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啊,那一会儿我给我爸打个电话。”
这就是冬冬的一天:上两节课,逃四节课,听摇滚乐玩儿滑板儿,跟哥们儿吃喝玩乐。这时候的冬冬完全对今后的生活没有方向感,就像所有青春年少的孩子一般渴望长大,不愿被人说成孩子,却又对长大没有丝毫概念,只单纯的以为成大人了就不用再受管制了,无论是经济方面还是独立自主方面。他也跟这个年纪的所有小孩儿一样,插科打诨、混了吧唧、无所事事、茫然没方向。这个年纪的他一点儿想象不出来自己今后的模样,也不会知道他的人生路途上,与之牵手的注定会是个同性。逃不开,躲不掉。好像一只人偶,不知道会被命运的引线如何摆布。
3 迟远宁与宋天明
迟远宁做了一个梦。
首先,他一早起床发现自己的右手变得很软很香,闻一闻,有巧克力的味道,试着舔一下儿,右手的小指头变得更软了,张口一咬,满嘴巧克力的味道。他不敢去洗澡,脑子昏沉就昏沉着吧,他怕右手融化掉。
然后,有人轻拍他的脸颊,是宋天明。他说,该起床了,喝咖啡么?迟远宁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右手的小指头不见了。宋天明看到了他异样的眼神,问:怎么了?迟远宁凝视着自己残缺的右手不回答。宋天明说:快起吧。迟远宁忍不住问:我的小手指头呢?宋天明愣了愣说:真睡糊涂了?摩托车祸啊。
那是什么?
闹钟这个时候又响了,这次脚变成了巧克力。又吃掉了。宋天明这次说:是汽车车祸啊。
每当身体的一部分变成巧克力,过去的世界都在变化。这样吃下去,就只剩脑袋了。
那么,吃了它们的,是谁呢?
闹钟持续不停的响,迟远宁不敢睁眼,他想要保住脑袋。
“醒一醒,醒一醒。”任身边的人怎么摇晃迟远宁也不敢睁眼。
“你手机闹钟不停的响啊!到底要不要起?”
醒了,迟远宁知道自己醒了,必须睁眼。
起来,他浑身汗涔涔的,慌忙的伸伸胳膊动动腿,一切都还在。
原来是梦里套着梦。
噩梦。
如现实一般的噩梦。
身边的男孩儿睡眼惺忪的,这会儿揉着眼睛说:“你可真难叫。”
迟远宁注视着身旁陌生的面孔,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是昨天酒会结束后他带到宾馆的一个男孩儿。
显然又是一场宿醉,这会儿迟远宁头还很疼,看看手机,九点过一刻。这让他一下儿精神了——十点整有个决策会,绝对不能迟到。
慌忙的洗漱完毕穿好衣服,迟远宁低头亲了亲男孩儿的额头,“你再睡会儿,醒了自己叫个客房服务。”说着,他拿了床头柜上的房卡准备离开去大堂check out。
“下次再约好么?”男孩儿抱着被子看向迟远宁。
“好啊,有机会的。”
这肯定是谎话,但男孩儿深信不疑。
迟远宁从不会跟同一个人上第二次床,否则,还叫什么419呢?
