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直坐在那里 , 听见我移动 , 他抬起头 .
我左右看了一下 .
「校长已经先走了 . 」
我又望回他 , 点了点头 . 「我是不是可以随时出院 ? 」
他站起身到我身边 , 把外套轻覆在我肩上 , 面无表情的抹了抹我的眼角 . 「嗯 . 」
被他触碰了眼角 , 我立刻眨了眨眼 , 伸手去摸一摸 . 竟然流了泪 ... 真的不知道 .
我索了索鼻子 , 「我想回去了 . 」
「回哪 ? 」风的声音放软了很多 , 脸上换上了些许无奈 .
我有选择的吗 ? 回哪 ? 「你房好吗 ? 让我暂住几天好吗 ? 我不想一个人 . 」
「可以 , 我们回去了 . 」风搂过我的腰 , 很快的举步 , 像是不愿在这里多待一秒 .
晚上我就收到电话 , 说剑已经醒来了 . 我没有去见他 , 平静的和风共进晚餐 .
「蓝 . 」风轻捉我举叉的手 .
我把微张的口合拢 , 不解的对他微侧头 .
「那是骨来的 , 别再咬了 . 」他半垂著头的 , 有点不忍的告诉我 .
我把叉子放在视线上 , 望了很久很久 . 原来是骨头 ... 难怪咬了这麽久也不见它软化 ...
风不敢望我 ... 为什麽 ?
我把叉子放下 , 轻轻唤他 . 「风 ? 」
他沉默了很久 , 「告诉我 , 我的存在是绑住了你 , 还是给了你安慰 ? 」
「安慰 . 」我很快的回答 , 再给他一个笑容 .
「真是安慰吗 ? 你想我做什麽就直说好了 , 我不想看见你这样 ... 像个洋娃娃一样 . 」
「我没有想你怎样 . 」我再次举叉 , 望著碟中的食物继续咬 .
「那我可以跟你分担一下吗 ? 你在想什麽 ? 」
「我在想什麽 ? 」我重覆著他的话 .
望著他认真的表情 , 我又笑了 , 我把左手覆在胸前 . 「这里很痛 ... 」
他认真的表情被挫败击垮了 .
左手伸出一只手指 , 指向脑袋 . 「这里一片空白 . 」
无奈 .
他的表情好有趣 ... 我把手指移到双眼 , 「这里 ... 只看见你 . 」
他黯然的脸被震撼了 , 然後有点喜色 . 「只看见我 ? 」
「嗯 . 」因为眼前只有你 .
「蓝 , 我真的很担心很担心你 ... 你不要再跟剑一起了 . 没有将来的 ... 」
我把叉子放下 , 「我不吃了 . 」
他疑惑的抬头 , 「你只吃了几口 . 」
「不吃了 . 」我重申一次 , 倚在椅背上 , 我带笑的望著他 . 「风你在想什麽 ? 」
「我在想应该怎样令你对剑死心 , 然後把你独占 , 把你紧抱在怀内 . 」风沉稳中带点怒气 .
「好呀 , 先把我抱在怀中吧 . 」我像个孩子般向他伸出双手 .
他有点微呆 , 但很快绕过餐桌 , 在一旁把我抱住 . 「我认真的 , 不是说笑 . 」
「我知呀 . 」我紧抱著他 , 头枕在他肩上 .
「我想把你永远抱在怀中 , 永远永远的只有我一个人 . 在你身上印下只属於我的记号 , 然後你的心只有我一个人 . 我会做你的骑士 , 什麽也替你担下来 . 不会让你有危险 , 也不会叫你伤心 . 」
「是吗 ? 」我轻笑了 . 「原来风是个独占欲强的人 . 」
「只对你 . 」他认真得我有点心虚 .
我又笑 .「好呀 , 你印下你的记号呀 . 」
他二话不说 , 就在我颈上吸吮 , 定意要在我身上刻下他的记号 .
「不用先收拾东西吗 ? 」
他的回应是把我抱到床上 .「不用了 . 」
把我放到床上 , 什麽也没说 , 就是继续的在我颈上留下吻痕 . 好啊 ... 我也想他留下更多 , 更显眼的痕迹 .
「不要太温柔 ... 」
听到我的声音 , 他有几秒错愕 , 然後抬头望著我 . 我仍是挂著那个笑脸 .
「是吗 ? 原来蓝真的喜欢被粗暴对待 ... 」他冷冷的眼神取代了眼中一闪而过的痛楚 .
我轻轻点头 , 承认了 . 他粗暴疯狂的吻著我 , 我带著笑把所有的都承受著 .
