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之焰舞————清尊 (下)
清尊 (下)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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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魁大人,别......"见星魁面如死灰,双眼迸发出自惭和自厌,寒星心头一惊。这样颓废的魁大人好陌生。
星魁回过神来,红著眼,轻抚寒星的脸。"睡吧!忘了它。"
"大人......"
"嘘──没事的,没事的。"见她闭上了眼,他方露出憎恨之色。他会为她杀了那污秽之人!
是的!他会这麽做的!
*** ********
冷静回到房间,发现狐燊,狄魅及鹿魃耀三人都在。他们酌著酒,似乎在等待著什麽!星魁冷冷一笑。
觉察到他的气息,见他站在门口,狐燊问。"为何不进来?"
星魁定定地看他,不言不语,仿佛回到了从前的初火,只用一双大眼看世界。
"你打算站多久?"他又问。
闭了闭眼,始终无法控制心中的怒火,尤其是另外二人那刺目的笑,格外讽嘲。
深吸口气,他嚅动唇。"什麽目的?"
狐燊倒了杯酒,垂眼。"目的?"
袖中的拳握了松,松了握。"是的,目的,你出江湖的目的!"
狐燊摇摇头。"本宫会有什麽目的呢?"
"铲除刘飞和九大门派的势力,灭了‘寒月山庄'难道不是你的命令?"星魁冷冷地道,"血洗江湖,再次把江湖玩弄於股掌之中?风魔狐燊,我以为你腻了这些游戏,安分守己了,想不到......你的灵魂早被恶鬼吞噬了。你不是人,是鬼!是鬼!"
"既然你已知道,又何必问?"狐燊对他的愤恨视而不见。
星魁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利眼一扫,射向狄魅。"那麽你呢,你又为何伤害寒星?她与你们的计划毫无干系,你为何......毁了她的清白?"
"喜欢喽。"狄魅耸耸肩。"那女子生得美,看著喜欢啊。何况,来青楼,不就找姑娘?‘满星楼'的姑娘味道不错。"
星魁眦目,摆在身两侧的拳头,紧了又紧,全身气得发抖。竟是这样的理由?!就因这里是青楼,寒星是青楼女子?!
"谁允许你──"他怒喝。
"少主何必动怒?为了一个青楼女子伤了大家的和气,不值得。"鹿魃耀笑著说。
星魁瞪视他。"是吗?你呢?你又做了什麽苟且之事?"
"我啊?"鹿魃耀搔搔头,转头望向窗外。"也没做什麽吧,只是派人给你那个王爷师父送了点礼。"
星魁脸色大变,往窗外一看,果然看到不远处火光起四,那方向是──"保嘉王爷府"!?
星魁死死盯著窗外火光,纵身欲跳窗,无数银丝线更快地封了他的去路,他恼怒地抽出腰间的软剑,挥剑欲砍银丝,然而银丝上强大的内力震得他虎口发痛,银丝有生命般地袭击他,逼得他不得不退离窗口。
转身面对阻他去路的狐燊,伸舌舔舔被牙齿咬破的唇角,眼眸里闪动著嗜血的魔魅,手指抚过雪白的剑身,杀气腾升。"狐燊,你我之间的恩怨,为何要扯进他人?"
狐燊浮出一抹宠溺的笑容,略为痴迷的望著浑身邪魅的星魁,燃著红色火焰的黑眸,妖异而美丽。如来自地狱的修罗。
"他人吗?"他轻柔地道,"火儿啊,属於我的你,怎能与他人纠缠不清?只要与你沾一点关系,本宫──都想将之一、一毁去!"
竟是为了如此可笑的理由!
星魁仰天长笑一声:"难道你──不怕我玉石俱焚!"