419不需要熟悉、不需要感情,只需要荷尔蒙分泌和几分钟的欢愉。
带上房门,迟远宁点了颗烟,等候从下面缓缓升上来的电梯。
这样的生活状态于他已经持续了小半年。工作结束之余,他不再回家与宋天明耳鬓厮磨,而是随便找个看着顺眼的一起耍。
对,他是存心的、故意的。
他知道宋天明最受不了什么,所以他就给他什么。
他恨他,虽说恨不出什么追求。
在这层恨下,埋着深不见底的爱。
如果你问迟远宁,这个世界上谁最爱你。迟远宁会毫不犹豫的回答:宋天明。
却也正是这份爱,太过于灼热,烧毁了迟远宁本该得到的其他的爱。而那一个其他,正是迟远宁如何也不能失去可以倾出全部感情奋不顾身的最想要得到的爱。
迟远宁这辈子只动过两次感情,而这两次感情,一次被另一次精心的消灭了。
烟抽到一半,电梯上来,迟远宁将烟蒂丢进了垃圾桶。
会议进行到一半,迟远宁的手机响了,他示意大家继续。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宋天明。直接挂断,迟远宁又把精神集中到了会议上。
迟远宁是一个相当成功的商人。作为最早一批投身到电子商务里的一员,他的成功甚至让同一批试金者眼红。
然,得到现有的一切,有偶然也有必然。
偶然在于落在手头的机会,必然在于迟远宁大胆并缜密的经营之道。
而这一切的先决条件是:资金。
迟远宁的始动资金来源于宋天明。不多,但如果最开始没有这笔钱,迟远宁将陷入尴尬之地。
而之所以这笔钱只能来源于宋天明,是因为迟远宁由于宋天明的事情跟家里闹得很凶,富裕的家庭一度将其拒之门外。
那些难熬的岁月,迟远宁并没有觉得苦,因为他知道他可以一无所有,但谁也拿不走属于他的宋天明。曾经,他是那么满足的拥有他。曾经。
男人不可以没事业。对迟远宁来说如此,对宋天明来说同样。可在迟远宁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宋天明却始终怀才不遇。这期间,他们剧烈的争执过、闹腾过,可即便是这样的岁月,也没能将他们分开。
迟远宁曾以为,这辈子他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怎能知晓,这个‘注定’,不是偶然是必然。宋天明完完整整的规划了这场必然。
迟远宁想叛离,至少半年前他就想叛离了,奈何前方茫茫然一片没有方向。
宋天明像一道阴影,无时无刻的笼罩在他头顶上方。
迟远宁下定决心要离开宋天明,这决心他下过一百次,于半年间下过一百次,只等待一个契机。
在此之前,他会尽可能的折磨他。
这是他欠他的。
会议于午餐前结束,大家陆陆续续离开,迟远宁却还在座位上。待会议室安静下来,他从落地窗往外凝视。三十一层的高度窗外只有一片蓝。
起身,踱步到窗口,往下眺望,人如蚂蚁,车道如丝线,绿色的树木像小草。
这就是属于他的城市。
看似明媚,实则阴霾。明媚在表面上,阴霾在暗地里。
“迟总,您怎么还跟会议室?”
没过几分钟,秘书推门探头进来,“中午您约了李总吃饭,不会忘了吧?”
“还真是给忘了。”迟远宁皱了皱眉,“我这就出发。”
“还有几份文件等您签署,是等您回来呢,还是现在准备出来?”
迟远宁想了想,“给我吧,我下午不一定回来。”
乘电梯去地下车库,迟远宁取了车,先去与生意伙伴用了商务午餐,下午又接洽了几个大型供货商。
傍晚时候,宋天明又给他打了电话,他接起来,果然是毫无新意的:今天忙不忙?大约几点回家?
