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小渔点点头,客气着接过那些东西,仍是照惯例让了一圈,郝家客厅三面沙发上坐着的长辈,一律露出那种见着特别合自已心意的后辈时的欣慰笑容,“暑假的时候,我先是找了份工作,人家老板说不太适合学生来做,正巧那时候凌泉巷的BABY BAR开业,我同学替我联系的,我们俩一块儿去应聘,那家老板徐总很照顾我,知道我假期过后还要上课,怕酒吧熬夜太晚,影响我学习,就和锦堂盛的老板商量,让我去他们那儿工作,假期结束以后,锦堂盛的老板也是特别照顾我,安排我只是周末去上班,”想起什么,一下跳了起来,“舅舅,你现在住哪儿?我刚发了工资,咱们换家好一点的酒店吧?我上班那地方,锦堂盛大厦里有酒店,听说还是六星级的……”
“你舅住市委招待所,”梁莉笑眯眯的从果盘下面,翻出一把水果刀,削了个苹果递给艾小渔,“你们看这傻孩子,还担心他舅舅住的不好呢?你发工资,那是你的,我们还能用你个半大孩子的钱?”冲赵元任指了指,“你再说,你舅非得被你招哭不可,你没见他今天见着你,愧疚的不行,这会儿准在心里想,没能尽早找到你,没能对你尽到责任呢!”
外面门铃响起来,郝仁国慢慢站起身,打开可视对讲,“谁啊?”
“是我,郝伯伯,”门外那人朗声应着,“周任远,下午还有课,我来接小渔!”
艾小渔站起身,赵元任奇道:“这是谁呀?小渔,来接你上课,你们关系挺好的嘛?”
“恩,舅舅,我和周任远上幼儿园时,就是好朋友,他很照顾我的!”听到周任远的声音,宝贝渔莫名一阵心安,今天被郝叔叔和黑叔叔带出来,说是舅舅在找他,见到舅舅以后,发现是那次来锦堂盛视察过的赵部长,两人当时聊的挺开心,见面也就没什么隔阂,只是,忽然间知道自已还有这么一位关心自已爱护自已的亲人,艾小渔迫切的需要身边亲近的朋友,来帮他确认这件事的真实性。
所以说,有时候人的命运真的可以在瞬间被修改,周任远今天总是觉得心慌,怕宝贝渔找到疼爱他的家人,自已会有一段时间看不见宝贝渔,找了个借口过来看望他,无意间却加重了自已在宝贝渔心里的份量,让他产生一种无论自已处于什么样的情况,周任远永远都是会陪在自已身边的错觉,这种错觉对周任远来说,是宝贵至极的,因为这直接有利于缩短自已吃到鱼鱼的时间啊!
“是远远呐!”郝仁国笑呵呵的打开门,周任远一身笔挺帅气的小西装,彬彬有礼的站在门口,在玄关换了拖鞋,随着郝仁国走进客厅,很得体大方的向在座各位长辈致意,“赵伯伯好,黑伯伯好,郝伯伯好,梁阿姨好,我来接小渔上课,今天下午的课很重要……”
“哎呀,我才想起来,今天下午有化学课,”宝贝渔跳起来,抓过书包,向长辈们挥挥手,“舅舅,郝叔叔,黑叔叔,梁阿姨,我先跟周任远回学校了,下了晚自习再来看你们啊!”说完随手把自已吃了一半的苹果递给周任远,“我好撑,吃不完了,你帮我吃了吧,别浪费!”
周任远好脾气的,笑眯眯的接过那半只被啃咬的都是小牙印的苹果,赵元任觉得自家外甥这么做不太礼貌,正要出声阻止,周任远已经就着苹果上的小牙印,大大咬了一口,边吃边说,“你还真别说,我中午还没吃饭呢,可饿死我了,你这半个苹果救了大急了!”
看着那俩孩子小脑袋一点一点的走出门,隔着客厅的落地玻璃窗,见他们有说有笑上了一辆甲壳虫,赵元任感慨道:“这俩孩子感情真好啊!老郝,你认识那个叫周任远的孩子吗?”
