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道："你......可否让他们现下便送进来？"一边说一边伸手推他。原本两人身上都是赤裸，李长空偏还要紧紧地巴著他，身上火热通过肌肤相接处阵阵传来，直让人心慌意乱。他年少单纯，哪里经过这样事情？不由又是困窘，又是恼怒。
李长空哪里肯放，道："不急，等传晚膳时让人一并送进来就是。"见他羞窘挣扎的模样著实可爱，忍不住又去亲他，一边拿手乱摸。少年不住挣扎，只是他昨夜泄身过多，此时仍觉手足酸软，空有一身绝艺，竟是挣脱不开，气得咬牙，斥喝道："快些放开！"李长空道："不放！你我既已有了昨晚的事，往後自然是日日如此，夜夜如此，这可有什麽好害羞的？"
少年恼道："什麽日日如此，夜夜如此？昨夜......多谢你救我，日後我自会设法相报，但我堂堂男儿，你休要如此折辱於我！"昨夜之事，他原本确实心存感激，但李长空今日如此待他，却顿时令他心中暗怒。
李长空微微不悦，道："这怎麽是折辱？昨夜的事，你虽被下了药，心里也该清楚，你我虽是初逢，但既已有了肌肤之亲，日後我自然好好待你。我李长空堂堂四皇子，焉能做出始乱终弃之举？"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虽然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後被始乱终弃的人著实不少，但那少年自是不会知晓。他素性少言，更不喜与人争论，这时虽觉李长空满口胡说，一时竟是不知如何辨驳。
其时民风甚为开放，朝上民间都颇有好男风者，亦无人引以为耻，但对被好者，尤其男妾男宠之流，大部分人终究还是有些不屑。
这少年虽然不至如此，却从未想过这样事情有一日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以他容貌，对他垂涎者实是多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但以他武功身份，却有几人敢当真招惹於他？便有胆敢招惹的，在他手下又怎能讨了好去？当真惹恼了他时，自是一刀便杀了。不想如今竟先是遇上昨夜那等折磨羞窘，今日又被人左一句"好好待你"，右一句不会"始乱终弃"，竟是将自己当作了女子一般来对待了！他心中怒极，满脸涨得通红，又瞬即变得惨白，身躯微微颤抖。
4
李长空吓了一跳，暗呼不妙，正要设法说话挽回，少年已围著被子跳下床去，李长空伸手去抓时已是迟了一步。少年奔到窗边，呼地一声推开窗户便要跳出。李长空慌忙大叫道："慢著！我即刻让人送衣裳进来，你只再稍侯片刻便是！"
少年总算迟疑著停下，胸膛起伏，怔怔不语，却始终不肯回过身来。李长空松了口气，下床走了过去，无奈地道："你怎的这般经不起逗弄，你这副模样也好随便出去的麽？不过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你既不喜欢，便当我没说。"
少年仍是一言不发，亦不回头。李长空绕到他身旁，少年即刻将脸转了开去，李长空却已瞥见他眼中隐隐含泪，他呆了一呆，这时才有些懊悔起来，知道自己方才的说话，怕是当真伤了这少年了。
他不敢再唐突，胡乱披上衣裳，开门叫过石照青，低声吩咐几句。石照青一一应了，却不即时去办，瞟了里边一眼，低声道："殿下昨夜可曾和他......"
