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而降的礼物----clovermay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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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雪认真地点头。

 

启让小雪躺好,并尽量挑些有趣的话题讲给小雪听,他告诉小雪瑞士少女峰的日落有多美,南非国家公园的斑马如何自由自在地在草原奔跑,苏格兰的高原有多壮观。

 

「我也很想看日落,日落一定很美。」

 

看小雪听得津津有味,启心中难过,直到小雪睡着,他才离开医院回家。启的心情恶劣,即使回到家,但还是担心小雪的事。

 

小雪病发那天虽然闹得天翻地覆,但启和小雪的瓜葛只有光司和井口知道,家中的佣仆并不知情。

 

他返回房中便即淋浴,淋浴完毕便穿着浴袍走出浴室,女佣立即把启的衣服收去,可启却看到她脸色有点怪异,便问道:「怎麽了?」

 

「呃,那个...没事!」

 

「我问你啊,别吞吞吐吐的。」启心情本就不好,一点不顺意便即大怒。

 

女佣看启铁青着脸的模样,那敢怠慢,便即和盘托出:「那个...少爷...你的衣服有点...有点怪味...」

 

「怪味?!」启呆住了:「怪...怪味...」

 

「少爷?」

 

「天啊!」启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少爷,你没事吧?」

 

「你出去。」启沉声说。

 

「可是少爷你...」

 

「我叫你出去!」启大吼。

 

对,医院的确有一阵极浓烈的气味,大概是消毒药水和药物的气味吧。

 

「哈...怪味...」

 

『你是我的侍从,以後不可以一身怪味的...』

 

「哈...哈...小雪...对不起...呜...」启难过得哭了出来,其实他早想哭了,到了这一刻他再忍不住了。

 

启自懂事以来就没哭过,他好胜要强,总是不肯示弱於人,就算父母伯父也不例外,可是,今次他哭了,他一个人反锁在房内,捧着小雪送他的雪人,坐在床上大哭了一场。

 

小雪经常进出医院,他身罹恶疾,时刻受死神威胁,末了还要担心自己的气味是否好闻,究竟自己有意无意间伤过小雪多少次呢?他从来没有为此表示不悦,是因为他气量大吗?还是因为受伤太多,已完全麻木呢?

 

*******************

 

小雪住的是私人房,院方应启的要求,准许他在房中加床,他连晚上都留在医院陪小雪。

 

井口秘书照启的意思转告光司,光司听後没有反对,但他要求启每次只可逗留两天。他又私下和院方联络,请他们关照侄儿,如有需要,可以向他提出,那就是说芹泽家把这件事揽上了。

 

其实光司没想到启会做到这种地步,但事已至此,他这个伯父可不想当坏人,反正芹泽家也不缺钱,只要启能变得成熟点,他也觉得值得。

 

反倒是小雪觉得非常不安,他哭丧着脸对启说:「我已经没事了,根本不用住院的,反正病发又不是第一次,我已经惯了,你不用勉强陪我...」

 

「我是别人可以勉强的人吗?是我自己想要留下的,别人无法左右我,连你也不能,而且即使我回到家中,还不是坐立不安,吃不下睡不稳的,心里总是想着...」

 

启蓦地住口,小雪原本苍白的脸上染上一抹淡淡的红霞,启看傻了眼,就像染上淡红的七重樱似的,好美!

 

「启?」

 

「我是说...反正我没事就陪陪你吧,你要感激我哇!」启的心在狂跳,他不知自己刚才想要说甚麽,只好逞强似地大叫,但就算这样,他还是觉得面颊在发烧。

 

「嗯,谢谢你。」小雪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麻生雪,从今天起我不准你再跟我说谢谢,更不可以跟我说对不起,否则我会生气,我真的会生气啊!」启正式地说。
「嗯,谢...呃...对不...啊...」小雪用手掩着嘴,两人你望我,我望你,相视而笑了。启每隔两天便要依约回家一趟,他不在期间朝日廉会抽空过来看一下小雪,顺道向他报告一下他母亲的情况。

 

启根本不想回家,可是他和伯父约定了,不得不践诺。光司通常不会过问小雪的情况,启也尽量摆出一副我会处理,不用担心的表情,可是他今天的心情实在坏透,连光司都看得出来,他开口问启是不是遇到甚麽麻烦,但启只推说自己心情不好,再没有多作解释。

 

启心情的确很差,照理小雪这几天病况转趋稳定,他应该开心,可惜小雪一天到晚不是照这个照那个,就是检验抽血过不停。

 

小雪的血管幼细,护士抽血时一再失手,结果那双细白的手臂给抽血的针管弄得瘀青,小雪好像很习惯似的,一副没事人的模样,还和他说笑,启看在眼中,直觉得说不出的心痛。

 

後来他终於受不了,自己一个人走到走廊去等,结果碰到朝日廉,廉告诉启,小雪最怕打针甚麽的,每次抽血他都会哭。

 

「哎,他大概怕你担心吧,那孩子就是那样,事情总是藏在心里,眼泪住肚子吞...」

 

一想起廉说的话,启就觉得难受,但其实他本人何尝不是这样。他在小雪身旁时总是笑嬉嬉的,但一回家便变了个人似地,一点小事已足以令他大发脾气,这种情况在最近尤其明显。

 

这也难怪,因为过两天,小雪的报告便有结果,东大医学院的心脏科教授若林正树约了他和廉见面,启真的有种囚犯等候宣判的感觉。

 

若林教授是这方面的权威,启对他寄望很大,但相对地,启也极为担心,如果若林说小雪没救,那他要怎麽办呢?他可以眼睁睁看着小雪死去吗?

