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佳有些不自然，商墨向陈溯扬扬手里的红酒。陈溯笑着点点头。商墨给小佳的感觉总是懒懒散散的，不爱说话，有时候有点儿目中无人。好多人背后叫他"没睡醒"。到了一个路口，小佳说让他在这里下车就好了。商墨突然提议先把小佳送回家，因为天晚了。陈溯也同意。

到了家门口，小佳下车，和他们两个说再见。突然看见商墨冲他笑笑，然后拿着他的红酒坐到前面来。陈溯提醒商墨不要把酒瓶子的倒着拿。商墨顽皮的吐吐舌头。。。小佳很惊奇原来商墨也是有表情的人。

小佳看着车子远去，长出了一口气。夜色朦胧，在英国的上空仍然可以看到猎户座。星星还有天空还是那么远。

日子一天天的过下去，快两个月过去了。。小佳在英国的日子不比他在中国，每天要干的事情很多。大家来来往往的偶尔去谁谁家吃吃饭。

李丁约着小佳去莱斯特看了一次马丽丽，小佳真没有想到现在这个说话有些腼腆，但是自然清爽的女孩子就是当年的那个曾经哭着骂他们两个是猪的邋遢小女孩儿。初中的生活对小佳来说，每一天的美丽都让他怀念，附带着看见马丽丽也是非常高兴。他们那天谈得很晚，谈四班的各位少侠们现在都在那里游荡。马丽丽竟然还和原来密切考试合作过的那两个男孩子有联系，他们一个在国内读书，一个毕业找了工作。。

三个人积极热烈的讨论了关于作弊的发展与现代化合作方式，彼此真诚地交换了意见。小佳一直沉浸在对于初中的回忆中。图钉是那个时候慢慢长高的，短刺刺的头发，踢足球的时候冒火的双眼。。。。。马丽丽的厨房功夫和图钉不相上下，可以到相互讨论的可能。小佳就不行了，只能打打下手。

他们两个很晚才从莱斯特坐车回去，站台上李丁的车本来先到了，因为不放心展佳就没有上。

两个人坐在站台的桌椅上，看着天顶上有一只大鸟飞过。
李丁推推展佳说：哎，你看真是女大十八变哈。
展佳斜眼看了他一下说：是呀，没变成托儿所阿姨，你很失望吧。
李丁呸了展佳一下，不说话，看着前面的车。

等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刚才说的那个小书屋的老板怎么样了？
小佳笑了，眼前浮现起那有阳光射进尘土模糊的玻璃窗，浮动着那个男人安静的看着书专注的表情。。。。。说：书屋拆了，以后没见过。不过我替你把书都还了。
李丁嘿嘿笑了两声，问：你后来还去过没有？
小佳点头，说：去过，有一次一个星期没上课，在那里泡了一星期，把他那里的书全被我看光了。他就不让我再去了。
李丁笑说：真的，你还有这时候？
小佳低低头，没说话。突然，李丁也沉默了。。。。。。

等到展佳的车来了就让展佳先上。展佳透过车窗看到李丁跟他挥手。。

小佳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远处的麦田，天空很黑，一路灯光灿烂。小佳突然觉得这样也好。回到家已经快凌晨2点了，以为大家都睡觉了，没想到那两个人都醒着，吴东显得很气愤，李峰除了要平静吴东的恼怒状态，还不忘赶快告诉展佳这个消息。

商墨要结婚了。

（三十）

"你可曾醉倒过，在步履匆忙脸色漠然的人群，为了天上的月亮，还有那不曾度过的艰难或者选择。"（R）

吴东接到电话，说是陈溯醉倒在RED酒吧门前的大街上。赶快跑出去领人，小佳放心不下，跟着吴东的车去。来到酒吧门口，看见一个人坐靠在马路的边上，商墨木然的站在那里。吴东很生气的扒拉开商墨，这让商墨更加不知所措。小佳帮着开车门，抬起头来正好和商墨对视。

商墨，有些憔悴，但是眼睛里面的绝望却是小佳从来没有看见过的。他们两个相互看着，吴东的喊声猛然把小佳的思路拉回来。小佳把车门又开的大些，让吴东能把陈溯放进去，因为天气有点儿冷喝酒有点儿过头，陈溯的嘴唇有些发紫。小佳突然心疼起来，脱下衣服，给他盖上。商墨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看着他。小佳突然很生气，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跟他说：别看了，你回去吧。商墨的脸瞬间有些发白。小佳低下头，他忘了他们原是住在一起的。

