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手蜜桃,左手香蕉————肖红袖[中] (上)
肖红袖[中] (上)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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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是的,我们就先从一栋三楼入手!

我们根本睡不着,看着时钟过了午夜零点,房间里没有开灯,主要还是提防摄象镜头的监视。黑暗中我和大开悄无声息地换上了运动服与运动些。我把数码相机电池换好,看显示至少能够支撑拍200张照片,这样足够了。
我们仔细地回忆着短短两次经过时的路线,分析那里的地形,不能乘坐电梯,因为晚上电梯可能会停运,也不知道大门会不会锁上,大开说,这里的楼好象每栋都有垃圾通道,不知道能不能爬上去?
这使我想起了成龙的某些电影,壁虎一样从垃圾通道里爬到想去的地方。但是我们不是武艺高强的人,更没有攀爬工具,显然这样计划很不现实。
可是不管怎样我们都得试一下,哪怕只是出去溜溜看看风景。凌晨三点三十分,我和大开蹑手蹑脚地出了门,幸亏有一只小的笔式手电筒可以照明,光圈很小不至于引人注目。
四周静得连呼吸的声音都能听得到,我紧紧地跟着大开,出了接待楼借着树丛的掩护靠近办公楼,这一刻有种偷东西般的紧张和兴奋,湿漉漉的脚上腿上都是露水。
所幸的是,办公楼的大玻璃门竟是开着的,看来这里以前没有发生过被人潜入的事件,所以没有那么高的警惕性。
没有灯光,我和大开真的象小偷那样从门缝里挤了进去,立即被空调的冷气和肃穆的寂静包围,忍不住要深深呼吸。

楼梯在大厅右侧,因为人们都已习惯乘坐电梯,所以它很不起眼,但这正好利于隐蔽。
我们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地攀爬,渐渐地到了预先设想的三楼。
走廊已经暗了,没有灯光,借着手电筒的微芒能分辨出来,左边都是毛玻璃隔成的小办公间,右边象是宾馆房间样的门,门上都有编号,301、302、303......大概有十几个房间,我和大开犹豫着,下一步怎么办?
突然,有些微的响声传来,好象重物在移动摩擦地板的声音,我和大开猛地贴在墙壁上,那声音不知道从哪个房间里传过来的,然后有脚步声。
大开一把拉住我的手,象只猴子一样窜回楼梯,在楼梯口拐角处靠着墙隐蔽起来,我几乎趴在地上,鼻子里满是地上那些潮湿味道,略微探了头看去。
一个房间的门开了,现出一线灯光,确切地说应该是302房,有人走出来。
是张天扬!他先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人,看不清楚模样,也穿着白大褂,想必是个工作人员。那人必恭必敬地跟在张天扬的身后,两个人一起向电梯走去。
张天扬说,你们要加紧进度,这批货的纯度总是不够,别人用高压锅都能做得出来,你们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
对方恩啊恩啊地答应着。
张天扬说,过段时间我会去广州一趟,去广州之前你们交货,知道么?
对方答应着,送张天扬上了电梯。

黑暗中大开紧紧地握了我的手一下。兴奋的电流将我从头至脚击穿,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个秘密工厂一定就是在这里的,这个看起来毫不起眼也非常普通的房间,可是我们怎么进去呢?
这时候那个人回来了,想必是张天扬已经走了,他快步地掏出钥匙打开门,一闪身进去。
大开如一触即发的弓箭般猛地滚了过去,天,我竟不知道他还有这样好的身手,看来小时候在江边摸爬滚打的日子没有白混,他趴在地上靠着墙壁,伸手把即将关闭的门扶住了,这样门并没有锁上,还留了一条缝隙。
我吁了一口气,我们一动也不动,生怕有一点响声就会曝露。
渐渐地听到那种重物移动的声音,然后声音消失了,四周又是万籁俱寂。
我们僵持了大概五分钟,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大开手臂微微用力,门悄无声息地开了,我立即过去,两个人同时进了302房间。

