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乔励急忙摆手，在心中默默骂了句"脑子被枪打过的傻瓜"。
"是吗？......"f
好心好意被婉拒，夏郁森摸摸脑门，笑笑。
近两个月的治疗过程中，所有鸡毛蒜皮的性事，他都一五一十地坦白交待，包括最喜欢的作爱方式，身体最敏感的部位、梦想中完美性伴侣的模样，......原本这些绝对不会、也根本不可能向别人启齿的隐私，却都逐渐暴露给了对方。
所以在乔励面前，他感觉自己就象被拔光了毛的公鸡，赤裸裸的、毫无遮掩。
即便曾经有过一点点的，对美医生不够"尊重"的想法，现在也因为色弱、内荏、底气不足，而理所当然地，将这样的"幻想"抛去爪哇国了。
心中自嘲了一番，他正打算重拾话题，不料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却突兀地响了。
"夏先生，我记得好象提醒过你，诊疗的时候，一定要保持绝对的安静。"
心情不好，又遇上病人违规，虽然乔励并未发火，但说话的口吻，也温柔不到哪里去。
看他一脸阴沈，夏郁森知道错了，只好赶紧陪笑，"对不起，等一个很要紧的电话，我去走廊接，马上好，马上好。"
用浓烈的鼻音吐了"尽快"两个字，乔励低头摆弄起录音笔，不再理会对方。
夏郁森无奈地看他一眼，随後接通手机，急匆匆地跑出门外。
鲜少有人走动的走廊很是寂静，就算讲电话的声音再小、再低，也照样通过敞开的窗户，清楚地传进屋内。
乔励不想偷听，可惜抗拒的意志力不够坚强，耳朵情不自禁地越竖越高，思路也慢慢跟著对话走了。
"阿捷，你不要急，小白兔不会有事的。"
......
"他走到哪儿去？他能到哪儿去啊？你真是瞎担心！"
......
"没办法的话，你就等呗，他有姐姐陪著，没问题的！"
......
"好了，你别老在我面前现！你们自己恩爱、自己幸福去，别老刺激我，跟我这儿晃个没停，非得让我嫉妒死啊......"
......
脑子里突然有个声音大叫起来，"就是这一点！就是这一点！"
乔励猛然直起身，把乱七八糟的杂念迅速丢到脑後，笔下飞快，将灵光一闪的猜测和想法，完整地记录在纸上。

006

担心美医生又要变脸，在熊掌和鱼不可得兼的情况下，夏郁森暂将好友搁置一边，一通应付後赶紧收线。
回头进屋，却见美人已一扫刚才的颓废之气，精神抖擞地端坐著，隐约上扬的嘴角，有些奇怪的味道。
夏郁森半疑，"乔医生？"
莫非是自己的臆想？
怎麽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好像有──阴谋？
"夏先生，"
不动声色掩去眼底的狡光，乔励开口，维持平淡语调，"关於你的性生活、性伴侣，我们已经聊得差不多了，现在可否谈谈你日常的生活，嗯，......有没有关系比较好的朋友，一到两个？"
"有。"
前一刻还在扯他的"一夜七次狼"故事，才接个电话，对方就改主意要听生活八卦？
唉，跟不上美人跳跃的思维方式，再这样下去，没病也要看出神经病来！
夏郁森心想，等这病治好了，今後，绝对将心理医生列为"拒绝往来户"。
"请问，是同性恋吗，感情生活如何？"
乔励眨眨眼睛，正经地看著他问。
"啊？这......也和我的病有关？"
夏郁森大惑不解。
"我认为，"乔励挑眉，"当然有关联。请夏先生配合我的诊疗，谢谢。"
夏郁森只能耸耸肩，反正都是砧板上的肉，无所谓他怎样下刀了。
"我的好友......是GAY，感情生活的话，不错，不错。"
乔励细细看他的表情，恩，眸色暗了，虽然只是一点点，可怎逃得过某双火眼金睛。
"请详细道来，凡是你知道的偏门八卦都要说。"
夏郁森抓紧眉头。
这阴阳怪气的心理学博士难道不明白，在一个人饱受痛苦的时候，居然叫他讲述别人的甜蜜生活，这不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嘛！
"我......"
他妄想消极抵抗。
"对不起，我要听‘他'，‘他们'。"
乔励果断摆手，将他的"不"字掐死在喉咙里。
"好。"
既然已是没毛的公鸡，自然只有落败的份，夏郁森垂头，挤牙膏一般地，边想边说。
............
............
"大致情况就是如此。"
半小时後，往伤口上撒盐的叙述终告完结，他揉搓面颊，帮助挪移的五官归位，"这样可以了吗，乔医生？"
乔励给他一个鼓舞的微笑，"非常好。"
然後，轻轻在纸上的"时间"後面打了个小勾。......那幸福的一对从西班牙回来，明确了恋人关系，嗯──，正巧是种马男的发病期。
不过，这一切还只是揣测，必须要用严谨的治学态度，进一步加以验证。
"我想，是否可以见见他们，和他们谈谈？"
於是，他又提议。
夏郁森猛抬头瞪他。
亲娘咧！他要约阿捷见面、聊天？
莫非他想告知天下，某某公子悲惨不举？
那一刻，夏郁森想去撞墙。
不，不对！......是很想抓他去撞墙！
"你想干什麽？"
他头皮发麻，虚弱地问。
"夏先生，你大概误会了。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不经你同意，绝对不会将你的隐私泄露半个字，这是基本职业操守，请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乔励一脸坦然，凝望著他。
"你究竟想怎样？"
夏郁森垂死挣扎。
"我说，我要和他见面、聊天，自然是对你的病情有帮助。"
乔励继续微笑。
美人的笑颜，当然人畜无害。
"之前你提到过酒吧？那就去酒吧，你带著我，大家边玩边聊。......至於我的身份嘛，算你新交的男友，请尽快安排，──为了你的健康考虑。"
一阵静默。
夏郁森掐一下自己的手臂，睁大眼，望进那漂亮的双眸里。
"如你所愿。"
再度败下阵来，他点头，背脊有薄薄一层的冷汗。
见他一副沮丧的可怜相，乔励心中暗笑。
一刹间，突然察觉，自己的心情......很好呢!
对啊，就该让那通该死的电话，见鬼去吧！

