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没事儿，现在天都快亮了，刚才睡了一下现在精神挺好的，大脑也清晰，你

叫他们进来吧，我怕晚了来不及。


大开说，刚才检查过了......院长认为，你体内也有病毒......是不是真的？


我知道已经瞒不住了，现在也没必要隐瞒，我体力不行，撑不下去了。好在若彬已

经救了过来，那么我也是有希望的。


我眨了下眼睛，微笑，对大开说，是的，但是你别担心......我和若彬一样，都被张

天扬注射了一种破坏血液的病毒，如果不注射KK就会死，他用这个控制我们。


那KK在哪里？张天扬手里？大开问。


我说是的，他控制着......还记不记得上次我们去成都，你先回来了，而我不是自己

逃出来的，是张天扬放出来的，就是那时候他给我注射了这个东西。他让我去偷老

爷子的帐本。你记得我那只白色的U盘吗？里面就是帐本。


大开说我明白了，我知道你这次去成都就是为了KK去的，还有没有？马上叫医生给

你注射。


我说没有了......我只拿出来一支，还有一支被梅欣捏碎了......她也中了毒，不过我

相信张天扬手里还有，他不会只有两支的。


大开说，那就好，我现在就去成都！


我说看你，比我还急。警察还在外面，叫他们进来吧。


大开说好，这次会联合成都警方一起行动，你放心吧。


我说我放心，我相信一切都会好的，但是得救人，梅欣被他们扣押着，要拿白婷和

韩博过去换。我估计白婷藏在省军区司令员女儿那里，韩博他们也会在。这次一定

要做好计划......还有，张天扬那个毒品工厂已经搬了，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大开说好的，你把你知道的情况全部告诉给他们，我们这次一定要彻底歼灭。