迟远宁已经三天没回去过了,宋天明的声音又听起来格外诚恳,他暗自叹了口气,说:这就回去了。
宋天明的声音里有了愉悦,问他想吃什么,决定亲自下厨给他做一顿晚饭。
迟远宁不咸不淡的说:别准备了,我不饿,这两天胃不舒服。
电话就这样匆匆收了线。
等到驱车回家,已是夕阳洒满院落。迟远宁跟车库泊好车,站在院落里看了好一会儿这熟悉又好似陌生的“家”。因为是下沉式院落,绿化并没有一般庭院来的多,但宋天明钟情于收集各类野草,所以这下川之阁并不缺乏绿色。这是宋天明多年以来的爱好,每去到一个地方,就会带回当地的野草。以前住高层公寓,他就一盆盆的栽植,别人种花他种草。独有的情调。搬来这下川之阁,委实是称了他的心意。迟远宁到现在都还记得刚搬过来时候宋天明爽朗的笑脸。
“傻看什么呢?”宋天明本来打算上来给庭院浇水,却看到了一脸哀伤伫立在院落里的迟远宁。
迟远宁的思绪被惊扰,猛然回神。落日里,阳光暖滑的映在宋天明的脸上。
宋天明没有出众的外貌,个子也不高,但肩宽,身材算是不错。是那种最大众最平凡的男人长相,这与他的才华相当搭配,貌不惊人却底蕴深厚。
迟远宁恰恰相反,是女人看到就会为之动容的类型:高挑,瘦却结实,五官虽然单拿出哪一样也不突出但拼凑在一起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帅气。不属于文质彬彬的类型,却也不粗狂,一切都恰恰好。
“没看什么。”迟远宁绕过宋天明进了主屋。
宋天明望着那背影,敏感的他又有些呼吸不畅。
迟远宁进了客厅就松开了衬衫的领口,换了鞋,在沙发上坐下,有些不适。伸手一摸,是本杂志。
本也无所事事,他就拿来翻看,靠前的页码就是对宋天明的采访。
他说,这个岁数的我,忧伤来了,就去感受、回忆。
迟远宁笑了笑。
忧伤?你有忧伤了吗?
扔开杂志,迟远宁点了颗烟,踱步往浴室走。
浴室需要下楼梯,本在下沉院落里面,但因为宋天明利用这里做了琴房,所以后竖起一道墙,说是墙其实也没有什么隔离效果,墙上有个镂空的窗口。乐器都需要潮湿气息,而浴室终年流淌的温泉水恰好可以起到这个效果。
石板台面上已经摆放好了毛巾、浴巾等必需品,甚至连烟缸的码放都精心调整过角度。
伺候迟远宁似乎已经成了宋天明的习惯。
脱了衣服下到浴池,疲惫随着水气一点点蒸发出身体。
迟远宁躺下来,看着身旁茂盛的蕨类植物,心情渐渐放松下来。
这本该是个非常温馨非常美好的家。
闭目养神中,迟远宁听到了脚步声。而后,宋天明出现在了浴池畔。
迟远宁不说话,宋天明也不说话,他蹲下来,双手按住了迟远宁的肩。
指压的力道不重不轻,迟远宁紧绷的背脊一点点舒展开来。
水波缓缓的冲到身上,再加上肩膀上舒适的按摩,迟远宁越来越慵懒,索性头枕在了浴池畔。
不一会儿,宋天明放开了手,取而代之,抬起了迟远宁的脚。
迟远宁并未睁眼,感受着细密的吻层层叠叠的落在脚背上。
那吻持续了好一会儿,而后向上蔓延。小腿、膝盖、大腿……
这是宋天明一贯的方式,迟远宁曾以此讽刺他是恋足癖。
“别弄,我很累。”
宋天明却无视这声音,轻而易举的将迟远宁拖出了浴池。
迟远宁濡湿的背贴在了木地板上,不甘心似的,一脚把宋天明踢了下去。
宋天明并不恼火,而是起来就压制住了这只顽皮的猫。他继续按照他的癖好行事……
舌尖流连过大腿内侧向上攀沿触及囊袋,迟远宁不可抗拒的闷哼出了声。
那舌头灵巧的沿着睾丸的形状游走,两片唇配合着时时会含住那圆鼓鼓的小球。
宋天明已经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他却全然的不在意。玩弄够了那小巧的囊袋,他的舌头继续向上舔舐,一下下的、频率保持不变的扫过那早已勃起的阴茎。
