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鹏说你别急行不行?说实话这个时间真的取不出那么多现金了,要不我明天给你送过来,先把U盘给我。
木瓜妹妹自然不肯,几个人僵持住了,陷入沉默。
我细细回想木瓜妹妹离开色味鲜酒楼的日子,应该不是很长时间,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应该是......是的,那天程昱辉从武汉出来,上午我在他办公室吃鸭脖子,中午去酒楼吃的饭,那时候她还在。后来就不在了,据说是被刘鹏强奸了,离开了那里。也就是那段时间,白婷总是在勾引和暗示我,我一直没能恢复记忆,没能领会她真正的目的。
老爷子丢失U盘也是在那段时间里,肯定是的,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出现了!
过了一刻钟,那男的说,要不然这样,五万块钱我们收着,你再在这上面签个名字,U盘可以拿回去。
刘鹏在看他们给的材料,看了大概十分钟,说不行。
肯定是一份类似于认罪状之类的东西,他签了字陈述自己的罪状,等于永远留了把柄在木瓜妹妹手里,他才不肯呢。
男的说不行我们就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鹏说等等,你们知道U盘里存的是什么吗?
男的说你们公司的帐!一个这么大的公司丢了电子帐本,责任很重大,所以你别跟我耍花样。
刘鹏笑了,说,你别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我们公司是采用二维条码技术建立的电子帐本,不是一个U盘能拷过来随便你们能打开看的。告诉你吧,这东西会不是你们该看到的,聪明点儿拿了钱就走,要不你们会......
他没说话,猜得到他是做死亡威胁的手势。
但对方并不买帐,男的声音更高了,说少他妈唬我,老子是吓大的。
刘鹏不理他,嬉皮笑脸地对木瓜妹妹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这么漂亮我也不忍心啊,反正我把话说到这儿了,我就怕你们有钱没命花去。
木瓜妹妹说姓刘的你闭嘴。
很显然刘鹏的威胁措施没奏效,这个时候木瓜妹妹是不会买帐的,更何况刘鹏说这个东西会比帐本还严重,他们肯定更不脱手了。
但这也意味着他们真的离死不远了。
老爷子若知道这件事情,不仅是木瓜妹妹和那个男人,就是刘鹏自己恐怕也得一命呜呼。
后来男的说,五万就五万,我们先拿着,你明天早晨再交五万过来,这个东西不能现在给你,它是我妹妹用清白之身换来的,妈的你个畜生!
刘鹏哼哼地笑,说行,没问题,明天见。
刘鹏匆匆出了茶楼,木瓜妹妹和她哥哥在低声商量着什么。
我想,刘鹏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今天晚上他就会采取行动。他可以追杀到我家里,就一样不会放过木瓜妹妹。只可惜她并不知道,还在那里算计怎么取回另外的五万块钱。
他们起身准备走了,我迟疑了一下,立即站了起来,挡在他们面前。
我说,你们等等,我跟你们说句话。
木瓜妹妹愣了,但立即认出了我,错愕得不知道要怎么办。
她哥哥说你是谁?找死啊?!
我说你火气别这么大,我跟你们说点儿事情,坐先来,先坐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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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不知名的茶楼里,我第一次以一种肯谈的心态面对着一个我们从未在意过的女孩子,她或许只有二十出头,平素在酒楼里习惯了对她呼来喝去,而她表现得永远是俯首垂耳的乖顺,所以现在看她的眼神,我竟有些恍惚。
她是委屈的、愤怒的,也是发狠和报复的。她只说了一句,不可以。
相对比较她哥哥的话就很多,他说,你少这么多废话,我们刚才谈话你都听到了?想要U盘可以,那五万块钱你给!
我说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知道吗?那个U盘可能决定着很多人的命运,是用钱买不回来的命!
他说少来这一套,你们远航公司没一个好东西,反正在我们这里只谈钱,别的免谈。
我实在按捺不住冲动,只好实话实说,这个U盘里记录程总家族里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是很重要的证据。我想得到它,因为我想扳倒他们,真的,我不是替他们办事的......为了这件事我可以说是连命都不要了,请你们相信我,相信我行吗?
她哥哥摇头,说你说得轻巧,我妹妹不是命?他*的他毁了她一辈子啊!就算我们不要钱,这个U盘也可以作为证据,是那天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足可以做他在现场的证据!
