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见————景星
景星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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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留言,也没有留电话。
又是这样!我想起他问我的话,"你看我不在,都不想问一下吗?"
是啊,每个人都该有自己的空间。我对自己说。
所以,我不会生气。
他很晚才回来,我躺在床上,听见他开门,进来,开房门,关房门的声音,再次失眠了。
翌日,早起,我们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上班吧。"
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并不认为这就是结束。
这样的事情,开始一两个月会有一次。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来越频繁。我从来不问,他也从不解释。
渐渐的,李翔和我越走越远了,我的感觉。
他的应酬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午饭和晚饭都不定时回来吃,与此相应,他的病人也多了起来。
毕竟他是留学回来,还是主任,与我平齐的的头衔,怎能不忙。
我不喜欢与人结交,外出应酬,不代表他不喜欢,那是他高升的机会。我又是他什么人,管的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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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人交往,主动权在别人,我一贯如此。
不想也不愿过早的多付出一分感情,以免抛洒出去,却落到地上,被尘土玷污了。
时间一长,李翔也能觉察到我们之间明显的冷淡。
开始的时候,还会一起去上班,还会打个招呼,"回来吃饭吗?""要不要一起走。"之类的。
到后来,连对话都没有,就各自繁忙去了。
失眠已经成了习惯,这样同住在一起,让自己什么都不想好象是不可能,但第二天,还是可以黑着眼圈去上班的,我不会因为这样的情绪耽误了自己的工作。
公平一点说,他没有影响过我,回来时,如果到了半夜,他的动作绝对很轻,若不是失眠,我根本不会发觉。他的东西,永远收拾的很整齐,不会让我有任何发火的借口。
不愧是干过特工的,我只能感叹。
他回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独自在家的时候,我不禁又开始思索。该死......除了想这个,自己难道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手机响了。
三声之后,我才发觉。
"林医生,是我!付子昀。"
"哦。"心里却在打鼓,他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他很快自己说了答案,"我专门打到医院去,问你的手机号,找你可真难啊。不是上门诊就是休息在家。"
"有事?"
"请你一起去喝点什么吧,我上次有提过。"对方好象认为我一定会去,"我的车就在你家楼下。"
"现在?我......"
"我已经在皇都定了位子,不要拒绝哦。"
本想拒绝,可是留在家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加之他的口气不容拒绝,我犹豫了一下,"好,马上来。"
"林医生,终于下来了,快上车!"他满面春风的下车迎接。
"付先生太客气了,林风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不敢受请啊。"我说道,也是实话。
"哪里,在医院里,要是没有你林医生,我绝对好不了那么快。"他说的有些夸张了。
我不禁微笑,随他上车。
"总觉得那些医生里面,你看起来最有人情味了。"他接着说,"我一听说是血吸虫,吓的要死,问要不要紧,那个李医生居然说,搞严重了要切脾。故意吓我!"
我忍俊不禁,李翔倒真会这么说。难怪他不喜欢住在他的病床。
"听说你不想出院啊?"我问他。
"我怕出早了,没有根治,就想多住一阵啊。"
"后来,怎么出了呢?"
"他说,再不出,会躺出褥疮,还叫我去看看29床的褥疮是什么样。我一看,晕了!我能不出吗我?"
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29床因为瘫在床上三个多月了,褥疮一直很严重,李翔居然拿他来吓人。
"难得看见你这样开心呢。"付子昀突然说。
"是吗?我看起来很严肃?"
"不......很温柔......就是觉得不快乐。"他若有所思的说。
我笑,却有些勉强,因为没有办法反驳。

"喝点红酒!"刚一坐下,他就对服务员说。
未待我开口,又补上一句,"拿XO。"
"我不喝酒。"我连忙说。
他大为惊异,"林医生不喝酒?从没喝过?"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点头。从小到大,交往的朋友很少,即使有,关系也很淡,不会随他们去吃饭喝酒,对酒精的味道也不是很喜欢,就一直排斥着。依我的性格,一般也不会有勉强我喝酒的人,所以到现在除了偶尔喝点果啤,基本上不喝这样高浓度的酒的。
"不介意的话,就给我一杯红茶。"
"那怎么行!喝酒喝酒!你不会,就少喝点,喝着就习惯了!哪有男人不喝酒的!"付子昀坚持着让服务员去拿酒。
我无法反对,也就默认了。反正拿不拿在他,喝不喝在我。
"酒是个好东西啊,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好的时候,他都能给你解闷。"他自顾的说着,听的出来,很自我的口气,大概说出来的话,没有几个人敢违逆吧。
"烟酒切忌过量,否则易伤身体。"我说。
"医生三句不离本行啊。"他很开心的样子,又点了一根烟,"我就这点嗜好了,都禁了,人生还有什么乐趣啊。"
我笑着摇摇头。酒已经送到。
鲜艳如血的液体,在高脚玻璃杯中映射出绚丽的色彩。
酒店里演奏着撒克斯,那悠扬缓慢的节奏,让人昏昏欲睡。付子昀和我聊起了足球,虽然不是特别热衷,多少我都知道,所以足球是男人之间永久的话题,就像英国人谈论天气。
但他应该不是无聊到这种地步的闲人吧。几次三番抽空找我,总该有些别的事情。
这次酒宴的开头戏是不是太长了,我一直等着他说正题。
"林风,你可有什么特别的爱好?"他问。
我想想,好象没有。如果是专注的东西,我就只对传染科比较前沿的的课题很有兴趣了,除此以外......就是林云的画......
