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小渔 下————苏雅楠
苏雅楠  发于:2009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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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任远这会儿没留意自家宝贝渔的神色,接过放大镜,贴着那枚银币,辩认清花色和字样,一下子抬起头,举着那古币,眼睛瞪的几乎能脱离眼眶飞出去,“小渔,艾小渔……”他语无伦次,也不知自已在说什么,“这……这枚银币,上面写着光绪通宝,你知道如果它是真的,意味着什么吗?”

  宝贝渔老老实实的摇头,我爸爸妈妈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我又怎么能知道!

  “这枚光绪通宝的银币,我在伦敦一家博物馆见过,”周任远嗓音都找不着调儿了,“那位馆长告诉游客,这样的银币,能留存到现在,数量已经非常稀少了,在文物拍卖黑市上,这样一枚银币,可以拍出七万到十五万英镑的高价!”

  英镑啊?艾小渔仰起脑袋,在心里换算了一下,合计人民币也就是一百万到两百万之间!

  终于,我们被周任远形容为奸懒馋滑的主角宝贝渔猛地瞪大眼睛,视线不可抑制的飘向地上那只大编织袋,眨巴着眼睛,目光和周任远那同样震惊的目光相接,哆嗦着手指,宝贝渔指着那袋东西,“我……我有那么大一袋……”

  “这里面不全是银币,”周任远摸索着,居然捡出一枚类似战国时所用刀戟的黑漆漆的东西,“这个似乎年代更久远啊!”

  44.继续维持上升走势

  整整一晚,宝贝渔都坐在放映室里,抱着那只大编织袋发呆,周任远忙着做古币的抢救工作,两人连饭都没吃,周妈妈让厨房把菜温上,等这俩孩子淘气完知道饿了,再送上来。

  周家摆凉果零食用的小果盘,被周任远拿过来摆了一地,那些古币按形状和文字类型分类,放在属于各自历史时期的盘子里,宝贝渔捏着那枚光绪通宝的银币,紧紧盯着地上那十几个小盘子,紧张兮兮的问周任远,“你说,这些都是真的吧?会是真的吗?我妈妈怎么不告诉我呢?不对呀,如果是真的,我妈妈早拿出来卖了换钱,我们家也不用过的那么结据了,”摇头晃脑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你说,这到底是真的还是……”

  “好了好了,你先冷静一下,”周任远出身大富之家,本身资产绝对丰厚,经过最初的震凉,在短时间内迅速恢复了平静,“我说你听,别激动也别大叫大嚷的,当心别人听见,”指了指宝贝渔手里的东西,“别的我看不出来,可你这枚古币,我倒有七成把握,是真的!你这袋子里面的东西虽然看着破烂,可稀奇古怪的东西实在不少,像那金簪,小铜壶,还有古币,只怕你爸爸知道这些东西值钱,那个年代政治环境很严酷,这些东西一拿出来,恐怕会惹祸上身,所以你爸爸妈妈财不敢露白啊!”

  宝贝渔张大小嘴,俩眼直勾勾盯着手里的银币,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周任远,你能相信吗?”他挥挥那东西,“这个有可能价值一百多万的东西,被埋没在我那个边角料拼成的小床下面,整整两年呐!”

  毫无疑问,赵爷爷和赵奶奶从赵家老宅挖出来的那两坛古币,落在了艾妈妈手上,至于她是怎么得到这些价值连城的古币,赵元国赵元军赵元任又怎么会对这事一无所知,那是属于历史遗留问题,等待后人的发掘,现在我们的重点,还是在这两坛古币上。

  暂时被定性的古币,宝贝渔找绳穿了,非得戴自已脖子上才能放心,周任远皱紧眉头盯着那锈迹斑斑的银币,好说歹说,从周妈妈那儿搜刮来装金饰的小锦囊,把那东西放进去,才放心让宝贝渔戴脖子上。

