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深大人,如果您真要为了庆儿恨我起冲突,我可以先告知您,即使会违背天理伤害您……也伤害我自己……为了保护庆儿,我可是一点都不在乎的。」
「汝──」
「与其这麽对峙下去,今日我看就请您先回吧!反正看今日的状况,小京乐也不是这麽欢迎您的不是?」花演若有深意的望了三深一眼,他略扬烟管,示意姑娘们上前。「让小京乐给姑娘们带并请回吧……原谅我无法恭送您了,因为我必须先带庆儿去治疗被您弄伤的地方。」
见花演将身後的半妖宝贝似地护得更紧了,三深越觉得花神离经叛道、不懂是非,不过是区区一个该消灭的半妖受伤,他竟认为比恭送他还重要──反了!这真是反了!
三深沉下脸,心头上的怒气已经飞扬了,这回怀里乱窜的小肉球一看到人类的女子上前来对他伸出手,还开心似地在他怀里挣扎得更厉害了。
顿时,阴霾一垄……
「拿开汝等的脏手──!」
花演拥著满庆,才正要将不停舔著伤口呜呜叫的半妖带走,却听见主殿里又传上森神震怒的声音,接著,几个姑娘便手足无措的跑了出来,委屈得直瞅的花演瞧。
花演重重的直叹气,他从没遇过这麽难相处的神只,正要回去亲自带走京乐时,那纸门却唰地一声自动关上了,任其他姑娘怎麽拉都拉不开。
「三深大人!您……」
花演正要发难,里头却传上三深古怪低沉的嗓音:「吾之育子──吾自会教育──想为那污秽的半妖疗伤就请──慢了──小心吾直接将之消灭!」
那话说得很酸,带些赌气的意味,静止後,房内便只剩下小育子求就似的哭声,而关上的纸门依旧怎麽也拉不开。
「怎麽办哎,演殿下?」满庆虎眸里还噙满了因疼痛而泌出的泪水。
花演见状,伸手揉了揉他的虎耳,轻摇头道:「没事,三深那种老古板神只不会对自己的育子怎样的,就先委屈一下小京乐『招待』客人了……现在你的伤比较重要,快和我回回豔阁,我替你治疗。」
满庆点点头,也许是吓著了,平时会晃起的尾巴还夹在腿间。
花演心疼的轻拧眉心,交待姑娘们看著,他觑了眼紧闭的门扉後,先一步带著半妖离开了。
***
「哭──汝还哭──以为吾真不会教训汝?!」
三深独自在房里对著就那麽丁点儿大的小京乐发怒,小京乐在他怀里哭呀闹呀,从门关上後便哭得更是凄惨了。
看著怀里扭动不停的孩子,三深就是怎麽也不懂、怎麽也难以相信,这东西真会成会他未来命定的伴侣吗?
──有谁会喜欢上这种没家教的小肉团?
即使环抱过他的时候心里的确有如同暖水般的奇妙感觉、即使在见到他时已经有亲如血水的微妙情愫……
但三深就是一点也感觉不出来,现下除了「亲」这种感觉外,他对这叫京乐的孩子还有什麽特别的感情──况且,他现在还对这个很「亲」的孩子的不乖巧,生气的很。
「没家教的孩子──」
三深将怀里的小京乐抱小狗似的掐著腋窝抱到面前,用冷冰冰的面具瞪著他。
「还不让吾好好教训汝──」
一听见那怪异的音调,小京乐先是安静了短短几秒,小嘴抖啊抖的,最後又大哭了起来,这次还挥舞著肥短的手脚。
三深一时不察,竟让那短短的腿给踹中了脸,脸上的白面具当地一下被踹开了,在地上发出了清亮的声音。
「唉!汝这真是……要吾让汝挨扇子打吗……」当诡异的白面具被踹开後,三深原先如唱京剧般古怪的音线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清冷而低沉的高雅嗓音。
冷谲的面具下,竟是一张清丽的脸孔。
三深的肤色皙而白,若花演那是近似透明、如玉般的润白,他就是如月般朦胧的清白,细致而长的秀眉下,美眸如星,却少了花演的温婉,而多了几分冷淡,他润红的嘴唇正抿著,更加鲜豔,那是他身上最鲜豔的部位了。
略略的颦起了秀眉,三深望著掉落在一旁的面具,他神色不悦的望像手中孩子,正要继续发难,却发现小肉球抽泣了几声後,慢慢变不哭了,还张大眼睛直盯著他瞧。
──这是做什麽?
