改道的念头。
      虽然差强人意,不过没有了令人烦心的人或事,多少心情还是好了一些,反正他本就不是来旅游的,对人文古迹一向没什么兴趣。
      所以睡饱了的李佑安游荡在车水马龙的N市街头,漫无目的地找寻着停留的目标。
      远处似乎隐隐地传来几声惊呼。
      他并没有注意,因为对街的一家法式甜品店吸引了他的视线。
      正要抬步上前,耳边忽听有人叫了一声:
      “小心!”
      李佑安只觉得右手臂猛地增加了一个巨大的拉力,把他一下往后倒拖了几步,几乎同时,一辆黑色的凌志车飞快地与他擦身而过,像条疯狗一样冲向了人行道,“嘭”的一声巨响,狠狠地撞到了护栏上。

      四周的行人车辆都应声停了下来,霎时乱哄哄的一片。
      李佑安看了看那辆已经严重变形的车子,再转头看向身后救了他一命的人。
      方才在紧要关头拉了他一把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那副秀丽的容颜让他想起了昨天热心的指路人。
      李佑安与卫离对忘了一眼,一刹那间,他们都了然了对方的伪装。
      第二章 知情者、目击者、知情者
      (中)
      何刚急匆匆地回到警局时,看见自己的上司正在等他。
      “抱歉,头儿,回来晚了。”其实如果不是有突发状况,他原本想翘班的。“是什么案子?”
      “一小时前,一辆黑色的凌志车撞上了云南路的人行道护栏,造成三人重伤,司机酒后驾车,因颅内伤抢救无效死亡。医护人员在他的贴身衣袋里发现了遗书。”
      “自杀吗?”
      “初步判定是如此。死者名钱卓才,男,四十四岁,家住Y区古都小区366号,生前曾是前进集团的董事长,上个礼拜他因经营不善被迫卖掉了名下的股份,被踢出董事局,三天前前进集团就被人收购了。”刘建城扔给他一袋资料。

      何刚草草地翻看了一遍,试探地问:“是不是和顾孝仁自杀案有什么联系?”
      刘建城眼中划过一丝赞赏之色,点点头。“除了两人都是事业失败、自杀外,他们都住在古都小区,只不过一个是东边一个是南边。更诡异的是,今天车祸的目击者中,有一个顾孝仁自杀案的关系人。”

      “你是说……那个卫小姐?”
      刘建城咧了咧嘴,“就是她。她现在就在局里,小梁正给她和几个目击者做笔录。”
      何刚会意,接口道:“我们可以借口案子有了变化,需要详细询问些细节,当然为了不打草惊蛇,也要留下其他几个目击者装装样子——明白了头儿,我这就去办。”
      说完便飞快地跑了出去。
      几分钟后,刘建城和何刚两人似模似样地坐在了问讯室里,看着第一个目击者被请进来。
      “李佑安,S大一年极生,寒假来N市旅游……”刘建城扫了一遍方才笔录上的资料,抬头问:“你是李佑安?”
      “是、是的。”这个瘦弱的年轻人扶了扶眼镜,看起来相当不安。
      刘建城尽可能和蔼地笑了笑说:“别紧张,我们只是想把当时的情况调查得再清楚些,能不能请你再复述一下车祸的情景?”
      也许是他和善的态度让人放松了下来,目击者微微吐了口气,开始陈述。
      “……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幸亏那位小姐的提醒,不然现在我也躺在医院里了。”李佑安一副仍然心有余悸的表情。
      他并没有说,不仅仅是提醒,他还被她一下子拉退了好几步,不然铁定会被撞个正着,说不定不用抢救直接送进太平间。他不打算让警官们知道她的力气堪比一个魁梧的汉子,与其柔弱的外表有多大的反差。

      也许是注意到他口气里的些许变化,刘建城试探地问:“那位小姐,你以前认识吗?”
      李佑安点点头。“是的,昨天我刚到N市还不认路,幸亏她好心地帮忙。没想到今天又能遇见她,真是巧极了。”
      他看起来有些脸红。谈论那样一个美丽的女子,年轻人多多少少总会有些含羞。
      刘建城又象征性地问了些问题,然后让警员把他送了出去。
      “稚嫩的青苗。”他以一种老人似的语气评论,却被何刚趁机挖苦“未老先衰”。
      接着他们又询问了其他几个目击者,最后才轮到他们真正的目标。
      这是一种心理技巧。在一个人不安、不耐、烦躁、紧张的负面情绪积蓄时,才更容易从其身上得到真实的信息。
      不过卫离走进来时单从表情看不出以上的任何特征。但刘建城并没有失望,这至少说明这个女子的心理素质绝对比外表强悍得多,她的平静却恰恰是她的破绽。
      刘建城以一句语义不明的“很荣幸我们又见面了”开场,形式化地问了几句,才慢慢切入核心。
      “听说因为你的提醒,那个大学生才躲过一劫。”
      “我只是正好看到车冲过来,下意识地叫了一声。”
      “你原先认识那个大学生?”
      “算是吧,昨天碰上他在问路。”
      “那么是巧合?”
      “是的,非常巧,说不定是缘分。”卫离微微一笑。
      刘建城看了她一眼,像是不经意地说:“顺便问一下,卫小姐,你和前进集团的前任董事长钱卓才认识吗?”
      “不认识。”
      “你确定?”刘建城拿出死者的照片给她看。
      面对他探索的目光,卫离从容地回答:“很抱歉,我对这个人没有印象。这个人和车祸有什么关系吗?”
      “他是车祸中唯一的死者,也是凌志车的驾驶者。”刘建城注意着她的反应。
      “真是不幸。”卫离叹息地说,表现出对一个陌生人的死亡恰如其分的同情和冷淡。
      刘建城不得不承认,她的演技好极了。
      随后他和何刚轮番又问了些问题,但都没什么结果,只好结束问讯。
      看着卫离又一次离开,刘建城长长地吐了口气。
      “头儿,这个女人真得很厉害呢。回答得滴水不漏。”何刚吐吐舌头说。
      “是啊,不过你也能看出来的话,至少还算是进展。我们在慢慢拨开她的伪装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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