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千里(生子)+番外 上————西伯利亚雪原
西伯利亚雪原  发于:2009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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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一动:“你等我一整夜?”

  以暖点点头。脸上的红晕更甚,嫣红的小嘴微微撅着,低头不语。我看向别处:“谢谢。”

  “啊?”以暖有点吃惊,我有点狼狈,“你,好好休息吧。”我站起来,以暖突然出声:“那些药,以暖都有认真吃啊。”我回头:“什么?”以暖很认真地说:“少爷给的那药,以暖每天都在吃,少爷什么时候用到?”我走向门口,以暖脆生生地问了一句:“少爷急着去哪里?”“我……”我突然怔了。这是我么?我会解释么?以暖在床上动了动,低声道:“对不起少爷,以暖谮越了……”

  街上很热闹。我走得漫无目的。抬头看见一处小小的酒馆,推门便进了屋。

  以前没怎么喝过酒。可是我发现我的酒量还真是不一般的好。喝多少都不醉。我看着眼前的酒壶发愣,眼前突然来了个略微佝偻的身影。

  “公子爷,看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愁成这个样子?”我抬眼看看,是老掌柜。小酒馆里没什么人,生意很冷清。我苦笑,“没有啊,您怎么这么说。”

  “公子,来酒馆喝酒的,要么是很得意的,要么是很失意的,这两种人都是一喝就倒。倒了好,一醉解千愁么。不过,也有怎么喝都不醉的,那是心里心事太多,顶在心里了。”

  “啊?”我不解。

  “这心啊,不久拳头大么?事情装多了,顶着,它能不疼么?”老掌柜笑笑,摇摇头,“公子爷,你年纪轻轻,气度衣着不凡,言行举止一看就是出身豪门贵族的大家少爷,还有什么不顺心的么?”

  我捏捏额角。沉默。

  “人啊,最重要的是要知足哦。”老掌柜在我对面,慢慢品着一盅酒。“年纪轻的时候,看天下都小。老了老了,发现,世界不就在自己的屋子里么,有个老太婆给你洗衣服做饭,和你拌拌嘴,等你回家……”

  我趴在桌上,用指头下意识地站着酒在桌子上写字。听到最后,忽然想到,满脸皱纹没剩几颗牙的以暖缩在门口等我回家的样子。突然笑出来。

  “丫……头?”老掌柜眯着眼睛念,“公子爷,这是你心里的人么?”

  一盆冷水,突然就砸了下来。

  我站起来,掏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眼前一阵发晕。

  刚才第一个想到的竟然不是丫头。我恍恍惚惚地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心,原来只有拳头大么。所以才会痛啊。

  诶?眼前这人是谁啊。怎么一脸惊慌?果然……还是醉了么……我没有多想,眼前一黑。

  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床上。心里苦笑,这辈子头一次这么失态。月柔用棉巾轻轻擦拭我的脸,见我醒了,眼睛弯了弯。“死小孩,没事充什么大人?还给我学会喝酒了……你知道以暖多担心么?你这么大的个子,亏他能架得动……”以暖跪在床边,两只小手笼着我的手,睡得正香。

  “他……跪了一夜?”我皱着眉问月柔。月柔放好棉巾,给我掖了掖被角,“这孩子说什么也要守着你,不肯离开。我也没有办法啊。”以暖眨眨眼睛,见我醒了,高兴极了。

  “少爷,昨天您喝那么多做什么?很伤身体的……”月柔冲我一笑,起身出去。以暖爬到床头,下巴支在床上,两只乌溜溜的大眼睛盈盈而动。

  “地上冷。上来吧。”我往里靠靠,以暖刚想拒绝,又怕看我不耐的样子,只好踢掉鞋子爬上床。他的小脸大半埋在被子里,怯怯地望着我。可怜兮兮的。我叹口气,把被子给他往下扯了扯:“你是想闷死么?”

  “少爷……犯起病来,很难受么……”以暖细声细气地问。

  “怎么这么说?”

  “不是,以暖想为少爷做点事情……药我都有吃,半个月过去了,少爷为什么不……”

  我看着帐子顶,笑。我用手指按在他的颈脉上,轻轻描画他颈脉的样子。“到时候,得用三棱针刺破这里,然后我会吮吸你的血,有可能不会很少。你不怕?”以暖微微颤抖,但是很坚定地说:“以暖不怕。公子需要,莫说是血,就是以暖的心,以暖都会给的。”

  “为什么?因为我给你了一口吃的?”

  “不是,我也不知道呀。”以暖又缩回被子,闷闷地说。

  “外面叫我什么,以暖知道么?”

  “什么呀?”

  “阎君。”我捏捏以暖的小脸,果不其然,又红了。“我十恶不赦,你明白么?”

  “不是!少爷是好人!”以暖竟然急了,“少爷真的是好人!他们都不知道,少爷是很温柔的一个人啊!”

