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蜜桃,左手香蕉————肖红袖[下] (上)
肖红袖[下] (上)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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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到房间里,努力平静自己的心绪。

老爷子要动了,这不是个单纯的信息,证明天狼那边一定有了什么动作。如果天狼真的已离开了本市,那解药就更难到手了,不行,我得趁他未行动之前去换解药!

如果他还没动,应该还在滨江大酒店,现在没时间犹豫了,我必须要赌一把。

我匆匆落笔,把材料结了尾,而后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梳妆台上。

我还得给大开写封信,等下溜出去,不能让他发现,他不知道情况,会阻拦我去的,他知道了情况就会跟我一起去,这一去不用说也会危险无比,我不想牵连他。

我写了几句话,大开,我去办件事情,现在你最重要的是把材料交到公安局去。你看好若彬,电话不要变,我会打电话给你们。你们要等我回来,不要四处跑,不要找我,切记!切记!

我把纸条放在写好的材料旁边,这样他一进来就能看得到。

大开在外面喊,快吃东西吧,一下要冷了,吃完再写。

我应,好的,马上来。

我有些心神不安,坐下来喝了两口牛奶,大开已经吃完了油条,正在逗翠翠的儿子玩儿。

翠翠说小孩子总是人来疯,你越逗他就越疯。

我故意沉住心情,装成很从容地说,象你小时侯吧?

翠翠撇嘴说,他随他那个该杀千刀的爸爸,我小时候才不这样呢。

我笑了笑,问大开,烟呢?

大开说刚才出去早了,只有卖早餐的摊子,旁边小卖部都没开门......哎我说翠翠,你干吗住这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超市都没有!

我说给我钱,我去买。

大开说还是我去吧,等下就去。

我说我现在就想抽烟了,还是我去。我扯过来掏他的钱包,我自己的钱包昨天在江边发疯,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我拿了钱包往外走,另一只手插在裤袋里,裤袋里放着那只白色的U盘。

大开追到门口,说,你小心点儿,要不然还是我去。

我不回头,径直地往前走,装作满不在乎的语气说了句,放心吧,很快就回来了。

但是我心里知道,或许,我可能将永远也回不来了。我很回头再看他一眼,但是我不敢,怕引起他的怀疑,只能加快脚步,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对大开说,等我,大开,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大开说如果还没开门就不要买了,抓紧时间回来把东西写完,我们出去的时候再买。

我说我已经写完了,放在桌子上了,你先去看看。

他说好的,你真棒,我的蜜桃!

他应该是转身回房间里去了,这一瞬间我猛回头,只看到了他的背影。

很恍惚,他的背影,我所熟悉的给我安全感和厚重的爱的背影,我在成都的时候,在飞机场,在读书时光......他的背影是我最结实的心理依靠。

我一咬牙,加快了脚步,向公路奔去,眼前好象还浮现着大开的背影。

拦截住了一辆早班的出租车,我对司机说了句,去滨江大酒店。

出租车里的电台《新闻高速路节目》也在播报今晨发现尸体的新闻,司机一边听着一边感叹着说,现在的治安多乱啊,晚上都不敢开车了。

我说还是个别的,出晚班车是要注意安全。

他说我晚上就是跑江边那条路的,从今天开始就不跑了,现在人动不动就要你的命,你听听这个,杀了人还把尸体丢到江里,残忍哪。

我想残忍是残忍了些,但刘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手里不知道有没有人命案子,但光调戏或强奸那么多女孩子,死了也是活该的。

司机说你这么一大早去滨江大酒店上班啊?

我说不是,我是去办事儿,急事儿,你快点儿开。

司机说哦,办事今天可能办不了,滨江酒店昨天晚上戒严了,出租车都不许进......哦,你就是去办这个事儿的吧?

我说什么?戒严了?警察去的么?

他说是啊,滨江酒店昨天晚上有人报警,说有人被绑架了,警察都去了啊,但是绑匪好象是逃跑了,人质救下来了,人质好象还是个什么领导的儿子,一个公司的老总,有钱呢!你说现在人为了钱是不是什么都敢干?

我问是不是远航公司的老总,姓程的?

司机说那不清楚,反正是个什么领导的儿子,人先到警察局做的笔录,后来被开车接走的,我们车队一个哥们儿看见了的,当时就用汽车传呼跟我说,领导就是牛逼,接人都开车队去。

我说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说昨天半夜,现在市里没法活了,一晚上就发生两起刑事案件,连绑架带杀人,多恐怖啊。

我没心思听他感叹,继续问,绑匪什么样有人看见没?几个人?怎么逃走了呢?