我额头上冒出汗来,看来跟他说道理是说不通的,不过也是,如果换做我,我也不会轻易放手。也许他们起初还以为U盘里只是公司的帐目,但发现刘鹏竟那么在意,就越发觉得这东西值钱了,更何况我这么一说,他们不敲诈更多才怪。
我觉得我还是太冲动了,想拿回U盘更难了。
想了想我说,第一这个U盘是来历不明的,怎么会在刘鹏手里大家都不知道,就算你告他拿来做证据也不充分,你们打的是个......性侵犯的官司,最重要的证据没保留,这个很可能起不到作用的。第二这个U盘确实是他们犯罪集团的证据,对他们来说比命还重要。不是我吓唬你们,他们可以杀人放火无所不干,要不然你把东西带回去试试?晚上他们就会到你家里去,远航公司原来的董事长怎么走的?原来的老总怎么会自杀?那刘鹏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不信你家里也有枪!
她哥哥骂,去你妈的少他妈装腔作势吓唬人,让他动我一根寒毛试试?
他语气虽然硬气,但眼神很明显已经黯淡了下去。我的话或许有些危言耸听了,但绝非一点道理也没有,他们不会不考虑的。
木瓜妹妹也在犹豫,手指在动,把U盘抓得更紧了。
然后她说,那也不行,我们凭什么给你?
我说我知道你们一时还不会相信我,你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我的话还没说完,鼻子突然一热,控制不住一股血喷了出来,直飞到桌子上,木瓜妹妹吓得叫了一声,身子往后躲去,但血滴还是溅到了她的胸口上。
她和她哥哥都愣住了。
我立即捏住了鼻子,血不往外喷了,却流满了整个口腔,我的手上也沾得腥红。
她惊慌失措叫,服务员......
我说你别叫......先别叫,叫了也没用......我把血咽下了一大口,热忽忽咸腥得使我有些作呕,但好歹说话清楚了,不过嘴巴里肯定是鲜红的,很恐怖。我说实话跟你们说吧......为了这个东西,我已经被暗算了......中了毒,是真的,不是看电影编故事......我活不了多久了......我真的希望能在死之前把他们斗倒......我是在拼命......请相信我......
她哥哥显然没有见过这情景,忙扯了一大叠餐巾纸递给了我,我说了声谢谢。
我说我可以给你们钱,但我没那么多......你们现在跟我去取,拿到钱以后再把东西给我......拿了钱回到家里立即和家里人都躲出去,几天内都不要回来,快!
我捂着鼻子出门,回头看,他们目瞪口呆还坐在那里。
我说快一点儿啊!我求你们了!
一路上鼻子里的血还在往下滴,出租车司机不安地回头看着,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问我去不去医院,我说不去,直接去最近的银行。我一手捏紧鼻子,不停往外吐着口水,怕血染污了车厢,另一只手撩起了衣襟接着血水。
木瓜妹妹不忍心地问了句,你没事儿吧?
我说没事儿,就快到了。
她说不行先到医院去把血止住,你这样子真吓人。
我说没时间了,一会儿刘鹏准会带人到你们家去,你现在打个电话告诉家里人先出去,快啊!
出租车司机听着感觉事情不对,回头叫,你们要不要报案?
我说先不要。我是怕打草惊蛇,现在警察介入了,很可能还没查到老爷子他就溜了。
是啊,他有钱有势,随便跑那个国家去都能避风头,不能这样便宜他。
而现在他还没动,证明他还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还不知道U盘的下落。而刘鹏也肯定不会把U盘的下落说出来,因为U盘是怎么到他手里的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会轻易说出去的,说了就是死路一条。
最近的一家银行到了,工人文化宫后街拐角的地方,现在已经关门,ATM自动取款机还在开放。
我身上带着一张大开给我的卡,大概还有一万元左右。我们一起进了门,我插入卡分两次取了4000元出来。
她哥哥站在我旁边看着我操作,密码和余额也看得一清二楚,等我第三次插卡的时候他突然说,算了,你别取了。
我说什么?
他转头对木瓜妹妹说我们就拿着4000块走吧,你把东西给他。
木瓜妹妹把U盘递了过来。
她说,你还是先去医院吧,这样流血会流死的。
我的头开始一阵阵发晕,紧紧地抓着U盘,说了声谢谢。
木瓜妹妹的哥哥把钱揣到口袋里,说,我看你不是在骗我们,希望你能成功,剩下的钱留着你去看病吧,没命了就什么事也干不成了。还有......希望你别把我妹妹也牵扯进去,我们过日子很不容易,拿着今天这点儿钱准备永远离开这里......你保重吧。
我说一定的。
说完他拉着木瓜妹妹走了,我追着说了一句,你们动作快点儿,他们可能在路上了。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这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到一种力量。
我知道我还不是在孤军作战,至少还能得到正义的支持,4000元和五万比较显然微不足道,他们能够舍弃,我感谢他们,但希望这不是我拿命换来的。
不行我得挺住,爬也要爬回去。
走了两步,一头栽倒在地上。
感觉脑袋很沉,怎么努力头也抬不起来,应该是不再流血了,但心跳得厉害,象是要跳出来了,我挣扎了两下。周围好象有人在走动,但没有人理我,我想,哪怕是围观一下也好啊?我大声地说快送我去医院,但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耳朵象是被蒙住了,也或者这喊声根本没出来,只淹没在我的喉咙里。
然后我听见手机在响,响得很刺耳,我想把它掏出来,但手很软,肌肉不听使唤了一样。我用力一伸,手机掏出来了,但眼前却黑了。
我懵懂地恢复意识的时候,感觉房间里很暗,有一双手在按压我的胸,按得很痛,我不由自主地跟着张口闭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看不清是谁,有些嘈杂的声音。
再一睁眼,发现这是家医院,应该是抢救室里,有人说醒了醒了......