剑,如蛇如龙般窜出,直逼静坐的三人。
狐燊微微皱眉,轻轻挡开。"教你武功,不是为了来对付本宫的,火儿。"
"少主何故生如此大的火气?"狄魅轻飘离位,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星魁使出绝招,不顾一切地袭向三人,若是往日,对付江湖中人绰绰有余,然,此时对手是"鬼煞宫"的首脑,根本是以卵击石。
狐燊袖袍一甩,星魁被一股强劲的内力击中,飞弹了开来,狠狠地撞上墙,又颠倒在地,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胡闹。"狐燊不做理会,坐回原位,毫不怜悯。
"病娃娃发的什麽疯?"鹿魃耀理了一下衣服。
狐燊摆摆手,狄魅和鹿魃耀会意,起身离开房间。房门一关,留那爱恨交织的二人。
星魁挣扎著跪坐而起,抚著胸口,突地又呕出血来,他倔强地咬紧牙关,愤恨地开口:"你竟敢烧了王爷府?鬼王狐燊,你以为你斗得过官府?"
狐燊挑了下眉。"纵使朝庭派出千军万马,本宫只需动动手指,叫他们全军覆没。"
星魁缩了缩瞳孔。他相信......用毒如神的狐燊,绝对可以让千军万马在片刻之间死於毒气。
"但是我师父并没有得罪你,不是麽?"他低吼。师父救了他的命啊!如果他当初没有遇到师父,早已......冻死在雪地里了!没有师父,就没有如今的星魁了!
狐燊摇头。"他的确没有得罪本宫。但──他该死!"眸中冷光一闪,他阴狠地道,"那个该死的男人竟敢毁了我的火儿!"
星魁一震。
狐燊接近他,微弯腰,捏住他的下巴。"星魁?火神麽?这怎会是我的火儿?我的火儿乖巧而听话,哪会如此放荡不羁?烧他一座王府,便宜他了啊。"
拍开他的手,星魁讽刺。"你错了!师父并没有做什麽!一切,都是我自己要改变!师父给我吃失忆丸,我神智是清醒的。我不再想当那该死的‘鬼煞宫'少主,不想做你的傀儡,所以我......我要忘了过去!我要重生!我是星魁!新生的我不需要过去的牵绊!"
"你把我看成过去的牵绊?!"狐燊怒道,及地的长发有生命般浮动。
"哈哈哈哈──"星魁放纵狂笑,挣扎著站起,挑衅地迎上狐燊的眼,冷道,"风魔,‘鬼煞宫'宫主?在我星魁的心中,只有我的暮白哥哥,而你狐燊根本什麽都不是!我永远都不会将你放在心中!哈哈哈──"
没错!眼前的狐燊只是恶鬼,他恋著一只恶鬼干什麽?恶鬼只能呆在地狱,永不能见天日!谁会爱一只无心的恶鬼!
狐燊猛地揪起星魁的长发,痛得他皱眉。不顾他的痛苦,狐燊贴在他耳边,轻咬他的耳垂,低语:"露儿,我就是千暮白啊。"
剑一震,抵在狐燊的脖子上,冷哼。"一只披著暮白哥哥外皮的鬼吗?"
"原来,你是如此看我的?"稍一用力,将他扯入怀中,大掌按在他的後脑,不许他的头动分毫,封住那恼人的小口,夺走他的呼吸。
他没有挣扎,只是将寒剑更往狐燊的脖子压,血淌下,滑入领颈内。狐燊按他後脑勺的手下移,扣住他的後颈,用力一扣。两人互相伤害,几乎夺了彼此的性命。
"当──"星魁手中的长剑掉落於地,失了真气,不再挺直。狐燊这才松了扣他颈脉的手,吻他唇的力道从凶狠到温柔。
星魁瘫软,霸道的唇离他,幽深的眼凝视著他,他闪躲,无力地靠在狐燊怀中。
轻轻抚摸他的青丝,如情人般亲昵。"火儿,如果我只是千暮白,你就会爱上我吗?"
星魁瞪大眼。他什麽意思?
"你可还记得你的──亲生母亲?我可爱的火儿呀,离家十几载,我们──回家看看可好?"贴在耳际柔声柔语,近乎调笑。
"家?"星魁模糊了视线,眼里酸酸的。他为何突然提起家?像他们这样的邪魔,还会有家吗?
"是的,我们的家,家中,有你的母亲,你的──亲哥哥!"
亲人?亲人吗?真正的亲人?有血缘的亲人?