  “这些东西虽然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真假,不过看你那个光绪通宝,我估计剩下这些个也假不了,”周任远忽然福至心灵,计上心来,“你现在等于是身家巨富,住集体宿舍太危险,还是住我家吧,我们小区里二十四小时,安排特招进来的退役武警,带着藏獒巡逻,我们家到处装的都有监控,李叔和花王司机带上我四个人,怎么着也能守得住你这一袋子宝贝,”周任远循循善诱,比诱骗小红帽的大灰狼,还要伪善,“唔,还有,我书房里妈妈准备的有保险柜,我看你这些东西还是锁到保险柜里比较妥当。”

  历史再一次证明,宝贝渔仍是吃亏在他没周任远丰富的社会阅历上,其实那些古币留在坛子里的时候,赵家老太爷还算在坛子里洒满了石灰,积级避免锈蚀,到了艾妈妈和艾爸爸手里,弄个小布袋装起来,朝红木柜子底一搁,受潮生虫都是难免,现在黑漆麻乌,不留神看,根本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得亏周任远见识广博,看透了那锈蚀银币的内在,要不然,这些东西就是光明正在摆大街上,除了收破烂的,估计没人会多看一眼。

  于是在那一袋古币的帮助下,周任远顺利说服宝贝渔留宿自已家,宝贝渔这只小财迷,既然周任远建议把那袋东西锁保险柜里稳妥,他自然乐意之至,在宝贝渔为这袋东西确定前途出路之前,恐怕这袋东西都得留在周家的保险柜里他才能放心,既然东西留在周家,他本人肯定不愿意离开自已刚发现的宝藏,也就是说,留下了那袋东西,也就等于留下了宝贝渔。

  两人折腾到半夜,才算把那些东西分完类,周任远把果盘连着盘里的东西一齐锁进保险柜,设密码的时候,为了避嫌,特别让了开来,留宝贝渔一个人在书房里捣腾。

  周妈妈端着些茶水糕点站在三楼楼道口,见周任远走出卧室,轻轻带上房门,便迎上去,“饿了吧?小渔呢?这么晚了,他今晚是回不去了,我让老李给你卧室隔壁的客房换了套床单被罩……”

  “妈,”周任远接过那些吃的东西,笑呵呵的回绝,“不用费功夫收拾客户了,小渔今晚睡我房间,我们今天太高兴了,有好多话要说呢!”

  三楼的书房,是主卧室里的小套间,以周任远对宝贝渔的了解,今晚宝贝渔说不定就席地睡在他那书房里了,虽然是出于他的舒适考虑,让他住客卧,只怕他实在没有办法领情。

  周妈妈笑了笑,拍拍周任远的肩膀,转身下楼,周任远端着那些吃的喝的回卧室,等了好久也没听宝贝渔叫他进去,不由纳闷,敲了敲书房门,门是虚掩着的,就着那一敲的余势,书房门闪开条小缝,透过暗淡的背景灯光,周任远发现自家宝贝渔果然席地躺在地毯上,眼睛的正前方,就对着那收藏了他身家性命的保险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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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大家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家里平时已经习以为常的摆设,万一哪天变换了位置,会觉得非常不适应,不仅不适应,就连平常可能会视而不见的一些小东西,一旦哪天发现它离奇失了踪,遍寻不着的情况下,这件东西很可能会变成记忆里无比美好的宝物,以后的日子里,你会不住的寻找,期望把那件失踪后让你感觉越来越重要的小东西找出来。

  在黑原和郝仁国的安排下,赵元任回下关村见到了久违的二哥,二哥一如既往的天真,见到他意怔半天,扭着手指愣是想不起他是谁,村支部艾书记急的抓耳挠腮,挨过去贴在赵元军耳朵边提醒他,“哎呀,你怎么又忘了,跟你说过这是你弟,你三弟,姜花教你见到他要说什么,你还记得不?”

  “三……三弟,”赵元军畏畏缩缩,眼睛一直盯着赵元任西装袖子上那排亮晶晶袖扣,“我媳妇说,恩,这几十年没见着你,也不知你在部队过的怎么样,恩,恩,”咬着手指翻眼望天,苦苦思索着媳妇儿让他牢牢背下来的那些话,“你还没见过你侄儿侄女吧?他们都在外地打工呢,恩,恩,半大小子累死老子,恩,我们实在养不起,眼看着他们站那儿也能够着锅台饭碗了,就都撵出去自已养活自已,恩,恩,我……我跟你嫂子还好,就是身子骨不如以前了,今天这一见,说不准就是最……最后一面,恩,恩,死之前能再见到我大兄弟,我死也闭眼了!”