“那哪儿能不认识,”把可爱的小渔送出门,郝仁国不用辛苦维持长辈形象,一下子瘫坐在沙发上,“白马市前任市委书记的宝贝金孙,我和老黑去接小渔的时候,没说清什么事,他可能不放心,非得跟着过来,后来还是小渔劝住他,说是来我家见自已舅舅,他这才放人,你看他那大高个儿,站我们小渔身边,指定学校里没人敢欺负小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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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渔,老婆,那位赵部长是你舅舅啊?”周任远发动车子,那半只苹果他吃的格外用心,几乎没把核都吃下去,“他有没有让你跟他一块儿去首都生活啊?”
宝贝渔难得正经的叹了口气,“我们还没说到那么远,你就来接我了,哎,周任远,和以前那几年相比,这些天我简直跟做梦一样,真不敢相信,我居然还有个这么疼我的舅舅……”
车子出小区时,周任远心中不安愈盛,右手离开方向盘,一把抓住宝贝渔的小手,一句话也不敢说,就这么紧紧握着,反倒是宝贝渔,安抚似的反手握紧他,“哎呀,又不是生离死别,我还不想换学校,上完高中考首都的大学,那时候再去陪我舅好了,你别怕……”
不懂感情的宝贝渔,居然能感觉到周任远心中的不安,周任远实在是感激涕零,他这人在没能确定和宝贝渔的关系前,一向脸皮厚,这会儿见缝扎针,把掌心那只小手凑到唇边一吻,宝贝渔带着宽厚的笑容,并没怎么反对,周任远顿时恶从胆边起,见中午这会儿路上没人没车,竟然胆大包天,就手揽着宝贝渔的肩膀,拉近他又凑到那小脸蛋上亲了一口,火急火燎的低声呢喃一句,“不管你去哪儿,反正我都要跟着你,你别想撇下我。”
宝贝渔脸上腾的一阵火热,急忙推开他,却没像往常那样气急败坏,小心肝扑通扑通跳个不住,周任远那誓言不像誓言,告白不像告白的悄悄话,像道闪电,以最迅快的速度,直击宝贝渔内心深处,宝贝渔本来就不是个要求多多的人,小时候家里穷,别的小朋友有好多零食可以吃,他只能眼巴巴看着,就这仍觉得自已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朋友,在这里我们可以感觉到,宝贝渔心目中,是把家人看得高于一切的,著名的《士兵突击》里有句志理名言“不抛弃不放弃”,这句话高度阐述概括了艾小渔小盆友的梦想——一家人永远相亲相爱生活在一起。
从来没有涉足过爱情领域的宝贝渔,心里像装着一道严丝合缝,铜墙铁壁的闸门,周任远不经意的一句话,忽然推开了那门,领着宝贝渔见识到了从没见到的风景,他垂下头,睫毛不住颤动着,从周任远的角度,只能看见宝贝渔胸口不断起伏着,周任远以为这次放肆惹恼了宝贝渔,登时吓了一跳,握着他的那只手又紧了紧,“小渔,我刚刚不是有意的,真不是有意的,恩,那什么,我是……我是情不自禁,我早说过,我喜欢你,看着自已喜欢的人,谁都会想上前抱抱他亲亲他的,你千万别生气啊……”
宝贝渔挣了两挣,没有挣脱,很古怪的看了他一眼,反问,“你那天不是说,和自已喜欢的人亲密接触,会紧张不安吗?今天你又说想抱抱亲亲,怎么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抱抱你亲亲你呢?”
我们的宝贝渔终于抓住重点,拿周任远的话反将了他一军,周任远一怔,旋即嬉皮笑脸的把脸凑过去,直接曲解宝贝渔的意思,“那是因为你从来没有亲过我,不信你亲我一口,保证以后你见我一次,就想亲我一次!”
48.基督山效应
我们前面还是说过,艾小渔小盆友一向是胆大包天,当年敢跟着女生进女洗手间,现在当然也不含糊,既然周任远小盆友自已送上门来,宝贝渔也没客气,吧嗒照他脸上亲了一口,亲完咂咂嘴唇,“没什么感觉啊?就是你脸上挺香的,比麦迪脸干净,没长包包,也不怎么出油,所以亲一口不会觉得恶心……”
周任远欲哭无泪,看看表,索性把车停路边,揽着宝贝渔的肩膀,和他头抵头面对面,“你看你把我说的,跟块猪肉似的,过来,看着点,我教你,”手指摩挲着宝贝渔滑滑嫩嫩的小脸,“你亲别人的时候,得把感情投入进去啊,你好好想想,以前爸爸妈妈亲你的时候,你是不是感觉心里特别高兴特别舒服?”