「汝……」微眯星眸,三深有些得意的想,这小子总算知道他厉害了,还肯受教。
三深满意的哼了两声,正要训话,没想才说了:「京乐……」两字,刚才嘴还嘟得老高的小娃儿竟然开始咯咯的笑了起来。
──这又是做什麽?
嘴角抽了两下,三深瞪著小京乐,小京乐回望著,口水都要从没长牙齿的小嘴里流下来了。
三深轻咳了两声,又轻声道:「京乐……」
结果小肉团又像听到了什麽天籁之音似的咯咯笑了起来,哇嘎一下的口水还滴了下来。
三深见状,面无表情却罕见的红了红脸颊,乾咳几声,他不著痕迹的觑了眼四周,将小京乐轻轻的放上盘坐的腿间,接著拿起包著小京乐的布巾替他擦去脸上沾著的口水。
「汝脏死了,以後不准滴口水。」
三深自言自语般的,他洁癖地替京乐擦了又擦,好不容易等满意了要抽手,那肥短的小手却伸上来抓住他的手,然後拉近嘴边,开始吸了起来。
森深深 9(美攻天然健气诱受)
手指被人家含在嘴里的感觉很奇怪,尤其是被还没长牙齿的小娃儿。
那个丁点儿大的京乐把三深的手指吸在嘴哩,吮一吮,也许是觉得还不够过瘾,连连的咬了好几口。
被这麽咬著的三深,秀眉细细的拧拢了些,白净的脸上出现不自然的红晕,他足足顿了有好几秒,才清醒似的把手指从孩子嘴里啵的一声抽出来。
「脏死了!脏死了!都是汝的口水!」
三深一脸铁青的看著手指上牵连著的透明丝线,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擦,看他伤脑筋,罪魁祸首却还很开心的模样,哇嘎哇嘎的笑个不停,还身出短短的小手企图要把他的手拉回去。
「汝这孩子……还真是一点家教也没有,需要再教育。」
三深拾起白扇,啪的一声把两只小手拍开,不过小京乐还是不屈不挠的挥舞著手,眼睛瞪大大的望著他,口水又要留下,嘴里不停哒哒的发出开心的叫声。
「方才不是孩哭闹不休,如此讨厌吾?现在又是什麽态度……谄媚。」三深说著,脸上的表情像是在责备,但他却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己拿著白扇让京乐抓的模样是在逗弄,和对方玩耍。
当看那肥肥的小短手一抓到白扇,就嘎嘎嘎的笑个不停时,三深就会冷哼一声的把白扇抽走,然後让小京乐继续想办法抓,直到他又心怀慈悲的放低白扇的高度小肥手抓到。
在毫无自觉的情况下,三深和小京乐就这麽玩了一阵子,好不容易等小京乐累了,手渐渐抓不高时,都不知道过了多久。
看小家伙频频打著呵欠的模样,三深也没多想,将白扇往旁边一放,他又掐著小京乐的腋窝将他抱到面前。
小京乐望著三深,因为吃不到那白白润润的手指,所以他现在正吮著他自己的手指。
三深抱著小京乐左看右看,看见他布巾底下圆圆的小身体,良久,他轻叹了口气,和小家伙对看著,轻声道:「怎麽汝是为男性呢?」
