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百密一疏,自古皆是,周任远昨晚一时大意,还没进入没有监控的安全地带,就猴急着跟自家宝贝渔亲热,三楼走廊可是有监控的啊,这一点我们大家都知道,周任远刚回来的时候,在三楼跳过一段热舞,不是还被周妈妈剪辑下来,准备做为以后周任远不孝顺时,拿出来摆到网上要胁他的凭证,周家这监控,周妈妈每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昨天所有的监控录像都调出来快放一遍,因为设置的是二十四小时画面自动覆盖,所以大概浏览一下,没什么不寻常的事情,这画面在早上十点之前,就会被今天新的监控录像覆盖,谁知道她这么大意的浏览了一下,还是发现了儿子的那点小动作。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要说周家人的涵养功夫,那真是到了家了,周妈妈心里存着个疙瘩,还能若无其事的出去和周任远家常几句,再镇定如常的回来仔细观察画面,当周妈妈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自家宝贝儿子和艾小渔间,存在着一定程度的暧昧关系时,并不是像一般家长那样,冲上楼揪着俩孩子的耳朵质问,而是打了个越洋电话,接电话那个,自然就是她已经离异多年的前夫,周筒子只叫“父亲”不叫“爸爸”的那位知名大律师了!
“荣功,是我,”周妈妈的语气,熟悉中带着客套,声音一如既往的稳定,让人感觉好像她打这通电话来,只是为了和你谈论天气,“我发现儿子有些……恩,古怪的嗜好,恩,当然我还没确定,也许他只是闹着玩的,不过我一想起来,心里就不舒服,可以……跟你聊聊吗?”
“什么古怪的嗜好?”周爸爸显然没意怔过来,“他没什么不良嗜好啊,在这边吃饭上课都很正常,恩,知道我跟他阿姨看不惯他那些男朋友,从不把人带家过夜……”
“你慢着你慢着,”周妈妈立即抓住了重点,“远远的男朋友?你这话什么意思?还带人回家过夜,这又是什么意思?你能给我详细的解释一下吗?”
“他喜欢男孩子,”周爸爸这会儿总算意识到周妈妈是在为什么而困扰了,“哦,这事还是美玲发现的,他上初中的时候住校,有个周末美玲接他回家,发现他跟个小男孩抱成一团,就在校园里接吻……”
“天呐,你让他住校?”周妈妈彻底被激怒了,“那么小的孩子,你居然让他住校?如果你照顾不好他,请不要自以为是,把他交给我来照顾好了!他那么小,还没有是非观念,在外面被人教坏了,定性了,根本想改都改不回来……你说,发现他跟男孩混在一起,你有没有好好教育他,有没有告诉他那是不对的,有没有立即把他接回家?”
“咱们能不能好好交流?”周爸爸口气很不耐烦,“别说的好像就你关心他,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可能不管他?可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这小子也不知上辈子是什么托生的,死活不回头,我跟他耗了这么多年,都没能让他改好,你要有能耐,就试试……”
“人家都说儿子仿老子,你个花心萝卜,现代陈世美,要不是你搞什么外遇,为了那个女人,非得带着儿子去加拿大,儿子至于受这么多委屈吗?啊?”周妈妈简直火冒三丈,“他出国时才那么一丁点儿大,语言不通,文化有差异,你不说耐心陪着他,还把他送去住校,那个时候但凡有人对他好点,他都会对人掏心掏肝,国外不比国内,环境复杂,坏孩子多,我看,他保准就是那时候被人带坏的!”
“我说,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周爸爸压下火头,尽量平心静气的和她交流,“一开始我也以为他是为了跟我闹别扭,故意给我找事,惹我生气,可连着三四年他都是这样,不管我们关系好也罢,不好也罢,他的那些男朋友,三天两头就没断过,你……他回国难道又交男朋友了?你怎么发现的?”
“我怎么发现的?”周妈妈冷哼一声,“他把人弄家里了,就住我头顶上,我家里有监控,今天早上一看录像,昨晚他搂着人家回来,还没进屋就等不及亲了人一口,今天又起了个大早,给人弄了份早餐,送楼上伺候人在床上吃早饭……”
“那你打算怎么办?把那人赶出去?”