呻吟从迟远宁的口中泄了出来,他每次都没法抵挡宋天明老练的床技,更何况,还是面对一个深知你所有敏感点的人。
难耐的阴茎终于被温润的口腔含住,迟远宁还未能完全放松,左边的乳首就被捏住揉搓。
他每一次都不能理解——他已经跟这个男人欢好过上万次,却为什么每次都让他如此沉迷。以前他曾以为这是习惯,可开始放纵自己之后,接触过那么多人,他仍旧最为迷恋宋天明给他的性爱。
唾液缓缓的顺着勃起的阴茎流下来,一点点的滑入股沟深处。迟远宁难耐的扭动起了腰,他开始渴望被他侵略。只有这样的时刻,他会忘记他已知晓的一切,本能的去寻求欲望。
他的手开始不老实的撕扯宋天明的衣服,湿漉漉的衣衫紧贴宋天明的皮肤,像是跟他作对一般,就是不肯轻易离开。
宋天明知道迟远宁忍不住了,却故意忽略他的焦躁,继续玩弄那欲火暗涌的身体。
迟远宁的手指紧抓着宋天明的背,像愤怒的猫咪般伸出指甲抓挠它的敌人。
可,一点儿用处没有。
他知道他在等他求他,可他难以张口。
前戏太过于冗长,以致变成了煎熬。迟远宁想起了早上的梦境,他现在全身似乎真的成了巧克力,快要融化了。明明,昨天还有做过爱,却不知道性欲为什么来的这么猛烈。
“操我……”他终于按捺不住开了口。
但这显然还不够让身上人满意,宋天明坏心眼儿的用力捏了捏指间的柔嫩乳首。
“求你……操我……”
若是以前,迟远宁对这些床笫间的情话毫不在意,即便再下流、再龌龊,他都可以说出口,越说越兴奋。因为是在自己与爱人间。可换作这个时候,他羞愧的几乎想要掐死自己,仅有的理智不停在告诉他,他有多像一个婊子。
宋天明满意了,起身,脱去被迟远宁扯乱的衣裤,拉起迟远宁,唇吻上了他的唇。他们紧密的贴着彼此,双方勃起的性器交互的摩擦着。
濡湿紧密的吻让迟远宁几乎站不住,他伸手下去,一手握住两人的性器,摩擦着焦灼的欲望。
宋天明的吻松开了,却并不结束,转而去亲吻那白皙的脖颈。手也离开了迟远宁的腰,一点点下滑到他的臀瓣间。
那里潮乎乎湿漉漉的,有他的唾液和迟远宁分泌出流下去的前列腺液,当然,还有这氤氲的水气。
手指很容易的就探了进去,一根、两根、三根……
迟远宁咬了宋天明的肩膀,他在催促他,快点。
终于,他的“央求”有了回应。宋天明将他抵在了浴室潮湿的墙壁上,从身后顶进了他。
放荡的呻吟充斥了浴室,他叫得越大声,他就顶撞的越用力。他喜欢听他叫床。
身后是猛烈的冲撞,身前的阴茎被大力反复的套弄,迟远宁的双臂只能撑着墙壁,他是怎么都站不稳了。
一场性爱,渐渐攀升到了顶峰。
迟远宁射精后宋天明仍不肯罢休,他持续的冲撞,任他怎么夹紧他都不射精。最后,迟远宁只得跪下来,用嘴帮他做到最后。
腥涩的精液灌进口腔灌进喉咙,头发被紧紧的抓着,迟远宁细长的手臂勾着宋天明的腰。这场性爱终于算是落下帷幕。
事毕,两人一起泡进了浴池,迟远宁靠在宋天明的胸口,再一次看不起自己。
他是要摆脱他的,怎么又会被迷惑?
“远宁。”
“嗯?”
“你……”宋天明怎么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话语,“是不是开始和别人玩儿了?”
迟远宁的内心笑了笑,他等了大半年啊,就等他问出口,“不行么?”伸手拿过一旁的烟,迟远宁点燃。
宋天明的肌肉开始紧绷,这代表:他愤怒了。
“大家不都是这样儿嘛,老跟一个人做有什么意思。”
“你和我是大家吗?”
迟远宁起身,拿过了浴巾,“总归是人吧?男人。”
“迟、远、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