小家伙当然听不懂三深的话了,但不知为何,三深就是觉得,当他说出这话食小家伙看他的眼神有些哀怨。
「真是……就会流口水,看看,又流了……」
「哒……」
「还应声。」
再度轻叹,三深也不知道著了什麽魔,自然而然的就把小家伙抱进了怀里,小家伙被他抱著,没了先前的哭闹,这次还很开心似地嘎哇了两声,在他脸边直蹭。
「口水都要蹭上来了……」三深抱怨著,但也没把小京乐放下。
小京乐就在三深怀里窝著,直到原先兴奋的窜动渐渐慢下,发出小小而均匀的呼吸声为止……
唰地一声,关了许久纸门被一把拉开。
「三深大人……」来人见到房里的景像,先是愣了好大一下。
然而房里的森神也没好到哪去,他浑身因此而大大的震了一下,僵直。
见状,原先带著满腹怒火正准备上前讨回孩子的花演忽然觉得自己难以发飙了……见到那僵硬的转过头来的森神时更是。
「汝身为神只,不懂进门前敲门的基本礼数麽?这连低下人类皆懂!」那带著愠火的语气,简直就是恼羞成怒。
花演先是愣了愣,也没说话,他接著拉上纸门,到三深的面前坐下,星眸张得老大的直望著他。
「汝这是做什麽?」
被看得不自在了,三深怒道,双颊浮红。
花演还是沉默,良久,他才轻笑了声,有些揶揄地道:「没什麽,只是觉得三深大人的真正容貌还真出乎我意料之外,本来还以为您面具底下的脸会长得很令人讨…….」
「什麽?」
「没什麽,三深大人别放在心上。」
花演微笑带过,彷佛他刚才什麽都说似的,这让三深不满的拧起了眉,他白扇一挥,遮住了半张姣好的脸。
「汝这下来又是为何……啊啊,总算懂得认错了……是为了为那只半妖而对吾无礼之事来赔不是,是否?」
三深眼神一傲,他就知道对方多少还是惮忌他这个森神的……
不料,花演沉下丽颜,方才的笑容不复见,他冷声道:「当然不是,我是不会为了庆儿的事向您道歉的,相反的,我是来提醒您的。」
「提醒吾?」
三深紧锁眉心,眼看著又要发看,花演却狡猾的用烟管指了指他怀中的熟睡的京乐,让他只好不情愿的按耐住性子。
「三深大人,庆儿是我很重要的宝物……」
「他可是半妖!妖是污秽而低等的,而半妖更是……」
「那又如何?」
「汝…...」
「即使满庆是半妖,对我而言,他还是很重要的亲人……更甚…….」
「竟将半妖当做亲人……」
三深不懂花演脑里究竟在想些什麽,如此污秽不已的半妖,非但不将之消灭,却还带在身边,亲密的照顾著,实在肮脏!
蓦地,三深想起传闻中,为何花演身边会带著半妖的原因。
据传……那半妖之所以会诞生,是花神纵容自身育子,让他的育子和其他育子发展出不该存在的爱情,而由育子间所生之子。
育子和育子间的恋情,本就是跨越道德界线,背德而肮脏不已之事,而他们所生之子,更是为一项极大的禁忌!
