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区里的悸动(出书版) BY 月夜微光
  发于:2009年1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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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丢了孤军奋战的自己,去了遥远的西北。

  叛徒!

  孟成语没发现,这一件事,比他听到罗青打掉他的孩子还要更让他难以接受。

  咬牙切齿,愤愤不平的咒骂着,怒吼着,却忘记了自己所带给他的是更深重的痛苦。

  然后他开始打工,和罗青举行简单的婚礼,住进简陋的出租房,两年后生下一个孩子……

  好像每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走到最后,分手都成了不可避免的结局。

  终于忍受不了贫穷生活和无能的丈夫,罗青走了,和另一个许诺给她富足生活的男人走了,毅然决然。

  孟成语没有阻拦她,他以为海枯石烂天荒地老永远不变的爱情,短短的五年已经全部幻灭。

  他己无力挽回,也不想挽回。

  他带上唯一的行李——女儿罗旋,踏上另一个城市。

  在那里。再一次邂逅了五年前那个清秀的少年——罗均平。

  一切彷佛天经地义,他们好像又回到了五年前那样相处融洽的短暂时光。比那个时候还要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没有争吵,没有纷争,安静祥和的生活着。

  这样的生活使孟成语枯竭已久的心灵开始平静下来,但这份更幸福的感觉却也让他心惊胆战。

  他做噩梦,梦见罗青走了,埋葬他的爱情和生命,罗均平站出来说,别担心,我会给你你所想要的一切。

  他醒过来,浑身冷汗,不敢相信自己究竟是生活在梦里,还是梦里的才是真实的自己。

  罗均平爱他。

  以前不懂他的眼神,现在他懂。

  他爱过,恨过,也倦了,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少年。

  怀中那具温暖柔韧的身体不是女人,他知道。

  他明白自己此刻拥抱的,究竟是怎样的羁绊。

  那清澈透明的瞳孔印照,执着的眼神,一直望着自己。

  明天你会不会依然爱我?

  五年,十年,二十年?

  你会爱我到什么时候?

  我呢?我爱不爱你?

  他退缩了,害怕了。

  看着那深情的眼神瞬间冻结,孟成语盖住他的眼睛。

  对不起。

  我好像一辈子都在对你说这句话。

  我是个胆小鬼。

  孟成语走了。

  出版社正式委托他为世界考古探险的随行摄影记者。于是他跟着考察团走了。

  没有抱歉,没有忏悔,没有留着只言片语,在那样深重的伤害别人后,他居然就这么走了。

  罗均平在床上躺了两天,罗旋乖巧的不像一个只有三岁的小孩,一点也没有打扰到他。沉默的停驻在房间中。

  生活很快恢复了平静,罗均平销假回去上班,依然忙的人仰马翻,依然徘徊在辛苦养育小孩的世界里,依然毫无怨言的替他人做着嫁衣。

  看着那张几乎如出一辙的面孔,他居然没有愤怒,没有刺痛,没有歇斯底里,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

  罗均平开始频繁的和同事介绍的朋友,介绍的同学,介绍的亲戚相亲,在小旋睡着的后半夜,频频的参加宴会。

  每个食不知味的夜晚,他感觉麻木。

  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醒的认识到,那个人和自己,从开始到现在,五年,十年,二十年,都将只是两道平行线,没有交集。

  罗旋发现,均平最近心神不宁。

  尽管她还只是个刚上小学二年级的小孩,却仍感觉到抚养人最近一段时间的反常情绪。

  上个星期开家长座谈会,坐在满坑满谷的人群中,罗旋发现同学们望向罗均平的眼神大部分都是羡慕。这是当然的,在满是欧巴桑和殴吉桑的爸爸妈妈中,穿着一身合身西装的罗均平,年轻俊秀的脸庞格外引人注目。

  罗旋的记忆中,罗均平从头到尾就和自己在一起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一直以为这个沉稳内敛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她不懂为什么托儿所别的小孩都叫来接自己的人“爸爸”,而自己却得叫“叔叔”,他们同一个姓不是吗?

  后来她明白了,原来那个每年只出现在家不超过十天的才是父亲。

  父亲,那个叫孟成语的男人。和罗均平简直不是同一个国家培育出来的人种。

  晒成深棕色的肌肤黝黑闪亮,手臂上用力的肱二头肌高高耸起,脚上一双邋遢的沙滩鞋。回家总是满脸胡须。遮盖住他那双野兽一样咄咄逼人的眼睛。

  罗旋不喜欢孟成语。

  因为他回来的日子,均平所有的注意力就会转到他身上。

  虽然罗均平从来没有表现出来,可是罗旋却在桌子上发现自己和均平平常不吃的菜式,客厅里多出的专用杯子,浴室中新买的男性沐浴乳。

  尽管只是短短的几天,均平所呈现出的,却不是自己平常看惯的样子。

  他会忘记给自己的书包塞纸巾,会忘记自己不吃辣却拼命往菜里放辣椒,会忘记陪自己上街买新的KITTY猫。

  罗旋是早熟而洞察力十足的,即使她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

  她知道,为了照顾自己,均平拒绝了女性们的邀约,二十六岁的成熟男人,连个女朋友都没有,下了班立刻回家,再多的工作都在上班八小时内完成,不成的宁愿带回家做,也不让自己一个人孤单的吃饭,谈到婚姻问题,除非女方答应和自己住在一起,否则绝不结婚。