昨夜两人自是不曾真正行房，但李长空怎肯让人知晓？他似笑非笑，道："你说呢？"暗自奇怪这粗豪的汉子怎麽忽然管起自己闲事来。石照青迟疑著道："殿下，他身份不同，你......好歹多看顾他一些，莫将他当作那些娈童男宠一般。"
他这一说，李长空顿时好奇起来，道："我都还不知道，你倒先知道了，那你说说，他什麽身份，如何与众不同法？"石照青道："微臣旧时也曾行走江湖。如今自然是没有了，但江湖的事，还是知道一些的。如今这江湖上，会被人称为萧大少爷的，只有一人，就是天刀萧正南之子，‘离魂刀'萧离！"
李长空一怔，道："离魂刀萧离？"天刀萧正南他是知道的，知道他为人侠义，刀法通神，乃公认的天下第一刀，更是武林白道之首，萧离之名，他却不曾听说过。
石照青点头道："不错。他年方十八，出现江湖的时间不久，殿下不知道也不奇怪。但他如今在江湖上的声誉之隆，未必便在其父之下。他向来极少和人交手，可无论和谁交手，往往都是一刀即杀，名字中又有个离字，所以得了个离魂刀的号。听说他的武功，甚至已经超过了乃父萧正南，算得如今的天下第一刀了！"李长空又惊又喜，心想这回可真是捡到宝了！道："我知道了，不过他便是没这样身份，我也一样另眼看他。"回身转了回房。石照青自去办他交代的事。
过不多时，有人送了桌精致饭菜进来，衣裳鞋袜也一并送了来，里衣外裳，都是白缎刺绣，甚为精美，想是颇花了些心思去寻的。
萧离躲在被窝里换过了。候他出来，白衣翩翩，衬著他冰雕玉琢般的容颜，更是容华逼人，不由人不自惭形秽。李长空顿时看得两眼发直，幸而即刻便回过神来，看萧离已是脸色微变，吓了一跳，小心地道："这许久没吃饭，饿了吧？这里也没什麽真好的东西，你先将就著吃些。"
萧离犹豫一下，想是确实饿了，终於点了点头，在桌边坐了下来。李长空大喜，拿过筷子夹了满满一大盘子菜放在他面前，又端起饭碗放在他手里，连筷子也一并送上，道："吃吧！"
萧离看了他一眼，接过碗筷，默默吃了起来。李长空见他竟不招呼自己，心中好生失望，但这时哪还敢有诸多意见，当下也坐下吃喝起来。
用完饭菜，萧离放下碗筷，道："多谢你相救之恩，日後你若有要我效力之处，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我自然不会推拒。"说著就要站起身来，李长空知他要走，心中一紧，忙道："说什麽日後，我此刻便有要你效力之处。"
5
萧离不语，神情却微微恼怒。李长空知他误会，忙将方才暗自想好的一番话说出，道："我没骗你，我的身份，刚才也告诉你了。还有些事情是你不知道的，父皇宠爱，兄弟之中原本就颇有些嫉妒的，前段日子我又荡平西林，立了大功，父皇因而恩宠异常，太子必然不喜，这段日子，怕是会有些不平静。你的身手我昨日已经见过，实在是我生平仅见，所以我想请你保护我一阵子，你看如何？"
当今皇上李玄飞共有两位皇後，现今的太子李长明是二皇子，为已逝的赵皇後所生，李长空则是当朝柳皇後所生。皇上当年立赵氏为後，及立李长明为太子，都和赵氏家族势力颇有关联，赵後又曾对他有恩，不得不如此，柳皇後却是他真心所喜，是以赵後一逝，便迫不及待地将柳妃扶了正。柳後只生一子，便是四皇子李长空，聪明俊秀，文武全才，皇上在诸皇子中最为宠爱，一早赐了他府第，却始终不曾给他封号，分明是有改立太子之心，两年前命李长空西击西林，明显便有让他挟军功顺理成章入主东宫的打算，此次班师，竟让他驾半幅銮驾，并令沿途官员跪迎跪送，已摆明是太子之礼了。天子之心如此，太子之心如何，自是可想而知。
但事情虽然明摆著，这些话终究不好和外人提及，只李长空早已决意要留下萧离，便没将他当作外人，索性推心置腹，合盘托出。
萧离也知他所说属实，思付片刻，正色道："那你不可再对我无礼。"
