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
坐在厅里的小时在听到玻璃被敲碎的声音后不久，就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瘦弱的身体从天而降重重地摔在门外的草坪上，溪流般的鲜血沿着草坪的缝隙缓缓流出，时间在刹那凝结，他的呼吸也在那时突然停止。还是皓反应及时，立刻边跑出去边拨打了120；司徒纶终于放下茶杯，泰然自若地走出大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而小时，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无法判断刚才发生了什么……

27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还是无法相信眼前刚刚做完手术、身上缠满绷带插满管子的人会是易，会是那个天天精力充沛、自信满满、号称“夜岛”第一帅哥的易，小时守在病房外，透过透明的玻璃窗不住地向里张望，企图看清躺在病床上的那张脸，真希望那不是易……
Dust静静地坐在长椅上呆呆地不知道想些什么，连皓也紧皱着眉头等待着病情报告书。
“你们哪位是病人的家属？”
“我！我是他的弟弟！”
小时着急地奔向医生，另外两个人也不约而同地注视着医生手里的报告单。
医生瞟了瞟三个人，又看了看小时。
“请您跟我去一趟办公室，我有话要和您私下说。”
疑惑地望着表情复杂的医生，小时提心吊胆地随他走进办公室。
不仅是小时，等待中的两个人同样焦急不安，从医生的口气中可以猜得出来病情似乎不怎么乐观。
“混蛋！王八蛋！”
震天动地的摔门声，夹杂着愤怒的骂声，小时冲出办公室，被急忙站起身的皓一把抱住。
“小时！镇静点！这里是医院！”
“你让我怎么镇静！司徒家那两个王八蛋！他们不是人！”
小时的破口大骂引来了医院的护士，在众人的调和下才终于让他平复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
小时甩手将病情报告书扔在椅子上。
“你们自己看看吧。”
Dust拿起来仔细地看了一遍，身体顿时僵住，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不是人！不是人……”
小时终于忍不住悲愤，伏在皓的肩头无声地抽泣，颤抖的肩膀压抑着满腔的怒火，只能以眼泪发泄。
“是我害了他，都是因为我……”
“Dust，你听着！在这种时候你可千万不能再去找他们，易他做了那么大的牺牲就是为了保全你……”
“放心，从我一回来就没打算再回去。”Dust打消了皓心头的疑虑，“我只想帮易回到从前的样子，而且我对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费劲千辛万苦从死亡线上挣扎过来的易好不容易睁开眼睛，身体除了眼睛之外哪里都不对劲，全身的疼痛，脑袋的炸裂，耳朵的轰鸣，嗓子的干涸，嘴唇的血迹，还有那刺鼻的药水味，自己真的还活着吗？努力眨巴着眼睛，环视了一周，终于没有在手术室里那样周围人异常的目光和叽叽喳喳的议论，真是清静多了。
易没有去回忆这三天是怎么过的，也没有多想痛苦的折磨，只是一味地让自己狂跳不止的心平静下来，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已经挺过来了，他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比再次看见这个世界更加美好的了。
门被轻轻地推开。
“啊？你醒了？”护士小姐惊讶地望着四处环视的易。
“啊……让您费心了。”
“你……你竟然能说话？”
“正常人都能说话啊。”易对于护士的夸张举动深感不解，搞什么？又没变成植物人。
“可以办理出院手续吗？”
“什么？您要在这种情况下出院吗？”
虽然还缠着绷带，但易确实无法在医院里再待下去，不想让那么多人对自己指指点点的。
“医院还是要尊重病人的意见吧？”
“那……那个……”
“请您立刻帮我办理出院手续，所有的事情由我本人负责。”
见他思维清晰到可以独立办理出院手续的程度，护士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对了，请您打个电话给‘夜岛’的总经理好吗？告诉他们请来医院接我，号码查询一下就可以了，谢谢！”
打发走了护士小姐，易在病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刚才短短的几句话差点要了他的命，可是，如果不装得精神点也无法出院吧，其实本不想骗人的……

 

