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为你哭了————眉如黛
眉如黛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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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对视良久,苏陌才微微撑起身子,在何授额上轻轻一吻,用黑的像珠子一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何授,距离近的能让何授在那双眼睛里找到自己窘迫的倒影,然後才低低笑著,把气息吐在他脸上,说:"睡。"
何授心跳得要飞出来一般,僵硬的把眼皮和了,觉得苏陌的呼吸温润的,热热的,一下一下吹在自己脸上,像是熔岩和火焰,碰到的地方麻了一片,沿著温觉神经一次一次冲击著左右半脑,产生一片一片晕眩的幻觉。觉得浑身都不是自己了,怎麽睡怎麽不对,一边疯狂的想找凉水洗个脸,一边疯狂的想越加靠近。
以前相拥而睡,抵足而眠的时候,因为都是剧烈运动後,反而著枕就睡,一睡就死,醒来的时候纠缠成一片也顶多是尴尬,哪里像是这样子──
何授痛苦的想:完了,我彻底完了。
原以为喜欢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哪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紧张的像要死一般。何授用一只手捂著胸口,手下面,是心脏在剧烈的跳跃。
何授死死闭住眼睛,真是没有用啊。该不会整个晚上都像这个样子睡不著觉吧。何授这样想著,就觉得头皮一阵一阵的发麻,冷汗也出来了,宾馆的空调仿佛失效了一般。正在这个时候当何授觉得再这样寂静下去,自己就会因突发性心脏病而挂的时候,原以为已经睡著了的苏陌,突然低低的开口说:"喂,何授,睡著了吗?"
何授吐出一口浊气,说:"没......"
苏陌轻轻的,有些模糊不清的说:"下个星期二我生日。"
何授愣了一下,才说:"啊......?"
苏陌顿了一下,"听不清......就算了。"
苏陌转过身子睡了,何授觉得他一转过去,心脏才终於恢复正常,於是小心翼翼的观察了好久苏陌的背影,修长的背影,呼吸匀速,这次是真的睡著了。
何授有些愣愣的想:他是在向我要礼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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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後,何授脑子里就开始频繁的出现礼物个词。何授很痛苦的想可不可以帮那个人定个生日蛋糕就完事了,他印象中蛋糕可以他想了很久的东西,最多把奶油换成黑森林加草莓──然後何授这样想的时候,肚子就会变得有些饥饿,可仅剩的常识总是悬崖勒马的帮他认清事实。
於是何授不得不继续痛苦的想下去,下班的时候路过精品店时,总是唯唯诺诺的在店外偷窥很久,从相框看到风铃,从抱枕看到布娃娃,最後自己也很恶寒的从那些东西上移开视线──它们和苏陌的风格实在有一定的距离。後来何授偷窥的时间实在过於频繁,终於被店员请进店去。
那个只扎一边辫子,手上全是塑料的彩色珠串的年轻女孩,隔著厚厚一层涂著睫毛膏的睫毛和何授对视。女孩最後问:"先生,你是想给女朋友买礼物吗?"
何授犹豫了半天说不出话,最後形式逼人,挤出一句:"朋友,男的。"
女孩哦哦了几句,然後从柜台下面掏出几个盒子装的打火机,说:"ZIPPO的打火机,男生现在很喜欢的哦。"
何授看著那一个系列四款的银色打火机,有些兴奋的连连点头,简单明快的花纹,需细致处又极为细致。本来何授下一个动作就是要用手把钱包掏出来,往柜台上一拍,大吼我买下了!可惜手摸到钱包的时候突然一顿。
何授僵硬著笑容说:"打火机......?"
女孩愣著点头。
何授沮丧的说:"他又不抽烟......"
别说何授有些郁闷了,女孩也是一脸郁闷,再伶牙俐齿也说不出什麽话
来。何授郁闷的想象那个人光喝酒不抽烟的一脸闷骚的样子,想来想去聚焦在那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上。
何授很郁闷的摸摸头,转身想走了。
那女孩犹做垂死之斗,说:"先生,再看看吧,男生的话,我们这里还有卖牛仔裤哦!"
何授勉强的想象苏陌换下西装裤穿牛仔裤的模样,无奈大脑一片空白小脑一片苍白,还是作罢。
女孩接下来喊了关键性的一句:"真的不看看吗?原价120,现价只要60元哦,做工很不错的呢!"