李长空苦笑，他身为四皇子，倍受皇上恩宠呵护，身旁众人从来只会恭敬逢迎，谁敢稍有忤逆？他开始那般说话，肆意逗弄，也确有以为萧离知晓自己身份之後，必不会过於抗拒之意，不想萧离不但抗拒，此刻竟还将之称为无礼。但两人几次交锋，他已心中有数，知道萧离未必便将自己身份放在眼里，转念一想，他是江湖之人，有此想法，倒也不足为奇。他讪讪一笑，道："我怎麽敢？不怕你掉头而去麽？"
萧离脸色缓和下来，道："既如此，我暂且留下便是。"李长空倒不料他竟就此痛快答应下来，喜得不知说什麽才好，眉花眼笑，想了想，解下腰间玉佩递了过去，道："出来的时候也没想著会遇上你，没带什麽太好的东西，这个你先收著，等回了府，我给你更好的做见面礼。"
他身上带著的物事，岂有不好的？这玉佩乃是用的最好的羊脂玉，雕刻成一条盘成圆环状的腾云苍龙，雕功精细，白璧无瑕。萧离却也没有十分欢喜，淡淡接过，道："多谢你。"随手放入怀里。李长空见他并不配上，心中失望，却不敢多说。
众人在这客栈又歇息一夜，第二日一早启程，赶往京城。路上李长空悄悄问起萧离烟水宫之事，萧离神情难堪，但终於还是低声大致说了。
原来他昨日行经此地，在山脚处遇上烟水宫的人正抢了一名女子往回走，他既遇上，自不能袖手不管，当下出手相救，不想这竟是烟水宫布下的陷阱，他一奔过去便陷入了重重机关之中，慕容怜又率同属下一起出手，这才失手被擒。
说到这里，萧离倏然住口，脸色惨白，身躯微颤，显是後来的事十分不堪。李长空心中怜惜，虽然很想知道，却不敢追问，只问道："那你後来是如何脱的身？"
萧离道："慕容怜......他给我用了药之後，大约以为我不会再不听话了，就让手下都出去，又解了我一半穴道，想要对我......，"脸色忽然变得愈加煞白，那时慕容怜给他涂了春药之後，解了他一半的穴道，说是不想奸尸，看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苦苦挣扎，好一番言辞羞辱之後，才让手下出去。
李长空暗自叹息，轻轻握住他手，萧离定下神来，续道："我便在那时突然发力，冲开穴道，挣脱了绳索，拚尽全力和他对了一掌。他猝不及防，受伤倒地，我便乘机逃了出来。可他功力深厚，那一掌，我受伤也很是不轻，若不是刚好遇上你们......"
李长空点了点头，萧离手脚腕处都颇有摩擦伤痕，他早已发现，心中猜测便是如此，安慰道："你的伤势用过药之後就无妨了，还有你手脚上的伤，虽然都不轻，不过我给你用的是最好的药，等好了之後，担保一丝疤痕都不会留下。"萧离不以为然，道："我是男人，有点伤疤怕什麽？"李长空心想你不怕，我却是怕的，这麽美丽的身子若多了伤疤，到时抱将起来，岂不大煞风景？但这话自不敢当他面说出，当下辛苦忍住。
萧离大约也是回过味来了，恼怒地看了他一眼，狠狠将手甩开，将头转了开去，自此再不看他，更不肯和他说话。李长空知他生了恼，心中懊悔，一路上不住讨好赔话，萧离的脸色才渐渐有些好转。
6
这一日终於到了离京城只有三十里之处，悄悄会合了候在此处的沈青玉等人，这才命人报入宫中。没过多久，礼炮声声传来，御林军仪仗鲜明，迤俪而来，居中明黄色銮驾之上，一人相貌清俊，头戴镶珠紫金冠，身穿锦绣九龙袍，另一人容貌端丽，身著凤冠霞帔，正是当朝皇帝李玄飞和皇後柳氏，携手亲迎出城。銮驾之後，皇子皇女和文武百官尽皆跟随。
李长空立即率众下跪迎驾，山呼万岁。仪仗队停下，向左右分开，皇帝携著皇後下了銮驾，缓步走到李长空面前，亲手扶起，道："我李家天下，有此佳儿，足以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了！"这一句话说出，文武百官齐齐一凛，柳皇後已喜不自禁，知道皇帝心意已定。
李长空又惊又喜，重又跪下道："扫平西林，都是托父皇之福，儿臣不敢居功。"皇帝笑著携了他手，另一手携了皇後，一起步上銮驾，随行太监总管周公公高声叫道："摆架──回宫！"