大开请早已在外面等候多时的李队长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个穿便衣的办事员。


我一愣，看着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95


我没想到老爷子的司机小涂竟然会出现在这里，他是警察？！


小涂微笑着跟我握了一下手，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了，掏出了记录本。


看着我疑惑的眼神，李队长说，认识？认识好办事儿，对了，你们是同事呢，呵呵

。


大开解答了我的疑惑，说给你介绍一下吧，这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李队长，直接归

霍局长调遣，他们现在成立的专案组。这位是你们远航的司机涂师傅，但还有个身

份是市公安局经济犯罪侦察局政秘处的涂副处长，同时兼人经侦一队大队长，也是

专案组的成员。你们聊吧？


不会吧？我脑子有点儿晕......我还曾想，这个省军区司令员的侄子是个没用的废物

，碌碌无为之混到给人当司机的份儿，没想到竟是个副处级干部......我说小涂，哦

不，涂处长，你就是卧底吧？


他笑了，说你还是叫我小涂好了，这样习惯些。是这样的，前年开始我们已经对远

航产生怀疑，组织上安排我做这项经侦工作，所以就到了远航内部。我们经侦局目

前主要的工作职责有两个，一是负责侦查刑法规定的76种经济犯罪案件和上头交办

的案件，当然是按规定权限之内，另一个是掌握分析和研究全市经济犯罪情况的特

点，还要拟定预防和打击经济犯罪的对策......好了不多介绍了，肖总是能理解的。


我说理解、理解......谢谢你啊。


他们笑了。


我恍然，怪不得老爷子倒得这么快，原来远航早被盯上了，小涂一定拿到了不少犯

罪证据，早知如此，我何必防着他呢？


我防着他，证明老爷子也会防着他，看来他的工作并不好做，并且充满了危险，他

们把自己最亲信的刘鹏都杀了，如果发现他的真实身份，随时都可能杀了他。看来

这个处长当得也够危险的。


我收回思绪，喝了一口水，说，那我们开始吧。





谈话进行得很顺利，大开一直在旁边旁听着，时不时补上一句，他们认真的记录着

。我递交上去的材料里重点提到过的内容就忽略了，我把老爷子应该在深圳的事情

说得很详细，包括和许历历之间的接触。小涂说深圳那边的情况他已知道，房子的

确切位置都已掌握，现在在布控，就等一声令下全线出击。


他们是两案并查，李队长重在了解张天扬的情况，我详细的讲了一遍，包括南安日

出大厦的布局、内部环境等等，他记得很仔细。


然后大开和老李去厕所。我趁空问小涂，那个是你表姐还是表妹？就是那个长头发

的，你介绍给白婷认识的那个？


小涂说我表妹，那是个厉害的主儿，谁也不敢惹她，现在快成市里的不稳定因素了

。


我说白婷是在她那里吧？


小涂说是的，不过她们还不知道我的身份，我其实是故意把白婷介绍给她认识的，

这样我好掌控些。不过我很忙，成都那边的事情主要交给老李负责，我要盯深圳这

边。


身份的突然变化使我还有点儿不适应，我突然很八卦地想问问他知不知道白婷和他

那个表妹是拉拉的事情，但是忍住了。想必他是知道的，那个司令员的女儿不是本

市名拉吗？呵呵。


我想这就好，这个世界真好，因为有重重纠葛和复杂的生死危机，性取向的问题反

而变得那么微不足道了。


大开他们回来了，我们继续。





记录完毕，他们在整理，说是回去做集中安排。大开送他们到门口。


他们嘱咐我好好休息。大开看着他们，目送了很久。


然后大开说，估计今天下午就会去成都，我会跟着一起去的，你再给我讲讲KK是什

么样的？估计张天扬会把东西藏在哪里？


我说这很难估计，不过......我想跟着一起去！


什么？大开说你不要命了？你现在一动内脏就会出血，你乖乖在这里躺着，哪儿也

不许去，等我回来。


我说我总觉得张天扬没那么好对付......南安内部有没有警方的人？如果没有，这样

贸然的行动很可能打草惊蛇，他会逃的，说不定又偷渡到日本去。


大开笑，说你别担心了，成都警方盯他也盯很久了。不过好象张天扬比远航那边警

觉得多，要难对付得多，以前有卧底进入，都被他给杀了。


我说他太狠了，他杀人根本不用刀，一针下去就解决了。不行，我得一起过去，他

见不到我是不会出现的。


大开沉默了，他在思考。


我看着他的背影，逆光的背影，窗外的天色有些迷蒙，冬天已经到来，那些雾蔼映

衬着他的剪影，使我感觉他是如此熟悉又仿佛非常陌生。


突然，我说，哥，你告诉我一件事情。


恩？他回过头。


我说，有一段记忆我始终找不回来，我毕业后到底什么时候进的远航公司？我怎么

记得是你劝我选择远航的呢？


哦......我也不记得了了，好象是几几年？他说，时间过得真快，早知道会这样，我

死也不叫你进远航的。


我说那时候你在做什么？你和小开一起开酒吧？......我记得你好象有工作，你告诉

我是什么来的？


大开说我哪儿来的工作，毕业了才发现中专文凭一文不值，到哪里都没人要。你别

想了，休息吧，看眼窝都陷进去了。


我说好吧，不想了。


闭了一会眼睛，我睡不着，说不行，我还是得去成都，跟你们一起去，张天扬跟我

约定好的拿人和解药来换白婷他们，警察就算是突击把他抓到了也没用，他的KK藏

在哪里能找到吗？找不到，我和梅欣都没命了。


大开说但目前是你不能动啊，你一动就吐血。


我说吐血也比等死强。你打电话给李队长，我申请参加这次行动。


大开犹豫着，掏出了手机。


电话拨通了，但不是大开打过去的，而是李队长打过来的，大开接电话。


什么？他脸上出现了惊愕紧张的表情，他说......程昱辉？......


我看着他，气氛有些紧张。


大开拿着电话出去了，他关上了门，走得很远，我听不到他的声音。


他回来了，说，深圳那边出事情了，程昱辉和许历历已经出了海关，但老爷子被抓

住了。


我说看看，无法做到百密一疏的！程昱辉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吧？逃就逃了，反正也