听到这一句,何授心里一动,就止了步子。

19

到了星期二,何授带著那个新买的礼物去了公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条牛仔裤,膝盖上按照流行的那些弄了几道口子,将破未破,藕断丝连,那顔色何授很喜欢,不是深蓝的牛仔,而是整条偏白的蓝。
那条裤子被那个女孩用袋子和单面胶包的严严实实的,何授把那个袋子抱在怀里的时候感觉像抱一个丑陋的抱枕。这一天何授都用来想怎样豪迈的把礼物送出去,结果偏偏等到了下班,何授还是没有等来苏陌的电话。
後来何授一个人到了地下停车场,发现苏陌的车不在,怕是早就开走了,看著空空荡荡的车库,何授突然有点闷闷的,那些淡淡的感觉随著血液的流动,从左心房进,右心室出,蔓延到每一条神经。
何授觉得有些难过。
何授在停车场转了几圈,最後还是从停车场走了出来,外面阳光铺天盖地的照过来,就有些头痛的感觉。何授一步一步的从公司慢慢走,他前面有一对小年轻,男的嬉皮笑脸的跟女的说:"一日不见,思之若狂。"
何授觉得自己很有些思之若狂的征兆。他不知道爲什麽又想起苏陌闭著眼睛飞快的,小声的告诉他生日的模样,觉得一半身子满是激情,抱紧了手中的包裹,一半身子如浸冰水,拼命的想跑回家捂著头睡一个觉。
何授天人交战了好一会,然後和苏陌的事情一幕幕飞过的闪过去,从那杯冰凉的红酒,到落到额头上的一个吻。何授想完了之後,拔腿就跑,跑到苏陌的高级住宅区,居然只跑了二十多分锺,上气不接下气,这次比上次去宾馆的时候还要狼狈。门卫拦住他的时候问他找谁,何授眼睛炯炯有神的挺直腰板把苏陌的地址流利的报了上去。门卫犹豫了一会,去拨电话问,好一会才说:"你找的人不在家。"
何授眼睛闪啊闪的说:"那我去门口等,你放我进去。"
门卫打量著何授,好久,才觉得这个人怎麽看也是老实巴交的,于是很人性化的放行了。何授坐著电梯来到顶楼,站著等了好一会,觉得腿实在酸的不行,于是坐在了冰凉的楼梯上。
他坐在楼梯上的时候,正好背对著电梯,他一边等,一边掏出手机来看,他没有吃晚饭就过来了,等久了後,肚子就是一阵又一阵的抽搐著疼痛,何授觉得腿都麻了,可刚跑完,坐下就起不来了,只好很没用的更加抱紧那一个大纸袋,从下午等到外面天都黑的没影了,楼梯上一片都是黑的,何授怕的厉害,于是把手机拿出来照明,那幽幽的一片映在惨白的地板上,更加的惊竦。
何授看看时间,都晚上十一点多了,想想快过十二点了,再等下去实在没什麽意思,于是自嘲的摸摸头,艰难的,扶著墙壁,慢慢的站起来,半弯著腰,低下来慢慢的搓揉著自己已经没有直觉的腿,眼睛累的几乎有些睁不开,于是就那样半闭著。
这个时候,何授的手机响了起来,withanorchild的音乐,在黑暗里面听,效果出奇的好。
何授记得自己的手机号码只有一个人知道,于是有些激动的一手扶著腿,一手去接手机,虔诚的把手机放在耳边,说:"喂......"
苏陌在电话那头说:"嗯。"
何授觉得有些高兴了,咧著嘴笑著问:"你在哪里啊?"
那边顿了很久,然後挂了。何授拿著手机,听著里面嘟嘟的忙音,一时无所适从。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从後面搂了过来,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温度。
苏陌的声音从身後传来,淡淡的酒味,有些嘶哑的声音,轻轻的说:"在你後面。"

20

何授在那怀里颤抖的几乎说不出话来,觉得苏陌从後面把头埋到他肩上,苏陌的手像是在外面吹了风,有些微冷,可是抱著自己的时候,自己像是被烫伤一般,一阵一阵的疼痛。
苏陌低低的问:"你怎麽来了?"