依旧是一片漆黑,我们用手电筒照了照,这里象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几张桌子椅子,和一些办公设备。竟然没有人?刚才明明看到人进来的!
有密室,一定有密室的,我们继续查找。

 


55
这个办公室里有四张桌子,分成两组摆放着,我们轻轻翻看桌子上的物品,没发现什么端倪。我想起刚才听到过那种重物推拉摩擦的声音,暗想是不是有什么秘密通道藏在桌子下面或柜子后面,蹲下去仔细检查,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大开轻拍了我一下,指向墙壁,我想起是的,或许有什么秘密通道或密室之类的藏在墙壁里。这是可以确定的,刚才明明进来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进来几分钟后就不见了,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
但墙壁是光滑的,洁白的,与其他任何一间办公室的墙壁无异,我有点沮丧。
然后大开用手电筒照墙上挂的那幅画。
一幅一平方米左右的小壁画,很普通随便在哪个街边摊档上都能买到的那种彩色印刷风景画,很显然它挂在那里不大合时宜,一般人们都在自家餐厅里才挂这种压膜的塑料贴画。画上是静物摄影的放大版,一盆水仙花。
我们看那幅画,欣赏世界名作般谨慎,然后,看到了画框的下边缘,很光滑象有经常摩擦的迹象。
大开伸手摸了摸,又拿着手电在画的边缘照着,突然他小声地说,应该是在这里,这幅画不是钉死的,它能动。
我的心如擂鼓般猛烈撞击起来,肯定是有密室藏在这幅画后面的了,也就是说它其实是一扇门,但怎么打开呢?
我们站在画前大概站了半个小时,把手电筒关闭了,只伸手在画上摸索着,然后我的指尖突然摸到了一处细微的凸起,象是一枚按到墙壁里的图钉。我碰了碰大开,他打开手电筒照我按的地方,在画的正中心,水仙花蕊的地方,应该是个小小的按纽,被画成了花蕊的样子,如果不摸估计一辈子也看不出来它隐藏着机关。大开示意我按动按扭,我突然迟疑了。
我想,按动它会不会警铃大作?如果门打开了里面将是什么情形?我们能应付得了吗?

思考的过程大概用了三分钟,我和大开的呼吸此起彼伏但尽力压抑着,空气很闷,心情很紧张。
然后大开按动了那个花蕊开关,我则掏出了数码相机,调至自动拍照位置,它会每隔5秒自动拍一张照片,但很耗电,并且照片过多相机卡里就存不下了,我得随时关闭它才行。
没有开闪光灯,我怕过亮的灯光会惊动别人,所以照片拍出来能否看得清楚我也没把握。
但是管不了那么多了,那幅画开始移动,缓缓地向一扇推拉门那样向旁边移开,后面果然藏着一条通道。
狭窄的只能容许一个人弯着身子通过的通道,里面有光,通道应该是弯曲的,光线比较弱。
大开抢在我前面爬进了入口,我紧紧跟随着他,两个人身子刚进入这个狭窄空间,后面的门又带着摩擦声自动关闭了。这一刻我想糟糕,如果打不开了我们将怎样出去呢?还好回头看到,门边的水泥墙壁上有个电灯开关样的按纽,猜想应该是出门的控制开关,这里是个水泥构建的防空洞样的通道,比外面看起来要粗糙得多。
弯着腰只走了两步,可以直起身子来了,通道变得宽敞,墙壁上也有壁灯了。看得清楚是个楼梯间。再走大约10米的样子,通道的尽头连接的是铁架楼梯,这个时候我们才看清,自己实际是站在一个50平方米左右的车间上方,楼梯一直通到下面。而下面与其说是车间,更象一个什么化学实验室,有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埋头工作,其中一个看身形应该是我们刚才见过的人。
我们两个蹲了下来,借着铁栏杆掩护自己,而实际这细细的栏杆根本起不到遮蔽作用,他们只要一抬头就会发现我们。
但别无选择了,我举起相机拍照。
那些摆放整齐的怪模怪样的设备我并不完全认识,猜测大概是真空泵、压力锅、烘干机等,这应该是在做什么化学实验吧?但最有可能是个毒品制造工厂。我的天,这是我在电视剧或新闻里见过的事情,没想到竟在眼前。
浑然不觉得自己的双腿已经麻了,一个白大褂在摇晃试管,我推动焦距拍他的特写......猛然我发觉不对,大开的手在动,我侧目一看,他把手藏在胯下,手里拿着那只打火机......他在拍照?!
这瞬间我愣住了,怎么可能!打火机已经被张天扬拿去了,怎么还在他的手里?!
但我们不能发出声响,还好进行得比较顺利,大概拍了50张照片了,突然"当"的一声,大开的手电筒掉到了铁楼梯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大开一下跃起,拉着我的手叫了声快跑!
下面的人已经叫了起来,谁?!站住!!

