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千里(生子)+番外 上————西伯利亚雪原
西伯利亚雪原  发于:2009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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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知道我会答应?”

  “就凭这些画啊。”他也坐下,看着我。

  “他是我爹的东西,要处置也得有我爹决定。”

  “少庄主言重了。在下先告退,您自己想想吧。”

  “不送。”我攥着茶盏,半天没动。知道以暖进来,惊叫一声,我才发现茶盏已经被我攥碎,一挑细细的血线顺着茶水直流而下。

  人心,是最不可琢磨的东西,也是最琢磨不得东西。一旦清楚了,透彻了,也就完了。

  以暖慌忙给我包扎,我拍拍他的头,意思这没什么。以暖看我又有倦意,便退了出去。过了一会。门轻响。我闭着眼睛,没动。

  身子,又被人搂住。那人清醇的声音在耳边飘荡:“雷焕,我知道你没睡……他们都在为难你,对不对?你现在处境很危险,对不对?”

  我还是不吭声。

  “如果,找到真的那个第一杀手,澄清事实,你是不是就没事了?”月柔低声在我耳边说。他的唇有意无意地擦着我的耳朵,吐气如兰。我挑挑眉梢,他搂着我更紧了。“对……不起雷焕,对不起……”

  他没有把话说完。我突然翻身,一手揽着他的腰,一下把他压倒在地。他显然是吓呆了,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我挑起他的下巴,看着他颤动如蝶翼的长睫毛,我轻吻了上去。鼻梁。鼻尖。脸颊。唇角。

  “混蛋!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月柔终于反应过来了,震惊,震怒,惶恐,他双手挥动着捶打我,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在我看来,分明就是欲拒还迎。我冷笑:“跟我玩欲擒故纵?嗯?你不是一直在勾引我么?特别是我爹被掳走之后,你不是一直在给自己找后路么?怎么样,本少爷顺了你的意思,你还不高兴?”

  “混……混蛋,你这个禽兽!”月柔挣扎得更厉害,嘶声痛哭着,温软的身子急剧地颤动战栗着。我一巴掌扇过去,晶莹柔润的肌肤上顿时出现五道红印。他怔怔地看着我,傻了。

  “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货,和那个连远桥睡了多久,才笼络着他帮你杀我?我爹真可怜不是么?”我拽着他的长发,丝滑柔顺。“我恨你,恨不得你死,恨不得你死!”月柔的眼神突然变了,瞬间黯了下去,看着,竟是万籁俱寂,心死如灰。他偏过头,闭上双眼,泪珠儿不停地向下滚落。

  我也愣了。失控了,又失控了,我怎么会这样……我狼狈地站起,跌跌撞撞地走向门:“你放心,我对你这破烂身子不感兴趣。你给我老老实实地在屋子里带着,我最近不想看见你!”

  第18章

  “你很聪明。”连远桥被人压着跪在我面前,我负着手,站在他面前。“你知道我可能对我爹不利,于是先趁我爹气息羸亏时劫走了我爹。这让我很伤脑筋。可是知道我爹这个弱点的人,不多吧。”

  “你竟然还是找到了。”他声音平稳。

  “带你们来这趟出岫山,我是获益匪浅。在盘罗的时候,是不是发现你的人联系不上了?”

  “你……”

  “那要感谢那场泥石流。我的人从中间把消息都给换了。”

  当年逼死叶灼儿,连远桥的贡献最大。我一脚踩在他肩上,咯吱一声脆响,琵琶骨应该已经裂了。连远峰一声闷哼,脸上冷汗直流。我慢慢碾着脚,连远峰硬是咬着牙不出声。我用鞋尖挑起他的下巴,欣赏着他目眦尽裂的痛苦表情。

  “知道我为什么学医么?”我凑近他,笑着问。“因为,这样我才知道用什么方法折磨人最有效,你要不要试试?”

  全身的关节全部插上细针。我洗洗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连远峰僵直地躺在床上,他现在连呻吟都做不到了。

  “痛不痛?”我大笑,“我发过誓,所有亏欠我的人,我都要一点一点地讨回来。你,只是第一个。”

  迫夜锋鸣阵阵。寒光流烁,嘶啸飞舞,裂天惊雷,狠戾决然。

  眼前的人影完全模糊。乱雪纷飞,心乱,神乱,智乱,气血纷乱,神游天外。

  迫夜原本通体晶黑,但染血之后会寒光四溢,冷光灼人。现在迫夜在我手中的锋鸣声如同嘶啸,嗜血的本性已然唤醒。我翘起嘴角,看着将我围住的人们。好久没这么狼狈呢。

  “难为你们了,死了那么多人都不肯跑。就等着今天呢。”背后抵着冰冷的崖壁,面前围满的人脸。

  脚下的尸体到了一片,不小心踩上,咯吱一响。

  痛。全身筋脉撕扯般的疼痛。今天是第五天。灼光发作,以暖呢?我眯着眼睛,努力使自己看清。

  “没有办法,我们没有得罪洗砚阁,我们凭什么为你赔命?”

