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横生————苏特
苏特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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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都输得起,只有千疮百孔的爱情,再输不起第二次。
回到了家中,凌峭和凌微都坐在客厅等他回来。这些日子,凌峭除了第一次进他的病房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后来再去看他时,都很平静。
“丁沂,我和爸爸商量了一下,决定去进修。”在餐桌上,凌峭忽然开口了,“我当年因为…心理方面的原因,大学念了一年就休学了。现在想想,总觉得有些可惜,爸爸说让我出国继续念书。”
丁沂一愣:“你要出国去念书?你…继续写小说不好吗?”
凌峭笑了笑:“我写小说,只是把自己沉浸在自己编造出来的世界而已。活了这么多年,我除了依赖你,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敢。凌微说的对,这和个废物有什么区别。”
他的声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执着。丁沂在惊讶过后,恍然的察觉,凌峭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成熟,开始变得坚强。
他再不是那个只会缩在角落里默默哭泣的男孩子了。而他,也终于能从被他们伤害的痛苦中,勇敢的挣脱了出来。
丁沂微微一笑:“如果这是你想要的,那就去做吧。”
凌峭望着他,轻声说:“那么,你想要的呢?”
丁沂握着玻璃杯的手僵了一下。
“你想要的,为什么不伸手去要呢?”
“凌峭!”丁泓严厉的声音传来,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可是凌峭毫不为之所动,只是直视着丁沂,继续说:“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要一直退缩逃避呢?他肯为了你在他父母面前坦诚这段感情,为什么你还要继续抗拒呢?难道爱一个人不是想和他在一起吗?”
丁沂沉默了半晌,终于回答:“不是这么简单…”
“是你教过我的,喜欢一个人就不要怕。他出国了又怎样?为什么不敢追过去问?丁沂,我一直以为你很勇敢,原来在有些时候,你比我更懦弱!”
“凌峭!”这次是丁泓和凌微同时出声厉喝。丁沂低着头,手指静静的搭在玻璃杯上。过了好久,才听到他淡淡的说:“没错,我是教过你喜欢一个人就不要怕。可是凌峭,我那么教你,不代表我就能做到。”
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无论是十七年前他铸下大错时,敢于侵犯颜暮商却不敢承认自己喜欢他;还是十七年后面对颜暮商的告白,他死也不肯接受。
其实说穿了,爱情不过是两个人的事情。只是他们之间,如果只是单纯的对彼此的爱恨还好,却偏偏还夹杂着对旁人太多的亏欠和负疚。要他一夕释怀,又怎么能做到。
更何况这个男人,现在又一次的不告而别。
门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打破了满室的沉默。凌微走过去开了门,不由迟疑了一下:“你们找谁?”
“请问丁沂在吗?”
丁沂听到问话,转头向门口看去,一下子愣住了。站在门口的,竟然是颜暮商的父母。
怎么会…他们不是和颜暮商一起去美国了?
连忙起身把颜父颜母迎进了客厅,丁沂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什么,便要走到厨房去泡茶,却被颜母制止了。
“丁沂,你知道暮商去了哪里么?”
丁沂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他,他不是和你们一起…”
颜母一直勉强维持着镇静的面容终于出现了裂痕,她颤抖着说:“他,他根本没和我们走…他没来找你么?”
“什么?!”
(39)
丁沂呆愣住了,半晌回不过神来。凌峭倒了两杯热茶给颜父颜母,轻声安慰道:“你们先别急,慢慢说。”
颜母定了定神,开口道:“我们为了让暮商跟我们回美国,拿走了他的护照、手机、信用卡,每天都守着他,怕他偷跑出去。他那两天看起来挺镇静的,也没阻止我们帮他收拾行李,所以我们都以为他想通了…”声音顿了顿,出现一丝哽咽,“谁知到了机场,一个转身他人就不见了。我们都吓坏了,飞机也没上,到处找都找不到他。”
“他,他…也许有什么事离开了吧?”丁沂困难的开口道,“再怎么说,他也不是小孩子了,做什么事情都应该有分寸的。”
颜母摇摇头:“临上飞机前闹失踪,这叫有分寸?护照和所有信用卡都在我们这里,身无分文的他会去哪里?又没办法联系到他…我们想来想去,以为他肯定是去找你了,到医院后才发现你出院了,然后只好又找到了这里。他…真的没来找过你?”
丁沂木然的摇头。
颜母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一下子伸手捂住了脸。一直没有出声的颜父声音沙哑的开口了:“我们…因为不肯同意你和他的事情,一直和他僵持着。本以为让他和我们回了美国就好了,谁知道…他,难道他离家出走了?”
“不可能。”丁沂断然否定了颜父的猜测,“颜暮商不是那种人,这么幼稚的事情他不会做。我想,事情应该不是像你们想象中这么糟。他或许真的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吧?”
“不管什么事情,一声不吭就消失,又是这种节骨眼上,叫我们怎么想…”颜母颤抖着抬起脸,望着丁沂的眼神有一丝凄楚。
丁沂心下一抖,避开了她的视线。
一阵突兀的门铃声响起,众人一怔,还是颜母最先反应过来,立刻奔过去打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正是颜暮商。他一眼见到自己的母亲,也愣住了:“妈?你没上飞机?”