吴东被叫去付酒钱，他拒绝让商墨去付，自己跑进酒吧里面。小佳和商墨就站在空旷的大街上。那天的路灯，光线明亮温暖的颜色映射进商墨漆黑的瞳孔里面，小佳决定不要忘记，背后不能回头就能感觉到的悬崖，是何等的绝决。他不能回头，只能对视。

吴东开车离开都没看商墨一眼，小佳回头看到商墨仍然站在大家上，那灯光仍然笼罩着他。车里面，陈溯醉的一塌糊涂，连闹得力气也没有了，只剩下偶尔的傻笑。小佳突然很想哭，他把陈溯的头往自己的肩膀上靠靠。

大家七手八脚连推带搡的把像泥一样的人物，放在床上。陈溯睡过去。这个家里面只有他的商墨两个人住，商墨现在搬走了，晚上就他一个人。最后，展佳说他留下来照顾。吴东就回去了。展佳拿水把陈溯的额头上的汗擦下去。坐在床边。这个人几个月前，自信满满，鼓励他有什么说什么，呵呵，现在呢。展佳把被子往他身上拉了一下。用手拂拂他的眉毛，这样的一个人都会倒下。到最后，什么都不想说了。

有种感情，瞬间可以能让你成为勇士，同样也可以让你不省人事。

清晨，展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睡在床上。陈溯不在，突然着了急，不会想不开吧。起来就往外冲，猛地跟陈溯冲了个满怀。撞得展佳直揉头。两个人坐下来，陈溯看着好像没什么事情了。展佳看着他，他喝水。展佳盯着他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陈溯笑了，说：你一晚上没睡好。回去睡一觉吧。
展佳点点头，想想总该说些什么，陈哥。
陈溯突然笑了，说：我没事儿，呵呵，回去吧。
展佳无奈，站起来。要走。
到门口，听见陈溯说，小佳，该说的还得说。
展佳停了一下。没说话。

展佳回到家，吴东在厨房，看到展佳，说：怎么样？展佳说：还好。听见有女孩子的声音。就用手指指楼上。吴东哼了一声，说：铭心和李大忠。他们在李锋那屋讨论作业，还有商墨的婚礼。说完，吴东把杯子"砰"的放下，不是非常高兴。

展佳低低头，他见过要和商墨结婚的那个女孩子，学电子商务的。吴东和陈溯关系铁，当然冲着陈溯说话。觉得那个李萌萌够可以，都这样了，还抢。旁边还有个打鼓的。

展佳没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什么立场都不占，只有听得份。就听着吴东在那里唠叨："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这世道女的多了就是麻烦。你看看把个事情搅和的。" 正说着，一个声音从楼上冲下来：吴东，你说什么？原来叫女孩儿给听见了。吴东被抓整着，挺尴尬。大家都这么站在，李大忠就把那女孩子往门口拉，打着哈哈退。临了走，那女孩子也没闲着，说：吴东，婚礼来帮忙啊。吴东被说的，脸黑一片。

李锋好容易把门给关上了，跟吴东说：你不能小点儿声，不知道这现在的女人耳朵跟雷达一样。在屋里就已经攥拳头了，还好有大忠，要不然，她还不把咱们房子给点了。吴东看人走了，又来劲了，说：说她怎么了，要不是她们两个臭丫头，现在也不会这样。李锋说：你也是，管这么多干什么。人家那才是明媒正娶。吴东冷冷的哼，始乱终弃。李锋笑了，说：你还来正义感了。现在在国外，谁也管不了谁，谁爱怎样。自己还顾不过来呢。展佳安静的喝着水，听着，突然，吴东推了展佳一下，说：哎，回去睡吧，都傻了。

那年的秋天，展佳一个人过。他看到满地的红叶，跟他妈妈说他一切很好。他站在子午线的山上，打开５５５，用鼻子嗅嗅里面的味道。陈溯去意大利旅行，给他寄了一张明信片，是一片广场，展佳懒得看那明信片上面的蓝天白云，那看不见够不着的东西，不看也罢。陈溯的字有些方体，说他坐在广场中，听到远处有小提琴的声音，他没有看那拉琴的人。人来人往都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太阳就照在过去的岁月里，不回头。也不用回头。