周妈妈沉默了,确却的说,她今天打这通电话,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儿子和艾小渔的事,她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
周爸爸也沉默了一下,旋即开口,“你别冲动,远远这两年那小脾气,你是不知道,我以前为了让他改好,木棍都打折了两条,这小子死咬着不松口,说是就算打死他,他还是喜欢男孩子,还说我要是再敢干涉他的自由,他就要告我,不仅要告我,还要申请社会援助,宁愿住社会福利机构,也不跟着我过,你说说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
“照你这么说,他还就算定了性了,以后都改不好了?”周妈妈又是一声冷哼,“你没人品,说出来的话远远当然不听,当初要是我说这话,兴许远远早就改好了!”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周爸爸无奈,“你……你……听我一句劝吧,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跟我拗了这么多年,都没露一点改好的迹象,你……就顺其自然吧,我看儿子是个聪明孩子,见事明白,又有主见,咱们一味逼他,别把他逼出个好歹来,其实这事儿吧,搁国外也稀松平常,你是没见有些孩子吸毒,酗酒,抢劫,持枪伤人……家里要真出个那样的孩子,你哭都来不及,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咱们儿子样样都好,就这一点美中不足,不过人无完人,只要他还是咱们的好儿子,你就退一步,尊重尊重他自已的选择,又有什么呢?不一定你生了他,他就必须一辈子听你的,什么都得按你说的去办……”
周妈妈一言不发,周爸爸苦口婆心劝了她半天,她才崩出一句,“这事儿你别管了!”说完挂上电话。
楼梯口隐隐约约传来儿子的声音,周妈妈不由起身走到门口,轻轻把门拉开一道小缝,竖着耳朵偷听儿子在说什么,周任远似乎笑呵呵的,非常好脾气的在跟人赔着不是,“老婆,老婆,我知道错了,你就别生气了啊,我……我那不是不会嘛,我知道你现在不舒服,要不,我背着你,你多歇歇……”
“你笨死了!”艾小渔的声音清脆中带着种莹润的感觉,周妈妈赫然想起一句古诗——大珠小珠落玉盘,“起开,别碰我,我今天坐公交车上学,你别跟着我!今天放学我就过来收拾东西,搬出去住!”
“你……你不能走,我不准你走!”周任远的声音,难得的正经起来,一时间带着无尽伤感,“就因为我不会,你觉着不舒服就要走啊?哪有人生下来就会这些的,你……你要是嫌我笨,我只能去找别人琢磨了……”
前一分钟还嚷嚷着要走的艾小渔,猛地拔高嗓门,“你敢?你居然敢当着我的面说要出去鬼混?你……哼,跟你爸爸一样,脚踩两只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话说的周妈妈心里一阵敞亮,周荣功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艾小渔这小家伙,还真敢说实话!
“恩,我爸的确不是好东西!”周任远十分狗腿的点头哈腰,又打拱又作揖,“我是我妈生的,不是我爸生的,所以你完全可以相信我,我以后一定会像我妈那样专一又长情的!”
如果不是这个时间地点都不合适,周妈妈简直就要捧腹大笑了,天呐,自家宝贝儿子原来这么油嘴滑舌,居然把自已老爸踩在脚底下,就为了逗艾小渔那个小家伙开心。
“哼,再不是好东西,也是你爸,你居然对自已老爸这个态度,”艾小渔气哼哼的,像点着了的炸药包,不管周任远说什么,他都能挑出错来,“你……你不孝,没人品,哼……要是有人说我爸爸坏话,我非扑上去跟他拼命……”
居然……连骂周家父子的用语都一样,周妈妈徒然生出一种知音的感觉,艾小渔这孩子啊,如果是个女孩子,嫁给远远……周妈妈猛地打了个寒战,脑子里蹦出“气管严”这个词来。
“好好好,我不孝,我没人品,老婆你别生气了啊,”周任远仍是涎着脸陪笑,听的周妈妈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不过这样你不就知道,如果你跟我爸同时掉河里,我先救哪个了嘛!”
“我警告你,不许先救我啊!”艾小渔的声音越来越远,估计这俩孩子已经下了楼,周妈妈蹑手蹑脚开门出去,贴在楼梯口接着偷听,“不过,”刚才那句说的大义凛然,艾小渔忽然转了腔,“我可提前告诉你,我不会游泳,在水里最多憋半分钟的气,你来晚了,可就救不着我了!
”
周任远和周妈妈同时感慨,这孩子可真难伺候啊!
“我绝对保证第一时间救你,”周任远成功的把话题转移到这个假设命题上,揽着宝贝渔,出门前帮他套上件厚实的大外套,“我爸娶的那个狐狸精,是固丘人,固丘你知道吧,临着黄河边儿呢,那只狐狸水性好着呢,我爸掉河里,她不救人还想让谁救啊?”
62.滚床单
咱还是那句老话,烈女怕缠郎,周任远这剂膏药,算是牢牢粘在宝贝渔身上,甩都甩不脱,上课的时候他侧着脑袋趴在课桌上,一个劲儿冲宝贝渔傻笑,下课宝贝渔就是去厕所,他也要寸步不离的跟着,麦迪比宝贝渔富有,家里有电脑可以上网,最近又一直泡在网上玩游戏,所以网络语言特别丰富,一见这俩人闹别扭,张口来了句,“嘿嘿,有奸情!”
宝贝渔眼前一黑,差点没张口喷血,麦迪说的这叫什么话啊?昨晚周任远那样,他本来就满心不自在,又别扭又心烦,总觉着这样不好,可不好在哪儿,他又说不上来,这边正烦的冒火,麦迪居然张嘴就胡说,宝贝渔恶狠狠的瞪着麦迪,有心骂他两句,掰扯清楚,话到嘴边忽然心虚起来,只能继续虚张生势的瞪着他。
“麦迪,”周任远那是绝对把自家老婆放在第一位的,眼见老婆受了窝囊气,当然要替老婆找回场子,“听说你最近在玩魔兽?我送你点装备吧?”