“啪”的一记耳光甩在他脸上,颜母红着眼睛怒道:“你还有脸问我怎么没上飞机?你还真会挑时间跑啊…以为我和你爸都走了,所以跑来找这个男人么?!”
丁沂目瞪口呆的看着颜暮商…他,他还真的干出这种荒唐事来了?
颜父缓缓的站起来,浑身散发着怒气。颜暮商看看自己的母亲,又看看自己的父亲,低声开口:“我们…进去说吧。”
“你跟我们回去!”颜母怒吼道。
“不,我有话要跟你们说,也有话要和丁沂说。”颜暮商跨进门内,关上门,直视着自己的父母,“在机场偷跑是我不对,可是你们把我软禁在家里,我也找不到别的机会走。我会回美国,外公病危,我不可能不回去看他。只是走前,我还有些事情要安排。”
颜母愤怒的看着他,最后还是让开了身子:“好,你究竟还有什么话要说,这次就说清楚!”
颜暮商走到丁沂面前,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对他父母说:“我既然决定和他在一起,你们不答应,我就只好自己为自己留好后路。我让朋友帮我注册了一间公司,刚才就是去签文件去了。我们家的那间公司,我可以不要。从头做起,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我不希望你们再用我的事业来威胁我。”
“你…”颜父气得脸色发白。
“从小到大,你们为我做的决定我从没有违背过。”颜暮商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句的说,“只有这一次,我下定决心就绝不改变。回美国看了爷爷后,我就会回国。丁沂,”他转头看向丁沂,“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开公司?”
从颜暮商进门后就一直沉默着的丁沂慢慢的抬起了头。他看着颜暮商,颜暮商就那么直直的看着他。他早该想到的…这个男人,表面散漫,个性却是相当极端。他用自己的破釜沉舟,来逼到丁沂没有退路。
“我有自己的事业,你的公司我没有兴趣。”丁沂淡淡的说,“况且你也请不起我。”
颜暮商没料到他会这么回答,不由一呆,然后慢慢露出个苦笑:“你可真够无情的。”
“投资意味着风险,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冒险?”丁沂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万一你血本无归,至少我还能养的起你吧?”
轻描淡写一句话,满座皆惊。
颜暮商愣了愣,大笑起来:“丁沂,这真是你对我说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了。”
他的脸上溢满了得意,在看向凌峭时,笑容敛了下来,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凌峭…”
凌峭大方的向他笑了笑,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再内疚。
谁说错过了这一个,前面就没有更好的呢?痛苦不过一时,何必死守着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不放?
他的心眼没那么死,痛过了就清醒了,才不要像这两个人一样,纠缠个十几年。
颜暮商的父母一语不发的站起身就离开了。颜暮商看了丁沂一眼,最后只是对着他笑了笑,也跟着离开了。
凌微撇嘴:“我还以为他会对你说,一定要等他回来呢。”
丁沂失笑:“他不会说那种话。”
那么肉麻的话,颜暮商不可能说。他们两个已经做出了太多破格的事情,原来十几年的钩心斗角,折磨到最后爆发,也不过今天这个局面。
站起身准备回房,凌峭在他身后轻声笑道:“丁沂,其实你还是很爱他的嘛。”
丁沂的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良久,才淡淡笑了笑:“如果有的选,我想你也不会想要这种爱吧?”
哪里还有爱?十七年那么长的岁月,早被磨成了灰。
不过是已经耗尽了半生在那人手上,再无力挣扎,再无力重新去爱,如此而已。
40、
丁沂从医院回家后,休息了两天,觉得医生要他在家休养一个月后再去上班的话全是屁话。胳膊没折脚没断的,又不是残障人士——然后他在洗手间对着镜子苦笑,错了,他已经是个残障人士了,他没了一只眼睛。
右眼灰蒙蒙的,眼皮被划伤了,微微的下垂着,黑色的眼珠像是一颗已经磨坏了破旧的玻璃珠,没有光泽没有生气,连转动起来都觉得机械而丑陋。不过更丑陋的是脸上那道长长的疤痕,连笑起来似乎都带着几分狰狞。
他现在这副尊容,要是半夜出现在某个街头,不用揣把西瓜刀,就能见一个吓跑一个。
真奇怪为什么颜暮商还要坚持爱他。
为什么那时候就那么轻易的答应了颜暮商呢?十七年间的冷漠相持,互相折磨,就那么一瞬间完全化解了么?
