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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颓了  发于:2009年12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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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边的音乐却嘎然而止,王奕燃仿佛看到那团火释放了所有的光和热,最后火光隐于一瞬,但是它的周围,留下的却是大片干燥的土地。

  “每个人都无法逃避死亡,重要的是我曾经来过。”不知道为什么,王奕燃突然想起这句话。

  “呀,听懂了?很多人都觉得这歌很吵很乱,没意境哎。”吕皞歌侧头看着王奕燃,眼里闪烁着好不容易遇到知音的兴奋的光。

  “很吵很乱才能表现出来水火的强烈碰撞吧,没意境也许是最好的意境。”王奕燃认真地说。

  “我喜欢给你弹吉他。”吕皞歌眯起眼突然来了这么一句。留下张嘴瞪眼的王奕燃,吕皞歌再次闭上眼睛弹起了吉他。

  第十六章

  王奕燃不记得吕皞歌一共弹了几首曲子,但是不论哪一首,他都能从中感受到吕皞歌的全情投入和对音乐的热爱。

  侧着头,王奕燃看着身边一直陶醉地闭着眼睛的吕皞歌。他知道现在在吕皞歌的面前肯定有一番景象,那是音乐所展现出来的美妙世界。

  不知道是不是一直盯着某样东西出神的话,就会出现恍惚的状态,只有视线的焦点是清晰的,其他东西都只是模糊的陪衬。盯得久了,王奕燃觉得他好像也进入了一个世界,让他沉迷其中无法自拔,视线像是被锁住而不能移动,或者根本也不想移动。

  “听音乐还是看人啊你?”

  耳边忽然传来吕皞歌略带调侃的声音……王奕燃眨眨眼,让自己回到声音来源的现实世界,视线中原本模糊的陪衬们也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定了定神,看到吕皞歌正抱着吉他歪头看着自己,大眼睛顽皮地眨了又眨,微微上扬的嘴角把调侃的意味发挥得淋漓尽至……王奕燃的心猛跳了一下,耳根处就像着了火般烫得厉害。他是什么时候停下的?自己怎么没注意到呢?他到底这样看了自己多久?像是要努力解答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王奕燃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不知道刚才吕皞歌从自己脸上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他会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奇怪?王奕燃使劲儿咬了咬内侧的嘴唇,避开吕皞歌直视的视线,强作镇定地说:“现场版就得看人啊,不然……不然那些明星开演唱会做什么,卖CD就好了啊。”

  “哈哈,也是,等以后我开演唱会给你VIP席哪。”

  “恩恩。”王奕燃抬起头,看着笑得很自然的吕皞歌,心里松了口气。

  吕皞歌习惯性地抬起左手低头看,却没在手腕上看到手表,便扭头问王奕燃,“几点了?”

  王奕燃低头看了一眼腕表,“四点一刻了。”

  “啊~午睡的人也该起了吧,我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弹特唱啦。”还没等王奕燃反映过来,吕皞歌已经先一步把他和自己耳朵上的耳机都扯了下去,猫下腰拔掉另一端插在音箱后面的耳机插头,又稍稍转了一下音箱上的一个转钮。站直身子,吕皞歌踢开脚下碍事的杂物站到屋子中央,“来首震撼的,我感冒最适合唱这歌了,哈哈。”说完他把俩腿分开一些站,右边的胯略微向前顶出一些,给手里的吉他找了个舒服的落脚的地方。忽然拨了一下琴弦,一瞬间,整个房间里的气氛都被带动得热烈起来。

  听到前奏,王奕燃心中一亮,那是黑豹的《无地自容》。他抬起头却意外地正对上吕皞歌同样看过来的微笑的眼,那表情就好像在说“我就知道你听过这个歌。”

  随后,吕皞歌就眯起眼,整个人随着音乐的节奏开始晃动起来,在节奏突然变快之后他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人潮人海中有你有我

  相遇相识相互琢磨

  人潮人海中是你是我

  装作正派面带笑容

  不必过分多说自已清楚

  你不必过分多说你自已清楚

  ……

  王奕燃怔住了,完全不同于《大海》的清澈,吕皞歌的声音就像是带着一股阻挡不了力量,划破了所有的一切。虽然吕皞歌说他感冒时的嗓音最适合唱这个歌,但是王奕燃觉得,他并不是单纯地去模仿黑豹主唱的沙哑和粗犷,而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抒发对歌曲的理解,释放那种狂野却仍然细腻的感情。

  王奕燃觉得吕皞歌不仅仅是在“唱”歌,而是去演绎去诠释。随着歌曲慢慢达到高潮,他身体晃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王奕燃甚至有了一种幻觉,自己是在看真正舞台上的演出,在同样震撼的同时,他心中多了份莫名的激动。

  “呼~”直到最后一个尾音结束,吕皞歌整个人才恢复常态,他大大地呼了口气,走过来一屁股坐在王奕燃旁边,“听过吧,咱高中那时满大街放啊,怎么样,我跟黑豹有一拼吧。”

