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云峰是S市附近有名的风景区,山势连绵悠长,坡度缓,因为植被丰富,空气清新,山泉流淌,瀑布遍布,飞鸟鱼虫到处可见,还有一些比较稀少的小动物给游人增添乐趣。此外,山上还有几座香火鼎盛的寺庙,道观,历史久远,更让望云山多了许多灵气,沿山而上都有石阶,小道,隔一段路又有古色古香的凉亭歇脚,是非常适合有小孩的家庭,老人,病人旅游的好地方。所以在不是休息日的今天仍是有不少人来游玩,有的还是学生,可能是搞活动吧。
对我,更是再适合不过了,但是我不常来,律和风的工作都忙,而且他们都喜欢比较激烈的运动,象游泳,打网球什麽的,我只能在旁边看的份。但即使是看我也愿意,只要能在外面我都尽量跟著他们,那是我能碰到认识我的人的大好机会,可惜到现在都没什麽效果,搭讪的不少,但没有人认识我。说起来都奇怪,顶著一张有伤疤的脸还常有人对我感兴趣,真是想不通,更想不通的是还有很多是男人。为此律常常在比赛是分心,真是伤脑筋。
望云峰我一个人也不可能来,来过的两次都是墨书带我来的,每次来都走不完,但每次来走的都是不同的路,墨书,墨书,如此用心,让我说什麽好呢。
“想什麽呢?那麽用心。”墨书温柔的声音在这样宁静的氛围里更加好听,象山泉一样清冽。
“想你”
“我?”好看的眉弯起,眼里有星点在跳,声音里带笑“想我什麽?”
“想你的好,为什麽对我那麽好。”
“你觉得呢?”
“……你是个好人,你对大家都好,帮助过很多人。”
眉皱了起来,眼里没有光点了,声音恢复平静“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
我甚至能听到隐藏在话语背後的叹息,心里慌了,拉住他的手“书,我说错什麽了?你不高兴?”
墨书顺势环住我,拍著我的背,轻声道:“没事,没事,我怎麽会不高兴,好不容易和你出来玩,我很高兴。”
看著他又是一派温和的表情,找不出一丝破绽,我才放下心来,下意识的摸摸额头,居然是冷冷的汗,墨书也看到了,马上拿出手巾给我擦拭,“怎麽了,累了?”
“不是,是被你吓的,我以为你生气了,可是我不知道哪里惹到你。”刚才真的是吓到了,心里有点委屈。
“对不起,是我不好。”墨书把我抱进怀里,我能听到他有力的心跳声,不知为什麽,我的心跳有点快起来。看到远处有人来了,轻轻脱开墨书的怀抱,继续向前走。
过了好一会,墨书才开口,“寻,和我一起去法国吧。”
十三
来到巴黎已有一月了,我深深的喜欢上了这个散发著玫瑰花香的浪漫之都。 凡尔赛宫,巴黎圣母院
, 埃菲尔铁塔, 凯旋门,
枫丹白露宫,香榭丽舍大道,……闻名世界的香水,以及我这次的主要目的──法国巴黎时装周,无一不让我觉得不虚此行,对於当初被墨书骗上飞机的事也早已释怀,还为自己的疑虑汗颜,对於墨书还有什麽不相信的呢。
其实我也不是不想来,只是墨书说的那麽突然又急切,和我慢半拍的性子有点不相符,我当时没有马上答应,说是考虑一下,可是第二天醒来时已是在飞往法国的飞机上了,这样不顾我意见的事墨书还是第一次做,冥冥中我觉得很不对劲,问他又被他挡的滴水不漏,一点马脚都抓不住。心里不塌实心情就不好,这还是五年来我第一次心情不好,久未发脾气好象已不知道脾气该怎样发了,只能闷闷的不说话,墨书居然
装傻,一如往常的和我谈笑,面对一张春风般的脸没人会坚持生气,何况又是不会生气的我,很快就忘记了不快,对墨书极力渲染的法国充满憧憬。而且让我心情大好的另一个原因是,我不晕机,反而还精神很好,让墨书大迭眼镜。看我在坐位上左顾右盼的兴奋劲,他笑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老,还说以後要我跟他做助理,保管坐飞机超过瘾。
到机场迎接我们的是墨书的表妹聂凡,一个娇憨俏丽,性情开朗,天真活泼的女孩,大概十八九岁。一看到墨书就发出追星族一样的尖叫然後象炮弹一样射进他的怀里,来了个激烈无比的吻颊礼,搞的墨书几乎招架不住,连忙向她介绍我以转移注意力。她放开墨书细细的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後靠近我伸出手抚上我脸上的疤痕,用一种发现新大陆的语气说:“好美的图案,你怎麽弄上去的?”说完竟抱住我,吻上我的伤痕。
