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坦尼哼了哼，没有多说什麽，知道龚浩维不会再答应自己的提议了。他瞪了眼笑得自负的龚浩佳，他对龚浩维低声说∶「我下次和你再到更好玩的地方！」


龚浩维看著桑坦尼气得要死的踩著大力的脚步离开，他嘴角向上，还是靠在龚浩佳的怀中，笑说∶「今天不是没有事要到摄影棚的吗？你现在来干吗？」


「我工作做完了，教授刚刚上飞机到外地开会去，所以我可以偷懒一下，来接你回家去。」龚浩佳看看四周，发觉没有人看著他们，他飞快低头吻吻龚浩维的脸，笑得好不开心。


龚浩维回看一眼，说∶「还没到时间下班，你要等我？」


「当然！」自 由 自 在


龚浩维听著主摄影师的吆喝声，看著大家匆忙的身影，他挣脱龚浩佳的钳制，他小声的问∶「你明天真的和我到曼哈顿？」


龚浩佳笑笑，他点头，回∶「当然，我很早就想著和你去那边逛逛了。」


龚浩维绽起微笑，点点头，低声说∶「等我，快完了！」


龚浩佳对他点头，扬扬手，要他快去。他坐在一边，想著明天的行程。





「怎样？早上在曼哈顿市的公园玩过了，又拍了不少相片，下午又到商场逛过了，晚上，订了餐厅吃晚饭。龚先生，今天玩得高兴吗？」


龚浩佳侧首看著那个好不容易才跟自己老板请了一天假的爱人，眼中也带笑。


龚浩维伸手拉拉龚浩佳的手，和自己的弟弟走得近，只因为阴霾的天色有点昏暗，没有太多人看著他们，他可以大胆的抓住弟弟的手，小声的说话∶「高兴高兴，由早上八点玩到现在五点多，比工作还辛苦！」