  “你比黑豹厉害,饿狼嘛,名不虚传……”王奕燃坏笑。

  “我应该唱饿狼传说,哈哈。”吕皞歌笑着瞥了他一眼。

  “你家邻居很幸福啊,早晨中午都有人工闹表。”

  “去去,就今天啊,给你弹美了,才想高歌一曲来着。本人可是超级有公德的遵纪守法公民,每天练琴可都是要插耳机的哪。”说着,吕皞歌猫腰把插头从插座上拔了下来,直起身又把插在吉他下面的电源线拔了出来,扭身爬上床,小心翼翼地把吉他立在原处,把电线卷了卷堆在音箱上推回床底下。

  “啊……还要去打工……”拉着脖子前面的链子将骷髅坠子拽到胸前,吕皞歌走到桌子前关掉笔记本电脑和猫,从旁边的台子上抽了件白色的T恤,拉掉身上的背心说:“你们食堂几点开饭?回去晚了就没吃的了吧,我送你回去。”

  盯着吕皞歌扇子形的光滑后背,王奕燃所答非所问,“什么打工?听你口气好象不喜欢。”

  吕皞歌把T恤套在脑袋上,拉下来,“去酒吧唱歌,也不是不喜欢,就是下面没什么人听,唱歌就成为一种气氛的烘托,只是觉得没什么意思罢了。”吕皞歌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转过身,王奕燃在他脸上看到了一种无奈的,又仿佛是看透一切的玩世不恭的笑,“没意思也就算了,更要命的是,女流氓太多。”吕皞歌做了个鬼脸,又补充了一句。

  “女流氓?”王奕燃反问了一句,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啊,原来就大闺女有危险,现在这年头可好,小伙子一样,所以我送你回去啊,哈哈,走。”从桌上抓了钥匙,吕皞歌先一步走了出去。

  王奕燃跟上去说:“不用送,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

  吕皞歌锁好了门,一边下楼一边笑着说:“怕你让女流氓拐跑了,哈哈。”

  到了楼下,吕皞歌推出下午王奕燃来时他倚着的那辆自行车,走了两步跟王奕燃说:“那个……请我驴也吃顿吧。”

  “什么?”王奕燃一开始没听懂,看见吕皞歌伸手朝车轮指了指,才反应过来,原来那车前后两个轮子的胎瘪得只剩下一层皮了……

  “我是兜儿干爪儿净,一分钱都没……”

  不知道为什么,王奕燃觉得吕皞歌的很多举动都让能让他觉得开心,“没问题啊。”

  “嘿嘿。”

  两个人推车往小区外走,“你真要送我?不逗啊。”王奕燃认真地问。

  “我没逗啊。”

  “你去天大?”

  吕皞歌看了看王奕燃,然后笑了笑,“你这语气好象天大是狮虎山似的……我就是有点伤心事。”

  后半句话吕皞歌说得很轻,但是王奕燃却听得很清楚。

  “其实也没什么!饿狼勇闯狮虎山哪。”吕皞歌大声说,挤出来个笑容让王奕燃安心。

  “不想去就别去了。”王奕燃没有笑,轻声说。

  “其实也碍不着天大的事。”

  “这样啊。”王奕燃应了一句便没再说什么。

  “很想听么?”快到小区门口,吕皞歌突然笑起来问。

  王奕燃回头看着他,点点头,“有那么一点。”

  吕皞歌眯起眼睛笑,那笑容很坦然,“改天找个没人的地儿我告诉你,现在大马路上,跟现场直播似的。啊,贾大爷你还没整个电打气啊……”

  愿意说藏在心里的事,是信任还是依赖?……看着推车往门口修车摊跑去的吕皞歌的背影,王奕燃有些激动,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和吕皞歌这样肩并肩地边走边聊,更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和他成为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快过来啊。”

  看到吕皞歌冲自己招手,王奕燃使劲抿了抿嘴,拔开腿跑了过去。

  第十七章

  贾大爷的脸几乎是巧克力色的,粗糙的皮肤上爬满了皱纹,看上去至少六十多岁了,不过依王奕燃猜测,他实际年龄应该没那么大。

  尽管贾大爷的手上满是污迹,衣服上也沾满了油泥,但是他那张有着风吹日晒痕迹的沧桑的脸上却露出十分平和憨厚的笑容。

  “今天怎么这么早?”贾大爷边问边把身边一辆自行车的里胎麻利地抽出来,一段段地按进面前的水盆,低头仔细观察着水面。

  “今天要先送我哥们回去。”看到贾大爷抬头,吕皞歌赶紧指了指随后赶过来的王奕燃,然后猫腰抓起打气筒,转身把气管夹在自行车前轱辘的气嘴上,“贾大爷,全国都现代化啦,您啥时候换电打气啊,这大热天的。”吕皞歌揣着气还不忘凿吧一句。

  “大小伙子还怕热啊,出点汗多好。”贾大爷故意绷起脸。

  “嘿嘿嘿。”吕皞歌笑着拿胳膊蹭蹭鼻子,继续一拉一压地揣气。4、5下以后前后两个轮子就都鼓了起来,吕皞歌猫腰用手指头使劲捏了捏,然后把打气筒放回原处,拍拍手上的灰说:“贾大爷,我欠几次的气钱?”