宝贝渔老实巴交的点头。
“这就是了,爸爸妈妈那么爱你,亲你的时候你都能感觉到他们对你的感情,你亲我的时候,先闭上眼睛,好好回忆回忆,咱们幼儿园那次两个人挑人家四个人,配合的默契不默契?你说要当我媳妇儿,让我把所有压岁钱零用钱都交给你保管,我听话不听话?中间那几年咱就不说了,我回来以后,是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来没有违抗过你的意思?”
宝贝渔继续老实巴交的点头。
“所以啊,你要不停的想着这些,亲我的时候才会带出感情,你刚刚那一下硬邦邦的,跟啃石头没什么区别,别说你没感觉,我这么喜欢你,被你这么亲一口还没感觉呢,”周任远又开始了他的忽悠大业,“看我给你示范啊,就这么轻轻的,先蜻蜓点水似的碰一下……”周任远的嘴唇在宝贝渔左边的小脸上碰了碰,忽然间看见转机,周任远感动的无以复加,嘴唇抑制不住的打着颤,宝贝渔若有所思的盯着他,慢慢点点头,“好,我会了,看我的!”
粉嘟嘟又薄又透亮的小嘴唇轻轻贴上来,周任远心里叹息着,缓缓闭上眼睛,宝贝渔抖着嘴唇,一会儿撅嘴,一会儿吡牙,这次带有感情的亲吻,持续了有一分钟,周任远的颧骨光荣的撞上了宝贝渔的小白牙,宝贝渔挫败感很深的叹气,“哎,我的嘴抖不起来,你是怎么抖的?再教教我吧?”
周任远一头黑线,敢情宝贝渔把带有感情的亲吻,理解成抖嘴唇了呀?
“你理解错了,”可怜的凄惨的周任远小盆友按捺着,维持脸上笑容,“我那是激动的,我这么喜欢你,亲你一下就能激动成那样,你不要刻意模仿啦,先把感情放进去,感情到了,你也能亲出这样的效果!”
宝贝渔又点了点头,先闭上眼睛,仰着小脑袋拼命回忆两人在一起的美好往事,这么诱人的宝贝渔,如果现在放过他,可是会遭天谴的!周任远一脸大灰狼似的笑容,把宝贝渔两边好容易长了点肉的小脸蛋挨个亲了个遍,宝贝渔眼皮动了动,周任远急忙抱紧他,“别动,我正教你呢,你闭上眼睛好好体会,一会儿我还要考你的,如果你再做不好,就罚你天天拿我这脸开练,什么时候练好了什么时候算罢!”
宝贝渔紧紧闭着眼,不敢再动,周任远得意洋洋,手指抚过宝贝渔浅淡的眉头,大而灵动的眼睛,小巧顶直的鼻子,最后是那张十分具有诱惑力的小嘴,宝贝渔被他抚的痒痒,嘴唇忍不住颤了颤,周任远脑子一热,不要命的想象着,如果此刻自已是在和宝贝渔深入舌吻……天呐,不敢想不敢想,一想就要犯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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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盛车行的库管大姐,犯了个严重的错误——托熟人帮着买临牌,买回来一百张假临牌,本来这种东西做的足以以假乱真,只要不是太较真,是不会被人发现有假的,可是——这里我们还是要用上可是——周三经金牌销售顾问刘经理手卖出去一辆保时捷卡宴,车主挂着临牌晚上出去跟朋友喝酒,回去的路上醉酒驾驶,被夜班巡警查住车,那位夜班巡警刚配备了可以上网的高科技通讯设备,看见卡宴车前面的临牌,随手拨号上网查了查这张临牌,夜班巡警这一顺手不要紧,直接查出张假临牌来,卡宴车主百口莫辩,人夜班巡警压根不相信车行会给他发假临牌,卡宴车主只能给刘经理打电话,让锦堂盛车行安排拖车救援。
假临牌这东西,说起来和假币一样,都是属于国家严厉打击的对象,刘经理深更半夜接到车主电话,顿时如遭雷击,挂了电话就给库管大姐打电话,被电击可是会过人的,库管大姐得知消息,也是惊的面孔雪白,再给她那熟人打电话,才发现她那位车管所的熟人,早就不在车管所工作了,这假临牌的事,可大可小,卡宴车主被巡警带回局子,那是一刻也等不得的,库管大姐实在无计可施,一咬牙一跺脚,给齐斌打了个电话,齐董抱着自家徐总睡的正香,被电话吵醒,还在迷糊的时候,劈头盖脸就被这个噩耗砸晕了。
齐董在市公安局有熟人,厚着脸皮半夜打电话打熟人求助,那熟人很是为难,电话这头都可以听见他嗫着牙花子的声音,“老齐,你也知道,赵部长在白马市,最近这段时间市委书记下了死命令,公安系统全城严查,坚决不能在赵部长视察期间,出现一丁点儿影响政绩的差错,要不,这一张假临牌,大晚上的,哪个巡警吃饱了撑的能想到扣人?罚几百块钱嘱咐两句就放走了,现在这事儿我们局里管不了,估计你得找公安厅的人,再想想办法吧!”