从密室入口进来用了半个小时,出去却只用十五秒钟,我们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按原路跑回,但刺耳的警铃声已穿透耳鼓!
我们从画洞里钻出来,脚刚落地,听见办公室门外扑腾的脚步声已经近了。我叫怎么办怎么办?
大开把打火机塞向裤子里,他的动作很快,刚把手拿出来,门已经被撞开了,而我手里还举着数码相机呢。
大开耸了一下肩膀,摊开了手,说,没有怎么办,我们被抓住了。
这一刻我悬在喉咙里的心却突然放下了,抓就抓住了,最糟糕的事情就是如此,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出乎意料,张天扬对我们非常客气。
我们被推搡着进了他的办公室,他挥手示意那些保安们出去,然后自己坐在榻榻米上,示意我们也坐下来。
我刚还想是不是扮成烈士那样要杀要剐由你们,但看着他的目光,也就满腹狐疑地坐下了。
张天扬把数码相机打开,翻看着里面的相片,说了句,朋友,你的摄影技术很一般,手抖得厉害,很多照片都模糊了。恩,不适宜做纪念。他按动删除键,我眼睁睁地看着照片一张张化为了乌有。
他说,通常进入那里的人,选择只有一个,你明白?
大开说,生死都在你手里了,我们既然敢来就不怕回不去。
我有点儿想笑了,大开他抢我台词,但是我笑不出来,我的腿分明在抖着。
张天扬说,你们是忠于使命的人,对于忠诚的人我向来很尊敬,不过,这并不代表你们可以活着出去,不如这样?我们做个游戏?
我说张总请讲。
他说,你们看过美国影片《Titanic》没有?
我和大开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搞什么鬼。
他说,那是一部好片子啊,詹姆斯?卡梅隆的经典杰作,追求完美又偏执狂放,11项电影奥斯卡大奖,13亿美圆票房收入......自然,这是你们搞传媒所需要精心研究和学习的,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复制情节。
大开说你想说什么你直接说,别跟我们绕圈子。
呵呵,你很直爽,这很好。张天扬丢了一只雪茄烟给大开,泰坦尼克号沉入茫茫北冰洋,漂浮的木板只有一块,这个时候木板是给露西还是给杰克?
我说那是他们共同的,不是应该给谁的问题。
NO,NO,NO,他吐着烟圈说,木板只有一块,是上帝给他们的,有些事情无法共同,知道吗朋友?就象现在,有一块木板给你们了,拥有木板的人可以带着那封信回去复命,只是,谁回去谁留下将由你们共同决定。
大开说那留下的人将有什么命运呢?
张天扬说沉入冰冷的海底。
大开说那我留下你放他走。
年轻人,不要冲动,张天扬阴笑着说,这只是你的决定,并不能代表他。我说的是你们共同决定,你们,懂么?
我说,我留下,你放他走!
张天扬说,给你们三分钟的考虑时间,现在已经不是游戏了,露西和杰克,你们将永远分离。

 