007

无法理解来自四元次星球的"怪"医生，但他最後那句"为了你的健康考虑"，就像是"夺魂咒"，令人不得不乖乖顺著他，按他的要求，操办好一切。
"乔医生，我这里都安排好了，你看，今天晚上你有空吗？"
虽然心下忐忑不安，但是不敢冒险挑战"索命咒"，夏郁森再三权衡，还是拨通了对方的手机。
"嗯？才三天，这麽快？......那好啊，我没问题的。"
透过话筒传来的声音，有些低沈，有些懒散。
夏郁森喜欢这样的调调，至少比起诊疗时的四平八稳，这要来得动听得多。
"那我们在哪里碰面？"
忽然之间，他竟生出少许的期待。
"你到我住的地方接我吧。既然是男朋友，尽管算假的，可总也要走走形式啊。我的地址是......"
乔励边说，边探身照镜子。
休闲衬衫、牛仔裤，很好，洗把脸、再趿拉双鞋，立即就能出门见客了。
"那就照你说的吧，我大约二十分锺後到你家楼下，待会儿再见。"
夏郁森挂断电话，一把抓起车钥匙。
很快驾车出门，还挺通畅的一路上，他忍不住，脑子老是围著一个问题在转，这脱掉白大褂的美人，到底会是怎样的模样。
说好二十分锺，某人倒非常守时。
听见手机短消息的提示音，乔励摁键查看，"我已在楼下。"
稍稍点头，肯定对方的美德。
他临出门，不忘一件重要的事。
──将一小瓶镇定剂放进衬衫口袋里，以备今晚的不时之需。
坐电梯下楼，一眼看见火红色系的敞篷跑车。
──果然是骚包种马男的标志坐驾。
幸好，顶篷是合拢的！
乔励眼角抽搐一下，慢悠悠地散步过去。
看见有纤瘦的人影出现，夏郁森急忙推门下车。
"乔医生。"r
他凝神细看，美人少了白大褂的遮掩，当然......愈发动人。
十分中意那件浅黄色的条纹衬衫，衬得白皙的肌肤更加柔和，在月色下泛著淡淡的光。
"请上车吧。"
适时收回赞赏的目光，夏郁森自然懂得收放。
他特意绕到另一侧，颇为绅士地为对方打开车门。
乔励嘴角抽搐一下，随後上前，倾身贴近他，低低说了声"谢谢，就不用替我绑安全带了。"
这算马屁拍到马腿上吗？
夏郁森摇头，脑门顶著黑线条，默默转身。
车，安静地驶在高架桥上。
乔励直视前方，神情专注。
俗语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因而渐渐地，心中狼影重重。
於是夏郁森又想搭讪，瞥他。
呼......，泄气。
──根本无缝可插。
"啊，对了。"
像有猫爪挠心，正难受的时候，美人却自动开口，"等一下我该叫你什麽？总不能是‘夏先生'吧。"
"HONEY！"
夏郁森迅速接口，还暧昧地笑。
"那就阿森好了。"
乔励斜睨他一眼，不甩他的轻薄，"为了尊重你，才问你的。阿森，你在我面前，没有秘密。"
夏郁森侧过半张脸，忧郁地看他。
美人却干脆闭目养神，放在腿上的双手，还跟著轻柔的乐曲，一下下打节拍。
"那......我又怎麽叫你？"
眼看就快到目的地，夏郁森空出一只手按按眼皮，咬牙沈声地问。
"Johnny，可以了。"
乔励顺口答道。
──Johnny？我还Walker呢。
夏郁森无聊，在心里说冷笑话。
"当然，你要是改名叫Walker，那我们就般配了。"
乔励却像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口气轻松地补上一句。
夏郁森一个急转弯，无声感慨。
──懂猜心术的男人，无论长得多美，今後，也绝对是不去碰为好。
终於顺利将车停泊在酒吧後门，两人一先一後下车。
夏郁森是地头蛇，走在前面引路。
"喂，阿森，等等。"
乔励突然喊住他。
"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追上去，很自然地，牵起他的左手，松松交握。
夏郁森吓了一大跳，真的......很诧异。
心控制不住地，怦怦惊跳了两下。
"没什麽好乱想的。"
看他怔在原地不动，乔励用力拽他一下，"我这是对病人负责。"
夏郁森苦涩地咧嘴一笑，"Johnny，你太有职业道德了。"