当初父亲的商队遇难,他们堕入"鬼煞宫",从此改名换姓,与过去断了联系。原来......他还有家人?
他的家人,竟然近在杭州?三年来,他出入杭州不下百次,却......从不知,自己的家人就在杭州!
猛地抬头,他怒视狐燊。"你──又想干什麽!"
"干什麽?"狐燊笑眯眯。"回家认亲,还能干什麽呢?我的火儿?"
"认亲?"他喃喃。"真的是认亲?"

火儿,如果我只是千暮白,你就会爱上我吗?

"笑话!你以为回到家中,你就变成千暮白了?魔鬼永远是魔鬼!爱?我爱一只恶鬼干什麽?我恨你都来不及啊!"他挣扎著怒吼。"你以为归宗认祖,我们就能回最初?不,永远都不可能!只要你还是鬼王狐燊,就休想改变命运!"
"是吗?不试试看,怎麽知道?"
"不──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恨他让他活著,恨他逼他杀人!恨他夺了他的人性,恨他把他拉进了地狱!恨他伤害他身边的人,恨他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中......所有的所有,都恨,由爱生恨啊,恨之入骨,恨不得与他同归於尽──
"我恨你,我恨你......"恨之极至,血气逆流,身体的不适再也压抑不住。他张口喷出一口黑血,身子一阵抽搐。
狐燊抹了把被血染红的脸,将怀中痛苦扭动的人固定住。
"发病了麽?"终於等到这一刻了?他身上的毒是不能再等了,必须根除。"没了命,我怎能一直爱你呢?我的火儿。"
痛苦中的星魁听不到任何声音,他只有不断呕血,狂叫,挣扎,灵魂要挣脱脆弱的肉体,离开这肮脏的尘世,远离这来自地狱的恶鬼。
狐燊护住他的心脉,抬头,望著窗外。窗外,黎明穿透黑暗,带来一丝曙光,一座顶端覆雪的巨山在晨光下渐渐清晰。
他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莫寒山啊!

11

莫寒山,山高嶙峋,奇险。
莫寒山上奇珍异兽甚多,半山腰以下四季长春,山顶终年覆雪。然,这并非莫寒山的奇特之处,传言莫寒山上有一"神仙湖"。湖水是温热的,可治百病。但此湖乃活湖。无拘无束,随著季节变化,神出鬼没,普通人根本无法寻得到。因此,见过它的人,少之又少。
茂密的树木作保护,林中天然烟雾做屏,神仙湖悄然而现。
此时,湖里却有人影。一对赤裸的人儿,浸在湖水中。
狐燊借著湖水的温热,抵制星魁体内的寒毒。他取出金针,扎在他身上的多处穴位上,运气将自己的真气逼入他体内,真气游走他周身穴位......
星魁身上的毒,非药物能彻底根治,他研究十来年,苦思冥想,方想出解治之法。白鬼不愧是"鬼煞宫"中的制毒高手,他下在初火身上的"冷雪寒针"阴狠毒辣,根本无药可解。白鬼死後,狐燊自己制解药,却只能压抑,无法根治。三年前,初火又离开他,根本是自寻死路!亏得他意志坚定,撑了这些年。想是那保嘉王爷给他吃了不少灵丹妙药吧。
上次火儿在"鬼煞宫"毒发,他探测了下,再不解毒,火儿将有魂归西天。
好不容易,火儿再次回到他怀中,他怎能令其逝去?
所以,他派人寻找能制寒的圣地,不料,近在京城的莫寒山上便有个神仙湖,正是抵制寒毒的圣地!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直到太阳偏西,鸟儿归巢。湖中的两人依旧浸在温水中。
许久之後,只见星魁周身的湖水由淡转浓,变成绿色,但更快的,湖水又转为清澈。
狐燊知道,毒已全部逼出,他收回真气,将星魁身上的针一一拔出。
"唔──"星魁呻吟一声,缓缓地张开眼。奇怪!他觉得自己精神饱满,一点都不疲劳,只是身体还有点软绵绵的。
"醒了?"低沈的男性声音响起在他耳边,他一震,才感到自己被人拥著,而且......水?他们在水里?水是热的!