56
这应该是决定生死的三分钟,虽然我从未曾料想有一天自己会和大开面对这样的抉择。以前在一起无聊的时候我会把那个很俗也很经典的问题问好几遍,我和你妈妈一起掉到水里了你先救谁?
大开的统一回答是这样的,他说,你还缺一个选项。
你应该问,我妈妈和你还有一瓶酒掉水里了我先救哪个?
我就用力地掐他,咬他,蹂躏他折磨他,我们笑得天翻地覆,我说恨你这个只要酒瓶子不要妈妈和老婆的人。
说完之后我会吐一口唾沫,说切,我怎么会是你老婆呢?我是你老公才对。
但是现在我笑不起来了,短暂而漫长的三分钟啊,我大脑似乎停止了运转,也似乎因为过于高速的运转而卡住了。我其实应该想想自己的爸爸妈妈或亲人朋友之类的吧,但脑子里却只有他。大开,永别了。
这时候大开站了起来,说,你放他走吧,不用选了,就这么定了。
张天扬摇头,说记得一个概念,是你放他走的,而不是我。
我骤然骂了起来去你妈的少装样子了!你玩什么玩,要不我们一起留下要不我们一起走!
张天扬笑,大笑,说,朋友,耍赖皮可是不好的,也解决不了问题,怎么,你害怕了?
大开一把抱住了我。
他一抱我,我的眼泪就下来了。
张天扬说,还有三十秒。
大开狠狠地吻了我一下,说,肖你走吧,不要管我......张天扬,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我想送送他?
张天扬说,还有十五秒。
猛然这一瞬,我脑子里闪电般想起,是的,那个打火机,那个微型照相机还在大开身上!不行,那是我们用生命换回来的,不能让大开留下!他必须得带出去!
我拼命地把大开推开,冷冷地说了一句,你走!!
大开盯着我的眼睛,他的眼睛开始发红了,我挥着手背对着张天扬,叫你走吧走吧走吧!一只手指指着自己的下面,示意着他藏在内裤里的打火机。
大开看着我,两行眼泪终于滚出来了,他咬着下唇,用力地狠狠地挥拳击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他什么也说不出来,只是无声地掉下了眼泪。
我说你走吧,快走吧,回去以后就出国,找个爱人过一辈子,不管你和谁在一起,我都知道你的心里有我......大开,我求你了,这是我最后的心愿,我求你了......我扑通一下柜在了地上,波斯地毯腾起灰尘,似有还无把我淹没。
大开身子摇动着,尽量不发出声音,但是他的腿在抖了,我知道他的心里是怎样在矛盾挣扎,但是我企求他不要做傻事,真的只有一块木板了,该活下来的应是最有价值的人,目前这个价值在他而不在我!
我说,不管我们谁活着,都带着两个人的生命活着,哥!我求你了......你走吧、走吧!!
"啪啪啪啪"张天扬的掌声,他站了起来,说,真感人,我都要被感动了,可惜狼是没有感情的,它们面对的只是生存问题,生存问题是最大的利益问题。很抱歉。
大开猛地抬起了头,说好吧,我也很抱歉超过你的限时了,我选择离开。
很好,张天扬说你们达成一致了?从此刻起你们将成为陌路人,不过恻隐之心还是会有的,我给你们十分钟时间告别一下,现在这个房间属于你们。十分钟后,你,离开,你,留下来。
他扬长而去,反手把门锁死。

我们斗不过张天扬的,我知道,我们的生命象橡皮泥一样在他手心里揉来搓去,他就是那只在开餐之前玩着老鼠的猫。
大开走过来,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轻轻地说,密桃,对不起了,香蕉要走了......
我说别哭,哥你不要哭,我的选择是对的。你回去后,信不好给老爷子......什么都不要给,你把它交给该给的人......替我报仇......不,你还是给吧,你要把钱拿回来,要过幸福的日子......
大开说,我预感张天扬不会杀了你的,因为没那个必要,他可能有别的阴谋,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等我回来接你。
我松开了他,走到办公桌前,撕了一页稿纸下来,塞到了蓝色信封里。我说把它当作备用吧,我没回去,老爷子也许不会信任你,这页纸上有这里的地址,希望他能够相信我们真的已经尽力。
大开说或许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们一起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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