卡宴车主是本市一家知名房地产公司老总的独生儿子,大半夜被弄号子里去,第一时间给卖车的刘经理打完电话,接着就给自已老爸打电话,那位老总虽然对锦堂盛车行这次摆的乌龙深恶痛绝,可当务之急,要先把自已宝贝儿子弄出来,孩子从小娇生惯养的,跟号子里住十五天,孩子幼小的心灵一定会受到沉重的打击,于是那位老总也想办法,托自已市局的朋友帮忙,他那位朋友和齐董朋友说的基本一致:这个节骨眼儿,谁敢顶风做案,你还是找找厅里的朋友吧!
找市公安厅的朋友帮忙,立即被提上日程,齐董和那位老总这一整晚,几乎没怎么休息,熬夜轮番轰炸自已电话薄里能帮上忙的朋友,老齐实在是急的没抓挠,给袁娜打了个电话,交待袁娜找电视台的大嘴哥帮帮忙,看能不能临时介绍某位重量级的领导人,先把车主弄出来再说,袁娜很不情愿的给大嘴打了电话,大嘴被袁娜这通午夜铃声刺激的也不知是惊恐还是狂喜,等听清袁娜拜托自已办的事,大嘴抓抓自已睡的鸡窝一样的头发,“找公安厅的朋友?我说,袁娜,你不是跟那个艾小渔玩挺好的嘛,你手头现成有那么大一尊佛,你还来求我这土地公干嘛?”
车行的工作人员,因为工作压力大,工作时间长,晚上下班经常约朋友一会儿去泡吧K歌蹦迪,电视新闻一向没功夫关注,袁娜这会儿还不知道自家车行的小金鱼,那是一条名副其实的小金鱼,听了大嘴这话,尖叫一声,“你说什么?这事跟小金鱼能扯上关系?”
大嘴哀叹一声,我的哥哥姐姐们呐,你们到底生活在什么时代,怎么一个一个都不看新闻的,一点也没有政治敏锐性,“你那个小金鱼,是这次来白马市视察工作的赵部长的亲外甥,白马市这段时间为什么戒严,连个小偷小摸都瞧不见?就是因为市委书记顾忌赵部长,才特别要求公安系统严格控制住治安,不信,你现在给艾小渔打个电话,让他找赵部长的黑秘书帮忙,保准扣起来那小子立马就能放出来!”
要说这卡宴车车主,也算得上白马市风云际会的一号人物了,一晚上功夫,市公安局那些头头脑脑,愣是为了他这点小事,被锦堂盛齐董和房地产业那位老总,骚扰了个遍,最后上达天听,连赵部长身边的黑秘书都知道他那点儿破事了,袁娜这人办事讲究个效率,挂了大嘴电话,立即联系艾小渔,宝贝渔一听自家公司惹麻烦了,那哪能不尽心尽力帮着想办法,照袁娜交待的,给黑叔叔打了电话,对齐董和那位老总来说塌了天的事儿,到黑原这儿,就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哦,叔叔知道了,小渔你明天还有课,早点休息吧!这事叔叔一定给你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