"比较喜欢油画。"我回答。
"哦,喜欢谁的?达芬奇还是毕加索?"
"喜欢列宾。"我想到了林云。
"哦......以后有空,一起去看美展吧。"他热情邀请。
"好啊,如果有空。"
我随口回答着,并不打算下次真去。两个男人这样坐着聊天,毕竟有些无趣,也有些奇怪。
"付先生,你今天请我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我已经不想和他拐弯抹角了。
他一怔,然后晃荡着杯子里的酒,说,"一定要有事才能请你吗?"
我微笑,"没有事的话,付先生怎么会有空专程来请我呢?"
没有交往,突如其来的热情,必定隐藏着什么特别的要求,我不是傻瓜,当然不会认为付子昀是豪气干云,乐友好施的英雄豪杰,觉得和我谈的来,专门和我交朋友来着。
"林风,你对别人的戒心太多了。"他不满,但表情已经告诉我,猜的倒没错。
"抱歉,我只是不喜欢拐弯抹角。"我说。
"好......"他说了一个字,然后就顿住了,似乎在想如何措辞。
我静静的等他,反正时间多的就是。
"想拜托你帮我把病例改了。"他突然说。
我惊讶的望着他,没有想到是这件事情。
"对不起,那在我职权之外。"我说,明智的人都会这么说。随便修改病例是违法的。
"钱的问题不是问题......"他仍旧摇晃着酒杯,若有所思。
"我并不缺钱。"我对他一笑,"你也许可以请有能力的人帮你。"
"我也猜到你不会愿意。"他叹气,"你不想问问我要改病例的原因吗?"
什么原因,难道你指望用一个悲惨凄凉的故事来打动我为你犯法?
未免太可笑了。
"付先生自有自己的苦衷,我能理解,可是实在无能为力,深感抱歉。"说起来,仿佛自己真的有些抱歉了,抱歉的是,我实在对他改病例的原由没有一点兴趣,故意这样说,让他无法开口。
这时,一名秘书摸样的服务员走了过来,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我觉得自己可以走了,如释重负。
果然,他略微沉吟,对我道,"林医生你如果帮不上忙,也没有关系,我会再想办法。今天有些事情,我要告辞了。"
"好,那我也不打扰了。"我起身准备离开。
不防,他突然拉住我的胳膊。
"希望以后还是朋友。"然后对我和善一笑。
我愣住,旋即回应他的微笑,生意人的表面工夫不错啊,他应该对我老大不满了吧,走的时候还能如此客套。
出来的时候,下意识的瞥了一眼往里面去的付子昀,他正和旁人一起走进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瞬,我好象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
哪里见过?一时却没有印象了。

回到家里,本以为李翔不在的,却意外的发现他的鞋子摆放在门口。
颇为欣慰呢,这一阵都过的如同参商,早晚不得见的样子。今天居然有空都在家里。
我走了进去,看见他坐在沙发上,像是睡着了。
听见我的动静,他睁开眼睛。突然发现,他面色无比憔悴。

忙应酬何至于此!
我心下一沉,莫非是与那次便衣来访有关?李翔虽然不是特工了,许多方面都还是与警察有些联系,难道他们会强迫李翔重抄旧业?
"回来了?"他看见我,强打着精神。
看的出来,他很深的眼袋,头发凌乱,面色苍白。出于职业习惯,我伸手去翻看他的眼睑,想看他是不是贫血。
"我没事。"他一把推开我的手。
我看了他半晌,然后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事情?"
他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估计我猜的八九不离十。李翔便是这样,虽然有时玩笑不拘,工作的事上,半点不会马虎,即使被我误会,他也不会吐露半分真言,我已经领教过一次了。
"你说过放弃了以前的工作......"我似乎在自语。
他突然来了精神,坐正起来,直盯住我的眼睛,"你担心我?"
真是给他阳光,他就灿烂了。我白他一眼,"住在我家里,你的身家性命怎能与我无关?"