过於污秽肮脏的传言,三深一直无法去相信它的真实性,但……
「花演,汝真不配为一介神只……」
森深深10(美攻天然健气诱受)
「花演,汝真不配为一介神只……」
「我从来就没表示过想要当个称职的神只。」花演微笑,不真切的温柔。
「汝想成为如同汝之双生一样下流辈分之神只?」三深的语气里多了几丝愠味,但他发现当他提及『双生』这字眼时,花演的脸色没比他更好。
花神本是双生,但双生在通常只会诞下一名神子而成为惟一的神只间,却是不寻常的事,出生在先的花演被认定是花神,他那比他稍晚一步出生的双生兄弟……则是异类──被视作另一项禁忌。
有传闻也说,花演之所以现在行为会如此偏差,就是因为他那双生所带来的不好影响。
「三深大人,久远以前的事物和人,我都快遗忘了,就请您别再提了……」轻吸了口烟管,花演抬起略微冰冷的星眸:「您是您,我是我,无论我怎麽行为……都不是您该管的,这点我想请您记住。」
「汝……」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务必请您牢记……不要动我的庆儿,这次看在小京乐的面子上,我会原谅您,但绝对没有下次了。如果您再伤了庆儿,我不保证我不会也伤害您。」花演星眸微眯,他语气认真而令人难以质疑。
三深惊呼一声,不可置信竟然听到如此狂妄的言论。
「汝这话究竟成何体统!成……」
「呜……」
打断三深激动言论的,是他怀中的小肉球,才刚睡下的他,可能是被三深的声音给吵醒了,略略张著眼,不停的发出呜呜声,一副快哭快哭的模样。
「哎哎,三深大人您真是的,怎麽又要把小京乐弄哭了呢?」
「吾……」
三深正要反驳,花演却率先走了上前,一把将小京乐抱回怀里,他用手指逗著他,还很刻意的在三深面前对小京乐说道:「好可怜喔,才因为被三深大人嫌弃而哭了一顿,好不容易三深大人愿意抱抱你、哄你睡,现在他又坏心的把你吵醒了……小京乐是不是很讨厌这样的三深大人?」
──什麽?!
听见花演对自己的育子这麽说,还十分亲腻哄著对方,三深就莫名地不是滋味,於是他瞪著花演怀中的小家伙,冷哼几声──这小家伙刚刚可是非常喜欢他的呢……
三深没料到,自己才这麽想著,花演怀中的小家伙却像同意花演的话似的连续哒哒了好几声。
轰地一下,阴霾垄罩,脸色一沉,三深脸上的表情已经难看的无法形容了。
那厢的花演偷偷觑了面色铁青的森神一眼,他不著痕迹的勾扬起嘴角,对著怀里的小家伙直笑,而小家伙更是开心的冲著他笑,伸手抓住他乌黑的发丝就放在嘴里咬。
「小京乐比较喜欢我,是不是?」
花演刻意亲腻的亲了几口小京乐的脸颊,丝毫不将三深放在眼里。
三深见那小娃儿被亲了两口之後更是开心的哇嘎叫著,他忽然涌上一股冲动,想把那小东西抓来用扇子赏他屁股一顿。
「说什麽喜不喜欢……汝对吾之育子放尊重点!」
「放尊重点?」像抓到了三深什麽把柄似的,花演眯起星眸:「为什麽呢,三深大人您不是嫌弃京乐的性别,我以为您不想要他了呢。」
「吾的确是嫌弃他身为男性一事,但……」
刻意不让三深有解释的机会,花演继续说道:「既然嫌弃的话,没关系,三深大人可以选择不要小京乐,我会将小京乐放在身边,直到他成人……老死,我都会继续照顾,三深大人只要耐心的再等待百年後的育子潮,看看下波的育子是否是女性即可。」
「汝、汝说那什麽话!吾可非如此龌错之神只!」
正统的神只,本该在初次的育子潮,和自己的育子共结连理,生下属於自己的育子……只有不正统、邪门歪到的神只才会选择让自己的育子老死……或亲手解决他的生命,再等待下一波育子潮的。
通常会这麽做的神只──内心都充满了自私不洁欲望,根本不配为神。
「喔,这麽说三深大人您的意思是……」
「虽今日京乐并非吾所希冀之女性育子,惟其仍为吾之育子……无论如何,吾还是会将之视如己初,尽心对待,日後也必迎娶之。」
「即使是男性?」
「说了,即使是男性,那也是吾命定之人,不可违背天意……吾仍须疼爱之。」将白扇一展,三深用它遮住了半张面容,但还是让花演见到了他发红的耳根子。「因为在京乐成为吾之育子之时,早已注定一切……」
「早已注定了……是吗?」
花演重覆的念了一遍,三深只见他那耀目的星眸渐渐地柔和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