 

『如果不动手术,我怕他捱不过今个冬天...』

 

朝日廉的话又在耳边响起,启有种胸口发闷的感觉,他用力摇头,拼命想要把心中的恐惧驱散。

 

启那晚几乎彻夜不眠,他整晚在上网,一边找寻有关维克尔氏心血管病的资料,一边拜托外国的朋友帮他打听,看看有没有新的疗法,那家医院的成功率高等等,要他坐以待毙,他实在无法忍受,若不做点甚麽,他会被恐惧感迫得发狂。启准时十点到达医院,朝日廉比他更早,两人一同前去四楼的心脏科,拜会若林正树教授。

 

若林教授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大约四十多岁,载着副金框眼镜,端坐在书桌的另一边,启觉得那距离好远好远。

 

「两位,有关麻生雪的个案,我和几位医生研究过了,我们都认为有动手术的可能,但难度颇高。」

 

「困难出在哪儿?」启问道。

 

「主要是手术极复杂,而且在过程中也容易出现并发症...在处理上非常困难。」

 

「那有多少把握?」

 

若林吟呻了一下,才说:「在器材方面我们是没问的,只是经验嘛...你要明白,这种病在日本的病例不多,这几年东大附属医院也只处理过十来宗类似个案。」

 

「你们没把握?」启有点不高兴的样子。

 

「话不能这麽说,即使是割一下盲肠这种小手术,病人仍要冒一定的风险,没有一种手术是百分百成功的。」不侍若林开口,廉已主动解释。他是医生,很明白医生的难处。

 

「那换心呢?做移植手术行吗?」启从网上得知有病人因手术风险太大,故改以换心来续命。

 

「换心也是可行方法,问题是日本有多少人肯死後把心脏捐出来呢?不单心脏,患上肾病和肝病需要进行移植的就有上千人,能等得及的只有少数,去年全国进行各种器官移植手术的病人加起来也只有八十二个,心脏的只有两个。」

 

「那如果不进行手术,单以药物治疗可不可以呢?」启急了。

 

若林教授摇了摇头:「恐怕不行,他的心脏血管发展根本追不上发育中的身体,就像一个小小的气球,你硬要把它吹大,结果只有爆掉。」

 

启立时想起麻生雨。

 

「如果不动手术,他可以活多久?」启沮丧地问。

 

「半年左右吧。我要提醒你们,如果决定要动手术的话最好快点,他今次病发差点要了他的命,再有下次恐怕没那麽幸运。」

 

之後若林教授又和他们谈了许久,详细分析了进行手术的利弊,手术过程有何难处。最後他们决定先让小雪养好身子,侍他状态好点才考虑做手术。院方亦答应为他留意有没有心脏可以移植,启和廉都赞成这个安排,即使再渺茫,但只要有一线生机,他们也不想放过。

 

廉要当夜班,故见过若林正树後,两人便分道扬镳,启去看小雪,廉回家休息。两人进入电梯中,廉突然开口道:「小雪已入院个多月,那住院的费用...」
「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支付的。」「可是香代她说不好意思...」
「没那回事,小雪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意思是小雪病发是我害的,我应该负责,是了,麻生太太她怎样?」
「唉,每况愈下...我想她快不成了,我妈一直陪着她。」
「小雪知道吗?」
「我哪敢告诉他,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吧!暑假快完了,你打算怎样?」「早上去上学,放学後过来陪他。」
「可是你的学业...」
「我成绩一向好,你连这种事也要担心,难怪你连头发都白了。」启和廉相处了一段日子,慢慢熟络起来,俨然成为忘年之交。

 

 

 


34-42

 

其实听完若林教授的话後启觉得心情沉重,故才会刻意说笑,希望令气氛轻松些。廉似乎明白他的用意,他伸出手来,拍了拍启的肩头,以行动表示慰问。
廉最初对启的印象很差,小雪病发是因他而起的,启是富家少爷,廉认为他准是一时「兴之所致」,才说要负责甚麽的,没想到他真的那样认真。

 

廉知道启一直留在医院陪小雪後,心中纳罕,他们只是同学吧?即使启要为小雪的事负上一定责任,做到这样也太过火了。其实这样想的人不止廉一个,光司也有同感,只是他深知侄儿倔强,向来我行我素,就算吵翻了也不见得会听从自己的话,故就暂时算了。

 

可幸他没有到过医院,要是他看到启和小雪一起的场面,只怕会大吃一惊吧。廉就曾经领教过,启对小雪的照顾实在无微不至,启本人可能不察觉,但他凝望着小雪那种眼神,真的很暧昧,那种恋爱的人才有的神情,让廉心头一凛。

 

可是转念想想,阿雪能活多久也不知道,还介怀这种事实在太迂腐了吧?即使启动机不纯,但只要他对阿雪好,而阿雪又开心,那不也很不错吗?