  这种情景,情绪好像是不由自已控制的,赵元任拉着赵元军的手,听他坑坑巴巴说完时,不由满脸都是泪,抱着二哥的脖子和他脸贴脸,赵元任呜咽着,“哥,军子,芳儿呢?芳儿哪去了?你以前不是说,芳儿是你最宝贝的小妹妹,谁也不许欺负她吗?你怎么把她嫁出去,连个消息都没有?咱们这一家人就剩下咱们仨了呀,我现在找着你了,可是芳儿呢?万一她婆家欺负她,瞧不起她是个黑五类,可怎么办?这些年她都没回过下关村,她现在到底过的是好是坏,咱们这当哥哥的都不知道啊,人要是欺负她,咱俩连替给自已妹妹出气都办不到啊!”

  黑原,郝仁国带艾书记,三个人都是如坐针毡,赵元任这些年没回家乡,不知道自家人过的怎么样那也就罢了,现在知道家里父母双亡,大哥去世,二哥一家算是没受多大的苦,不由就烧心烧肝的惦记上自已的小妹妹了,这人呐,越是知道自已拥有的有限,就越会珍惜,赵家那么多人口,就剩下这兄妹仨,赵元任算是走出来了,要地位有地位,有身份有身份,亲人过的不好,他自然会尽自已最大的力量,去帮助他们过上好日子,所谓一人得道,鸡犬生天,这句中国民间谚语,特别符合中国国情,赵元任衣锦还乡,找回个哥哥,没找回妹妹,心理天平慢慢发生倾斜,主观上已经认定,妹妹这些年不回娘家,肯定是在婆家过的不如意,小时候那么可爱那么冰雪聪明的妹妹,一定是害怕家里人担心自已,所以才连着这么多年没有音信。

  认定了妹妹过的不好,赵元任心里像烧了把野火,一门心思只想把妹妹找出来,有时候领导心里动了什么念头,即使并没有执念,下级也会抢着替领导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稳稳当当,更何况现在赵元任红了眼,心急着找出妹妹呢?

  赵部长一行人从下关村回来的时候,白马市委所有高层,已经快把白马市翻了个遍,找出个符合条件的某某局姓艾的老局长,可这位老局长几年前和儿子媳妇孙子一块儿赶时髦,自驾游去北京,高速公路上发生特大车祸,一家子死的就剩个十二岁的小孙孙,某某局前两年策划家属院搬迁,某某局已经离职的员工,已经过世的员工,分的房子局里要收回,艾家那个小孙孙在那个时候,被清理出某某局家属院,现在下落不明。

  45.白马特色寻人启事

  种种迹象表明,那位至今流落在外的,某某局原艾局长的小孙孙,极有可能就是赵部长要找的妹妹留下的惟一的孩子,宣传部长郝仁国因为肥胖,一向标榜自已是“心宽体胖”,最是好脾气,可追着下关村里得来的线索,找到某某局时,听某某局的现任局长交待,艾老局长全家出了车祸,局里拆迁旧家属楼时,把艾局长的小孙孙清理了出去,不由勃然大怒,指着某某局现任局长的鼻子,用独具白马市特色的土话,问候了他小半个钟头,核心思想就是:你们真是尸位素餐,当着共 产党的官,不替老百姓办事,艾老局长退休了,出车祸了,他们家就那么一个小孩,就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你们也不能把人赶出去,你们这么大一局子,多养个孩子养不起吗?

  某某局现任局长勾着头,像挨批斗的地主,脸色煞白不停抹汗,好容易等郝仁国部长消停了,才见缝扎针,陪着笑拍胸脯表示,“郝部长您就放心吧,我们一定帮您把这孩子找回来……”

  “找回来?”郝仁国翻着白眼,肥肥胖胖的手指头,像充气气球似的,摇摆在空中,直指那位局长,“他那么小的孩子,用我们老家话说,就是个吃屎娃娃,这两年你让他吃什么喝什么?啊?现在坏人那么多,他万一被人拐了骗了,学会那些小偷小摸的习气,你让我怎么跟人赵部长交待,啊?”

