佞臣的伪天使————蓝旗左衽
蓝旗左衽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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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期待的目光,望着始终保持着冷脸的癸朔。
『荒唐…』简直像场闹剧…他随意的把刀放到一旁,端起兽牙似的刀鞘,长指在龙爪上的宝珠划了一圈,珠子的周围亮起了一丝红光,接着应声落入他的掌中。
『癸朔…那把刀…』
『我只拿我要的东西,剩下的破铜烂铁我没兴趣,也懒得处理…』他撑着头,用带着讥讽的语气笑道,『东官的运气真是好到让人眼红呐…』好到让人嫉妒…『这下子你可高兴了吧,洹…终于可以双宿双飞了呐…』
事情看似有了个完美的结果,但是殷睿洹却始终沉默,面无表情,脑子不断思索,陷入了另一个犹豫之中。
骊龙刀归还唐门,司徒旸谷的追缉令解除,然后,他们两人恩爱过一生…
这样的结局真的好吗?
司徒旸谷为了他,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这次的事件虽然解除,但是好运不可能持续存在,往后又遇到类似的危机,司徒旸谷还能有那样的好运吗?
司徒旸谷的爱,太狂烈。司徒旸谷这个人,太耀眼。
而他,则是全身沾满血腥,伪装成光明的黑暗…
他有什么资格独占这个太阳?
他只会给司徒旸谷带来灾难。只会让太阳陷入陨落的危机…
提着缺了颗珠子的骊龙刀,殷睿洹步回自己的房间。
『回来啦…』司徒旸谷不知什么时候下了床,悠哉的坐在桌前,双手支颐,好整以暇的等着他回来。
『嗯…』殷睿洹冷淡的应了声,将骊龙刀默默的放到司徒旸谷面前。
司徒旸谷随意的瞥了刀一眼,不解的望着殷睿洹。
『癸朔要的不是刀。』他漠然的开口。
『喔?』司徒旸谷看起来不怎么讶异,『所以呢?』
『带着你的刀回唐门吧。』太阳,就应该回到天上。
『然后呢?』
『然后别再来找我了。』他悠悠轻叹,叹出灵魂里悲哀。
『为什么?』司徒旸谷夸张的掩嘴,有如八点档三流肥皂剧里的贵妇得知丈夫外遇,惊慌不矣,『难道你自始至终只把我当成是泄欲的工具?玩完我之后就打算始乱终弃?』他痛心的哽咽,『…好狠的心啊…洹…』
殷睿洹一点也笑不出来,依旧冷淡,『…跟着我只会让你陷入危机。』
他是生存在黑暗中的人,踩着血肉尸骸铺出来的路,他不想离开自己习惯的黑暗,更不想强拉着光明进入他幽黯的世界里。
司徒旸谷见自己演的戏码不受欢迎,悻悻然的收起笑容,『所以呢?』
『我和你的生存环境差太多,我不想把你拉入黑暗。你为我附出太多,而我只会给你带来灾难…』
他无法忍受司徒旸谷为了他受伤,为了他舍命。他爱司徒旸谷,他发现自己唯一能为这颗太阳做的,就是离开,还他自由。就算不想不愿不甘不舍,总胜于一辈子承受懊悔与罪恶。
长痛不如短痛,一个人悲伤总胜过两个人互相懊恼。
『我倒不觉得你给我带来了什么灾难…』至于拉入黑暗…他倒觉得自己所处的世界原本就没光明到哪里去。
殷睿洹用深郁的眼光望着对方,『你为了我以背叛唐门,劫走骊龙刀,现在全唐门的人都在搜捕你。原本高高在上的东官,现在却沦落成见不得光的逃犯!这样还不算灾难吗?!』越说越激动,越说越心痛。
『刀不是回来了吗?我拿去还不就好了呗…』他双手环胸,洗耳恭听,显然对这说词感到不以为然。『你还真爱钻牛角尖啊…洹…思考模式这么灰暗,不是左脑神经损伤,就是右脑太过发达…』右脑发达的人总是悲观。
殷睿洹由悲转怒,『你潇潇个什么劲!』该死的,这佞臣死到临头了还不正经!『你以为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要不是这次恰好…』
『慢着。』司徒旸谷举起手掌,停止了殷睿洹的发言,『你觉得,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靠都是运气?』
『不然呢?!不然你以为是癸朔大发慈悲良心发现福至心灵所以放你一马,放弃宝刀让你完璧归赵?』这什么天方夜谈!
