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见————景星
景星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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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会发生什么,他只是轻轻的吻我,轻轻的,生怕惊吓了我。
"你会爱上我吗?"他问。
不知道,不知道,我还能相信感情吗?我还能相信李翔吗?
在感情面前,理智永远是最好的分辨者。
我轻轻推开他,"很晚了,你也要去睡觉了。"

第二天上班,他睡到7:30才起来。我看着要迟到了,把他硬拖了起来。
有些气愤了,我一夜失眠,他却睡的香甜无比。
"今天我会收病人啊?"他叹气,悠闲的日子要到头了。
我笑,"今天我坐门诊,会多帮你收几个病人的。"
"如果碰到结核的,千万记得放到你自己病床上。"和以前一样,他最怕结核病人要做胸穿的了。
到了医院,我在住院部打了个转,就直接去了门诊。
上午的病人永远多的排成长龙。
从8点一直到中午12点,还没有看到可以下班的样子,后面的队伍还很长。我只能感叹中国的肝病患者太多了。
到了快要下班的时候,碰上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无端发热了5,6天。我一时没有明确诊断,加上他高热38度,我便以发热待查收到了李翔的病床。
果然,中午刚进家门,就被李翔一顿抱怨。
发热待查,是哪科医生都不喜欢的病,查来查去,直到出院了都没有结果的有,查到后来,病人自己好了的也有。收到这样的病人,只能提心吊胆的每天盯着。
"医生应该每种病人都看一看的。"我不动声色。
"......林风,你不是假公济私吧。"
"这个病人,难道可以让他回去吗?"我反问他,高热不明原因的人是不能轻易放回去的,万一有差池,医生是要担责任的。
这个道理,他也知道,所以无话可说了。
下午的门诊,运气很好,一下就替他收了三个。
等我回到住院部的时候,发现他和那个发热待查的人聊的火热。
"忙死我了,一天写4份大病历,才开张,生意就这么好啊。"他一眼就看见我了,大声说道。
我微笑,并不理他,径自走回自己的办公桌。
不一会,他也过来了。
"怎么样?检查的单子出来了?"我问。
他随手把12床(发热待查)的病例扔给我,"好象是寄生虫感染的样子。"
我扫了一眼血常规,嗜酸粒很高,再看其他,中性粒不高,其余都正常。难怪他如此怀疑。
"恩。"我把病例丢回给他。
"还习惯吧。"我说。
"习惯跟着你。"
我真想翻他一眼,一句没有正经,他还当他是实习生呢!
"你该下班了。"我说。
"你不走?"
"还有点事。"我说,我还要把我的一床办出院,之后一个以前的病人还要来找我。
"哦,要不要我等你一起回啊?"
当我小孩子呢,我笑道,"不用,先走吧你。"

来见我的这个病人是AIDS隐性感染者。
这两年来,我开始致力于爱滋病的研究和预防的工作。
主要是针对城市的爱滋病隐性团体。吸毒的,服务性行业的,还有同性恋等等。性爱不是罪过,那么提醒人们注意和预防就是我们医生的责任了。
我承认,自己有过偏见。也正是这样的偏见,许多人故意或者无意的隐瞒了自己的病情,才会导致AIDS像今天这样泛滥。
"林医生,我觉得最近又有些发热,想看看是不是发病了......"
"药有没有按时吃?"我边说边开着化验单。
"吃了。"
"你去检查一下,后天找我拿结果。"
待他走了以后,我在我的病例记录单上记录了一下,这是第39个。
可以回家吃饭了......
脱掉工作服,我决定步行回家。
好象很久没有傍晚散步了,因为林云不在......
走到我家门口的时候,好像看见有个人站在门口,四处观望。
莫非是李翔在看我回来没有?不会这么夸张吧,又不是会丢掉。我正要上前去,突然门开了。
里面的人才是李翔,外面的难道是他的朋友?
他走了出来,和门口的那人一起,走到旁边一个很偏僻的角落去了。我有些疑心,却并不想去偷听他们的谈话。
与我无关吧,我想。径自走回了屋子。
出乎意料的,饭菜都热好放在桌上,并没有动过。那个家伙非要等我回来一起吃吗?
看表,已经将近7:30了。
他的手艺看上去也还不错呢,菜样很精致,闻起来也很诱人。我有些不负责任的想,如果不等他先吃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你怎么才回来啊!"
没等我下口,他已经推门进来了。
"散步回的。"我说。
"散步回!"他做出很夸张的表情,"你当我们不用吃晚饭的?"
我笑着说,"不好意思,忘记了。"
他叹气,拿我没有办法的表情。
收拾着碗筷,盛饭,坐下时,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对我说:"林风,我一个朋友刚才叫我出去有点事......"