  某某局办公室主任和局里一干领导等在局长办公室外面,听着里面郝部长那媲美十级台风的吼叫,急忙推开门进去给自家局长解围,“郝部长,您先消消气,”办公室主任指使内勤去自已办公室拿了盒顶级毛尖,给郝部长浓浓沏了一壶茶,“艾老局长那孙子,名叫艾小渔,咱有名字就好找,我马上让电台把寻人启示打出去,这边再找找以前老家属院和他们住一幢楼的那些同事,让他们也帮忙找找,家里存的有没有那孩子小时候的照片,咱把照片打出去,悬赏五万块,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定明儿就有人把那孩子送回来呢!”

  让电台协助找人,准备一定数额的赏金,人海战术来找人,的确比他们这样没头苍蝇一样乱撞要好,郝仁国慢慢冷静下来,没喝某某局诚心孝敬的顶级毛尖,很气势的走出某某局办公大楼,钻进路边等候的小车时,偷空给黑原挂了个电话,“老黑,老首长的妹妹,估计是没了,这事你先给我瞒住喽,别让老首长知道,他妹妹还留下个儿子,等我找到那孩子,咱们再一块儿带着那孩子去见老首长,那时候老首长就算心里难过,见着外甥的面,指定先要心疼那孩子孤苦伶仃,咱们也就好把这岔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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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上午,白马市委各级领导苦苦寻觅的艾小渔,正带着梦游一般的神气,坐在实验高中二年级某班的教室里,课间一直周任远不间断的接着电话,昨晚他把宝贝渔那枚光绪通宝的银币拍了照放网上,托朋友找文物局的朋友鉴定,按专家的要求,把那枚银币翻过来覆过去,甚至立在桌子上,反反复复换了十几种角度重又拍了照,上课的时候,周任远手机关机,外间电话打不进来,课间一开手机,他那朋友和文物局专家几乎没把周任远手机打爆,那位专家兴奋的语无伦次,一个劲儿追问这枚银币在谁手里,他可以替物主申请国家奖励,只希望物主能把这枚银币上交国家。

  上课铃响,周任远关掉手机,费力的咽了口唾沫,“是真的,”他指指艾小渔脖子里的锦囊,“那个,专家说如果那些照片不是伪造,那这枚银币的确是真的!”

  艾小渔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手心隔着校服,捂在自已胸口那一小块突起上,周任远说完顿了顿,更加费力的咽了口唾沫,“哈,你一直说自已是心灵富翁,这下,物质生活上也能被称为富翁了,那些东西如果倒手卖出去,你这辈子就是什么也不干,胡吃海喝,随意挥霍,怕是也用不完了!”

  宝贝渔再次露出那种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周任远,我怎么感觉像是在做梦呢?”

  周任远拍拍他的手,安慰道:“乖,别怕别怕,这些都是真的,你就是这两年没钱穷怕了,现在既然知道爸爸妈妈给你留下的这些东西的价值,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好好考虑清楚,要如何处置这些东西,钱并不是万能的,保持平常心是很重要的!”

  宝贝渔怔怔抬起眼帘,凝视着周任远,小嘴一张,打算说点干什么的时候,学校小广播忽然急促的响起,教室里的老师同学呆呆抬头看着挂在讲台上面的小广播,“下面播放紧急寻人启事,下面播放紧急寻人启事!艾小渔,男,现年十六岁,大眼圆脸,祖父,某某局退休老局长艾青山,父亲,某某修理厂下岗职工艾建民,母亲,某某粮油店原会计赵永芳,几年前家人出车祸后,一直流浪至今,艾小渔,如你本人听到广播,请立即和某某局办公室主任王某某联系,你的亲人正在找你,如其他人知道艾小渔的下落,请立即通知某某局办公室主任王某某,送信送人到家,重酬现金五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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