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寻————艳阳天
艳阳天  发于:2009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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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年六岁半。”
 “你住在哪呀?”
 “以前在香港,现在在这里。”他指了指那边的大房子,证实了我的猜测,他就是我的新邻居。因为从来没有近看过,所以刚才不敢肯定。
 “为什麽哭呀,谁惹你生气了?”
 “他们说,爸爸要娶新妈妈了,不要我了……呜……”


 

 

十五
  我立刻後悔刚才的豪言壮语,这样的事是连清官都断不了的,我,怎麽可能。可是面对小东西饱含信任和希翼的宝石般的眸子,拒绝的话怎麽也说不出口。
 “呃,是谁说的?”我只好问。
 “曾姨和小文都这样说,就是照顾我的那两个人。”小东西的谈吐很有教养,没有说出佣人之类的词,让我对他的好感又加了几分。
 “他们说你就信呀,你不会动脑筋自己判断?”
“我,以前爸爸都常来来看我,可是从我搬到这里他都没有来过,他是不是不要我了才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的,我很乖的,都没有调皮,爸爸为什麽……呜……”说著说著又哭了起来,红红的眉头一颤一颤,豆大的泪珠从湿湿的睫毛里落下,一颗一颗落到我心里。我想把他抱到怀里呵护,可是隔著一道栏杆,只好尽量伸长了手用手巾帮他擦眼泪,并小声安慰。
 “他有说过不要你了吗,亲口说过吗?”
  听了我的话他终於停了哭仔细的想了一下说到:“ 没有。”
 “他有打过电话给你吗?”
 小声的“有”
 “说了什麽?”
 “说要我乖,不要调皮,要听他们的话。” 
 “诺诺, 爸爸也许是工作很忙,懂事的孩子应该帮爸爸分担忧愁,那才是乖孩子。”
 “可是曾姨说爸爸要娶一个很漂亮的阿姨做妻子,她一定会给爸爸生一个孩子,到时候爸爸就不会喜欢我了。”
 
我不知道他家的雇员怎麽会是那种爱嚼舌头的人,看把孩子吓的。“怎麽会,不管她会不会生孩子,爸爸都不会不喜欢诺诺的,你是个最逗人爱的孩子,叔叔一见你就喜欢你了,你的新妈妈一定也会喜欢你的。”
  “真的吗?”听到我直白的赞美小东西竟然显出羞涩的神情,天啊,他真是太可爱了。
  “当然了,可爱的小朋友,你愿意到我家来玩秋千吗?”从他偶然飘过去的眼神里我看到他的小小的渴望。这也是转移他注意力的好机会,我马上利用。
  他看了看那个精美的秋千又看了看我,好一会才小声的说:“那,我去跟刘伯说一声好吗?”
  “好,我等你,要我和你一起去说吗?”看到那张可爱的脸开始有了欢颜,我竟大大的松了口气。
  小孩去了没多久,就听见大门的铃响,小孩糯糯的声音传来,我由然一笑,快步走去开门。
  意外的是除了诺诺门外还有一个端正修严的长者,礼貌而自持的对我笑著说:“请问是季先生吗?少爷说你邀请他过来有事。”
 
“对,是我。”他应该就是刘伯吧。有点诧异他会知道我的姓以及他说话的方式有点那个,但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诺诺已经拉住了我的衣袖暗示了。我赶紧说:“请进。”
  “不了,我只是送诺少爷过来,家里还有事,希望少爷没有打扰到你,我九点来接他,少爷,你要乖一点,如果给人家添麻烦我以後就不敢让你来了。”
 “知道了,我会的。”诺诺在老人面前更是乖的象支小绵羊,低眉顺眼的样子也是那麽可爱,我猜诺诺的教养可能这位老先生功劳不小。
 