『原来在你眼里我是这么没用的人啊…』司徒旸谷皱了皱眉,无奈的摇摇头。
『不是…』
他不以为意,悠哉的站起身,拿起骊龙刀,望了一眼,勾起一抹浅笑,『洹…刀鞘上的珠子什么时候换成别颗了?』
殷睿洹歉然的低下头,『那是因为癸朔…』他轧然停顿,猛然抬头,『你怎么知道珠子换了?』
他明明找了颗一模一样的珠子嵌回龙爪下的凹陷里,司徒旸谷怎么可能看得出来?!难道…
司徒旸谷嘴角漾起贼溜溜的笑容,『你以为我真的那么莽撞愚蠢,什么都没准备就贸然夺刀?』
啧啧,天使啊…你把佞臣看简单了…
殷睿洹愕然,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人,好象对方是能看穿一切的妖魔。『你…你早就知道癸朔要的是刀鞘上的珠子?!』
殷睿洹顿时理解之前司徒旸谷那些意味不明的句子所指为何。
『我连他要那珠子的目的都知道呢。』司徒旸谷不可一世的笑道,『那颗珠子是周武帝皇冠上的宝珠,历代以来众人都不把它当成宝,直到武则天执政时,才被人注意…』
『什么?』殷睿洹像个在听道的乡民,一脸呆愕,完全无法理解宗师所讲的高妙玄理。
『那是颗龙王宝珠。那颗珠子后来卖给了个胡人,最后是被海里的龙王夺走了。』他微微一笑,『以上出自太平广记卷四零二的《宝珠》篇。』
『你怎么知道?既然被夺走了怎么会嵌在骊龙刀上?』
『哼哼哼…』司徒旸谷得意的开口,『你以为我消失的那六天是跑去渡假吗?』
当他由唐彧文那儿得知骊龙刀只是个象征,并非奇珍至宝时,他开始质疑逆五星想得到骊龙刀的目的。
癸朔会不会弄错目标了?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他跑了唐门发源地:广州一趟,到处打探骊龙刀的来源,从刀刃到刀柄,包括那只华丽的刀鞘,彻底的追本溯源。
最后,他发现,这颗宝珠的来历最特殊,最诡异。
那颗珠子是第三代龙王传下来的,听说是一个在船上认识的渔夫所赠予。
渔夫送给三代龙王时,留下一句饶富意味的话:海底龙王送给海面龙王的见面礼。
下了船之后,那人便消失不见,怎么找也找不到。第三代坚信,那是海龙王送给他的宝珠,于是便慎重的传了下来,后来被第六代龙王嵌到了骊龙刀的刀鞘上…
自以为锦上添花…老爷子真像爱搞排场的暴发户…
除此之外,在追查的过程中,他听见了个有趣的传闻。
司徒旸谷突然语气一转,『据说,持此宝珠,加上黄帝古镜,便可逆返时辰,倒转乾坤。』这消息是从一个术士那儿听来的,一个身旁跟着位少年的男子告诉他的。
他直觉的认定,癸朔要的不是骊龙刀,而是那颗珠子,为的是逆转时空。
天晓得癸朔逆转时空想做什么,或许是想抢构第一代的大同宝宝人偶吧?总之,他没兴趣知道。他只需要对自己有利的消息,别人的野心,对他而言就和儿童餐上附的小旗子一样,毫无意义。
殷睿洹哑然,不晓得该接什么话。他第一次见识到司徒旸谷真正的能耐,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男人为了达到目的,似乎比他更不择手段。
果然是唐门的东官啊…恐怖的男人。
『怎么样?洹。』佩服他吧。
『这些…全是你一个人查到的?』
『是的。』
『所以说…』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我计划好的。』他坦然承认。『不管是抢刀,背叛,受伤,被你带回逆五星,这些都是我故意布下的局。』
『为什么?』殷睿洹不解,为什么司徒旸谷要刻意下这步险棋,让自己陷入危机?