脑袋罢工了n久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小姐的赞美。”在心里把对她的第一印象改为热情如火,思维超常……
“不要叫我小姐,叫我聂凡,不,就叫凡,我叫你寻。”不等我回答便自行决定,拉起我和墨书的手,吩咐叶洪拿行李,一路浩浩荡荡的走了。
墨书很忙,陪我的大都是聂凡,她的精力无比旺盛,因为对我的印象很好便主动要求做我的向导,陪我把心仪已久的巴黎名胜逛了个大半,要不是墨书发现我精力不济身体开始出现问题马上制止的话,还有逛下去的趋势,估计那时我的小命也呜呼了。粗心的聂凡才发现我是个弱男子,但没有因此而嫌弃我,反而检讨自己的失误,把行程改为照顾我的身体的慢节奏。我才终於可以缓过气来,为了不违凡的好意,我常常用非常手段来制止自己的晕车,力乏,把手掐的伤痕累累,被墨书发现了很很的凶了我和凡一顿,并对我禁足一周,而且每晚都要亲自给我上药,按摩,守著我睡著才离开。一周後我的身体恢复了他才放我出门,不过再也不让凡独自带著我,要麽是他陪我们,要麽叫叶洪跟著,走的都是好走的路,不让我有一点不适。
被大家象玻璃似的护著我说不上心里的滋味,可他们又都是为我好,特别是墨书,那天看到我手上的伤,他的神情仿佛受伤的不是我而是他,恨不得帮我痛的样子让我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按捺下去,怎麽能再给他们添麻烦呢。
闲适下来再欣赏巴黎更觉得她美的令人陶醉,巴黎是最适合休闲的城市,我认为她最美的地方不是那些文明遐迩的名胜古迹,而是那种深入每个法国人骨子里的闲适和浪漫,清晨在幽雅的林荫道散步,聆听鸟语奏鸣曲,傍晚在路边白色休闲椅上惬意的喝著美味的咖啡,夜晚泛舟塞纳河,衣香裴影,耳边恍然响起肖邦的夜曲,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天天气很好,不冷不热,我和叶洪,聂凡正坐在一家名叫“夜归人”的雅致酒吧里体会巴黎的酒吧文化,他们喝的都是上好的葡萄酒,我只能喝果汁,现在对於我的健康聂凡又过分的重视了,把我当成未成年儿童一样管制,好在我被管贯了,没脾气,不然我真不会再和他们出来的。有时候我自己都对自己的绅士风度感到厌倦。
看著他们两个故意在我面前称赞酒如何好如何醇,我用打量周围环境来转移视线。忽然有两个提琴手拉著琴走到我们这桌来,在我面前拉起了动人的夜曲,身体合著美丽的琴声律动,姿态优雅,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注意,我以为是有人为著聂凡来的,感慨於法国人的浪漫,专心的欣赏著音乐,并向聂凡投去打趣的眼神,可是她的样子好象一无所知,好玩,难道是不认识的人向她表示爱慕,巴黎人不愧是巴黎人,我再次感叹。可是当他们拉完了以後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朵鲜的玫瑰伸到我面前时,我傻了眼。
“先生,请问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怎麽可能是给我的?”我结结巴巴的问。
“没错,就是给你的,愿你能拥有人间最美好的感情。”琴师毫不犹豫的回答。
“可,是,能告诉我是谁给我的吗?”但愿只是一场误会,我想不出在这里会有谁会爱上我,除了聂凡,我不认识任何别的女性,可显然这不是聂凡干的,她的神情和我一样震惊。只有叶洪是平静如常的,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很抱歉,我不能说出他是谁,但一定是很爱你的人,相信你一定会想的到,请收下花和我们的祝福,愿你有一个愉快的夜晚。”把花放到我手里,再行了个优美的礼,他们施施然走了,留下我一头雾水的呆在那里。
“寻,寻……”聂凡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把我从走神中拉回来。“什麽事?”