 

「你快回家休息吧,你今晚要当夜班,小心精神不够。」

 

「好的,那拜托你了,至於手术的事,我们改天再跟阿雪谈吧。」

 

「你放心,我一有机会就和他说,我会劝服他接受的。」

 

廉和启都认为小雪应该接受手术,因为不接受只有死路一条,启不想这样说,但无奈这是事实,这事一直压在他的心头,那种时刻受到威胁的感觉令他惴惴不安。

 

启装作若无其事地回到小雪的病房,他知道小雪喜欢花,故来医院前已买了些百合来:「你看,这些花漂亮吧?我想你一定喜欢的!」「谢谢你。」「我说过不准你再跟我说谢谢的。」
启一脸不怀好意,他坐在小雪身旁,一把将他拉过来,小雪一个不注意,竟整个人横趴在启的大腿上,接着启伸出大手,把小雪的裤子拉下,啪啪作响地打在他雪白的屁股上。
「啊...」小雪惊叫,他不觉得痛,只是没想到启居然真的脱他的裤子,还打他的屁股,这才忍不住叫了出来。
一开始启不过想和小雪开玩笑,但动手後他竟感到狼狈不堪,启立即放开小雪,大声说:「来吧,我...我们先吃东西好不好?」
「好...」小雪急忙穿回裤子,红着脸接过启的水晶饼。
两人静静地吃饼,都没说一句话,直到护士送药来给小雪,尴尬的气氛才被打破。
小雪似乎忘了才刚被打过屁股,又开始和启说笑,启虽然若无其事地和应着,但那心悸似的感觉却是那样鲜明,在他的心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暑假结束,启开始学校医院两头忙的生活。小雪病重,根本没法回去上课,只好退学,同学间对此议论纷纷,可启除了三原外,都没有跟任何人提起小雪的事。

 

他知道三原是真的关心小雪,才把小雪的事告诉他,三原知道後很难过,於是,小雪冷清的病房中多了一位访客,当小雪看到三原这位久违了的朋友时,开心得差点落泪。

 

时光苒荏,小雪入院已个多月了,他一直嚷着要出院,但病情反覆的他连自己走到医院大门也做不到,更遑论出院。直到十一月,若林教授终於认为再等也不是办法,建议尽快动手术,启和廉只好再和小雪谈。

 

那是个晴朗的星期天,启带了小雪最喜欢吃的果子来,其实他有病在身,启也不敢让他多吃,每次只是用刀切一点给他嚐嚐而已。

 

「小雪,你试试这个,看好不好吃。」启笑道。

 

「嗯...」脸色苍白的小雪微笑着接过那丁方大小的松子包,然後放进小嘴中细细品嚐:「好吃!」

 

「小雪,我们刚才和若林教授谈过,他说想尽快安排你动手术,你认为怎样?」廉小声说,其实他和启先前也曾多次试探小雪的口风,但小雪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本来还喜孜孜地吃点心的小雪一听到廉这样说便停了下来,良久才说:「不用了啦!我做不做手术也一样的。」

 

「怎会一样?动手术才会好起来啊!」启劝道:「医生说你不动手术会有生命危险。」

 

「晴哥不是已经动手术了吗?可是最後还是不行。你们不用瞒我,那个手术成功率很低,搞不好我会死在手术台上,根本没命离开手术室。

 

我知道廉哥和启都疼我,但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体,那种连稍微走快点都喘气的身体...反正我的病根本好不了,你们就陪着我,让我开开心心地走完段日子吧...」小雪越说越激动,甚至哭了起来。

 

「别哭,阿雪,别哭了...」廉抱住小雪安慰他,小雪情绪太激动,最後要由护士替他注射镇静剂,他才迷糊睡去。

 

启明白小雪一定要动手术,故才会三劝解,但抚心自问,他自己何尝不怕小雪会「一去不返」,在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下,启真的无言以对,只觉心烦意乱,无法冷静下来。

 

其实不单手术的问题,家人的压力也是启情绪不稳的原因。启经常到医院去,即使对学业没影响,但长期以医院为家也已令光司有微言,加上父亲留任英国,并多次就留学问题向他施压,更发出最後通谍,要求儿子三月之前一定要到英国报到,启直感受不了。十二月中,小雪病情恶化,可是他仍不肯动手术,惹得启当场大发雷霆。

 

事缘小雪半夜出现心律失调的现象,院方致电芹泽家,启接到电话时吓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启慌忙赶去医院,发现小雪的病房空无一人。启如遭雷殛,慌乱的他在走廊中跌跌撞撞,胡乱拉住经过的医生,大声问道:「小雪呢?小雪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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