『为了要搏取你的同情,为了让你为我动心。』他奸佞一笑,『显然我成功了。』
『你──』
『你说你邪恶,说你手段肮脏,说你内心见不到一丝光明,说你会把我拖入黑暗里…那些都是屁。』司徒旸谷继续说道,『要比心机深重,比手段残忍,比内心黑暗…老实说,和我比起来,你只能算是业馀。』
『我──』
『我告诉你,除了宝珠的事,我也调查过你,我知道你的身世背景,知道你十年前被逐出家门,被你父亲断绝关系,殷是你母亲的姓,你母亲是侧室,在你幼年时就病逝。你原本姓关,是美国华邑富商关朝华的次子。你幼时读的是YMCA设的幼稚园,国小到高中全在马里兰州蒙哥马利郡的私立贵族学校就读…』他顿了顿,『还参加了两年的烹饪社…啧,看来你社团时间都在鬼混,上回的泡面泡的有够难吃。』
『那是因为我选不到别的──』不,这不是重点,『你竟然调查我这么──』
『这么仔细,这么彻底。』司徒旸谷继续开口,『你以为我狠毒的只有嘴?我的心比嘴狠一千倍,我想知道你的一切,我想占有你,我想把你囚禁在我的掌中,让你永远待在我身边。』
殷睿洹微微一震。司徒旸谷的想法和他一模一样。他们俩人的占有欲不分轩轾,对所爱之人有着近乎病态的执着。
司徒旸谷吸了口气,『太阳散发出来的不只有光,还有足以至命的辐射。』
『所以?』
『所以,不要说跟着你会遭遇灾难…』他咧嘴一笑,『因为我本身就是个棘手的灾难。被我这种人爱上也是个灾难,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去承担。』
殷睿洹沉默片刻,失笑出声。
他懂了。他终于明白司徒旸谷为什么要讲这么多抹黑自己的话,为什么要公布这些令自己难堪的手段。
为了要让他心安。
司徒旸谷借着贬低自己,提升对方的尊严,安抚对方的自卑感。
这和他之前发狂似的自曝其短,自揭疮疤,自毁形像,以让司徒旸谷醒悟,让司徒旸谷不会为了幻灭而受伤,有什么两样?
这佞臣啊…
既了解他,又像他。两个人的思维模式简直一样。
绝妙,绝配。
『你啊…』殷睿洹不停的笑,笑着摇头,『真是个狂妄又自我中心的太阳。』
算他输了。他彻底的拜倒在这狡诈的佞臣底下。
司徒旸谷浅笑。
他知道,他的天使懂了。
『我先说清楚,』殷睿洹慵懒的坐在桌边,翘起腿,轻佻的开口,『就算你爱我,我可不会为了你而放弃逆五星的身份。』
『没人要你放弃啊…』司徒旸谷站在殷睿洹面前,大掌抚上他的颊,细细的摩挲,『我也不想要一个不事生产,只会吃闲饭的天使。』
呵,算他狠。『但是我们不可能一直处在同一阵线。』唐门势力强大,难免树大招风。想要除掉他们的人不在少数,『若是有一天,有人委托我杀了你的主子,你会怎么做?』
『这个嘛…』司徒旸谷偏头想了一下,接着猝然伸出手,箝住殷睿洹的肩,将他按倒在桌面。
『你!?』难道他打算杀了他!?