零点三十分,我真正地醒了过来,才发觉自己确实是躺在一家医院里,应该是留观室,旁边有很多病床,都躺着人,灯光很刺眼,有人走来走去。
若彬坐在我身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他正拿着条湿毛巾擦我的脸,清凉的感觉刺激了我的神经,我头脑清醒了很多,说了声若彬?
他说姐夫!姐夫你醒啦!天啊,谢天谢地!大夫、大夫!我姐夫醒啦!
我说你别叫,我这是在哪里?......你怎么会在?
他也不知是哭还是笑地说,在医院里啊!你醒了就好了,这就好了。
72
我是被路人送到医院的,不管行人多么匆忙,人心怎样冷漠,还是有热心人,他们叫了120急救车,七手八脚地把我抬进医院。而且同时帮我接听了手机,是若彬打来的。若彬立即赶到了医院。
我因失学过多造成了短暂的休克,大概昏迷了三个小时,现在手臂上还插着输血管,若彬说刚才以为我会死,所以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说傻孩子,人哪那么容易死呢。
然后我摸口袋,幸好U盘还在,该说谢天谢地的人是我。
若彬给我倒了杯清水,我涑了一下口腔,牙齿缝里仍有血的味道,但我精神状态却很好,头也不晕了。我看着血从袋子里一滴一滴顺着管子输送到自己的体内,心里突然想,这不是浪费吗?我是比较少见的AB血型,这种血在血库里存储量很少。
医生走过来,检查了一下我的情况,他翻弄我的手臂时我才看到自己上臂内侧腋窝往下出现了很多红斑,这个位置自己不注意都不会发现的。
他说,你这是皮肤粘膜出血,刚才抢救时做了下检查,还不能确定,初步怀疑你得了一种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的病,这种病基本都是由免疫反应引起的血小板破坏增加,要住院治疗。
我说谢谢你,我不住院。
他说你的情况很特殊,这种病儿童多见,而且大多数都是有呼吸道或其他病毒感染史的,秋冬季发病最多,你的血小板也有问题,流这么大量的血也很反常。你通知你的家属来,帮你办住院手续吧。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住院的,我没事儿。
是的,我并不把希望寄托给医院,我也没时间接受治疗了,一切就象张天扬说的那样,血小板减少减少,然后我会吐血吐血。他说过医生会诊断我为特发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他什么都预料到了,五个月后我不去注射他的KK,我会死在医院里。
我不能死,他们不死我就不能死。
我努力撑着自己坐了起来,医生叹息着说了句不可理喻,转身走了。
突然觉得脖子上很凉,回头一看,若彬的眼泪掉在我的领子里。
我微笑着说,没事儿,我这是感冒。
他说姐夫你还在骗我!我知道好严重的,你中了毒,是不是?
我说没有,我小时候就得过这病,是什么免疫系统的障碍,注意休息就没问题了,这段时间太累了。
他说那我打电话给大开哥。
我说你打电话干什么?别添乱,他有他的事情要做。
他说那现在怎么办啊?
我说什么怎么办?输完血我们回家去。
回到家里已经是凌晨三点多,我好好地洗了个热水澡之后才发觉肚子很饿了,竟然一直没吃东西呢。我叫若彬帮我煮些方便面,趁他在厨房里忙活,自己打开了电脑,检查U盘。
很多的数据,用简单的EXCEL表格罗列着,大概是出货进货的数量与金额,还有一项欠款额。这应该是份总帐目,大概是经过整理后的,详细部分从前年开始到现在,欠款部分却从十年前就有了记录。大概看了下总额,只欠款就达50亿!我想这应该是别人欠老爷子的钱,怪不得他迟迟不会离开,这是他留下来的重要原因吧?那么说他走私的总额肯定是这个基础的倍数,到底有多少我也不敢预测了,这要是捅出来,估计够他全家死几辈子也不够的了......若彬端着煮好的方便面进来了,我随手关上了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