“你的电话。”
我才发现自己的行动电话叫的声嘶力竭,连忙拿出来接听:“喂,那位?”
“寻亲亲,是我,你可怜的律律……”我马上把电话拿远,杜绝耳朵被荼毒。过了一会才又拿过来听,终於等到他废话完了才问:“律,国际漫游很贵的。”
“好吧,长话短说,我明天来巴黎接你回家。”然後就是断线的嘟嘟声。
十四
被律风风火火的接回了S市,身体还残留著墨书告别时紧紧拥抱的余温,从来没有抱的那麽紧,那麽久,带出一片伤感,可是又没有什麽事发生呀,我百思不解。
回来是为了工作,我的秋季服装系列已经基本完成,等我最後定型,然後就是发布会。虽然我从不在发布会上公开露面,但每次我都会去,看自己的作品也是一种学习。美其名曰为设计师,其实很多事都是律和风在帮我做,我只要把服装样式再精细化就够了,和其他设计师不同,我连缝纫都不会,第一次学的时候被针扎到手指,惊动了墨书,以後便被大家禁止碰那个不听话的东西。好在他们为我找的缝纫师很好,可以完全把握我的意图,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干什麽。而除此之外所有的事,包括服装发布,广告,以及以後的生产,销售都是律和风在忙,律还要忙自己的事,这样连懒觉都睡不成了,常常顶著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上上下下,看一次我心疼一次,只能想方设法做好吃的慰劳他们。他们明白我的心思,为了不让我有什麽心理负担他们还要说什麽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於人的话。
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我在完成自己的事後尽量不出门,免得他们在百忙之中还要分神照顾我。每天在家里读书写字,做做家务,散步,品茗。最大的乐趣就是研究怎样做美食,慰劳他们一天的辛苦。不知是不是厨艺大有长进,他们每天不管多忙都会回来吃晚饭,有时午饭也要回来吃。
闲暇之余发现邻居的别墅好象换了主人,正在加紧装修,有时要忙到晚上,但午休和晚上九点过後却是一定会停止,才不至於让我无法休息,看来主人应该是个有素质的人,比以前的那户人家好多了,以前的那个爆发户常常夜半歌声,魔音穿耳。
没事可做的时候就隔著雕花栏杆看隔壁的装修,发现他们装修很上档次,是一种很阳刚的风格,配在俄罗斯风格的原建筑上很切合。我对这家的主人更加好奇了,想知道这样一个有品位的人到底是什麽样的。可惜我的好奇心在看到没有得到满足,搬进去的只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和一个照顾他的老人和一个中年妇女和一个年轻女孩,他们称呼孩子为少爷。
看到那个孩子时我有一点担心,以前邻居留下的不好印象让我对孩子有一种畏惧,他们不知道怎样控制自己的行为,不知道什麽时候会弄出些让人难以招架的事出来。比如,半夜回家弄出巨大的响声,开舞会不知控制音量等,而且对别人的投诉从不理会,好在我们的房子隔音好,不然真是要吃尽苦头了。
隔了一段时间我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那个男孩非常安静,我几乎没有听到过他的声音,也很少看到他在园子里玩,每天上学回来後就呆在房子里,估计不是功课忙就是个电视迷吧。终於能得到安宁了,我在心里庆幸。可是怎麽都没见过孩子的父母呢,工作忙到人影都不见的父母还是不多见吧,看起来应该是富贵人家,有钱却不能享受亲情,真是不能两全呀。一个人住那麽大的房子,虽然有几个佣人陪著,但应该还是会希望父母的陪伴吧,我不由的同情那个可怜的孩子了。
