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这浑浑噩噩的年代,生命就如同草缕一般毫无价值可严。今天可以用刀去砍人,明天也可能被别人砍。在这种砍砍杀杀的时光中,心头唯一的记挂就是担心没有人为自己收尸,担心哪一天自己横死街头都没有一个人为自己哭泣。
其实选择这种小混混的角色似乎也不是出于本意。从小无父无母,就和自己的奶奶两个人相依为命,忍受着饥寒交迫的苦痛。可是往往最为心痛到无法忍受的,不是那来自肉体的痛苦。 白眼、唾骂,只因为母亲是一个爱女人胜过于爱男人的女人。真是可笑,从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取向,却被莫名的冠上同性恋的别号,仅仅因为"龙生龙,凤生凤"这种毫无依据的老话。
不知道是谁说,不在沉默中死去,就在沉默中爆发。经常欺负我的几个小子终于磨灭了我最后仅存的理智,将十年的"仇恨"一一发泄在他们的身上。身体感觉不到疼痛,感觉不到那阵阵拳头的刺痛,眼中只有愤恨,双眼望去就只看到鲜血,那艳丽的鲜红在空气中飞舞,好美......头脑一篇浑噩,血腥让体内沸腾。
突然有四条手臂将我死死的反扣在水泥地上,双眼布满血丝,身体始终在叫嚣着发泄。一双黑亮的鞋子映入眼帘。
"够狠!"男性特有的沙哑声从头顶传来。不知道他是在说那些被我揍得血肉模糊的身体还是在称赞我的拳头,"想不想跟着我?!"
我感到疑惑,可惜头始终被人压在地上,脸颊处传来冰冷粗糙的触感。
"放开他!"那个人一说完,我的身体就被人狠狠地从地上拖了起来。
我吃力地抬起头,入眼的是一个棱角分明却平淡无奇的脸孔,但那锐利的眼神却让人瑟瑟发抖。我的直觉告诉我,此人绝非池中之物。
我点了点头。后来想想,觉得自己很傻,人家让你跟他,你就那么随随便便地答应了,就像把自己卖了一样,根本就没有考虑过任何的后果。可是假如让我再次选择的话,我恐怕也会是同一个结果。一个一无是处的家伙,假如不让人罩着,怎么在社会上立足?即使是生存都成问题。对于我而言,恐怕以拳头解决一切似乎更为适合自己。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八哥的兄弟了!"饱满的嘴唇裂开似有似无的微笑,可眼神却依旧冰冰冷冷的,"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了。"温暖的掌心搭在我肩膀上。
就因为这句承诺,我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能自己真是太孤独了,孤独到几乎只要有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就愿意为他卖命。不知道该说自己是可怜,还是说自己犯贱。自己似乎真把他当兄长来对待,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一道命令。后来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八哥,不是因为他像鹦鹉八哥那样多嘴,而是因为他在家排行老八的缘故。他现在是这块地区的龙头老大,他的背后还有个什么耀星在撑着他。可能从小因为营养不良的关系,脑子总比别人反应慢半拍,理解力也慢。思考或是理解太复杂的东西,大脑就会罢工。反正简简单单的生活最为适合我。八哥吩咐我去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就让我如同蟑螂那样顽强地生活下去吧!!
2
"陆离!"有人从背后叫我。虽然自己也算是半只脚踏入了黑社会,但是却不是很喜欢给自己取别名,而且八哥也说现在这个名字不错,所以本名还是照旧使用。
"怎么?"我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经常跟在八哥身边的小子,染红的头发在阳光下艳丽非常,好像叫鸡头什么来着的,可能因为那一头红毛和鸡冠很相似的缘故吧。
"你不知道八哥受伤了吗?"他压低嗓子在我耳边说道。
"什么!"我惊讶得差点喷出我刚喝上一口的啤酒,清了清嗓子,小声询问着,"怎么回事?"自从跟了八哥之后,大大小小的打架,群殴也已经不计其数,然后在这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似乎都没有听说过八哥受伤。私下想想也是,危险、动刀子的事情,我们小弟都替他做了,再加上身边大大小小的保镖,还有什么能伤的了他呢?除非......