28

“搞什么？！他醒了？还能流利地说话？简直就是在开玩笑。”
几个人风风火火地跑在医院的楼道里议论着。
“医院来的电话可能不会是假的。”
“不管怎么样，我们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易的病房赫然出现在眼前，门窗大开。众人惊异地望向里面，Dust正想着要怎么面对却发现他正坐在床上似乎等了许久。
“嗨！各位！好久不见！怎么那么慢呐？”
易笑眯眯地向他们摆着手，别说Dust了，另外两个人也诧异得下巴都脱臼了
“易你……”
小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慢吞吞地走进去坐在易的身边。
“易你没事吧？”
“就是身上很疼。”
“我知道，我知道。我是说……你真的没事吗？”
“小时你想说什么啊？”
Dust神情严峻地走到他的面前。
“易！”
“可以把我接回去么？我不想待在这里。”
“……”
“有什么事情回去再说好吗？我真的……”
“好了好了，我们先带易回去吧。”
皓小心翼翼地将易扶起放在轮椅上推着他走出了病房。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跟在后面的两个人开始窃窃私语。
“易他是故意的吗？”
“是不想让我们担心还是逃避事实？”
“……我有点害怕。”
“Dust，先不要管什么司徒，那两个人的行动有我和皓监视着，我们不会让他们为所欲为的！易……就先交给你了，好吗？毕竟你以前做过医生……”
Dust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易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我的责任，我不会不管他的。其实……如果易他大哭一场可能会更好……”
小时突然露出格外悲怆的表情，“可是他不是那种人，他很善良，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想拖累朋友。”

易每天努力恢复着身体康健，尽管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但还是要起身溜达溜达做做简单的运动，在医院躺了几个星期，真担心肌肉会萎缩。
“你在干什么？！”
“随便走走，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可不可以注意一下你的伤口？不要强行运动好不好？”
“这叫复健！如果我再不活动会变成老头子的！”
不再和他费这种口水，Dust强硬地把他拖回床上。
“痛痛痛……干吗下手那么重啊？”
“谁叫你不听话！”
已经快要变成老大妈了，Dust非常不满现在的易，病人就要有病人的样子嘛。易见他真的生气了，也就老老实实的不再说什么。
关上门，拉上窗帘，正当易迷惑不解的时候Dust开始熟练地解开他的绷带。
“你、你干吗？”
“不干吗，换药！”
无视易的抵抗行动，一手扯下他的衣服。
“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
“你全身上下都是伤，如果你能自己解决我自然不会帮你。”
依然死死地拉住衣物，易执拗地不肯让Dust面对自己的伤痕。
“再不听话我把你送回医院去！”
t本来就很着急的Dust见他不好好合作脾气更暴躁起来。
易第一次看见Dust发这么大的火，虽然心里有一点点怕，但还是顽固地低着头，嘴里小声地嗫嚅着仅存的借口。
“伤口很难看，会吓到你的……”
望着眼前泄了气的易，实在无法和往常那个轻狂的年轻人联系起来，Dust的气消了一大半。
“我以前是医生，什么难看的伤口都见过，对我就不用遮遮掩掩的了。”
想了一会，易终于肯松开手，亲自解开了衣衫。
随着绷带一点一点被拆除，伤口渐渐呈现在眼前，Dust倒吸了一口气，原本健壮厚实的胸膛已经瘦弱了一大圈，饱满的肌肉也不复存在，突出的锁骨和肋骨更显得身材的消瘦，小麦色的肌肤上竟存在着各种各样的伤痕，刀子的划伤、擦伤、鞭痕，还有……咬伤！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放上去，担心只要小小的接触就会使伤口流出血来。
“是不是……很难看？”
易的脸上变换着颜色，Dust的手终于落了下来，轻轻地抚摸着每一条伤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反正他们迟早要对付我，我一走就没有人保护你了，所以我……”
“所以你就跑去求他们？”
“不！我去找司徒纶，和他做了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只要他放了小时和皓，我就随他处置。”
“我不是警告过你不要去惹他们吗？你非要到吃了亏才知道他们有多狠吗？”
“我没什么的，真的……只是交易而已……”
“交易？把你的身体给他让他蹂躏？你怎么那么傻？”
易知道Dust在气头上，当初骗他也不是有意的。
“他……他都对你做了什么？”
易不想回忆任何关于这次“交易”的细节，只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清凉的药膏轻柔地涂抹在伤口上，易几乎没感觉到疼痛，不过，真正疼的没在那些地方。
“啊，等一下！”
连忙阻挡住欲脱下他内裤的手。
“那里……就不用了……”
“你在说什么？你的病情报告书我都看过了。”
易先是抬起头，一副原来你们早就都知道了的表情，接着就是怎么都无法掩饰的尴尬。
“那里真的……很不方便。”
“你不相信我吗？”
Dust的眼神有着无法抗拒的坚定，那种坚定连易都觉得意外。
“我现在是以医生的身份对待你，你既然是病人，我就有责任医治你。”
那种不容置疑的语气令易无法再坚持，算了，反正都到了这步田地，也不怕再被人看了，索性躺倒在床上张开腿，任凭Dust抚慰着支离破碎的身体……