他根本没有在听,自顾着很满足的笑着。
懒得与他理论,我转身要走,不防,他在身后猛的一拉我的手臂,站立不稳,我向后就倒,因为身后就是沙发,我倒没有惊慌,只是没有想到刚好落在了他的臂弯里!
"李翔!"我满面通红,却被他按住,一时挣脱不开。
"你今天跑哪去了?"他满面笑意的问我,笑的却有些诡异。
"这与你何干?快放开我!"
没有想到如此疲惫的他居然还有这样大的力气!任由我挣扎,他变本加历,抓住我的双手,反将我压倒在沙发上。
我想起他去德国前跟我道别的情景,和今天居然如此之像!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刚才憔悴萎靡的样子,反而精力充沛,兴奋不已的。
"放心好了,只是回国后,对于以前的身份,有些善后的工作要做,已经没事了。你这么关心我,真让我感动啊。"
"少自恋!放开我!"我急了。
"你今天去哪了?"他抓的更紧了。只是在问这一个问题。
本来没有什么的事情!经他这样问,我有些生气了!
"没有必要跟你交代吧,李警官?"我冷冷的说。
他愣了,抓我的手有些僵硬,然后松开了我。
"是......没有必要。"
有些失落般的别过脸去。
我急急忙忙的逃离沙发这个危险地带,今天的李翔,格外危险。
"林风!"他叫住我。
"你会爱上我吗?......"
我在自己房间的门口顿住,一秒后,没有搭理他,走了进去,将他关在了门外。

本来以为不会再和付子昀再有瓜葛了的。却没有想到,不出一个月,在省内举办的AIDS基金捐赠会上再次遇见。
那是我和几个关注AIDS的同行一起组织举办的。因为以个人的能力,所做的事情实在太少了,在一次传染病研讨会上,就有人提议成立基金会,我们都签名表示支持,便申报到上面,很快就批了。
电视台很热心的为我们作了宣传,许多企业以及个人纷纷出款出资。其中,最大的捐赠企业就是皇都!
在捐赠大会上,看见他把支票放入募捐箱,然后满面笑容的来跟我握手,心里难免有些疙瘩。
"林医生,幸会幸会啊!"他平常一样。
"付先生,多谢你的支持啊!"我客套的说着。
"等会会开完一起去喝酒!记得啊!"他笑着跟我说,然后转身去和其他人握手。
我没把他的话当真,随意点点头,就忙着去计算捐款的人数去了。
会后,我和几个主要负责人,清理着捐款单和计算着款项,并计划了一下大概要怎么使用这些捐款。一直忙到快6点才走。
刚出门,就看见付子昀的轿车。
"林医生,现在才忙完?我等了半天了!"
一同参与的主任也认识他,"那就是住我们这的12床?"
我点头,"恩,李翔管的。"
"大主顾,你如果和他熟的话,以后多拉点赞助。"主任笑着说。
"还好,算认识吧。"我边说边和付子昀打招呼。
"哦,刘主任,你好!"他把车开近,看见了主任,从车里伸手出来和主任握手,架子够大了,车也不下。
"付总啊!今天真是多谢你的支持啊!"
两人客套几句,付子昀就说找林风有点事,让我上车跟他走。
我有些不满,欲待拒绝,主任悄悄对我说,"小林,多说说好话,我们这个活动能办成,他们的捐赠可是最多!"
一想也对,虽然不怎么喜欢这个人,却是万万不可得罪的。
我便和同事打过招呼,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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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风,你是不是觉得和我一起喝酒很没劲?"
哪里敢说实话,"没有啊,怎么会?"
付子昀很满意的笑了,"今天专门带你去看美展。后现代主义,你说过喜欢的。"
我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带我去看美展?一会说喝酒,一会说看美展,这个人究竟有什么居心?难道还是为病例的事情?不可能啊,他只要有钱,找谁改不可以,何必非要找我?
"付先生真客气了,还记得我的爱好。"我隐隐觉得事情不妙。
"你说的话,我都不会忘记。"他望着我,似笑非笑。
"上次病例的事情,付先生可有解决的办法?"我来一个抛砖引玉,想看看自己的推断是否正确。
他满不在乎的点了一支烟,"哦,已经没有问题了,我本来不该为难你的,抱歉啊。"
果然不是为那件事!
"所谓无功不受禄,林风好象没有做什么让付先生你特别受益的事情吧。"我觉得自己不能这样装聋作哑了,实在不想和他的任何事牵扯到一起。
"林风,你太多虑了。"他不满。
"抱歉,林风今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恕不能奉陪!"说着,我便想拜托司机停车。
付子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很不好看。
"除了你,还没有第二个人敢这样和我说话!"
哼,得罪了你又会如何!我与你井水不犯河水,难道还担心你会抱负吗?我的脸色也不会好到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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