他的手指突然划到我肩上 , 然後一切静止了 .
我望著他忧伤的眼睛 , 他在看什麽 ... 刚才刻意的冷咧也被这刻的伤感冲散了 .
「是段礼剑做的 , 对不对 ? 」
这时我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 我点了点头 . 「对 . 」
他像是怕我痛似的轻触 , 「还痛吗 ? 」
「不痛 . 」
他再次柔情似水的对待我 , 他无法对我残忍 ... 小小事也会触发他对我的爱惜 ...
他的冷酷只维持数分钟 ... 修长的手指就在我肩上仔细来回 , 像是在摸一件精致珍品般 .
既认真 , 又有不舍 , 也像在探究它的过去 .
这是剑在我左肩上咬下一个很深很深 , 愈合後仍留下明显痕迹的咬痕 . 伤过後 , 愈合後 , 他还是时不时的在那咬痕上加深 , 再次扯破 .
是个很难看的伤口 ... 模糊的牙齿印 , 新旧伤痕的不同肉色 . 稍微抚过 , 也会知道是凹凸不平的 .
「蓝 ... 让我爱惜你不好吗 ? 难道段礼剑的残忍会比我的爱惜更吸引吗 ? 」他问得有点不甘心 .
他似乎是知道了答案 , 却还要问我 . 我双手缠上他的颈 , 避开他探索的眼光 . 「你喜欢怎样对我 , 就怎样对我好了 . 风 ... 」
我似乎想像到他皱眉的无奈 , 我又一次避开他的问题 .
他扒了扒微乱的发 , 「还是算了 , 我们睡吧 . 你刚出院一定累了 , 我们别做了 . 」
「不行 ! 」
他惊讶的望著我 , 我似乎反应过大了 .
他对我的态度令我莫名的心痛了 , 不要对我太好 ... 不要宠我 ... 我受不起 .
我装著可怜的望著他 , 「是我肩上的伤痕扫了你的雅兴吗 ? 」明知道他不是 , 但我就是不想让他迁就我 .
我微微侧身 , 把左肩藏於被子里 . 半垂的眼帘透出自卑的感觉 .
「不是呀 ... 我 ... 」
我掩住他的嘴巴 , 「算了 , 我们睡吧 . 」明知他的为难 , 但我就是要他选我 .
「不 , 我们来做吧 . 我只是不想伤害你 ... 」
我咬著牙 , 不要心软 ... 就让他得到我吧 , 我只能用身体去报答他 .
我的心早已被剑牢牢的监禁了 , 已经不由得我 .
我在窗边望著剑 , 他在病房内 , 医护人员在他身边来来去去 . 他放松身体任由他们摆布 , 只是一直专注的望著窗外 .
专注的程度令我多次跟著他望出去 , 但外面只是一个普通花园 .
医护人员忙了许久 , 终於都离去 .
我待了一会 , 剑还是没知觉的继续望窗 . 轻轻推开门 , 他连望一眼也没有 .
我坐在他床边 , 就等他主动回望我 .
等了很久 , 我不知道他是故意还是什麽 . 我决定先开口好了 , 「剑 . 」
他大反应的睁大双眼望过来 , 「蓝 ?! 」
对於他这种反应 , 我有点不满 . 他真的没发现有人进来了 ?
他的视线在我身上细幅度的来回 , 然後望著我的脸 . 「怎样了 ? 」
「没什麽 , 只是来看看你 . 」我故意倾前 , 让他的视线能望进我微开的领口 .
他闪过一丝惊讶 , 然後笑了 , 那抹冷笑又再挂回他嘴边 . 「怎样 ? 来示威的吗 ? 」
我没有即时回答 , 回到房门 , 我锁上了 . 走到窗旁 , 我拉起了窗帘 . 把这里和外界隔绝後 , 我才转身 , 露出得意的笑容 .
「你猜对了 , 我是来示威的 . 」我回到床边 , 跨坐在他身上 .
他没有在意 , 「谁愿意要你那副身体了 ? 还没给我玩得破破烂烂吗 ? 难道你是要贴钱去送人吗 ? 」
「梁风 . 」我轻轻吐出两字 , 就是在这时 , 我才觉得梁风是个了不起的人 .
至少他可以让剑脸色一变 , 他对上我双眼 , 我知道他在高速的运转著什麽 .
「是他主动还是你主动的 ? 」
「他跟我告白 , 我就勾引他上床了 . 」
望著他愈来愈难看的脸色 , 我感到报仇的快感 .
「蓝 ... 这算是背叛吗 ? 」他欲起身 .