今天律和风都有事不会来吃晚饭了,我一个人有点无聊,淡淡吃了点东西便到园子里休息。院子里栽了很多野山椒,而且定期有人打点很干净,基本上没有蚊虫蚂蚁之类的东西,但我还是带上了天语送我的那支青铜香炉,点上檀香,泡上一杯花茶,再把自己丢到秋千的躺椅上晃来晃去。天气本来已到盛夏,但因为这里的大环境很好,植被丰富,温度一向比本市的其他地方低,现在又是近晚时分,气流交换,热风被树叶过滤变成了凉风,吹在身上有说不出的舒服,比屋里闭塞的空调好多了,把我舒服的直哼哼。
“呜……”
哎,我怎麽哼的象哭声呀,停下来准备调整,可是哭声还在,原来不是我的声音。转动脑袋寻找声源,象是新邻居家的声音,而且离我很近,应该就在不远处的栏杆边传来的,细细的哭泣,哽咽著,压抑著,象小孩子的声线。莫名的好奇牵动著我起身向声音处走去。果然,在雕花的金漆铁栏杆的那边,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靠墙蜷缩著坐在地上,头埋在小小的膝间,哭的好伤心,小小的身子随著哭声一下一下的颤抖。
我的心禁不住抽了几抽,好可怜的孩子。在理智做主前我的手已经先一步伸过栏杆的空隙摸上孩子的头,“小朋友,怎麽坐在地上呀,你不怕把蚂蚁的家压坏了吗?小蚂蚁没有家多可怜呀。”
当我不经大脑的说出这话时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怎麽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还如此自然,脱口而出,好象自己曾经这样哄过孩子一样。同样那个孩子也吃惊的抬起头转过身子来看著我,天,尽管满脸泪痕和污迹,但是仍然是一张可爱到极点的脸,他是我看过的最漂亮的孩子,雪白皮肤,黑的发亮的细密柔软的卷发,在黄昏微弱的光中仍然能看出的碧蓝色的眼,灿若星辰,哭的红红的嘴,小巧可人,让人想咬一口,真是我见尤怜。他让我想起那个晶莹剔透的天仙般的人,他们好象是同类一样,可以轻易惹来无数人的怜爱。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人儿可怜巴巴的站起来,信以为真的解释,“可是,我也很可怜,我,我,呜……”
刚才没看到他的脸我都能同情心泛滥,现在正对著一张可爱可怜到极致的脸,又是那麽的天真善良,我知道,我完了,我完全被这个小天使俘虏了,哪怕会惹来任何的麻烦我都会用尽全力的赶走他的伤心,换回他的笑脸。
“你怎样,不要哭,慢慢说,叔叔会帮你的。乖啊”说著自己平时从未讲过的话,用那种柔的麻背的语气,我觉得自己的潜力真是无穷无尽。
“真的?”小可怜终於止住那让我心痛的哭泣,含泪的眼饱含希望的看著我。
“当然。”我不会让自己有否认的机会。
“叔叔,你真好。”伸出小小的粉嫩嫩的手,生怕我跑了似的抓住我,终於止了哭。
我轻吁了一口气,自己也可以不在受心痛的折磨了。
反握住他的小手,感受著那种嫩的让人心痒的触感,开始我的诱导“你叫什麽名字呀?”
“我叫陈诺,爸爸叫我诺诺。”
“你几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