何授呜呜嗯嗯著结巴了半天,才小声的说:"你说今天......是你生日。"
苏陌在後面哦了一声,温温的吐息吹得何授的脖子有些痒,浑身一抖,几乎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
苏陌就这样抱了一会,然後用力把何授转过来,很认真的看著何授冻得发白的脸,然後两只手握住何授的右手,双手搓了一会,等到那只冰冷的手终于有些知觉的时候,再换成另外一只,两只手都捂热了,于是一起抓著,就在这个时候,一滴滚烫的眼泪滴到苏陌的手背上。苏陌皱著眉头看何授,发现他通红的鼻子,居然已经哭了好一会了。眼睛里面一圈一圈的眼泪滚著,何授很努力的大睁著眼睛,想让它们停止掉落。
苏陌有些无奈的紧了紧手,然後说:"怎麽动不动就哭,还是个爷们吗?"
何授点点头,又用力摇了几下,哽咽著说:"我本来就是C,看不惯就别看......"
苏陌有些好笑的说:"谁说你是C了?你是吗?"苏陌这样说著,把脸凑了过去,仔细的看著何授的脸,轻笑著说:"唔,我看看,是爱哭了一点。"
何授眼泪不知道爲什麽滴落的更加勤快,眼镜上面都糊了一层水,何授笨拙的拿手肘去擦,身子哭得一颤一颤的,从喉咙里面发出细小的,一下一下的抽气和哽咽。
苏陌没有说什麽,只是用力把他半个身子搂过来,搂著他的一只手用力的在他肩上一下一下的拍著,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钥匙,熟练的开门,进门,再关上,随手打开壁灯,撒下一片青黄的光。
苏陌走到沙发上坐了,拍拍身边的位置叫何授过去,何授慢慢走了几步捱到苏陌身前,眼泪已经渐渐止了,就是一下一下抽噎的厉害。苏陌把他拉的坐下来,安慰般的拍他的背。何授一边抽气一边断断续续的说:"我在外面......等......好久,我以爲......以爲你不...回来...了......"
苏陌拍拍他的头,说:"我以爲你那次没听见。唉......真不知道你会来,我不是给了你手机吗?爲什麽不打个电话给我?"
何授的脸一下子红了,他总是习惯苏陌去找他,哪里知道还可以打电话给苏陌。苏陌见了他脸上红著脸发呆的样子,心下了然,笑著帮他把脸上的泪都擦了,说:"以後有事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何授应了一声,又低下头去。苏陌随意的把手放在他肩上,这时才发现何授双手抱著一个丑陋的大袋子,奇怪的问:"你拿的是什麽?"
何授又是一阵慌乱,好久才低著头把那袋子递给他,小声的说:"生日快乐。"
苏陌愣了一下,然後伸手接了,把裤子拿出来的时候,脸上也说不清什麽表情。何授大著胆子看了他一眼,突然发现苏陌穿著阿曼尼西服拿著那条牛仔裤的样子怎麽看怎麽不对劲,然後脑子轰隆一声反应过来了,觉得自己送错了东西,当时生怕苏陌又不高兴了,心跳的不成样子,全身都在抖,心想著完了完了完了完了,然後感觉从头凉到脚,眼泪又开始前仆後继的涌上来,连一头撞死的心都有。
何授想把牛仔裤拿回来,直接封一个红包送大概都没有现在这麽丢脸,可是手伸到一半被苏陌横著眼睛撇了一眼,说:"干吗?"
何授呜呜噎噎就是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手在将要碰到裤子的时候被苏陌握住了,苏陌的手指很长,手心很暖。苏陌笑著问:"怎麽,需要我换上给你看看效果吗?"