我轻按他受伤的胸膛 , 「别乱动 , 伤口又破了就不好 . 」
他望著我笑了 , 「伤口破了又会怎样 ? 难道你会关心吗 ? 」
「我会关心 ! 」我很认真的点头 , 头轻靠在他胸前 . 很久没这样躺在他身边了 .
我们都静了一下 .
「答我 , 蓝 . 这算是背叛吗 ? 」他又再重申 .
我点头 , 「算 . 」
「蓝 ,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 , 但是 , 你会继续和风一起吗 ? 」
「会 . 」我坚定的点头 . 「我们会光明正大的一起 , 手牵著手 , 走遍整个校园 . 」
「背叛我的後果你知道吗 ? 」
「不知道 . 」这是真的不知道 , 我们从来没有这个问题 .
负伤的剑明显地比较弱势 , 说话也不再像正常时的尖锐 , 就是在谈如此重要的事 , 他还是一副平静 .
而我嘛 ... 近乎麻目的 , 还真是希望他做点什麽 . 这会表示他在乎我吧 ?
『咯』我们一同望向门锁 , 正被人试图打开 .
「段礼剑 ? 喂 , 在吗 ? 」
我和剑对望 , 是段尽凡的声音 . 得他肯首後 , 我下床去开门 . 门外的人看见我也微吃了一惊 . 「又是你 ? 」
段尽凡是剑的堂弟 .
他进来後 , 我又关上门 . 他站在剑的身边 , 一时间也不太敢坐 .
我走回剑身边时 , 只见二人用眉目传达著什麽 .
二人就是想我走吧 , 我偏不 . 剑没有望我 , 段尽凡却很努力的示意我走 .
终於他们二人的眉目不足够传达讯息 , 段尽凡恶狠狠的望著我 . 「你还要待到什麽时候了 , 可以走吧 ? 」
既然别人开口说 , 我也不会自讨没趣 , 正想转身走之际 . 剑却出声挽留 .
「不 , 蓝你别走 . 」
我和段尽凡一起望著他 , 一样的惊讶 . 然後段尽凡望我的眼神有点改变了 , 我却不知道原因 .
「凡 , 你先出去一下 . 我和蓝还有点事 . 」
段尽凡像是不相信自己耳朵听见了什麽似的 . 「这是很紧急的事 !! 」
剑厉了他一眼 , 逐字逐字的登出来 .「我知道 . 」
剑的威势全然压倒段尽凡的 , 他无奈点头 , 「好 . 」很乾脆的转身 .
大概是他的背影有点落寞吧 , 剑又出言安慰 .「只是五分钟 . 」
段尽凡向後摆了摆手 , 算是接受了 .
可见剑是几在乎这个堂弟的 , 而这个堂弟也几在乎他 . 段尽凡因剑的一句说话而低落 , 剑又因他的失望而限死了自己 .
五分钟 ...
『咔』门被关上了 , 我和剑对望 .
对望了约有二分钟 , 这就剑争取回来的五分钟吗 ? 他打算和我一直对望吗 ? 我是已经不打算说话的了 .
又过了一分钟 .
他终於开口 , 「你住在风那里吗 ? 」
「嗯 . 」
「你是打算怎样 ? 和风交往 , 然後就从我身边逃开 ? 」他嘴角带著些许笑容 , 总让人觉得他不在乎似的 .
「嗯 . 」多麽不想 , 我也不要再留在他身边了 .
「你要搬走 ? 」
这个我没说 , 我和风未到同居的关系吧 ? 现在我们恋情可以公开 , 但是 ... 如果同居的话 ... 不可以 .
剑忍不住笑了 , 「你想从我身边逃开 , 却连躲的地方也没有 ... 你确定你真是来示威的吗 ? 」
我 ...
「五天 , 我五天後就会出院 , 到时别让我看见我两条金鱼死去 , 不然你就麻烦了 . 」他挥了挥手 , 算是谈话结束了 .
我不禁翻白眼 , 这算是什麽 ?
『咯』
门从外面打开了 , 是段尽凡的黑脸 . 「时间到了 . 」
剑也点点头同意 .
我和段尽凡就在门旁擦身而过 .
站定在房门外 , 我回想 , 我组织 , 但是 ... 似乎我的示威一点也没影响他 ...
他是对自己这麽自信 , 还是什麽 ?
有几天没有回和剑的宿舍 , 回到这里 , 总有种说不出的温暖感 . 十二年来 , 都没有换过宿舍 , 我和剑也很少会在外面过夜 , 很少 . 少得可以数出来 .
但是这阵子却发生很多事 ...
走到鱼缸旁 , 我凝视这两条剑千叮万嘱要照顾的肥金鱼 .