"其实也没有什么。"鸡头痞笑着。
之后就和鸡头勾肩搭背,肆无忌惮地走在大街上。由于多多少少有点担心八哥,所以跟着这个红毛的鸡头往八哥的店里走去。八哥除了像普通大哥一样,收取保护费外,自己也做点生意,比如这块地区最大的夜总会。白天的夜总会冷清得很,几乎看不出那是个夜晚化身成纸醉金迷的堕落地。其实八哥还是挺照顾我的,跟了他一年,夜总会倒是不常来,他总说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不适合我。看来在八哥眼中,头脑简单的我,还是适合打打杀杀,血腥比人情世故更为适合我。
沿着大厅向暗房走去,一路不停地和其他兄弟们打着招呼。
"***,那个孔雀简直是活的不耐烦了!"还没有走到暗房,就从门的那头传来一声咒骂声。
"我们来见八哥!"鸡头冲着守在门口的大块头说着,然后鸡头推开了看似厚重的木门。我突然有种莫名的激动,好像门的那一端是从未探询的未知。
"原来是陆离和鸡头啊!"八哥坐在桌子后面抽着烟,抬头看了看我们,"你怎么把陆离给带来了?"口吻中有些责备。
"他还不是知道八哥您受伤了,所以过来看看。"鸡头有些讨好地回答着八哥的问话,还时不时用手肘推了推我。
"听说八哥受伤了,所以也就没有想那么多,急着过来看看。"我自然明白,连忙接话。
"其实没有什么,只是被人在胸口划了一刀而已。"八哥淡淡的说着,似乎伤并不眼中。
"那小弟我就放心了。"鸡头点头哈腰地回答着,头像小鸡啄米那样不停地点着,可笑至极。
这间暗房就像是普通的办公室一样,大大的黑色真皮沙发,大大的黑色办公桌。如果不是在场的人透露着有些血腥味的话,我真觉得八哥和那些公司经理没有多大区别。
"八哥,要不要把孔雀给做了?"一直跟在八哥身边的大黑小心的询问着八哥。大黑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又高又壮,不知道被他一拳砸到会不会变傻蛋。
"最好是能活捉。"八哥冷冷地笑了笑,手上不停地把玩着一把瑞士军刀。
看着八哥没有温度的眼神,有时我真在想当初怎么会被他的一句话感动到一塌糊涂,以至于为他出身入死。在八哥身边久了,才发现,这个人几乎是个吃肉不吐骨头的恶魔,他似乎对什么都带着那没有温度的态度。可是自己就是犯贱,傻傻地跟着他。不过这一年也没有怎么吃亏,既没有人来欺负我,更不用太担心没有钱吃饭。人真是矛盾,明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棋子而已,却还是傻傻地甘愿为那颗棋子。看来,我这种人就最适合当那种低下的小弟。
不过孔雀的名字倒是吸引了我的注意。一个大男人竟然取个那么花俏的名字,还把八哥给弄伤了,真是对他好奇的要死。顿时,脑海中产生一颗把头发染成五颜六色的头颅。既然叫孔雀,想必头发应该像孔雀那样艳丽吧。
接着他们说着其他的琐碎杂事,无非就是某某的场子被人砸了,或是把某某给揍一顿,或是干脆就把人给做了。过去杀只鸡都提心吊胆,现在对于那些砍人的事情都司空见惯了。黑道就是这样,今天不是我砍你,就是明天你砍我,一切都是习惯就好。
"陆离,有没有兴趣学调酒?"突然八哥转过头问我。
"啊?"我略微有些吃惊,双眼有些茫然地望着八哥,完全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你那个样子蛮适合做调酒师的。"八哥打量了我的身形,淡淡地说道。
"八哥,您就不要和小弟我开玩笑了。"我尴尬地笑着。调酒?是不是拿刀子调的?这辈子喝的酒就只有啤酒了。难道八哥不想让我在外面打打杀杀了?