等老先生转身走後我们一大一小才进了门,诺诺冲著秋千的方向跑了两步,但马上又停下来看著我,等我和他一起,我再一次感叹他的懂事,但又不忍一个这麽小的孩子被压抑成那样。
 “诺诺,我们比赛,看谁最先到达秋千那里。”
 “好!”还没说完,他已经象箭一样的冲过去了,一路撒落珠玉般的笑声。
 这样才象个孩子麻,我也被感染的笑起来。
“叔叔,你好慢,都不用跑,走怎麽赢我。”诺诺占据秋千,高兴的晃来晃去。
“叔叔老了,跑不动了。”我走过去在休闲椅上坐好,刚刚走的邮电急,气息不稳,腰也有点不舒服。
“叔叔才不老,象一个大哥哥。”小嘴真甜。
“诺诺很喜欢秋千?”
“恩,我的窗户对著你这里,我常常看到你坐在这里玩秋千,我家没有秋千,我在香港的家有,我以前经常玩。”菱形的小嘴一张一合的说著可爱的话,小脑袋摇来晃去的,看的我流口水,好想亲一口。
 “诺诺在哪里读书?”
 “在育英学校。”那是本市最出名的贵族学校。
 “为什麽要到这里来上学呢?”香港的学校应该比这里的环境好呀。
 “爸爸说以後要在这里呆很久,要我先来,他过一段时间来。”
 “你爸爸是做什麽的呀?”这算步算刺探隐私?
 “爸爸是做总裁的。”诺诺骄傲的说。我被逗的又是一声大笑,惹来诺诺不解的眼光。
 “哦,好厉害,诺诺以後也一样厉害。”赶紧变成微笑。
 “叔叔,你笑起来好漂亮。”小嘴不是一般的甜。
 “诺诺才漂亮,象小天使一样,我从没见过比诺诺更漂亮的孩子。”这是我再真心不过的话。
 “叔叔,你长的好象我妈妈。”
“是吗?……”我猛然醒悟吃惊的看著面前的小孩,希望从他的表情中看到戏弄的成分,可是没有。  
 “诺诺,你说我长的象你妈妈?”
 “是呀。”
 “你妈妈在哪里?”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象将要抓住什麽又好象要抓不住什麽。
  孩子摇摇头,神情低落的说:“不知道,爸爸说妈妈丢了。”


 


 


 

 

十六
 “丢了???”
 “是丢了,我从来没见过妈妈,只看到过妈妈的照片。”
 “你妈妈叫什麽名字?”
 “不知道。”
 “你爸爸叫什麽?”
 “叫爸爸。”
 
我晕,只好放弃,看来诺诺被保护的很好,虽然被教养的象个小大人,可实质上还是个单纯的不能再单纯的小孩。刚刚才把他从被抛弃的恐惧中拉回来,我怕再问下去会问出更让孩子担心的事来,便转换话题,聊起了他的学校,生活。从他的话中,我知道了他最喜欢的人是爸爸,最爱吃的是巧克力,冰激凌,最大的愿望是找到妈妈,最怕人的是奶奶,最爱玩的是打游戏和棒球,可惜现在这两样都没有。中国的孩子不流行打棒球。以前住在香港一座比现在小的房子里,陪著他的是刘伯,曾姨和小青姐姐,现在是刘伯,曾姨和小文姐姐,小青姐姐在香港,小文姐姐是这里的人。以前爸爸每个星期都要来看他,还会带他去公园玩,去坐凌宵飞车,看海豚表演,看很多动物,去吃好吃的,现在爸爸很忙,都有好长的时间没有来看他了。
 
和诺诺谈话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虽然我没有和小孩相处的经验,但是和他的相处没有任何的障碍,比很多成年人更好相处。他的世界是那麽纯洁无暇,和他的长相相得益彰。我觉得自己和他有一种很特别的缘分,好象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我们的交情迅速攀升,没一会儿我就搂著他坐一起坐在秋千上,晚风中飘著我们欢乐的笑声。
 