008

乔励却望向他，眼梢微微上翘，笑得很好看。
"谢谢你的赞赏。如果有空的话，能给我们院长写封表扬信，或者做一面锦旗，送来挂在诊疗室，那就更好，更能体现你的诚意了。"
夏郁森长叹一口气。
──自己果然已不正常！
否则这一刻，为何那麽那麽急切地，想要去堵住那张吐槽的嘴？
"走吧......"
见不得他装傻，乔励凛容，出脚轻踹他一下。
夏郁森回神，尴尬地笑笑，然後手牵手进门，晃晃悠悠上到酒吧二楼。
闲适地靠在沙发里，怀里抱著心爱的小兔子，林捷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看这走来的一对。
──十指交缠，眸光流转？
很纯情！......很好笑！
难道他们在演九点档纯爱剧？
还是，花花公子又找到了好玩的游戏？！
"阿森。"
抱著或许能看好戏的念头，他微笑，举手。
脚下一滞，夏郁森停下来，狠狠调整呼吸。
──搞什麽，不就是喝酒泡美人嘛，这些可都是拿手绝活，有啥好怕！
"好了，别费神壮胆了，该怎样就怎样，花花公子还演不好寻欢作乐的桥断？！"
乔励瞟他一眼，不留情面地，再一次点穿了他的思想轨迹。
夏郁森怒了。
用力拽过他，伸手重重卡住他的腰，"乔医生，是你让我这麽做的。"
贴住他温热的耳垂，甚至嘴唇碰到了那小小的耳钉，凉凉的，搭在一起，很不错的滋味。
"真进入角色了？那敢情好，快点开场吧。"
乔励轻描淡写，将他低沈的威胁拨到一旁，歪了歪头，不知是否故意，轻轻抿著嘴笑。
夏郁森一僵，旋即反射性抬头，远目，正对上林捷欠扁的笑容。
而身边的小白兔，却看戏看愣了，攀上自家男人的肩，神神秘秘地叨唠，"花心男，......沦陷了？"
"也许，大概，可能......"
林捷翘著二郎腿，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许是自己的第六感过於灵敏，昨天阿森说，要带新把的美人来玩时，他就隐约觉得不对头。
这花心森少，似乎、从来没有、在私人聚会上、特意带玩伴给朋友认识。
──破天荒的处女秀，怎不令人好奇、浮想联翩呢？
"我好像迟到了。"
总算，心跳平稳地搂著美人落座，夏郁森潇洒地笑。
"老规矩，罚一瓶！黑牌？"
林捷接口，随手丢一支烟给他。
抓起桌上的打火机，刚想点燃，却被某双手横空阻拦。
"阿森，我气管不好，这里空气不通畅的，所以......别抽了，好不好啊？"
乔励拧眉看他，眼眸中的神色──竟然楚楚可怜？
夏郁森一惊，香烟从嘴角掉下，垂直落在地上。
乔励弯腰，拾起，随後揉扁，扔进烟灰缸。
"谢谢你，阿森。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妖怪？"
全体愣了半晌，还是小白兔惊跳，嘟起嘴咕哝，"林捷！林捷！"
某人立即反应过来，咳嗽两声，弹熄烟蒂，"对不起，不好意思。"
"谢谢。"
乔励抬头，温柔地笑。
一时间，纱笼包围的空间，气氛诡异，暗流涌动。

009

"林先生，你要的黑牌威士忌。"
昏暗中，送酒上来的服务生站在"气旋"中央，开瓶、倒酒，隐隐感觉有外力夹击，胸口一阵发闷。
"可以了，小斌。"
林捷端起酒杯，笑著朝下属点头。
"是。"
服务生鞠躬，转身飞速消失。
"为今晚的聚会，干杯。"
林捷提议，夏郁森积极响应，"好啊。"
四只杯子"乒乓"响了几下，然後一口气，全都杯底朝天。
烈酒下了肚，气氛总算缓和一点。
林捷和好友谈起公事，策划下一季的油画展览。
乔励静候一旁，眼角余光扫视现场。
──两位"少爷"谈兴正浓，小白兔只好托住下巴，百无聊赖地瞪著酒杯发呆。
看来，这单纯的美青年可以拿来"突破"一下。
他偷偷动足脑筋。
过了不多时，底层大堂的音乐突然妖娆起来，大约是酒吧的高峰时段已到，举目向下张望，男人们或谈情或寻欢，个个忙得不亦乐乎。
"林捷。"
小白兔也像是受不了冷落，小心却又有些娇气地，拉拉男人的衣摆，"我想......想上厕所。"
"嗯？"林捷凝神看他，眼角含笑，"什麽时候变这麽乖了，上厕所都要报告啊？那前两天，还跟我玩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