都废了。张天扬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了，会防范得更严！


大开说，会通知国际刑警配合抓捕的，程昱辉逃不了。


我说老爷子这条大鱼落了网，程昱辉这条小鱼也逃不了的。


大开说对，就是跑到天边也得给他抓回来。





正说着，小开进来了，说，你们还没睡呢？若彬醒了。


太好了！我爬起来和他们一起过去。


若彬躺在高级病房里，脸上的氧气面罩已经摘掉了，他微睁着眼睛平躺在那里，胸

口微微起伏，在轻轻地呼吸。


院长在旁边，看着表，示意我们别说话，他小声地说，八个小时，八个小时就苏醒

了，他又创造了一个生命奇迹。


我远远地看着若彬，就象看一个新生的婴儿，心里涌动着不知是苦还是甜的潮水。


我们回到我的病房里，院长说，他的求生意识很强，我感觉他能醒过来跟他的意志

有很大关系，但现在还不知道他意识是否清醒，要继续观察。


我握住了院长的手，接连说谢谢。


院长说你放心吧，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太大问题的话，可以给他转院，我帮你

联系下省康复中心，那里设备很先进，并且是专门的康复治疗，病人到出院的时候

，能最大程度恢复到正常状态。


我说您就是说，若彬还会象以前画画吗？


他说他肢体没问题，现在主要是脏器，脏器里最主要的也是泌尿系统。那些被损伤

的部分估计要很漫长的时间才能恢复，也要看个人体质的状况......然后他看我，他

说......你也要注意一下，我检查发现......


我打断了他的话，不想让他再继续说下去，您辛苦了，也早点儿休息吧。


我知道我自己的状况已经很差，但是没有KK，凭这个医院这个治疗估计是很难挽救

我的生命的。我继续问大开，李队长的行动计划定好了没有，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96


我知道，这次他们能够答应我去成都是综合考虑的结果，他们确实摸不准张天扬的

情况，或者是还有什么隐情。睡了一觉之后，我的精神振奋了很多，起来运动了一

下竟没感觉到不适。但行动组还是安排了一个医生随行，我感觉自己的生命从未接

受过如此的重视，有种受宠若惊之感。


临下楼前我坐在床边看了很久，若彬的身体正在恢复，他又睡着了。这么长时间他

的父母也没有联系他，他的姐姐现在身处险境，我越发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很重。

我脑子里突然冒出一种幻觉，若彬再醒过来会不会把一切都忘记了？如果是这样，

我想我不会象小开对我那样给他"洗脑"，我希望他保留着那份空白回到他的生活

中去，包括那个他虚构的李楚原的故事都不要想起。


遗忘，有时候会是一种幸福，在我没记起那些事情的时候，我专心地以为梅欣是我

的爱人，专心地等她回来我们结婚，专心地因若彬的频频骚扰而烦恼......我不知道

是谁破坏了这幸福，是张天扬吗？可如果没有他，我便不会遗忘......大开轻轻地告

诉我该走了。


我反复嘱咐着院长和小开，把若彬照看好，等我回来。


小开把我们送到门口，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拥抱住了大开。


她的声音有些涩，她说哥......照顾好小肖......更要照顾好你自己，我等你回来，千

万回来。


大开说放心吧，没事儿的。


她说你答应我了，要回来的，你们成功了，我在酒吧里给你们开庆功宴。





车子开到医院楼下接我，我看见他们都换了便衣。


车子驶向飞机场的方向，在车上李队长交代着一些注意事项，他的计划是由我先联

系好张天扬，把他约到指定地点，等于进入了我们的包围圈，然后突然出击把他捕

获。同时将有另一支小队去南安日出大厦搜查他的办公室，捣毁他的毒品工厂。


半路上另一辆汽车从岔道口开了过来，一直跟在我身后，我回头看，车子是军用吉

普车，开车的人我见过，那个司令员的女儿。


她有一张英气逼人的脸孔，眉毛又粗又浓，象个男孩子，但随风飘动的长发却给她

增添了一丝别样的韵味。李队长也回头看到了，笑，说了一句，人间尤物。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因为白婷坐在她身边。


白婷永远是白婷，讲究穿着的白婷。她穿着一件前苏联式样改装的米黄色风衣，只

看得见上面，猜想应该是很长，平肩玉颈，长发挽起，面无表情。


而韩博和韩博的妈妈坐在吉普车的后排，我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我猜测他们此刻

的心情应该无法平静。一个是跟自己的爸爸决战索要爱人，一个是与自己父亲从未

谋面现在就要相认，一个是远离日本痴苦等待跟阔别多年的丈夫重聚，他们的心情

怎能平静？


我的心情却反而静了下来。


因为至少若彬已经活过来了，至少老爷子已经被抓起来，程昱辉虽然在逃却永远残

废，并且我们现在是联合成都警方，几乎出动了那边一半的警力来抓捕这个大毒枭

，我们胜利在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