他们是幸福的 ... 有剑如此的思念 . 把鱼粮轻轻放下 , 它们悠閒的凑在一起吃 .
宁静的相处 , 没有争斗 . 彷佛还看见它们对著彼此笑 .
在这个一米阔半米高的大鱼缸内 , 剑只养了这两尾金鱼 , 他细心的装饰 , 有假山 , 有小屋 , 有个小池 , 有很多精致的贝壳 .
又种了一些海草 ...
想不通为什麽剑会如此费心 , 就为了这两条金鱼 .
两只金鱼不特别美丽 , 一只是银蓝色 , 另一只是银色的 . 它们的肚子都有点过大 .
我能想像银蓝色的是我 , 而银色的是剑吗 ? 因此他才这麽细心照料 ...
宽大的鱼缸内 , 它们两只总是聚在一起 . 为什麽 ? 还喜欢窝在那小屋旁 ...
为什麽 ?
我环视这间房 , 我和剑共同生活了十二年多了 , 就在这小屋内 . 多少的笑与泪 ... 多少的甜蜜与伤痛 ...
这算是我和剑的家吗 ?
家 ... 对一个孤儿来说 , 是一种高不可攀 , 不能想像的东西 .
这两尾鱼还真是有骨气的 , 远一点的鱼粮也不去吃 , 就只吃旁边的 .
它们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的 , 有时银色的会想游开 , 但却会以不自然的姿态回到银蓝色的身边 .
而银蓝的也有时会想离开一点 , 但 ...
奇怪的 , 它们真的是贴在一起 , 不是好像 ...
我把手指放在玻璃外 , 它们退後了一下 , 没有跟上来 . 逗了它们一会 , 也没有理我的 ...
转转身子 , 看那满缸的斗鱼 , 我把水面的几条浮尸舀了起来 . 这阵水的荡漾 , 令所有斗鱼的斗鳍都张开了 .
一时间像争艳斗丽的 , 各色各样的对峙 .
有几天没人喂饲 , 缸内已经是一片不安的静止 , 加上刚才那没顾忌的动作 , 鱼儿都很敏感 .
战争似乎一触即发 , 我下意识的望向剑的床 . 那里空无一人 , 我有点自嘲的回头 .
思潮陷入回忆之中 .
「哎呀 ... 」望著用来逗鱼的幼铁条滑手落到缸低 , 我忍不住脱口惊呼 .
床上的剑从书中露出脸来 , 「你怎样了 . 」
「那个 ... 」瞄了瞄那缸鱼 , 「我掉了逗鱼捧下去 ... 」不是真的逗鱼捧 , 但我们都用这个来逗它们 .
剑有点无奈的放下书 , 翻著白眼的下床 . 「我本来还想看它们可以平静多久 ... 唉 ... 」他抚著额角像是很头痛的 .
我伸了伸舌头 , 「对不起 ... 」
「算了 . 」他摸了摸我的头顶 , 看吧 , 它们快打起来了 . 抓来一张椅子在我身边坐下 .
鱼儿已经开始冲撞了 , 之前剑在试验它们时 , 多次撩起它们 , 然後又硬生生阻止它们开斗 .
暴戾的气氛似乎从鱼缸传到我们这里 , 我感到一阵烦躁 , 而剑却愈看愈笑 .
小鱼咬著对方的尾巴 , 大鱼把小鱼就这样吞掉 .
水渐渐变得污浊 , 血在水之间散发 , 嗅到腥味的斗鱼显得更加独狂 . 水似乎在震 , 因为同时有很多条鱼高速的游动 .
我有点乏味的望向剑 , 他专注的表情还有个快乐的笑 .
对 , 他就是这麽的变态 ... 有什麽好看的 ?
有条大鱼 , 把很多对手都击败了 , 它静候著 . 而身边也没有鱼敢上前 .
剑的视线留在它身上好久 , 终於忍不住拿起一面长镜子 , 垂到它面前 .
鱼儿先是震了一下 , 然後开出所有鱼鳍 , 像是气得很的不断颤抖 .
它望著那个自己 , 不断的生气 . 缓缓的退後 , 然後一下子冲前 .
我和剑也看呆了 .
镜子在水中断裂 , 剑只拿著断开的一小块 . 碎片在鱼缸中浮沉 , 碎镜仍能照出鱼儿的样子 .
大家疯狂的向著镜子冲 , 一下子 ... 血染满了一缸 .
剑的手未有收回来 , 那大鱼还不死心的向那断镜撞 , 剑未来得及收回手 .
锋利的断痕在它背上深深的割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