  好吵……真讨厌……都闭嘴……

  我踉跄着,步伐不稳。

  平静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波澜。静又。

  他站在人群之外,漠视着我一身的伤口。

  什么飞扇公子。什么少庄主。什么玉面医邪。狗屁。哈哈。

  众叛亲离。

  我拄着剑,自己的血顺着迫夜缓缓下滑。血珠子滴答滴答,连续不断。静又看着我,黑黑的眸子里没有情绪。看着我走向灭亡么。

  “你们让开,让开!”人群乱了一下。我抬头,一个小小的影子奋力挤进来。以暖。脸上突然一痒,什么东西滑下来。小家伙身上净是伤,估计是刚才想靠近我被误伤的。他冲过来,扑进我怀中,嚎啕大哭,全是孩子的撕心裂肺的哭音。我推开他一点,看着他哭花的小脸,抬手为他擦脸,忘了自己手上全是血,小脸上更花了。

  “对不起……”我苦笑。

  以暖一看我的手,血肉模糊,是刚才被飞火流星炸的,哭得更凶了。我抚着他的长发,低头抵住他的额头。

  “不哭,不哭不哭啊……”

  以暖哭得打抽,扁着嘴哭道:“少爷……您别笑……”

  我一愣,他却说,“少爷,你每次笑,都悲哀的让人难过……”

  傻瓜……

  “怨我么?拉着你一起死。”

  以暖摇头。直往我怀里钻。撞到伤口,我嘶了一声。可是还是搂着他。

  “以暖,当年我被我爹赶出家门的时候,也是这样。所有的人都围着我看,连对我最好的余嬷嬷都不理我。众叛亲离。现在何其相似。”

  “少爷……你别说话了……”以暖用小手拼命地擦着我嘴边不停外溢的血。

  “可是我对我自己说,我不能死,绝对不能死。我会回来。可是很累啊,以暖……”我的身体在往下沉,以暖根本架不住我。

  三天两夜,整整打了三天两夜。八百多人轮着对付我一个人,绰绰有余。内力不够,飞扇根本不能出袖,这些人好了解我。

  “少……少爷!”以暖绝望的脸开始模糊,意识开始消散,好像睡一觉……以暖突然恍然大悟似的,劈手夺过迫夜就往颈上抹。我上前抓住剑身,还是晚了。皮肉翻开,血流如注。

  “傻孩子……你这是做什么……”

  “少爷用以暖的血啊,快啊,以暖的血不是解药么……”

  “没用的了……”我拈着他一缕秀发,“我是救过你,你也无须如此,真笨……”一人想偷袭,前脚刚出迫夜一道剑风飞了半条腿去。

  以暖却是一脸的解脱:“不,不会啊……以暖,喜,喜欢少爷……”我顺着崖壁下滑,跪坐在地上,以暖扑倒在我怀里,含着笑,缓缓阖上双眼。

  我抬头,看着眼中饱含欲望的一张张人脸。

  “你们真是一群傻子。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利用?”有几个人的表情变了几变,

  “楚木啸?路成天?你们怕是早知道我是谁了吧?”我笑意更大。

  “你玩的什么玄虚!”左燕大怒道。刚想上前,迫夜流光一闪,便又止了步。我咳了一口血,摇摇晃晃地抱起以暖,伸出右手,一块金令吊了出来,迎着落日之光熠熠生辉。

  “兰陵……令!”

  “我就是兰陵王……我有十方图,呵呵……”

  “楚木啸,难道你打算趁乱独吞十方图?”左燕怒道。

  还不笨么。

  我打横抱起以暖,走了两步,之后重重到地。

  真想好好睡一觉……

  不知道这尉迟雷焕死了以后会怎么样。我气绝之前听到了一声尖利的唿哨,歌舒威宁。他的军队也来了。

  真热闹。

  “这小贱人是跟着那尉迟雷焕一起来的,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觉还在。这些人还不错,忌讳死人,所以没怎么为难我的“尸体”。我躺在地上,身边应该是以暖。

  “你傻了还是哑了?”说话!

  耳光声。闷钝的倒地声。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尉迟云扬的男宠还是尉迟雷焕的?”

  “尉迟云扬的。应该是。”连城霏的声音,“尉迟雷焕很讨厌他。”

  “怎么办,现在他死了,歌舒威宁的军队就围在山下,连将军你带了多少人?”

  “东正阳呢?为什么一直没有看见他?”