"别说,现在看看陆离这小子还真有点当牛郎的天赋呢!"鸡头用那露骨的眼神把我从头到尾扫了个遍,我总觉得自己似乎被人扒光了一样。
"别、别开玩笑了!"我有些害羞地朝鸡头的胸口一拳打了下去。当明白鸡头的意思后,口齿都有些结巴了。
由于母亲的原因,每次喜欢上某个女孩子,不是担心她看不上自己,就是担心她喜欢的是女人,时间久了就觉得干脆连那种感情都扼杀了了事。虽然身边兄弟天天换女人,可是像我们这种小混混,愿意和我们好的女人能有几个是正常的?想想那些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用过了的女人,多少还是会觉得恶心。至于喜欢男人根本是想都不曾想过,从小到大,被喊了无数次的同性恋、死玻璃,假如再去喜欢个男人不是真的验证了句"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的老话吗?
"你今晚就留在这里吧!吧台那里正好需要人手。"八哥就那么一句话改变了我今后的人生。
"还不谢谢八哥!"鸡头重重地敲了下我的脑袋,好像我是他小弟一样。
"谢谢八哥!"虽然还是不明白八哥这样的安排,可是我想想多学点手艺还是不差的,难道等我年纪一大把了还出去砍人啊?
一下子似乎就脱离了那种砍砍杀杀的日子,可是当时太年幼了,以为不碰刀子就不用去杀人;不在街上索取保护费就不是小混混了。其实,从那天我答应跟着八哥的时候,就注定我一辈子是个小混混,只不过也许有一天从小混混变成大混混了,但自己始终是跟着一个大哥混而已。
3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我慢慢地学着调酒。过去只知道啤酒的我,终于记住了一大串又臭又长的酒名。也慢慢的能够区分各种酒的特征与味道。难度高的鸡尾酒根本还是一无所知,但是简单的混合酒倒是调起来得心应手。其实这种日子比在街上收保护费和砍人好多了,不用被揍到青一块紫一块,也不用看到血腥与暴力。只是穿着酒保的衣服总觉得拘束,从小到大就没有穿过衬衫,就没有打过领结。
"想不到你小子穿的还人模人样的!"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还没有看清鸡头的脸,就看见他那头耀眼的红发在眼前晃过,"有没有被人搭讪啊?"鸡头的皮简直就是犀牛皮。自从那次后,鸡头不知道为了什么,老是阴魂不散,我不记得自己和他有多大交情。
"没有。"我骗了他,从可以站在吧台调酒开始,搭讪的就有好几个。女孩子有,女人有,不过男人似乎也有个别几个。可能昏暗的灯光让一切都充满了迷离的色彩。
"你啊!就不用骗我啦!"鸡头喝着烈酒,满脸的不相信,"你真是不适合当小混混!"眼神中没有一丝玩笑。
"呵呵,是嘛......"气氛有些尴尬,可是假如不是那场殴打,恐怕就没有办法认识八哥了吧。看来自己还是应该适合暴力的吧。
"你的眼睛根本就没有杀气!" 话语中没有了以往的痞味。
杀气?我默默念道着,何谓杀气?难道是像八哥那种可以将一头大象都冻死的寒气?不明白,还是不明白。
"你为什么染个红发?"我瞅着他那头惹眼的红发,好奇地问道。
"嘿,还不是因为今年是我的本命年。不是说本命年的人犯太岁嘛,图个吉利罢了。" 原来人人都怕死,砍人的时候就是抱着不被别人砍死的念头支撑着。鸡头喝干了杯中的液体,"陆离,我走了!"说完就大刺刺地朝大门走去。
望着鸡头的背影消失在晃动的人群之中,那种寂寞的味道在空中弥漫。寂寞?本以为跟了八哥可以不用再感到寂寞了,因为有了一帮子兄弟,可是心里还是空荡荡的,好不容易有个兄弟能够接触到心头的那片土地,可是没有多久就被人砍死了。时间久了,才发现黑道中的友谊是那么脆弱,不是因为彼此的心结,就是因为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死,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人死了,什么友情、兄弟情,都***见了上帝。真有点想哭呢!