『我打算这么做…』粗猛的力道撕开了殷睿洹的衣衫,用力的掐捏了白皙胸膛上淡褐色的突起,接着迅速的游移到腰际后方,挑衅的拧了那诱人的臀部一记,『做到你没力气执行任务。』
『真是够了…』殷睿洹没好气的轻笑,『你欲求不满的程度和萨枢诔那个淫魔有的比…』
『萨枢诔?』他略为不悦的蹙起眉,『你提过这个名字好几次,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啊…』殷睿洹故作不在乎的开口,『只是偶尔摸摸手,搭搭肩,毛手毛脚个几下…』他满意的从司徒旸谷的眼中看见妒火,得意的浅笑。
啊…这就是成就感吗?他终于抓到这佞臣的弱点了。
『你是我的…』司徒旸谷紧紧的抱着殷睿洹。
『你也是我的。』他感觉到对方的下腹逐渐膨胀,抵压在自己的双腿间。
『洹…』他把头靠在殷睿洹的耳边,像个堵气的孩子,『我真想冲去揍那王八蛋一顿…』
『在你揍他之前,会先被他吃了。』殷睿洹漾起天使般的笑容,『另外,为了你能顺利走出逆五星本部,你必须帮他个忙。』
『帮他超渡吗?还是帮他结扎?』他咬牙切齿的冷笑,『洹,你该不会是故意整我吧?』为什么要他做他讨厌的事…
『不是故意,只是有意。』殷睿洹轻轻的推开司徒旸谷,『这也是为了你好,除非你对逆五星有利用价值,不然癸朔不会轻易让你离开…』
『噢…』司徒旸谷发出厌恶的低吟。
殷睿洹跳下桌,走向放书柜,从资料夹中取出一张照片,折返递给司徒旸谷。
『呐,这是萨枢诔负责要找的东西。那个淫魔找了一个多月,一点头绪也没有,只好求助于伟大的东官大人帮忙了。』
『哼…』司徒旸谷脸上挂满了不愿,悻悻然的接下照片,不甘愿的将目光移向照片。
『呃!?』原本怨怼的双目,顿时闪亮了起来,『这是萨枢诔要找的东西?』
『是。』殷睿洹好奇的挑眉,『你看过这盒子?』
司徒旸谷勉强止住狂笑的冲动,平淡的解释,『嗯,曾经看过几次图片…』
啧啧啧,他和这只方盒还真有缘啊…
几个月前才帮唐门那位参谋调查过一次呢…
终于给他逮到报复的机会了。
『有办法查出方盒的下落吗?』殷睿洹看起来相当雀跃,他巴不得快点把萨枢诔那讨厌鬼打发掉,省得对方一直阴魂不散。
『给我一星期的时间,我保证把方盒的所在地查出来给你…』司徒旸谷坚定一笑,眼底闪烁着狡计的光茫。
事实上,他现在就可以直接告诉殷睿洹方盒的下落。
拖延一个星期,是为了布下陷阱,让萨枢诔往火坑里跳。
天道福善祸淫。或许他称不上善,但是萨枢诔,绝对是百分之百纯正天然的天生淫家。
呵呵呵…看来他得和看守方盒的大魔王好好“协商”一下了…
『喔,对了。另外还有一件事…』殷睿洹举起骊龙刀,手一使劲,将刀鞘上的假珠拔下。
『洹?』
『本来想拿假珠子代替的,现在想想,这样似乎有失厚道…』他可是给唐门惹来一连串麻烦的原凶啊…给人家添了这么多麻烦,最终还弄颗假珠子给人家,未免太没品了…
『所以?』
殷睿洹弹指,那差遣妖应声而出。司徒旸谷早已习惯那两只看起来像蛇又像蝾螈的妖物,不以为意的上下打量差谴妖。
其实看久了还颇可爱的…
殷睿洹在口中念了些咒,手掌盖在差遣妖的头顶,接着,只见妖物浑身泛出蓝绿色的幽光,化为两道虹,朝刀鞘上的凹陷射入,光灭后,凹陷处出现了颗和宝珠相似的珠子。
『拿去。』他将骊龙刀递给瞠目结舌的司徒旸谷。
『这是…?』
『差谴妖化成的珠子。』嘴角漾起浅笑,『虽然没有龙王宝珠那尊贵,至少比刚才那颗假珠子好。』他略微不舍的开口,『这两只鲦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收服的…守护着我好几年了呢。』接下来,它们守护的对像,将是唐门。
他欠唐门太多了,这点小小的回报,算是对唐门的补偿。
『洹…』司徒旸谷感动的伸手要将殷睿洹拥入怀中,一只雪白的手掌猝然挡在他面前,止住了他的行动。
『既然要在一起,有些事情我认为必须先沟通好。』他漾起天使般的笑容,『可以吗?旸谷…』
司徒旸谷不在意的耸肩,比出了个“请”的姿势。
那句旸谷,叫的他耳酥骨绵,欲死欲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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