  “哎呀,算啦。”贾大爷边笑着摆摆手说,边把已经找到漏气点的车胎从水盆里拿出来用布擦干。

  “那哪行,下次我找个本画正字给您。”

  贾大爷停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瞥了一眼吕皞歌,给了他一个欠抽的表情。

  王奕燃站在旁边只觉得好笑。

  “别看乐儿了……赏我一块。”吕皞歌摊开右手。

  王奕燃的笑容反而更深了,从口袋里掏出钱夹拿了一块钱放在吕皞歌手上。

  吕皞歌转身走到贾大爷跟前,“我记得最少5次了,哈哈,占大便宜啦。”

  “你个臭小子,每次都电打气电打气地喊,我告你啊,换电打气我可不赊账啊。”贾大爷脸上的皱纹因为笑都交叠在了一起。

  “呃……果然占便宜就是吃大亏。”吕皞歌撇撇嘴,把手里的一块钱放进摊子前面的铁桶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忽然咧开嘴说:“贾大爷啊,您要是真换电打气,我就带他来。”吕皞歌站起来,回手把一直站在后面的王奕燃拉到跟前。

  “晕,干什么带我来啊?”王奕燃被吕皞歌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脸茫然。

  “你是我哥们啊,先交10块,画正字慢慢扣,哈哈。”仿佛是觉得自己想到了一个天大的好主意,吕皞歌张着大嘴笑得开心极了。

  “……”王奕燃无可奈何地冲贾大爷笑了笑。

  “我们走了啊,贾大爷。”

  “好好,慢点骑啊,下班点人多。”

  “知道了,上车。”踢了车梯,吕皞歌抬腿就跨了上去,头都没扭便骑了出去。

  “我不会活着上……”王奕燃赶紧跑了几步跟在后面说。

  “那就先打死再扔上来。”吕皞歌嘴上虽然这么说,还是左脚支地停了下来。

  见他停下,王奕燃二话没说分开腿不客气地坐上了后衣架。

  吕皞歌回头瞅了瞅,又低头看了看王奕燃的腿,“注意脚啊,别一高兴手舞足蹈地把脚往轱辘里放。”

  “汗,也就你干那事……”王奕燃翻了个白眼给吕皞歌。

  “哈哈,我有那么没溜儿么。”吕皞歌大笑,左脚蹬地,右脚使劲踩下脚蹬,车子稳稳地骑了出去。

  傍晚,阳光的炽热已经渐渐退去,王奕燃享受着从身体两侧吹过的微风,看着两边不断往后退去的景物,忽然觉得好像是游走在时间的长河里,时间不停地飞逝,空间不停地变化,但是他和吕皞歌却一直这样在一起。

  “前面修路了,你抓着点我啊,颠屁股。”吕皞歌突然说。

  “啊?”王奕燃探出头往前看过去,果然,前面不远处行进的自行车和汽车都突然慢了下来,还有带着红色和黄色安全帽的民工在施工,“恩。”他抬手揪起吕皞歌的T恤衫死死抓住。

  吕皞歌低头看了一眼,露出莫名其妙的神情,“你别只抓衣服啊,回一看我过去了,你跟衣服留下了……抓住我,不过别捏啊,我有痒痒肉儿。”

  “长得还真全乎……”王奕燃说完,迟疑了一下,就按照吕皞歌说的按住了他的腰,只觉得掌心所及处热热的,很清楚那不是太阳的温度,而是吕皞歌的体温。

  不过马上,王奕燃就十分庆幸听了吕皞歌的话,那段路真是有够颠的……后衣架那几根细细的铁棍格得他屁股生疼,顾不上别的,他干脆紧紧地抱住了吕皞歌的腰。好不容易过去这一段艰难的路,王奕燃忍不住小声抱怨了一句“8瓣了……”。

  “啊?”吕皞歌怔了一下,不过也仅仅是一秒钟的功夫,就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也不管两边人看过来的诧异的眼神,他一手扶着手把一手掐着腰,乐到不行。

  “某人开始手舞足蹈了……”王奕燃一副预言得到证实的预言家的腔调说。

  “哈哈,你还能再逗点么,总面无表情地说能把人笑死的话啊。”

  “我说的那都是事实……”

  “笑死人的事实,哈哈。”

  “晕……你看点路啊……”王奕燃不满地拍了一下吕皞歌的后背。

  “哈哈,看着了……你说这天天穷挖是为了缓解就业压力还是咋的,挖了填,填了挖的。”

  “嫌沙尘暴带来的黄土不够所以再翻出来些。”

  “哈哈,经典啊!”

  “晕……再次遭到表扬。”

  “哈哈。”

  “……”

  回来的路,好像比去时打车走得还要快,好像才走了一会儿,王奕燃就看到了家乐福的巨大标牌,心里没来由地有些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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