"恩。"我答着。
"......"他有些发闷。
"你看我不在,都不想问一下吗?"
"大家都要有自己的空间嘛。"我说,我的好奇心还没有那么强烈。
他被我一句话噎住了,半晌没吭气。
我吃饭比他快,这次,我不动声色的站了起来,回到自己的房间。等他醒悟过来,也该乖乖的去洗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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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时候,院里开会,新来的医生都要参加。李翔的病人就理所当然的交给我来查了。
我的病人最近很多,加上他的4床,一共有12床了。
先把自己的病人看完,把病历上的医嘱改好,才将他的病历拿了过来。不用多看,都是我在门诊收的病人,我只大概把他们的检查单过了一遍。
12床(发热待查)上那个年轻的小伙子是血吸虫感染,到现在已经确诊。
"以前去过哪些地方?"我问他。
"湖南,湖北,到处在跑。"他说。果然都是疫区。
"把裤腿卷上来。"我说。
看见他露出的小腿上有些红色的皮疹,我知道那是血吸虫尾蚴钻入的地方,留下的变态反应。
"没有痒过吗?"我指着那些问。
"痒,我还以为是蚊子咬的。"
我微笑,"所以就没有注意。"
"我不会要切脾吧?"他有些惊慌的问我。
他完全不了解血吸虫的样子,提到血吸虫,大概就想起大腹便便,肝脾肿大的晚期患者了。
我尽量让他放心,"没有那么严重,感染时间不长,及时吃药,很快就能好。"
"真的?"
我微笑的点头。
接着,常规的给他做体检,他很不好意思的解开上衣,我听了心肺,触诊了腹部后,没有发现其他问题。
只是有些奇怪。
"你是做什么的?"我问他。
旁边的陪护人员抢着说:"他!他就是皇都的副总经理!"
病人瞪了一眼陪护,然后拿了一张名片给我,"林医生,在这里多亏你照顾,以后欢迎到我那里去作客。"
皇都--我们这边最大的酒店。
我接过名片,付子昀--酒店经理--还真看不出来是这样一个大人物。
随手塞在口袋里,其实,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
他的衣服和谈吐都看的出来,他是生活水平很高的人,自少是小资阶级的。这样的人,怎么会感染血吸虫呢?
"你记得什么时候接触过疫水吗?"我问。
他摇头,想了一会,又说,"可能是一个月前,到了一次下面的地区......应该就是那次......我下水了......"
我将听诊器塞回口袋,并不怎么关心他下水的原因。一个月前接触疫水,有这个病史已经足够。
"好了,记得吃那种药,按时吃,很快会好的。"我指着比喹同对他说,"有什么不好,就去找李医生。"
"找你不行吗?"
我笑着说:"李医生是你的管床医生,我今天只是代他查房而已。"
"哦......"
"李医生不在的话,也可以找我,或者找任何一个医生都可以。"末了,我加上一句。这样有钱的病人特别娇贵,说话得客客气气的,最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
接着,查完后面的三个病人,我开始替他开医嘱。
"好罗嗦啊,开个会开两个小时!"李翔一回来就抱怨。
"12床,15床我都替你开了药,还有两床,今天没有特殊,你看看医嘱有没有要改的。"我把病历丢给他。
他随便过了一遍,"可以,没什么好改的。"
"那我就下班了。"我说。今天是我休息,而他白班。
"你先走了?"
废话,难道我还要陪你上班?
"记得中午吃饭等我!"看见我一句话不说径自走了出去,他在身后大声补道。
※※※※z※※y※※b※※g※※※※
回到家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两个人在门口等着。
难道是贼?
看那两个人的样子,应该还不是我的对手。我若无其事的走过去,开门的时候,果然有双手来搭我的肩。
我一把按住那只手,猛的一个转身,用力一顶,他从我背上翻了过去,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对着第二个,我正准备开打。
"这位同志,我们不是贼,不要误会了!"两个人连连说道。
啊?误会了?
"我们是来找李翔有点事的。"其中一个说着,拿出一个牌照,"我们是便衣。"
我瞟了一眼,果然不错!
"对不起,进来说吧。"我说。
开门让他们进来,照常去倒茶。
"他现在和你同居?"一个人问我。
我差点没有把茶杯打翻,同居!?说的好不难听!
"他寄住在我这里!我是房东!"我纠正他。
"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他现在和你一同居住。"那人很不好意思。
我把茶杯递给他们,"没有关系。"
"他犯事了?还是有什么其他事情?"我问。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了半天,然后说:"想请他帮我们公安部一个忙。"
我知道李翔以前是特工,但是他告诉了我,并不代表一定可以让其他人知道,所以我佯装不知。
"他只是一个医生,能帮什么忙呢?"我随便问着。
"你们是什么关系?"其中一个人问我。
"朋友。"
"关系很好吧?"