鸡头似乎也应验了黑道无情,下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是那个尸体。身体到处都是刀伤和被人殴打的痕迹。那头红发还是那么扎眼。
当时得到消息是在酒吧见到鸡头后的第七天,说是鸡头死了,我还不信,后来马上放下酒瓶,朝八哥的暗房飞奔而去。
"八哥,鸡头、鸡头死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门口的守卫,冲了进去。
八哥依旧坐在那个桌子的后面,身边围着一圈人,气氛严肃异常。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是陆离啊!"八哥掐灭手中的烟,朝身边的人递了个颜色。
"鸡头他为了活捉孔雀,就......"那个大黑我是认识的。
其实我也早就知道,这种事情在这里已经是司空见惯了,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明天就已经向阎王爷报道了。可是说不伤心,那是骗人的。兄弟一场,那种无奈的痛苦只有自己心里才知道。为了老大的一句话,就去拿命去拼。我们这种小混混真是悲哀,尤其是像我这种一无是处的小混混。真不知道当初八哥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想哭却哭不出来。即使被人砍,也不知道应该恨叫自己去砍人的大哥,还是恨砍自己的敌人。
"不过我们捉到了孔雀。"大黑兴奋地告诉我这个好消息。可是他不知道,那个孔雀对于我这样的小混混而言就是无关痛痒,我只知道鸡头死了。
"陆离,想不想替鸡头报仇?"八哥直直地望着我。
"想!"没有犹豫,知道无论我的回答是什么,八哥的一句话,我还是会去做的。
"好。"八哥收敛了他刺人的视线,"孔雀就在隔壁的房间里......"
"八哥,你不会......"大黑满是迷惑又带着惊讶语气。那大吃一惊的神情真是有些让人发笑。
"你去把他上了!"似乎八哥是在聊天气。
我瞪大了眼珠,脸上充满了不可思议。会不会是我听错了?心里不下一百次地问着自己。
"一刀宰了他太便宜他了,让他常常被人鸡奸的滋味。"八哥狠狠地说着,看来孔雀确确实实把他惹火了。
"可是......"我犹豫不绝,不仅仅是因为八哥的"突发奇想",更惊讶的是为什么偏偏是我去做这种事情。
"八哥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婆婆***。"大黑对着我凶,好像我是那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小孩子。
真是的,你自己怎么不去啊!不过只敢在心里想想而已。即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是还是得去做。
"是、是,我明白了八哥。"我点着头。我猜肯定是没有人愿意接下这种差事,所以才落到我头上。早知道就不要这个时候冲进来了。
八哥朝我摆了摆手,示意大黑带着我去隔壁。
"他已经被我们下了药,待会儿你就只管用力地操他,狠狠地操,千万别手下留情!"大黑一边走一边和我说着,"八哥是看的起你,才让你干这档子美差!"
"嗯!"我有气无力地迎合着,双眼用力瞪着大黑的后脑勺,真有种想敲下去的念头。美差?我呸,是美差还轮的到我,还不是你们都不愿意去操男人的屁眼?恨,和政客一样的虚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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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房间从外观上看,有点像是普通的情人旅馆套房,只是中间那个king-size的床特别醒目,从外望进去,床中间有一个白色的物体微微拢起。
"你还不快进去!"大黑不耐烦地对着呆呆矗在门口的我大吼着,粗壮的手臂毫不留情地重重推了我一把,"记得千万别手下留情,把你搞妹妹那吃奶的劲都给我使出来。"
我脚下一个踉跄,只听身后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