何授僵硬的被他握著手,什麽话都说不出来,嘴里几乎都能吞下一个鸡蛋,苏陌倒是笑眯眯的样子,似乎心情很不错,然後大步拉著何授走到书房衣柜那边,打开柜门,发现里面衣服满满的塞了衣柜子,以黑色的西服居多,休闲的也很多,苏陌翻著翻著居然从最里面翻出T-shirt来了,何授惊讶的不行,那些衣服上面都是破破烂烂的,更有甚者袖子都是一条一条的,何授当然不知道这些破的厉害的衣服从19世纪就开始流行,而且还价值不菲。
苏陌看著何授眼神,只是笑了笑,从里面挑出一件破的不是很厉害的黑色T-shirt,上面印著像是用刷子抹上去的银色灰色的色块,苏陌笑著说:"我好歹也年轻过好不好,都是以前穿的,没扔。"
何授就很敬仰的说:"你以前真是不容易啊。"苏陌哈哈的笑著,随手把外套扔到床上,把衬衣拖了,何授看著他欣长身子上的腹肌觉得心跳有些超速,连忙转过头去,等到转回来的时候,苏陌已经把T-shirt和牛仔裤都套上了,一只手对著衣柜门後的镜子正用物质顺了顺头发,然後把几缕头发捏立起来。
何授看的几乎要背过气来,第一个感觉就是长得好看的人穿什麽都好,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盯著,几乎没探一个爪子过去碰碰。苏陌似乎心知肚明,特意对著何授拼命笑,一口白牙在灯光下趾高气扬,何授被刺激的混混乎乎的。
苏陌说:"裤子还不错。"
何授就呵呵的傻笑。觉得特开心特幸福特有成就感,看著眼前的男人,觉得世界上一朵一朵的花开,繁华禁止,喧嚣无声,铅华褪尽。然後笑的太投入了,肚子很不争气的响了一声,何授拍拍干瘪的肚皮,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21

何授可能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一天,凌晨之前的二十分锺,两个人从小区出来,一前一後的穿著拖鞋在街上走。踢踢踏踏的步子,昏昏黄黄的路灯。
苏陌穿著他买的牛仔裤,甚至还翻出几个夸张的银饰戴了,整个人改头换面的彻底,苏陌听到何授肚子翻滚的那一声後,笑得特别猖狂,他说:"我说老子爲什麽要穿成这样,原来是要陪你去大排挡啊......"何授那时候愣了一下问:"你不是从来不去那些地方吗?你那时候还因爲这个去了我家吃饭呢。"
苏陌当时也顿了一顿,才笑著说:"那时候骗你的。我当时上大学的时候浑的很,跟冯洛整天在街巷里混。可是後来发生了一些事--"何授愣愣的问:"然後就回来继承父业了?"
何授隐隐约约的知道苏陌这个人从来都是一条路走到黑的,如果是想混的时候谁也拦不了,他就算并没有敏感的往这里面深想,也有些好奇到底是什麽让苏陌整天不苟言笑,西装革履的坐在那栋高楼的最顶层。也许在鹤发鸡皮之前,都会一直坐下去。
年年年年。
苏陌看著何授有些发呆的表情,有心让他不再往这里想,于是笑著问:"是啊。觉得自己该懂事了,所以就--从良了。"
何授一口口水噎到喉咙里,有些尴尬的咳了几声,苏陌只是低低的笑,慢慢的走在前面,穿著宽大人字拖的脚看起来很白,第二个脚趾比大脚趾长一些,何授记得自己母亲说这样的人天生聪明。有些神往的看著,紧紧的跟著。
苏陌的背影很致命,T-shirt穿著,大方的露著上臂并不夸张但是显然有力的肌肉,腰跟上面比起来细了下去,何授看看那腰就总是生出从来面抱抱的想法。大腿在牛仔裤里面崩的紧紧的,牛仔布料在膝盖处有几条褶皱,衬著修长的腿。何授想起他们要出门的时候,苏陌很懊恼的说自己以前那双阿迪的三叶草找不到了,于是穿著拖鞋出去的时候,愣是逼著何授也穿著西装裤陪他穿拖鞋。
何授跟著跟著的时候,就想前面那个男人真的是很霸道啊--可偏偏觉得他真的很好。
何授想著,他那样的人,如果能陪谁过一辈子,拿什麽换都是值得的。
苏陌走著走著就说到了,进去看是一家小店铺,倒也不是什麽露天的大排挡。苏陌进去的时候专门走到角落一个双人的位置,坐下的时候,跟何授轻轻笑著说:"还和以前一个模样......"
何授有些惘然的点了点头算是附和,不一会那个店的那个老板娘急匆匆的过来了,看到苏陌,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後满脸喜色的说:"这不是小苏吗?这几年你去哪了啊......都不来光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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