展佳拿起那张明信片，点起一根烟，看着山下的人们，孩子还在笑，狗跑来跑去。不由得笑了，该说的的还得说。该来的还得来。其他的还是老样子。他是展佳。

而李丁呢？ 他还是图钉吗？

题外话：因为土豆地瓜还有小猫跳舞及她的阅读小分队经常提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图钉同学很可爱呀，为什么不多写写呢？土豆地瓜小姐很委屈的说我是小佳的亲妈，图钉的后妈。嘿嘿，其实我是商墨的后妈。这个故事从今年1月份就开始写了，进展缓慢，中途逃跑。到现在。很感动的是stranger今天跟我说他看到图钉让他想起了一个人来，突然非常非常想。跑出来废话是因为我怕我写完了忘了道谢。因为"得意忘形"这四个字就是用来形容我的。谢谢你看，或者不得不看。

（三十一）

李丁告诉展佳他喜欢马丽丽。

马丽丽告诉展佳她喜欢展佳。

展佳打工的时间越来越长，基本上午夜以后看不到人，就这样还经常打通宵的零工，最著名的是一天打了１６个小时，终于打倒了前任打工盟主，受到各位小将的钦慕，可是大侠基本上是面无表情，实在是太江湖了，一时间招来无数追随者。

李丁电话过来劝他少打点工，不要轻易受资本主义的盘剥。李丁每次去马丽丽那里玩儿都和展佳一起去。展佳斜着眼睛看着李大虾奴颜谄媚的样子，动不动就试着叫人家Ｍary，要不然就是丽丽，叫完了还要往人家女孩儿脸上瞟。"不小心"碰人家女孩儿手一下就脸红心跳的，够纯情的哈。按说，英国总比中国乱吧。他算是白呆了。展佳对此私下对李丁大肆嘲笑，急了李丁就对展佳又掐又挠。

展佳名言：暗恋让男人变成猴子。但后来觉得不能说出去，实在是可能辱没了自己。男人变得这么贱，真够可以的。每次去都要大包小包的拎，就好像要住到人家里面一样。也不先问问人家女孩儿喜欢你不喜欢。

马丽丽跟展佳通了几次电话，关怀的情谊表达到位，意思是：打那么多工，人家会心痛的。小佳漠然的通着电话，也不挂断，因为他知道这样，李丁就会谁的电话都打不通了。每每想到这一点，就不仅让他笑起来。有一次，让马丽丽莫名其妙。小佳笑着说："你还记得吗？我们三个下五子棋。我能赢李丁，李丁能赢你，你能赢我。"马丽丽停了一会儿哈哈大笑，说：可不是嘛。是因为你故意输给我的。小佳也呵呵得跟着笑起来，说：聪明，不愧是桃花中学的。马丽丽骂他：胡说什么，是梅花中学。

两个人聊到马丽丽手机快没有电了，马丽丽突然问展佳愿不愿意两个人过一个圣诞节。展佳默然，说：李丁呢？他也想和我们一起过圣诞。马丽丽笑起来，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总不能我们老是三个人一起吧。展佳点点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是呀，总的有一个人走。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马丽丽担心地说：你想走？展佳连忙说：不不不，我不走，我的意思是另一个人走。马丽丽轻松的笑了。展佳面无表情的想着：好女孩儿，你走吧。

李丁终于打通了电话，直埋怨：你业务很忙哈，以前怎么没发现。
展佳说：你现在发现也不晚。
李大虾开始唠叨：刚才打你电话不通，马丽丽的电话也不通。等等，你是不是和马丽丽在通电话？嗯？快说？
展佳笑倒在床上，说：是呀。你可真聪明。
李丁那边半天没有说话。展佳坐直身子说：喂？你还在不在？
李丁恩恩了两声，还是没有说话。
展佳继续说：她问过圣诞用调料的事情。你吃不吃醋？
李丁呆了一会儿，突然喊道：滚！你个贱人！涮我。。。明明知道。哼哼。我吃刀子斧头。你过来喂我。
展佳笑起来。李丁还想跟他说什么。展佳打断他，说：挂电话，我要去打工。
李丁喊道：你疯了，现在凌晨2点，你要去打工。
展佳微笑道：是呀，打到明天早晨7点。
李丁刚说了一个你字。展佳挂断了电话。