  我闭上眼睛。怎么又糊涂了。这种事情,从以暖看我的眼神里就明白了。没有用的,小傻瓜。以暖见我不动,以为我睡着了,乖乖地躺在一边一动不动,轻轻地呼气,我都能感觉到那温热的气息。

  “雷焕,是你不惜福啊。”师父言犹在耳。

  可是师父,我没的选择。

  我问祖父,为什么一直不肯回山庄。祖父说,我对不起你娘。

  他说,他对不起我娘。

  第13章

  出岫山,或者,知还山。鸟儿都飞不过去,到了这儿,就该还了。

  当年我提着迫夜一步一步走上千刃崖,想着,到了,也就该还了。后来,我提着犹自淌血的迫夜,一步一步走下朔冽峰,雾气缭绕,我却明白,我回不了头了。

  客栈窗子正对着终年积雪,云雾缭绕的朔冽峰,凛凛地立着。当年歌舒霆祭山时突然霞光万丈,形似龙虎,当即大悦,封出岫山为“岳王”。可惜这位雄才大略的年轻天子,辉煌不过昙花一现,死都没有好死。有人说,他是得罪了出岫山。即已出岫,何来的王字。歌舒霆不知,上了出岫山,便是该还了。他走错一步,一路向南。

  出岫山,立在大凛和大楚中间,巍巍不动。

  那么我呢?我,又能还向哪里呢。

  “公子爷,这么早就起了?”以暖见我立在窗前,急忙过来:“以暖伺候公子梳洗。”

  “昨天的事情,你都看见了吧。”我阖上窗页,以暖站在我身后不知所措。

  昨天,我犯了病。以暖大概是这么认为的。其实,只是灼光的毒发作了而已。灼光,三大奇毒之一,中者无明显症状,只是发作是痛彻骨髓,筋脉堵塞,气血阻滞,疼痛难当。并且,终身无解。

  为了练乱雪纷飞,师父给我一个小小精致的瓶子。“考虑一下,这个只会燃烧你的未来。”我一口吞下,没有丝毫忧郁。第一次灼光发作,我差点咬烂自己的手腕。然后,从每个月发作,到每半个月,到没十天,直到现在,每五天。

  疼,还是其次。只是从第一次吐血开始,我就只剩下三个月的时间。

  “少爷,很痛很痛是吧?”以暖轻轻儿地问。我转身,用食指和中指缓缓揉捏着以暖纤细修长的脖颈。刚合虎口,在手中盈盈欲折。以暖僵直了身子,闭着眼睛,咬着下唇一动不动。

  小家伙的个子还真是小。刚到我肩膀。居高临下地看他,只能见三千乌丝。

  我把他平放在床上,剥开领子。养了这许多天,他的模样越来越出息了。青色的血管在莹白的肌肤下面跳动,很清晰。

  “害怕么?”我在他耳边低低地问。“不。”他摇摇头。我描了一下他血管的位置,右手拇指一挑,一枚略粗的三棱针便捏在手中。第一次穴位找准,接口开得好,出血量就容易控制,不怎么疼,下次也容易些。稍一使力,三棱针没进了血管。利索起针,鲜血便涌了出来。我凑上去,细细地吮吸。

  腥甜,温热。以暖的身体越来越僵,等我抬头,他正在无声地流泪。我叹口气,封穴止血,坐直身子:“这么害怕?”以暖哭着摇头:“不是,不是害怕,少爷你不吸了么?”我益发烦闷,起身走到门口,以暖叫道:“对不起,少爷,以暖不哭了,少爷您生气了么?”我拉开,沉声说道:“既然害怕,或者疼成这样,就不要勉强。”不听他慌慌张张地解释什么,我快步走出房门。似乎到什么时候,我都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呢。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天,以暖为什么哭。可是,却已经晚了。

  出门,看见中庭树下,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

  静又。

  他的脸色相当不好,冲我笑笑,也甚是勉强。“雷焕,很久没见了。”

  “静又,你怎么来了?”我负手而立,面无表情。“也对,该是调息的时候了。”

  静又的脸白了白,咬着下唇看着我:“是啊,再有几次,我的血脉就彻底畅通了。”

  我点点头:“那就今晚吧。我看看你的真气已经进到了第几层。”

  静又只是默默点头。我瞧他在袖子底下攥紧拳头的样子,不由想笑。

  “东正阳的女儿东临与漂亮温柔,不知道哪个有福气的娶了去?”

  “呵呵,东正阳之所以只有这一个女儿,是因为,他可是好那个的……”

  “不会吧,瞧着他不像啊!”