 

29

“Hi，Dust，最近怎么都没看见易啊？”
“他前两天得了重感冒，现在正调养呢。”
“不是吧，看他身体挺强壮的啊，怎么还能感冒呢？”
“他又不是铁人，怎么不会生病呢？”
这已经是第n个人询问消失的易了，想不到这小子的人缘还挺好。一想到易，就觉得一阵心痛，若不是因为自己，他也不会落得今天这个地步。Dust不由自主地想起易平时的样子，再想想现在的他，简直无法相提并论。
“颜。”
“小时？司徒家那边有什么情况没有？”
“没，好像死了一样。易怎么样了？”
“还好，每天强颜欢笑的，我很生气但总是没办法对他发脾气。”
“这样可不好，这种事情可不能憋在心里啊。”
“他就是这个样子又能怎么办？”
“他的伤呢？”
“你去问他好了。”
“你现在不是他的私人医生吗？”
“我只给他换过一次药，他实在不想让别人看见那些伤口，我也就没再勉强……”
“可是有些地方，他自己……会不会不太方便？”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要别人帮忙会更不方便。”
小时抬头看了看表，已是12点多。
“你回去陪他吧，这两天的晚班就让我来。”
Dust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我不喜欢他现在的样子，每天努力装得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所以我才要你多陪陪他嘛，他晚上睡得好吗？”
“这个……”
“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事实上，我从来没见他睡过觉，白天也就算了，一到晚上他就说让我看店不用管他，回去的时候屋里不是亮着这就是一团糟，他虽然躺在床上但好像没睡着，我也不敢吵他，转天早上问他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他什么都不记得。”
“那你怎么不早说？今天晚上回去一定要弄清楚，别忘了看看他的伤口，这样下去他会垮掉的！”
Dust当了这么多年的医生，第一次遇上这么棘手又这么有主见的病人，所以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吧。
走进房间，灯火通明，各个角落又被弄得乱糟糟的，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得还以为刚刚遭到洗劫。
从一进房直到收拾完毕，洗手间的水声没有断过，如果是洗澡时间未免太长了些……
“易？”
敲了敲浴室的门，没有回声，哗啦啦的水声扰得人心烦。Dust在门外等了好久，正怀疑着不经意一低头，水已漫过了鞋底，不好！
“易！易开门！”
用力地捶着门，里面始终没有丝毫回应，索性暴力地撞开门，浴室里一丝热气都没有，反而寒气逼人。
Dust焦急地拉开隔离的窗帘，只看见易站在淋浴喷头下闭着眼睛仰着头，身上的伤痕赫然出现在眼前，虽然经过了一段愈合的时间，却依然触目惊心。
“易，你在干什么？”
迅速将他拉出来，这小子，竟然用凉水冲澡，不要命了！
给他披上浴衣扶着他回到床上，Dust马不停蹄地拿来热毛巾给他擦头。
“阿嚏——”
Dust盯着眼前狼狈不堪的易，一时间竟想不出来骂人的句子。现在的易，打着喷嚏低着头，湿漉漉的头发粘在头皮和脸上，活脱脱一只落水狗。
“你这是干什么？！”
“……”
“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说就完了吗？幸好今天小时让我早点回来，否则就发大水了！我问你，怎么又把屋子弄得这么乱？还有，为什么开这么多灯？”
易没说话，驱赶着Dust的手指顺手将毛巾盖在脸上躺倒在床，漫不经心地盖好被子一副要睡觉的样子。
“你给我起来！”
Dust愤怒地掀开床被一把将他捏起来让他注视着自己。他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会这么生气，可是只要一看到易消极抵抗的模样就说不出来的恼火，今晚的易不同，与白天时注意到的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