这天晚上我过的很愉快,在刘伯接诺诺时我甚至有把他留下来的冲动,可理智还是制止了我。诺诺也和我一样的依依不舍,在分别时,他主动亲了亲我的脸,我立即顺势亲了他的另一边,心情为之大好。刘伯还是那样自持有礼,象一个英国绅士,但我感觉他对我很有好感,在出了大门之後,他要诺诺邀请我随时去他们家玩,我相信,他是真心的。诺诺马上照他说的做,并做出很正式的样子,逗的我又是一阵笑。今晚,我笑的特别多,特别开心。
 在我们见面的第二天下午,诺诺一放学就到我家来嚷著要我看他做的纸风车,小脸红红的象个苹果,我毫不犹豫的抱著他咬了一口,然後我们带上零食到秋千上去玩风车。风居然没多久就回来了,看到我在那边也跟了过来,诺诺正好保持动作好让风车动,没有讲话。风看到我们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寻,好漂亮的玩具娃娃,跟真的一样,是墨书给你弄的吧,真是太象了。”说完还用手捏了捏诺诺粉都都的脸蛋,“呵,连皮肤都跟真人一样。”
  我和诺诺足足有一分锺的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以为风在开玩笑,可是他的样子根本不象,风不是个喜欢玩笑的人。然後我们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大笑,风在看到他眼中的玩具居然会笑还和真人一样表情丰富以後,先是震惊,然後也跟著笑起来。风又道:“我说怎麽那麽象真的,原来本来就是真的,寻,你哪里去检到的,这麽漂亮他父母也舍得丢?”
 “就是呀,要真有人舍得丢我一定检来喂,你说是不是诺诺,来,这是谷风叔叔。”我给他们做介绍。诺诺马上乖巧的叫到:“风叔叔好,我叫诺诺,我住在那里。”他指著隔壁说。
 “原来是新邻居呀,你好,小诺诺,欢迎你常来玩。”风摸摸他的脑袋,端详著诺诺的脸,眼里闪著光,象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看来他的职业病又犯了。
 “寻,他父母是干什麽的?”看吧,被我猜中了,我虽然也为诺诺的漂亮惹忍爱高兴,可是我不喜欢他被一堆人折腾。
 “风,我也不知道呢,他的父亲还没来,只有一些雇员在照顾他。
  风挑了挑眉,没有再问下去了。
  我看著在一边跑来跑去的诺诺忽然玩心大起。
  “风,你说律看到诺诺会是什麽反应?”
  风被我问的一愣,好一会才了然一笑,“你是说?”
 “你打电话问他几时回来,我看能不能骗过他。”
 “好”风也很有兴趣的附和,马上给律打电话。
  律也没多久就回来了。一看到我就扑上来给了个热烈的拥抱,“寻,我想死你了,好久都没见到你了,没有我的陪伴你寂不寂寞?”
  “律,我出不了气了,才十个小时而已,再说我已经有伴了。”我用手指向坐在沙发上用一堆包装纸装饰起来的诺诺,“墨书送我的防真玩具,还是智能型的,怎麽样?”
  “哇,哇哇,好漂亮的娃娃,真的是智能型的,能说话吗?”律扑上去抱住诺诺,发出一大堆的感叹,“皮肤好,还有温度,还有奶香,真是太精致了,那个高手做的,叫墨书也给我搞一个,我天天抱著睡,不要孩子,要一和寻一样的就行了……来,告诉我,你会说话吗?你叫什麽?”
  “我叫诺诺。”
 
“哈,还真能说,声音比真人还好听,科技还真是越来越发达了,以後我们都不用生孩子了,你看这假的比真的好了不知多少倍。来,再说几句来听听,你几岁了?从哪里来的?都有什麽功能呀?哎呀,这皮肤好的,比真人还好,滑得象水,嫩的象豆腐脑。”
  “我六岁半了,从香港来的,什麽叫功能呀寻叔叔?寻叔叔,风叔叔,你们坐在地上干什麽。”
  律张著一张可以吞的下鸡蛋的嘴看向憋笑憋得蹲到地上的我和风,半晌才道:“好样的,居然耍我,看我不收拾你们。”然後冲过来和我们滚在一起,打闹了一会自己也撑不住抱著肚子大笑起来。

 

 

 