司机说,具体情况可能连警察都不知道,反正就是酒店里的服务员发现房间里有人被捆着,就报了案。据说住那房间的是个大老板,但发现人质的时候人已经走了,刚离开,你说大老板还搞绑架干吗?肯定是黑吃黑!

我说知道那大老板姓什么吗?是不是姓张?他们几个人走的?

司机说不清楚,一个神秘人物,房间好象是他的工作人员开的,哪有大老板自己开房的......司机起了疑心,你是干什么的?记者吧?不是记者就是便衣警察吧?......

我说哦我都不是,我就是好奇而已......你在这里停车吧,我下车。

司机愣了一下,你不去酒店了,这才走了一半。

我说不去了。付款下车。

82

目前再去酒店已经没有意义了,程昱辉果然已经被老爷子救了回去,而张天扬也撤退了,我还是晚了一步。

我茫然地穿过马路,在路边一个便利店门前坐了下来,要了一杯饮料。

断线了,风筝断了线,获得了自由也失去了方向,就这样在天空飞舞,随时都可能被狂风打落。

今天的晨报刊登了认尸公告,具体介绍了尸体的外貌特征,我才知道刘鹏的身高只有一米五七,果然不到一米六。我想,他的亲友发现后会来认领的吧。

但是不行,如果没看报纸没看新闻呢?晚一步老爷子都有可能逃之夭夭,说不定在午夜投尸之后就已经跑了,现在要立即报案,立即把远航控制起来。

我不假思索地拨了公用电话,电话接通,问我是谁有什么事?

我一口气地说你别管我是谁那报纸上登的江边尸体我认识,是远航传媒公司的策划部经理刘鹏,他很有可能是被远航的幕后老板杀死的,凶手也很有可能马上逃匿,所以现在立即把远航封闭起来,所有人都不能动......

对方说这位先生你不要激动,你可以到警局来做个笔录吗?当面确认一下尸体,以免出现差错,另外能告诉我您是谁吗?

对着个温柔的女声我失去了耐心,我心里着了火,我说录、录、录、你们就知道录!等你们录完了凶手早就跑国外去了,他妈的,你放心我不是神经病也不想诬陷别人,你们不相信算了!

我"啪"地一下放了电话,丢给电话亭老板五毛钱,扬长而去。

希望警察已经行动了,这个时候,大开也该早就看了我的纸条,带着材料到了警局吧。那就好了。

我脑子里闪念了一下,是的,我要回家一趟,立即叫了车把我送回自己的家。

自从遇见这些麻烦之后,家已经不再是家了,甚至连旅店都不如,但现在我还是没有时间去享受家的氛围,窗外桂花树已经树叶稀疏,冬天悄然来临。

我匆匆地收拾了两件衣服,一检查,身份证竟然还在抽屉里,感谢上帝。

立即下楼赶往飞机场。

是的,我要去成都,我知道天狼会在哪里,南安日出大厦一栋三门三楼二号,这个就算我在失忆时也能在梦游中写下的地址,我是不是潜意识就预感到了,它将是拯救自己生命的最后的唯一的线索?

还有那幅画,那幅画上的水仙花。

我的提箱里也有一幅画,若彬画的我和他,画上的笑容应该是我们每个人一直以来都梦寐以求的。只要熬过这一遭,只要闯过这一关,我们会笑起来的,会象画上画的那样幸福地微笑。

还是曾经坐过的航班,幸好赶得上。直接在机场售票厅购买了机票,刚换完登机牌就通知检票了。

我只背了一个背包,轻手利脚地登机,飞机轰鸣着奔出了跑道,渐渐爬升。

终于到了平流层,感觉安稳了许多,我戴上耳机听着音乐,微闭双眼静静地坐着,脑海里却仿佛回到了相似的时刻。那是从成都回来,逃难般地坐在飞机上,心里有一份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一份前命未知的惶恐,然后就睡着了,这一睡睡得我失去了记忆......

窗外的夜色特别浓,依稀的灯光淹没在脚下,我听到了气流的声音。我一定要安全着陆......把帐本、照片、明信片......全部资料都拿出来......头晕沉沉的还有一点儿疼......我的头开始隐隐作痛了,脑子里很乱,感觉四周在摇晃,世界在摇晃,疼......猛然地我明白了,气压,一定是气压,它压迫我的脑神经,神经在极度活跃,那些病毒在血液里猖狂活动......或许我下了飞机又会失去记忆......不、不行!我不能忘记!千万不能忘记我回成都的使命......我不能睡,不能睡过去,坚持,坚持住肖,一定要坚持住......