对于麦迪这样的神鬼玩家来说,说送他装备,比你告诉他这次期末考你全场带他通抄还吸引人,一听周任远放出这话,他急切的眨着小眼睛,“恩?有这好事?”
周任远一挑眉头,“谁有奸情?”
麦迪忍辱负重的咬着牙,“我有奸情!”
“好了好了,”周任远拍拍宝贝渔的小手,“看,麦迪是说他自已呢,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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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晚自习的时候,舅舅打电话来,说这边的工作已经安排完了,再过几天返京,嘱咐宝贝渔一会儿站学校门口等着他,他有些事要交待。
周任远任劳任怨陪在老婆身边,提议自家媳妇儿坐他那小甲壳虫里歇着,他在这儿等,舅舅到了再叫媳妇儿出来,可媳妇儿死活不肯答应,周任远嗫嚅着,吭吭巴巴的凑过去,“恩,那你……你那儿还难受不难受了?今儿坐一天了,恩……你还是去车上歇着吧,别总是坐,趴后座眯一会也行!”
宝贝渔气势十分凌利的剜了他一眼,周任远摸摸鼻子,讪讪的站在他身后,放学高峰过去以后,路边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小红旗慢慢滑了过来,停在宝贝渔身边,黑原摇下副驾驶车玻璃,冲宝贝渔招了招手,“小渔,来,上车!”
周任远立即上前一步,先冲黑原点头致意,再向着车子后座隔着玻璃看不清面相的人打了个招呼,“赵叔叔好!”
里面那人不知说了句什么,黑原微笑着冲他也招了招手,“远远,来,你也上车,你赵叔叔有话说!”
赵元任捏着个鼓鼓囊囊的大文件袋,见宝贝渔上车,一把扯过他的书包,把那文件袋硬塞进去,笑着说,“回去再看!”说着隔过宝贝渔,拍拍周任远的脑袋,“远远,叔叔马上就要回去了,这些天你郝叔叔会想办法尽快找房子让小渔搬过去,谢谢你一直这么照顾小渔,叔叔走了以后,还得麻烦你多费心!”
“应该的应该的!”周任远这家伙在外面,永远是那么彬彬有礼,“您就是不交待,我也会好好照顾小渔的,恩,您别再操心给小渔找房子了,就让他住我们家吧,我妈妈总说家里人少,屋子里冷冷清清的,她早就希望小渔能住我们家了,反正我们再有一年半考大学,我跟小渔住一块儿,彼此也能督促学习,小渔要是自已一人住外面,我实在放心不下,备不住就得每天两边儿跑,浪费时间不说,也不安全,所以,您就放心让小渔住我家得了!”
赵元任呵呵一笑,低头问宝贝渔,“你看呢,小渔?”
周任远急忙抢过话头,“哎呀,这还用问,小渔肯定是愿意住在我家的,是吧,小渔?”
前面抢话时还气势如虹,最后一句登时露了怯,宝贝渔腹诽着周任远的色厉内荏,斜眼瞟着他,倒没出言拒绝。
“那好,叔叔在这儿先谢谢你和你妈妈,恩,今天天已经晚了,不方便去拜访你妈妈,改日叔叔再登门!”赵元任笑着从黑原手里接过个信封,转手递给周任远,“这个你拿去,买些学习用品什么的。”
周任远也不推辞,大大方方道了谢,就手又把那信封递给宝贝渔,“小渔,你最会精打细算,不如你帮我拿着!”
宝贝渔老实不客气的把那信封塞自已书包里,赵元任和黑原相视一笑,摇头叹息,“小渔,你还真不客气,远远给你,你就真拿啊?”
黑原接着感叹了一句,“这俩孩子,感情真好!”
周任远嘿嘿笑着,装傻充楞,胳膊自觉主动揽自家宝贝渔肩膀上,宝贝渔今天一天也不知怎么了,不管你说什么,他都不接碴儿,见周任远动作放肆,直接眼神示意,那又神气又凌利的小白眼儿一翻,周任远蔫头耸脑,慢慢收回爪子。
“哎,我说,你们俩今天瞧着不对啊?”黑原瞧出两人间气氛不对,忙出来打圆场,“怎么了,闹别扭了?来来来,远远,你跟叔叔说说,到底怎么了?”
就是打死周任远,这么关键又没把握的时刻,他也不敢把昨天晚上自已对宝贝渔做的事情说出来,垂着头坐那儿不着边际的做自我检讨,“恩,是我不对,是我错了,叔叔您就别问了……”
宝贝渔和他一样垂着头,黑漆漆的车厢里,所幸也没人能看见他那通红的小脸,真是,那么羞耻的事情,怎么可以说出来!
“时间不早了,”赵元任抬腕看表,倒没把这档小孩子闹别扭的事放在心上,“赶紧把他们俩送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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