"这里是‘神仙湖',你的毒已全部逼出,不会再折磨你了。"耳边的声音轻柔而低沈。
"神仙湖"?莫寒山上的"神仙湖"?!
星魁与他对望,两眼复杂的纠缠在一起。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悸动。可能吗?狐燊跟他来到京城,只为了治他一身的寒毒?!
"你身上的毒,只有在这能治。"他淡淡地道。
星魁一震。怎麽可能?一向以伤害他玩弄他为乐的狐燊怎麽可能待他如此之好?他发病,他不是乐得其见?依昔记得他那无情冷酷的眼神!谁......谁会相信魔鬼是有心的!
狐燊缓缓地低下头,覆上他微启的唇,轻柔地吻他,像珍惜宝贝一样。
星魁轻轻一颤。神仙湖水温暖,连人心都热了,眼前这吻他的男子,何时变得如此温柔?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孩提时期,少年般的柔情似水。
"哥哥......"他呢喃。
男人的手在他赤裸的身体上放肆,他闭了闭眼,咬牙强迫自己推开这包拢自己的温意。
"够了!"他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狐燊你解开我身上的毒,有何用意?或是还妄想控制我,玩弄我?"
狐燊探手欲摸他的发,却被他躲开了,讽刺的笑一扯,他道:"你是如此想的?"
体内真气流窜,身体前所为有的轻松。"你的作为,让我不得不如此想。"
"但我的确只是为了解你身上的毒。"狐燊淡淡地陈述事实。
星魁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他什麽意思?只是为了解他身上的毒?这身毒曾经令他二人痛不欲生,如今......竟然在一朝之间解掉了?!
毒,牵绊了两个人的命运,让他们从天堂堕入了地狱。如今,毒消失了,两人的命运......可还会纠缠。
星魁不敢置信。这具随时会逝去的身体,变得健康了,且是眼前这被江湖人视为魔鬼的男人给治好了。
多麽讽刺?
他千方百计地想逃离鬼王,命却是鬼王救的?
那麽,他的逃离有何意义啊。
复杂地望著俊美非凡却邪恶如魔的男子,他一言不发,转身向岸上走去。
不,他无法原谅这个男人!在回想起他的一切恶行後,片刻的感激烟消云散了。无法原谅他杀了西玲珑,无法原谅他伤害了寒星,更无法原谅他烧了师父的王爷府......还有许多许多无法原谅的事,因为太多,让他痛苦。这个男人做过太多令他无法原谅的事了。
腰间一紧,他知道是狐燊的银丝线。停下脚步,他站在水畔,没有回头,冷言冷语:"你想看到我痛哭流涕地感激你吗?"
狐燊扯著一束银丝线,盯视星魁冷漠的背影。"本宫可不记得未曾教你何为感恩。"
"对你这种人,我没什麽可感恩的。我身上的毒,解不解,根本没有必要。是你自作多情。"
"这就是你给我的回报?"狐燊的声音降了几分温度。
"不。"星魁转身,洁白如玉的胸膛上,布满水珠,水气缭绕,显得朦胧。"我根本不想回报你任何东西。我说了,一切是你自作多情。狐燊,你该知道,从你做出伤害我的第一件事起,我就收敛了对你的感情。对你,除了恨,还是恨。"
"是吗?我以为......"男人散发著危险的气息,一步步接近星魁。"我以为......你一直是爱著我的。因为爱......才生恨,难道不是这样麽?"
"你在说笑话吗?"星魁失笑,暗下警戒男人。
"原来本宫的火儿爱说慌。看来......只有在本宫身下呻吟时,才最诚实。"狐燊邪气地说,手伸向星魁。
星魁真气一提,把束缚自己的银丝线震开,纵身跃起,跳到岸上的草地上,倨傲地撩发道:"以你剩下的几成功力,能制住我?"
他早就发现,自己体内真气充沛,毒一解开,以前用来压抑毒的真气回归丹田,功力提升了几层,而狐燊为了逼毒,用上了半成以上的功力,如今的他恐怕不是自己的对手。但狐燊为人阴险毒辣,还是小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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