李丁担心展佳没命打工，几乎不睡觉，给陈溯打电话，陈溯从意大利回来以后去督汉大学了，离伦敦很远。

陈溯打电话给展佳，手机经常挂机，终于接通就骂他：你疯了，你不知道留学生一周只能打20小时的工。你现在都成了格林威治的打工大王了，一天只睡３，４个小时。
展佳笑起来，说：我知道，可是我精力旺盛嘛。呵呵。
陈溯一顿数落，展佳还是装疯卖傻的主题歌。
陈溯安静下来，问他：你和李丁怎么了？
展佳笑着说：没什么。还是那样。每个周末都去马丽丽，我的那个初中同学那里吃饭。
陈溯问道：李丁是不是喜欢马丽丽？
展佳笑着说：可不是嘛。可是马丽丽跟我说她喜欢我。
陈溯沉默了。展佳笑着说：哎，我现在一想起来就想笑。你说我们三个谁更像癞蛤蟆，谁更像天鹅？
陈溯打断他，说：小佳，你不要老打工。你这样会出事情的。
展佳微笑的看着窗外的夜色，不说话。
陈溯说：小佳，你这个周末到我这里来。
展佳笑着拒绝了，说他和李丁马丽丽约好了，要去马丽丽那里吃饭。
陈溯说道：你这周别去了。
展佳说：不行。
陈溯问道：为什么？　
展佳说：我受不了他们在一起。
陈溯正要说什么。
展佳挂断了电话，因为他打工要迟到了。

周末展佳实在是支撑不住了，到了马丽丽那里，靠在马丽丽的椅子上睡得一塌糊涂。睡梦中，看见李丁一进门就过来招逗他，被马丽丽拦住了。李丁抱住展佳放在马丽丽的床上。展佳在李丁的怀里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突然心一酸，眼泪还没有来得及阻拦就已经落到嘴边。李丁正好把他的头放平，笑着骂了一句：臭小子，睡觉竟然流鼻涕。弄到我手上了。马丽丽让李丁到厨房去，让展佳自己好好睡一会儿。等屋子空了，黑黑的。展佳睁开眼，侧着头看着窗外的夜景，远处的灯光，看了一会儿，又闭上眼睛。真是累得想睡觉。。。。。。。。。

（三十二）

展佳很想把李丁暗杀在圣诞节前，李丁几乎像一只苍蝇一样天天缠着展佳说他给马丽丽买的那个破手套。他给自己也买了一副一模一样的，听说还是维多利亚时期的图案。李大侠早就设计好了，自己圣诞那天带上一副，再送给马丽丽一副。让她当面拆开，哈哈，真相大白。到时候，又浪漫又省心表白。每次说完这个方案李大侠就会在电话那头傻笑，那叫一个没出息。展佳问他为什么一定要送给马丽丽手套呢？李丁骂他傻瓜，当然是希望喜欢的人温暖从指尖到心头了。展佳笑了，说原来是这样，那送手套也是一种表白的方式了？李丁说就今年的流行应该算是吧。

马丽丽也打电话问展佳为什么每次来都不戴手套。展佳回答没有手套，小时候戴手套的时候老是丢，后来初中的时候分图钉的戴，把他的也戴丢了，所以图钉的手套也总是单只的。马丽丽笑了笑，问他如果有一副手套带着特别暖手，他是不是就不会丢了。小佳笑了，说也许吧。

英国的冬天黑的很早，冷空气跟着风凉凉的吹过来。远方的树都好像有了魔力，突然眼花就会向远古移动过去。下午4点多的时候，路灯就亮起来，圣诞节的彩灯在远处晃来晃去，然后和橱窗里面的sale 字样遥相呼应。小佳长时间的站在天文台的小山上，把头磕在铁栏杆上，看着山坡下面的皇宫还有远处的泰晤士河。后来铁栏杆前面被人加了一层木头栅栏，宣传上说怕儿童不小心掉下去，防自杀。他看到中午正点的时候，天文台的橘红色大圆球掉下来，大家鼓掌，然后一个穿着白色长袍光头的人出来演讲，说起时间的由来，说起历史的存在，说起每一个地方的时间都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