  在她的心目中,均平是最好最完美的男人。比那个只在每个月固定时间往自己户头汇钱的老爸好千倍万倍。

  离最近一次臭屁老爸离开家,已经过了十三天又七个小时。罗均平无所事事的坐在沙发上发呆也已经有两个小时,这段时间他神游八方若有所思的样子。

  罗旋端着每晚必喝的牛奶站在客厅,试探的喊。

  “均平……”

  男人停止发呆,回头看看她,温柔的笑容浮现脸庞。

  “怎么了,小旋?”

  “你还不睡吗?”

  面对罗旋迟疑的提问,罗均平点点头。

  “快了,我再坐一会儿。时间不早了你先睡吧。”

  说着摸摸罗旋的头就转过身,这是他不想说话时候的特征。罗旋乖巧的应了一声,进了房门。

  罗均平烦躁的抓了抓头,起身倒了一杯红酒,习惯性的伸手拿烟,却发现为了不影响罗旋,自己早就戒烟了,不由苦笑。

  从那个时候到现在,已经又过了四年。

  两年过去,五年过去,又是一个四年。

  岁月,总是在他们之间,如此轻易的流过,不留痕迹。

  孟成语在这四年里,受到出版社的重用,已经签约成为专属摄影师,不用再像过去那样当跑腿的小弟了,却比过去更忙碌的在世界各地跑来跑去。

  四年,他回家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天,当然,这里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家,只是个临时歇脚的地方,和宾馆旅店并没有什么区别。

  自己也比以前忙碌的多,升职成责任编辑后,工作更像山一样的压过来,让人喘不过气。

  和女性们的约会开始逐渐冷却,他实在受不了那种虚伪乏味的聚会。

  再说,谁会想和一个二十六岁却带着八岁孩子的男人交往?二十一世纪的女性们,是比任何时代更现实和残酷的。

  茶几上放着透明的花瓶,里面有他今天刚买的红色玫瑰,含苞待放,娇艳欲滴。

  红色,代表热情。玫瑰,代表爱情。

  我呢?我是罗均平,我所做的一切,代表什么?

  孟成语没有为那次自己的酒后乱性做出解释,他只是沉默着,就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的沉默着。

  在家里,他不开口,罗均平绝不说话。他们好像两根平行线一般,疏远而又等距离。

  时有耳闻孟成语孟大师在国外和某某女星,某某女作家发生一段异国恋情,这已经变成罗均平生活中偶尔的调剂品。

  你用行动给了我答案,我还能追求什么?

  罗均平苦笑着。

  自己真是没用到了极点,在他如此的伤害了自己后,居然还是对他念念不忘身体热的发疼。

  罗均平知道,那是信号,久不经情欲的肉体发出悲鸣的声音。

  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人体的温暖了,自从那个撕裂的夜晚后。

  一口喝掉杯中的红色液体,罗均平拿了外套站起来。

  今晚,看来是个放纵的日子,不妨脱掉虚假的伪装,放荡自己疼痛的灵魂。

  嘲讽的撇嘴,电话铃骤然响起,罗均平愣愣的盯了它几秒接起来,还没等他说话,电话那边已经炸起来。

  “喂!喂喂!罗编吗?我是小冯!出事了!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

  不知为什么,心忽然提到喉咙,罗均平不自觉的捏紧话筒,尽量保持声音稳定。

  “我们这次去西藏的调查小组出事了,雪崩!李工,老赵,孟老师他们都失踪了,现在救援小队正在展开搜索,让我们赶紧确认一下我们这边派去的人有哪几个……”

  罗均平呆了,他握着话筒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小林一个劲的在电话那边吼着。

  “罗编!喂喂!罗编!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赶快给我订张到拉萨的机票,我马上到!”

  放下电话,罗均平的手指都在颤抖,他用最快的速度收拾了几件用的上的衣服和旅行用品,急忙的套上鞋子

  “均平?”