我摘下耳机,突然站了起来。又坐下。我扶着行李架,头轻轻撞击机舱。我按铃要了杯咖啡。空中小姐殷切地问是不是不舒服。我说没事儿。鼻子开始滴血。还好只滴了几滴。空中小姐拿来了止血棉。我问她,你有针么?

她愣了,要针干什么?

我说我不能睡着,千万不能让我睡着。

她一定感觉我这个人莫名其妙,说我去找找看,走开了。

但眼皮发沉,很想睡了,我烦躁不安。

终于旁边一个乘客,一个漂亮的女孩,看了看我,忍不住把自己胸前别着的胸针摘了下来,递给我,说,你要针是吗?拿这个别针先用一下行么?

我说了声谢谢,别针往手臂上一刺,瞬间的疼痛猛然使我清醒。

于是就这样,间隔着刺自己一下,每刺一下就清醒一阵儿。

漫长的两个小时过去了,飞机着陆时天色还早。

出舱门时我把粘着血迹的胸针用湿纸巾擦干净了还给她,再次表示感谢。

她笑了,说你这个人挺奇怪了,学中医的?

我不好怎么解释,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说你的学习精神使人佩服,但不可以乱扎,万一扎坏了怎么办啊,看你手上都是血。

我说没关系,该下机了,谢谢你。

在离开机场去市区的大巴车上又碰到了她,她招手示意我坐她旁边的空位置上。我笑了一下坐下了。

她说你是成都人?

我说不是。

她说哦,出差还是旅游?

看样子她挺开朗的,很喜欢跟人聊天。但我现在心情非常复杂,也根本没心思聊天。她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件做工考究的时装,颜色很配她的肤色。她烫着满头的波浪卷发,样子也非常漂亮,或许换做任何一个男人都难免会去想入非非。

大巴车保持匀速向前开着,我在想自己应该住在哪里,然后怎样开展我的事情。不管在哪里,我都必须直接找到天狼,如果可以的话,就拿U盘把解药换回来。但这种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了,因为老爷子已经倒台,现在最需要U盘做证据的是警察而不是天狼。天狼不会再对老爷子有什么企图了,他接回了自己的老婆与孩子,现在或许正在撤离......

我的手还在痛,被扎得都肿胀了起来,只好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按摩着,希望加快血液循环使它尽早消肿。

她很细心,从拎包里掏出几片创可贴来,递给我说,呶先用这个贴一下,防止感染,早知道你这么爱扎自己,我就不借胸针给你了,我现在都成罪魁祸首了。

我接受了她的小小善举,回了一句看你说的,谢谢你帮了我,我一坐飞机就想睡觉,一睡觉就容易忘事情,所以不能睡。

她说哦?还有这种病啊?

我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你是成都人么?

她说不是,我是武汉的。

我说那到成都来是做生意还是玩儿呢?

她说恩......我在武汉做些小小的经营,今天是去办事了。

我说哦,那你是个老板了。我是开玩笑的心里,心想如果她是老板,也是个小老板,大老板会有自己的车,不会下飞机没人接,还挤机场的班车的。

她说哪里啊,我这个老板不是个开心的老板,也快用针扎自己了。然后她笑了,那样子感觉自己开了一个很好笑的玩笑似的,笑着笑着停住了,叹了一口气。

我说做生意是这样的,常有很多不如意,不过你又年轻又漂亮,我猜也一定很有能力,一定能做好的。

她说你真会给人宽心啊。不过可能人都是这样的,自己的事情只有自己知道,而自己也无法知道自己的明天。我快要下车了,你到哪里下?

我犹豫了一下,心里也不知道到哪里下车才好,就顺口说,到终点站。

她说那就要再见了,哦对了,给你留张名片吧,你在成都如果闷了,可以到我那里坐坐,休闲一下。

我说谢谢你啊。接过她的名片,心想估计我是无法接受她的好意了,我会有时间玩儿么?

她往车门挤去,我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再见,再低头看名片。

只看清楚了几个字,我简直一下子跳了起来,蓝波湾,许历历?!

她已经下车了,车又启动了,我叫司机停车!

司机嘟囔了一句瓜娃儿。

我说我要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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