十七      
  从此诺诺就成了我们家的常客,
风也很喜欢诺诺,有时间还会陪他玩。只有律常常抱怨诺诺是小偷,偷走了我本来就所剩不多的心,他又多了个劲敌。有事没事的要找些花样来“刁难”诺诺,可偏偏诺诺又是那麽惹人疼,不管律对他怎麽“刁难”都不会记恨,要麽是笑脸以对,要麽就是委屈的低著头,要哭不哭的样子,任谁也不忍心再欺负下去。一大一小的互动常常惹的我们开心不已。
  不过让我奇怪的是诺诺的管家刘伯的态度,不管是第一印象还是以後的印象,我觉得刘伯是一个严肃自持,律己律人的人,典型的英式管家,这样的人应该是最不容易与人深交,做事都极有分寸的,断不会象这样毫无保留的让自己的小主人和一个并不认识的邻居(他好象是认识我的,但我从不认识他,这也是一个疑点,不过我一直忘了问他)如此亲密。和诺诺的谈话中发现他对诺诺的管教是很严的,完全是按照富贵人家的正统继承人的方式在教育。不仅上的是声名显赫的贵族小学,而且还有特别的家教为他上课,进行英才教育。对他的交友也是严格筛选的,闲杂人等根本和他粘不上边,可是现在诺诺除了上学的时间和我不在的时间几乎都腻在我身边。而且刘伯还为此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要诺诺向握学习中国国粹,书法和绘画,还正经八百的给诺诺准备了一套完备的工具放在我这里,这样诺诺更是有持无恐,有时连睡觉也赖在这里不走了,我也有了一个新奇的体验,带孩子睡觉。当一个软软香香的小身子窝在怀里,暖暖的小脑袋抵在颈窝里,嘴离还喃喃的叫著“妈妈,妈妈”时,我有一种错觉,我真的是诺诺的妈妈,而他是我的孩子。
  其实心里很高兴有一个天使宝宝来陪著我,他是那麽的可爱,不仅长的漂亮之极,而且又那麽懂事,脾气好的不得了,从来都没有任性过,除了第一次看到他在哭以外我再没有看到他哭过,每天顶著天使般的笑脸,把我也感染的心情大好,只要看到他,笑容会不由自主的浮上我的脸。这段时间风和律的工作忙到难以想象,常常见不到人,一个人呆在这麽大的房子里,难免有些寂寞。而且连墨书也很忙,偶尔打个电话也说不上几句话就有人在催了,算起来我们自法国一别後已经近两个月没见面了,这样的情况是很少有的,还真是有些想他,他似乎被什麽事拌住了,但愿只是小事。
  说来说去好象只有我一个人是闲的发慌一样,诺诺的到来填补了我的空白,为他做吃的,教他写字画画,和他玩秋千,打游戏,帮他洗澡,抱著他入睡,生命因此而充实。只是偶尔的偶尔,会有一丝丝的心痛和无助袭上心头,是否,我也有一个孩子,在不知名的地方,没有了爸爸,没有了依靠。


 


  诺诺昨天说想吃苕饼,那是我在唐城里拜师学到的一种民间小吃,香气扑鼻,外酥里糯,色泽金黄诱人口水,我吃过以後就忘不掉,每次都要,後来干脆向师傅学习自己做,免得为了吃一个点心要跑这麽远,兴师动众。一天我刚好做了被诺诺赶上,吃过以後便爱上了,没几天便要吃一次,要不是我怕吃多了难消化他几乎是要天天吃的。昨晚他留在我这里睡觉,因为他昨天写字很有进步我许诺要奖励他,问他要什麽,他的要求又是吃我做的苕饼,为什麽每次都是那个东西呢,你就没有别的想要?我问他,他的回答是别的就是想要爸爸和妈妈,可那是我没有办法满足的。我真是不知该为自己的手艺已经好到可以和他最爱的父母同等魅力而骄傲还是为自己好象只有这点用处感到失望。不过,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去拒绝他,象律说的,那个小东西就是要我把心给他我也不会有半点犹豫的,律说的时候满屋子都闻的到浓浓的酸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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