  一个睡意深浓的声音喊他,罗旋揉着睡眼朦胧的眼睛站在门边望着他。

  罗均平拍着脑袋,差点就忘了,急忙交代罗旋。

  “小旋!你爸爸出事了!我要出去几天,你一个人好好在家,有陌生人来千万不准开门,上学不要迟到,吃饭的钱往我抽屉里拿,啊?记好了,我没回来之前,什么人问你家里出了事都不要回答!明白了?有什么事打我的手机,啊?”话还没说完,人已经风一样的刮出房门,罗旋默默的瞧着台风过境的客厅,皱起眉头。

  罗均平在最快的时间内赶到事发当场,参与当地救援工作。

  他们已经找到在这次雪崩中丧生的工作组李工的尸体,成功的救回电视台的两个工作人员,救援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可就是迟迟没有发现孟成语的下落。

  他吃不下饭,半边头疼的快抽筋,胃翻腾的厉害,却还是强迫自己补充一定的能量和休息时间。

  他告诫自己,不能倒下,在这种关键时刻,如果自己顶不住了,孟成语的生还可能性就更小。

  第三天的救援工作中,当地救援队已经放弃地面搜索,全面改为空中直升机侦察。

  罗均平站在黑压压的人群中,默默的祈求祷告着。

  神啊!我什么也不要,只求你让他活着。

  如果一定要失去生命,请拿我的和他替换。

  一辈子无神论者的罗均平,在此刻诚心诚意的祈祷着,雪地的极光印白了他的脸。

  也许是他虔诚的祷告终于传到上帝耳中,第四天下午飞机在满是白雪的山崖上看到了红色的布巾飞扬。

  出版社一直没找到的两个人得救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罗均平当场软倒了身子,跪坐在雪地上,无可抑制的,喜极而泣。

  发生雪崩后,孟成语和同组的王军,是唯一找到自己伙伴的两人,也是最后才获救的两人。

  冒着随时都可能发生雪难的危险,他们在山洞里躲了将近三天,又冷又饿,几乎快要归天的时候,救援队找到他们。

  两人随即被送往医院进行抢救,七个小时脱离危险状态,送入加护病房。

  罗均平寸步不离的守在孟成语床前,羡煞早孟成语一步醒过来的王军。

  “小罗,孟暴真是好福气,他就是娶了老婆也没有你贤慧啊!”

  孟暴是他们这群和孟成语一起工作的同事,为这个一言不合就能大打出手脾气火暴的人取的外号,十分贴切。

  “别开玩笑了,王哥。你还要不要苹果?我再给你削一个?”

  “去!你想把我养成猪啊?少给我转移话题,你小子和孟暴这几年是怎么了?我瞧着你们总不对劲。”

  罗均平停下手上的动作,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热情的老好人。

  “你们都还年轻,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男人啊!要做到一辈子的朋友是很难的,你们都已经是十几年的好友了,为什么要眼睁睁的看着这段友情敌掉?难道想到老连个值得回忆的朋友都没有?”

  王军嘴里劈里啪啦连珠炮似的讲着,对罗均平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小罗啊!我知道孟暴脾气是臭了点,不过男人嘛,谁没有大男人主义?这几年我和他在外边,也看多了。他这人,心里就算觉得再对不起你,也死硬着头皮不肯认错,你是他的好朋友,该知道他这倔脾气,不会跟他真计较吧?”

  罗均平笑笑。

  “有王哥给他求情,我哪敢。”

  “你小子!”

  王军瞪他一眼,叹气。

  “你都不晓得,我们那三天被困在山洞里,他一个劲的和我谈你,说你以前怎么样,你长的好看,功课很棒,学校里给你写情书的人有多少。你要知道,我那个时候又饿又累又冷,让他和我说几句话,他开口就谈你,直说了三天都没停。”

  吃惊的抬起头,罗均平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你可不要以为我是在为他说话啊!我有那么好心吗?人家不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咳咳!当然,我这只是做个比喻。总之他在那种情况下,什么人不提,什么话不说,就谈你。这证明什么?这证明他把你看的比任何人都重,比他那个跑掉的老婆,小不点的女儿,都还重要啊!”

  王军放慢速度说着,低沉的声音一下一下击打在罗均平濒临死亡的心脏上,让它一点一滴的活过来,鲜活的,剧烈的,跳动起来。

  “小罗,他说他很想你。我不知道你们是在闹什么别扭,但是他说他很想你。小罗!你怎么了?你别发呆啊……”

  眼睛直瞪着床上沉睡的人,罗均平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会听见这么骇人听闻的笑话?

  孟成语在乎他?那个不可一世,从来没正眼看过他一眼的孟成语,在乎他?

  “小罗!小罗!你睁着眼睛睡着了?”

  王军嘀咕着,怀疑的瞧着罗均平。看来孟暴那个死人把人家伤的不轻,否则人家怎么听他说个亲密话就吓呆了?伤女人的心也就算了,连自己朋友都不放过就实在太不像话了。

  “王哥……孟成语的手动了……”

  “动了就动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对!医生!小罗!快按呼叫铃!”

  两人乱做一团,好不容易医生来了,孟成语眼睛也睁开了。才醒过来的他看起来就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样子,医生给他做了几个简单的检查,初步确定没事后,告诉罗均平明天一早他和王军再做一次精细的全身检查就走了。

  一切安顿好后罗均平坐了下来,医院本来不准病人家属留宿的,在他几天软硬兼施下也只得睁只眼闭只眼了。

  转过头不意外的碰见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孟成语醒了后,除非必要,否则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从罗均平身上转开。

  罗均平不自在的笑笑,温柔的说。

  “要不要喝点水?我倒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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