队伍进入京城，百姓早已夹道站满，一见前头兵士出现，立即欢呼声四起，不住抛洒鲜花。萧离骑马跟石照青等人走在一起，道："京城百姓对四皇子倒是爱戴得很。"石照青得意道："这是自然的。咱们四殿下文武全才，聪明仁厚，最是爱护百姓，天下谁不爱戴？莫说这次是得胜而归，便是吃了败仗，百姓一样夹道相迎。"萧离嗤的一声笑了出来，道："你也太王婆......"想说他王婆卖瓜，想了想，终於忍住，只是笑声却忍不住。石照青见他嗤笑，心中不悦，正要反驳，忽然见他这一笑，眉眼皆动，恍如云消月出，明玉乍现，一时明豔绝伦，不自禁地看得呆了，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沈青玉默默跟在二人身後，心中竟无一丝喜悦之意。萧离奇怪地瞧了这个容貌俊雅、举止风流的青衫男子一眼，不知他为何心事重重，但一眼瞧过，心想事不关已，也就不再理会。石照青目注沈青玉良久，叹了口气。
当夜，宫中大摆筵席，犒劳有功之将，好酒美食流水价端上，皇帝更对众将大加赏赐，赏下不少珠宝美人。其中最风光的无疑是四殿下李长空，人人知他已是未来天子，无不加意奉承。李长空一一应对，却仍然谦恭有礼，绝不得意忘形，皇帝瞧见，更是暗中点头。
萧离有些烦闷地坐在李长空身边，他非有功将士，本不能来此，但李长空偏给他弄了身侍卫服饰，说是自己贴身护卫，硬是拉了进来，坐下时也硬要他坐在自己身边，逢人便道他名是侍卫，其实是他好友之一，若非萧离连使眼色拦阻，只怕李长空还大有拉著他到处跟人献宝之意。他虽然无奈，但见对方对自己如此珍视，心中倒也并无反感，只是他不喜喧闹，坐了没一会便觉不耐，偏又不能半途离去，忍得好不辛苦。无聊许久，忽见太子李长明神色阴沈，铁青著一张俊美的脸庞，坐在一边，不由心中一凛。
他正有些出神，只听一个威严的声音叫道："萧离！"抬头看去，竟是皇帝李玄飞，吓了一跳，起身道："臣在。"却不知该当躬身行礼。好在李玄飞目光如炬，早已看出他绝非普通侍卫，便也不以为意。
四周一时静了下来，不知皇帝因何突然问及一名小小侍卫。
只听李玄飞笑眯眯道："萧护卫，你可有姐妹？朕说的，是尚未婚嫁的。"萧离楞了楞，道："没有！"心想你胡子都大把了，便是有，难道还想娶了去不成？
幸好李玄飞不知他心里所想，闻言大失所望，道："可惜了！朕本来还想替长空讨要了来做媳妇的。"对柳皇後道："你瞧这孩子，他若有姐妹，只怕不输於你。"柳皇後嗔道："皇上，臣妾哪有你说的这样......，你也不怕人笑话！"李玄飞哈哈大笑，道："笑话什麽？难道还有人能胜过你不成？"
其实皇後虽然美貌，却并非当真美得惊天动地，又年纪渐大，鬓边眼角都已微见衰老之色，只是李玄飞情人眼里出西施，自然觉得她怎麽看怎麽好看了，他说萧离若有姐妹，只怕不输於她，对他来说，那已是最大的赞誉了。
萧离这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坐了下来。李长空低声笑道："该等我父皇让你坐了你再坐。不过罢了，我瞧他也不会怪你。"
李玄飞果然不怪，反而道："长空，他有什麽喜欢的，你替朕赏了他。"李长空大喜，道："谢父皇！"这回不等他提醒，萧离已道："谢皇上。"可惜还是坐著说的，礼数太不周到。
又喝了一会酒，皇帝携了皇後退去，留下众人继续。
他在时众人还有些拘谨，这一去，堂上更是热闹，欢声笑语不断，有放荡一些的，迫不及待便拉了皇帝赐下的美人在怀，动起手脚来。武将多数豪放，一人如此，二人跟著学样，没过一会，堂上一片春意盎然。余人不好阻止，好在也不是没见过，便大都笑笑不语。
原赵皇後之父、太子外公赵太师赵立成坐在太子身边，随意又喝了几杯酒，起身走到李长空面前，道："四殿下，老臣不胜酒力，要先告退了。"李长空站起身来，道："不敢！太师慢走。"赵太师点了点头，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