  “东盟主从来都是深居简出,见过他的人也不多。不过……我早觉得不对劲了,好像自打上了出岫山,我就一直没见过他!”

  “小贱人你说!”

  “既然知道他就是兰陵王,还有十方图,这贱人一定知道。”

  “怕什么,不是还有萧瀚山庄吗!”

  “怕是没这么简单!”

  “哼,不说我倒是忘了,路成天,我看你把自家女儿都往上送,想必有所收获了吧!”

  “胡说!根本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尉迟雷焕今天是筋脉逆转的日子?”

  “尉迟城,他说的!”

  “你女儿的作用也不小么……”

  “算了,老子才没这个闲心搞什么天下,什么得十方者得天下,老子不感兴趣!倒是这个小美人儿……”

  “唉,不愧是尉迟云扬的人,怎么看都是一身销魂蚀骨的媚态啊……”

  “路掌门,你这是什么意思?”连城霏冷声问,“这个可是我的东西!”

  许多声音乱七八糟混在一起,我竟也听不真切。

  又是一个耳光。“小贱人你乱动什么?这么快就想要了?嗯?啊!混蛋竟敢咬我!”

  “诶,他要干嘛?”

  好像是有人在地上爬动,缓缓的,万分艰难地爬着。离我越来越近……

  “爹!怎么会这样!”路珠儿尖叫:“你不是答应我,等事情完成,就把他武功废了给我的吗?”

  “我怎么会知道!谁知道这小子性子竟然如此烈,自绝经脉!”

  “可他现在死了!”

  “他没死!”

  撕心裂肺的喊声。众人似乎愣了。我感到有人爬到我身边,抱着我的头,温柔地拍着我,像哄着不足几月大的幼儿。“他只是睡着了,睡着了。福儿乖,福儿好乖,福儿从小就比别的孩子乖,从来不惹事,哭都很少……福儿一生气就闭着眼睛假寐,福儿醒醒,不生气了,对不起好不好?福儿乖哦,不气不气哦……”温润的泪止不住地垂着,滴落在我的脸上。

  刹那的恍惚,我竟然以为,我躺在娘亲的怀里。

  ……可终究不是。

  心里疼,撕扯一般,生生要把我疼得想要流泪。我到底是还没有坏到骨子里,居然还有心。那人抱着我,轻吻我的额头,整理着我的头发,温柔馨香入骨。

  不要这样,我受不起。

  那年我路过迦叶寺,船未止,打水的僧家笑道,施主何苦强求。

  我循声望去,那灰衣僧人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施主,可要好自为之。天理循环,戾气太盛,最终还是要伤了自己。

  我没有强求,我可以掌控一切。甚至是,我的心。

  一时之间,地动山摇。山崖上开始往下滑细小的碎石,一群疯了的人才开始清醒,乱做一团。

  “福儿,福儿怎么办,福儿你醒醒,求你了,快醒醒……”那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反是越搂越紧。

  “他都死了!”连城霏冲过来,身上突然就轻了。

  “不要,放开我,我要陪着福儿,福儿,我的福儿——!”

  不要命似的凄厉的尖叫,剧烈的挣扎的声音,然后突然停顿。应该是连城霏点了他的穴。

  很好,都在意料之中。

  各自的命,别人都没有办法。

  所以,不要怪我。

  第19章

  抱着以暖走过地道,来到朔冽峰下。脚底下血还在淌,幸亏崖壁外面都让峰顶砸下来的大石头堆满了。

  “主上。”几个雷堂杀手过来,接过以暖。

  “刚服了绝身散,好生调理着。”

  “是,主上。”

  我缓缓走入竹屋,坐在床上调息。

  刚才我确实是在赌命。霹雳堂的炸药一向准,可是却不见得万无一失到丝毫不差。少有差池,刚才我就已经命丧巨石之下了。

  那边现在一定更精彩。刚才混乱中有人从我手上偷了兰陵令,现在恐怕已经被发现了。我闭着眼睛,最近值得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东正阳,真是谢谢你啊。要不是借了你的名,我还真召不齐这么多人。

  “可以进去吗?”那人果然来了。

  “进来吧。”我没有睁眼。媚生,或者,灵泉。细细簌簌的衣料相擦声,接着是搬椅子的声音。

  “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灵泉轻轻地说,“什么都让你算准了。他们现在误会是路成天和楚木啸假扮煞杀人,挑拨大家杀了你好独吞兰陵令和十方图。”

  “很热闹吧。”

  “是很热闹。但是,那个月——”

  “好了,别人和我没关系。这几天多亏了你,要不然可能早露出破绽了。”

  “真没想到,路成天的靠山竟然是连远峰。这下,军队可能都要上山了。”

  “嗯。”

  “……甚至是几国之间的战争。尉迟雷焕,你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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