"还可以。"
"你知道他过去是做什么的吗?"
"我的学生。"
"啊?你的学生?"
"我是正南医科大的代教老师。"我岬了口茶,有些警戒的打量这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很讨厌这些公安盘问犯人一般的态度。
"哦,你知道他其他的身份吗?"
"开什么玩笑。"我说,"你以为是演电影吗?"
"你不知道?"
"我想象力没那么发达。"我说,"他快要回来了,你们可以直接和他谈。"
再无话语。我若无其事的喝着茶,不想再理会他们。
不多时,李翔也回来了。
托他朋友的福,我还没有抽空做午饭。
"你的两个警察朋友找你。"我边开门边和他说。
"哦?"他走了进来,瞥见那两个人。我仿佛看见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转瞬即逝。
沙发上的两个人露出有些诡异的笑意。
"好久不见!"他们说。
"是啊,没有想到老哥们还能活着见面。"李翔似乎很快乐的上前去拥抱他们。
"找你可真不容易啊。我是听板凳说你现在住在这里的。"一个人说,"我们就想找到你,好......"
"我们出去说吧。"李翔瞥了我一眼,打断他的话。
我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端起茶杯,走进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就听见他们开门离去的声音。
已经没有心情做饭了,我打了电话,订购两份盒饭。
半个小时后,李翔回来了。心事重重。
"怎么了?"我问。
"没有什么了,老朋友来了而已。"他故做轻松的笑着,拿着饭盒的手有些颤抖。
"是吗?"我疑惑的打量他,"警属的朋友?"
他点头,然后问我,"今天怎么吃盒饭了?"
"凑合吧,今天没有时间做了。"我说着,抱歉的冲他一笑。
"你这样笑起来真温柔。"他说。
我瞪他一眼,还是一点没正经。
不过......也许是我多心了,为什么觉得他的神色很不对劲呢?
自从他回来,总觉得什么地方会出问题,仔细去想,却没有头绪。突然感叹自己,怎么会如此在意他人的事情。因为在意,把自己弄的疑神疑鬼,有如怨妇一般。
那天他出去,今天和别人一起出去,我说不在意,却未免有些生气,莫名的气,不知道为何而发,也不知道如何能发。
心情也由此蒙上阴影。
世事变化无常,许多都不是靠机智所能料到的。这我也明白。

继续着平常的生活,医院里人群往来,生老病死均已看惯,我基本上都是处变不惊的。
李翔也渐渐熟悉了科室的进程,不用我或者主任带着,也可以独当一面。主任渐渐的开始欣赏他了。
"新来的小李,我开始以为是个洋花瓶,看起来,还是有些本事的啊。"
我微笑,把这些话转述给李翔时,他却并不在意,"学医是一辈子的事情,林风你的话还要中听些。"
他的12床,最近却让他头痛不已。到了该出院的时候,却不肯出院。
付子昀,那个有名的酒店经理,我倒还记得。最近李翔不在时,他还来找了我几次,病已经没有什么了,却总有借口把医生叫去,最后也不过是陪他聊天。
想来,李翔肯定也被他这样折腾了许多次了。居然还没有向我抱怨过,真真难得。
"耐心些,他要住,就当是给医院创收好了。"我说。
"没见过这样的人,成心浪费钱的!"他把病例一甩,仰身靠在椅子背上,伸着懒腰。
"好在最近病床不紧张。"
"他还要转到你的病床上呢。"李翔有些好笑的说。
我笑,还有这样的病人,明白了得罪管床医生。若不是李翔和我的关系,那医生倒要和我闹意见了。
折腾了几日,终于听见李翔如释重负般的说,他的12床终于可以办出院了。以为从此相安无事。
后来倒也碰见付子昀一次,在他出院以后。我下班的时候,恰好在医院门口碰上他开车经过。
"林医生!"他老远和我打招呼。
我寻声望去,几乎没有认出他来。
"我是付子昀,林医生忘记了吗?找你看过病的。"
"哦。"我点头,还是记得的,那个血吸虫的。
他很兴奋,"难得碰见,去喝一杯如何?"
很难碰见吗?我好象天天都如此上班,难得的是他吧,他又何苦费心碰我呢?再来,我们好象并不是很熟吧,考虑到晚上还要和李翔一起吃晚饭,我便回绝了。
"那好......你既然忙,下次有空,我再请你。"小伙子很开朗的笑着,缩进车里,对我做了个再见的手势,轿车便扬尘而去。
那天回去,本来以为休息在家的李翔却不知去向。我提着半路上特地跑去超市买的烤鸭,站在门边,略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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