  “啧啧……这有钱有势的男人,哪个不……”

  “可不,像二十几年以前萧瀚山庄的少庄主,当年可是整个武林的一大笑柄啊……要死要活的爱上一个男人……”

  “可不可不……”

  我从客栈慢慢踱来,一路上景色倒还不错。迎面走来一个十八九的少年,高大结实,皮肤黝黑,动作像是一头优雅危险的野兽。步伐似乎也带着那种军队里的整齐僵硬。我眯起眼睛,突然有种遇见同类的感觉。他咧嘴一笑,冲我点点头。我回以微笑,他抱着胳膊站住。我们面前是一大片荷塘,绿绿的连着天去。

  “歌舒威宁,幸会。”

  “尉迟雷焕,久仰。”

  寂静。许久,电光石火,迫夜流光,铿锵锋鸣,荷塘波澜微起。

  两剑相交,我们又是相视一笑。不知为何,一瞬间觉得他相当面善,终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好剑。”他一瞥迫夜,仰慕之情溢于言表。他手里的剑也相当不错,却不能与迫夜相比。迫夜,照夜,彻夜,上古三大咒剑,迫夜大邪,照夜大凶,彻夜大悲。

  “你知道这是什么剑么?”

  “上古三大咒剑。”他翘起嘴角,一股凛冽的彪悍王气隐隐彰显。“在我看来,只是好剑而已。”

  “好,只要你有那个本事。”我手腕一推,歌舒威宁催不及防,向后退了两步。

  “当然不可能打过你,阎君。”他收起剑,一抱拳:“承让了。不过,倒也未必会输给你。”

  “那,我恭候了。”

  歌舒威宁,十四岁千里袭杀,灭了骁勇善战的羯凉部,一战成名。为人果敢凶残,人道是修罗现世。破风修罗,有意思。

  “主上,图纸都已画好。”凌空的声音,白光一闪,纸卷入手。

  “干得好。”我说,展开纸卷略略一看,便在烛火下燃尽。

  晚上,又是照常的打坐理息。以暖有点血晕,早睡下了。门吱咯轻响,有人轻轻地走了进来。

  “静又?”我没睁眼睛。他的脚步声再怎么伪装我都听得出来。

  “……嗯。”他的嗓音有点抖,很不安。

  “来这里,坐下。”我睁开眼睛,用下巴点点床的另一边。静又脱了靴子,在我前面盘腿坐下。我的气血越盛,我身体的温度越低。降至最低点,拂水成冰。运息调气过后,静又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背对着我,柔滑的发丝软软地搭在他肩上,发梢在床上微微颤动。

  “静又?”我疑惑。调息过后我都会相当的疲倦,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半晌,他突然转过身,下唇早已让他咬得见了血丝。“雷……焕。”他突然抬起眼睛,扑向我。我一愣,脑子里顿时僵住。

  唇,柔软而温暖的唇。我睁大眼睛,看着眸子里带着疯狂和破釜沉舟的悲凉的静又。他点了我的穴位,慢慢地抚着我的脸,入了迷一般地看着,口中喃喃自语,“雷焕……从小我最恨你……一开始是瞧不起你,后来,后来是什么呢……只是想着要讨好你,始终跟着你,你却连笑都不肯对我笑一下……直到猎户家的那丫头,她死了都不肯把你还给我……现在呢,现在是那个小子……我不放手了,雷焕,我不放手了……”他俯下身子又吻我。我瞪着他,想说话却发不出任何声响。“呵呵……雷焕你其实一点经验都没有的吧……连接吻这种事情都……”他的舌头探进了我口腔,一粒圆形的小珠子顺势滚下了我的咽喉。

  “雷焕,飞扇公子百毒不侵,似乎,不包括,春药呢……”

  身上好热,热死我了!我焦躁不已,一股怒意油然而生,只想重开穴道,把身体里岩浆一般的热流爆发出去。静又却不急,一脸平静地看着我,一直在等。我不知道他在等什么,想重开穴道,内息竟然在体内一阵乱窜。我是个什么劳什子医邪,这种事情,自然也是明白。索性闭着眼睛,咬牙坚持。

  “睁眼啊,雷焕,你看看我……”静又的声音相当的魅惑,我睁眼,看见他脱掉了外衣,里衣掉了大半,露出光滑的肩头。头发散开,在空气里微微荡漾。他指尖一挑,隔空解了我的穴道。

  我是疯了,我真的完完全全地疯了。我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他。把他抱起,扔在床上,把他的衣物撕得七零八落。

  往下,便不记得了。

  云雨之事,我本就一知半解。何况,静又是个男人。更何况,我原本也没打算温柔。我中了春药,那晚,只记着自己兴发如狂,蹂躏得静又死去活来。

  静又哭了,把头埋在我怀里,哭得不能自己。他断断续续地说,雷焕,我不悔,我不悔……雷焕,我爱你,雷焕……

  我被欲望冲昏了理智,静又往下又说了什么,我一概没有听清。

  那天晚上,我知道,完了。

  第二天,我平静地告诉静又,他是个男人。我根本不喜欢男人。我要娶妻生子,他什么都给不了我。更重要的是,我不想成为别人的笑柄。

  那时候静又一身的伤痕,床上全是斑驳的血迹。我穿上衣服,扔下他一人躺在那里,默默流泪。

  他说,雷焕,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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