或许是当着颜暮商父母的面,当着丁泓凌峭凌微的面,不愿表现得那么弱势,让人以为他毁了容瞎了眼就没胆子接受个男人的爱;也或许是真的纠缠到累了,动摇了软弱了,所以顺势妥协了。
可是不得不承认,当他以为已经走了的那个男人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示要和他在一起时,他忽然害怕了。他明白这次若是再拒绝,那个骄傲自私到极点的男人,恐怕就再不会出现在他面前了。
于是苦笑,一个快三十四岁了的男人,不是不寂寞的。他和颜暮商之间过去的种种不堪,忘不掉,至少可以狠狠闭起眼,踩到心底去。再怎么样卑鄙丑陋的爱情,也是他这辈子唯一的爱情。错过一次,两次,无数次,这次是最后一次。再放手,就什么都没有了。
颜暮商回美国前,没有给丁沂打电话。丁沂不知道他究竟是哪天走的,也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回来。不能去上班闷在家里,只要望着电话便会不由自主的陷入等待中。原来无聊只会带来空虚,和渗入骨髓般的寂寞。
于是他决定回公司上班。出现在办公室还不到一个小时,丁泓就气急败坏的推开了他办公室的门,冲着他大骂:“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连命都差点搭上了,还不在家好好养着,怕这个公司没了你就会倒是吧?!”
他的姐夫兼老板也不同意他要求回公司上班的请求,并发出了最高指示:鉴于他已经好几年没有休假了,这次放他一个月长假。
丁沂苦着脸,被丁泓强押回了家。
“那小子有没有打电话给你?什么时候回来?”丁泓在离开前问了一句。
丁沂漠然的看了电话一眼,摇头。
“靠!丁沂,是男人就别心软,他回来了也别去找他!”
颜暮商这一走,两个星期没个音讯。渐渐的,丁沂仅存的那么一丝期待,也被撩成了熊熊怒火。所以在某个傍晚当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时,他瞥了一眼那个号码,手指头都没抬一下。
铃声响了一次,两次,三次,最后终于回归平静。
丁沂冷笑一声,在沙发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换了个台,继续看电视。
二十分钟后,他家大门的门铃声响起。丁沂仍旧一动不动的窝在沙发上。噪音在持续了五分钟后,也终于死心的安静下来。
丁沂关了电视机,洗漱完毕后心安理得的回房间关灯睡觉了。
幸好凌峭今晚参加唐欢的杀青宴去了,没有回家,不然指不定就开门去了。
睡下不久,迷迷糊糊听到大门被钥匙打开的声音,以为是凌峭回来了,便翻了个身继续睡。谁知细细的脚步声却径直走到了他房间门口,“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然后又被迅速合拢,丁沂一惊之下,立刻睁开了眼睛。
凌峭绝不会在他睡下后,跑进他房间。
黑暗中看不清站在门口的人是谁。随着那条人影悄悄的移到他床前,正想掀开他的被子,丁沂猛然坐起,一把抓住那只无耻的手,冷声笑道:“颜暮商,你好本事啊!”
他什么时候拿到他家的钥匙的?!
(41)
被他擒住手腕的男人一点也不见惊慌,反而顺势就着丁沂的手一扯,将他拉进了自己怀里,低声笑起来:“你够狠心的啊,丁沂。打你电话也不接,连门都不给我开——钥匙是凌峭给我的,你被出卖了。”
丁沂眉头一皱,冷笑起来:“他倒是向着你。”
“是啊。”颜暮商厚颜无耻的笑,“所以他晚上不回来了,住唐欢那里去。你说,他这么善解人意,我们辜负了多不好。”
丁沂似笑非笑的盯着颜暮商:“那要怎么不辜负呢?”
颜暮商轻轻将他身子压下,贴着他耳朵低笑:“你说呢?我可是下午才回来的,时差都没倒过来就奔这儿来了,算不算惊喜啊?”
“我说…”丁沂的嘴角掀起一抹轻笑,忽然一个使劲,狠狠将颜暮商从身上掀了下来,翻身就压了上去,捏住他的下巴,目光阴冷,“你他妈当这儿是酒店,房间随便开,床随便上的?你还指望着给我一惊喜啊?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抱着你哭,问你在美国有没有受委屈呢?颜暮商!”
颜暮商被他压在底下,竟然也不反抗,脸上仍是挂着那副懒洋洋的笑容:“你关心我?”
“放你妈的屁!”
“你今天火气很大啊,丁沂。你不是过了这么多年,修养已经好了很多吗?”颜暮商维持着被压住的姿势,平躺着望着自己上方的男人的脸。丁沂的头发长了一些,额前的浏海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脸上的疤痕虽然淡了一些,但依旧触目惊心的横在那里。伸出手,他轻轻抚弄上那道伤疤。丁沂的身子颤了一下,目光陡然一厉。
那是颜暮商曾经熟悉的,少年时代野蛮凶狠的丁沂。
“摸什么?”丁沂冷冷的笑,“你以为摸两下它就没了吗?”
“留着挺好的。破了相的老男人,除了我也没人要了。”
“啪!”的一声,颜暮商还流连在那张脸上的手被猛的打了下来。丁沂露在头发外面的一只眼睛阴狠的眯了起来:“是吗?”
下一秒,颜暮商身上的衬衫就被毫不留情的撕开了。丁沂的双手仿佛带着无穷的怒火,一只手扯下他的领带随手一扔,另一只手迅速的向下滑去,拽开了皮带,在触及到他裤子的拉链,正要也一把扯开时,忽然顿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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