「那你又开心得笑弯了眼？」龚浩佳拉拉龚浩维的脸，眼笑眯起了眼。


龚浩维想说，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不可以吗？


但他没有说，只是笑。自 由 自 在


龚浩佳扯扯龚浩维的手，在他耳边说∶「晚上到pub玩玩吧！我也没到过美国的pub，今天可以好好去了解一下！」


点点头，龚浩维也好想去，只是他在转头时，目光停在一处，笑也淡了起来。


龚浩佳感到很奇怪，龚浩佳的目光跟著龚浩维所看的地方看去，只见到一个男孩在一间有点乱的废弃似的地方玩，孤伶伶一个人，玩的不是什麽游戏机或是篮球，却是地上的石块。


每一个地方，无论多富裕也好，总有黑暗，总有贫穷的一面，美国也是一样，在曼哈顿也一样会有。


龚浩佳不太明白龚浩维的想法，这样的人和事天天也在发生，只是一个人，不足以让龚浩佳停下脚步来看著。


龚浩维定晴看著那个身穿脏衣服的男孩，他小声说∶「我过去看一下。」


龚浩维走过去，蹲下身子，不敢太大声，也不敢太过亲近的问著坐在一边独自堆著石块的小男生∶「你一个人？爸爸妈妈呢？」


小男生抬起棕色的眼眸，淡淡看著这个陌生人，没有说话，再低下头玩自己的石块。


龚浩维没有放弃，小声的继续问∶「天快黑了，你不回家吗？」


小男孩看他一眼，皱皱眉，不回。


龚浩佳走到龚浩维的身边，他也皱眉了，不明白龚浩维为什麽要和这个男生说话。


他拉拉龚浩维的衣衫，问∶「怎麽了？他只是小男生，没什麽特别，不要理他了。」


龚浩维呆呆的看著这个小男生，这个不理他的小男生，龚浩维伸手摸摸这男生的头，喃喃说∶「他已经五六岁吧！」


「差不多了。」龚浩佳只是从他的身形猜吧了！


「我那时已经意识到要学好妈妈要我学的东西，小提琴、国画，就为了讨好妈妈。」


龚浩维的话，吓了龚浩佳一跳，他没想过只是一个小小的男孩，会引起哥哥那麽大的反应。


「他也得不到父母的爱护吧！要是得到爸妈的爱，就不会一个人在这里玩，玩这些石块了。」龚浩维好像有感而发一样，令龚浩佳真切的感到他哥哥的感觉。


龚浩佳牵住龚浩维的手，静静的陪住龚浩维，陪住这个小男孩。


42自 由 自 在


或许，龚浩维心里总是对那个男孩子念念不忘，他问明了怎样到曼哈顿的路後，他在空閒之时，就会带著一些小玩意，到废弃了的公园找那个小男孩的踪迹。


龚浩佳不认同的，只是他也抵挡不住龚浩维恳求的眼神和撒娇似的要求，他也只好陪住他寻找小男孩。


龚浩维坚持寻找那个小男孩，只因他对小小的人儿有著好感，甚至是惺惺相惜的感觉。


他很多时也是自己一个人去找，或许找不到，或许只是见到一面，男孩就好像怕了他一样的逃开了。


努力不懈的结果是得到男生的接受，在第七次寻找之旅之时发生的。


龚浩维拿著小蛋糕，慢慢走近熟悉的地方，找到男生时常坐的石堆处，慢慢的走近，从他背包里抽出小小的电风扇，吹著还在玩石块的小男生，替他解热。


龚浩维扬起笑，在酷热的地方抺了抺汗，小声问∶「吃了东西没有？哥哥有蛋糕，一起吃好吗？」


男生瞥他一眼，又玩著手上的石块，却靠近龚浩维一点，可能是因为有电风扇吧！


龚浩维不介意做和拐骗儿童贩子一样的事，他殷勤的拿著小电风扇，又摇摇另一边手拿著的蛋糕，再笑问∶「很好吃的，吃不吃？哥哥一个人吃不完。」


男生瞄了眼蛋糕，没有回话。


「你不吃的话，哥哥要吃的了……」龚浩维还是继续诱惑那个固执的小男生。


男生迅速回头，紧盯著那块快要到了龚浩维口里的蛋糕，双眼闪闪发亮的。龚浩维明白自己的食物引诱的技俩成功了，他笑笑，小声的对著他说∶「很好吃啊，我很喜欢吃，但哥哥吃不下一整块，分你一半好吗？」


小男生谨慎的看著龚浩维，好像真的怕这个男人对自已有著什麽坏念头一样。


龚浩维明白小男生的戒备，但他也很有耐心的对他诱哄著，轻轻摇著手上的食物，笑得很开心。


「哥哥不是坏人，我先吃一半，看看哥哥有没有事，你再吃下馀下的一半，好吗？」


不等那男生的回应，龚浩维立即剥了包装纸，将蛋糕分了一半，津津有味的吃起来，还故意的发出很大的声音。


望著那个男生吞口水的模样，龚浩维只觉得有趣，眼也笑眯了，伸出蛋糕到男生的面前，说∶「很好吃！你试试！」


男生看一眼龚浩维，眼中的警戒下降了，他的小手快速的抓过龚浩维手上的食物，狼吞虎咽的吃著。


龚浩维笑著，单手托腮，细细打量著这个街童似的男生。


不会真的没父母吧？只是出来玩的小孩子？自 由 自 在


龚浩维拿出面纸，替他抺抺手，还有擦著嘴，小声问∶「每次也见你，也只有你一个人，你父母呢？有没有兄弟姐妹？」


舔著手指头的男生淡淡的，用事不关己的语气说∶「父母？亲生的没有，养父母嘛……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小朋友，所以我只是一个人。」


龚浩维全身抖颤，想不到这个男生的来历比自己所想的还要惨。没父没母，一个人流落街头的脏兮兮的男生，他……怎样生活？


男生转过低著的头，迎上龚浩维的脸，轻轻缓缓的绽开仿似害羞的笑，说∶「谢……谢，很好吃。」


不由自主的，龚浩维抱住男生的头，紧紧的，他低声说∶「没关系，不用谢。你喜欢就好。」


男生呆了下，挣扎起来，他推著龚浩维的身子，不满的大叫∶「走开，热啊！」


放开男生的身体，龚浩维定了定心里胸涌的情绪，才笑问∶「对不起，只是哥哥太高兴了！对了，你叫什麽名字？我还不知道呢！」


男生又慢慢的看他一眼，确定了他没有害了，才道∶「杜夫，孤儿院的院长改的。」


笑容僵了，龚浩维不明白，为什麽小男生可以这麽容易就说出孤儿院这三个字，他知道这些事表达了什麽吗？


说了……他是没人要没人爱的小孩子，他是被遗弃的。


心里一痛，龚浩维看著爱玩石子，爱跳动的男生好像看到他小时候一样，好动、活泼，只是……得不到该有的爱，从亲人而来的爱。


这个看来比自己更乐观，更好的小男生，样子不错，声音也不错的男生，该有更好的生活吧！


紧紧的抓住扗夫的手，龚浩维笑著说∶「大哥哥叫龚浩维，叫我维哥哥好了，你好啊，杜夫。」


杜夫侧了下头，又盯著两人抓在一起的手，才回∶「我好啊，维哥哥。」


两个人，活像傻子一样，在废院子里面对面笑著，两道暖流渗进他们的心中，淡淡的，悄悄的。


那天之後，龚浩维和杜夫熟悉起来了，两个人还是在废院子里见面，只是两个人会聊更多话了。而且，龚浩维给他带来更多东西，有吃的，冰淇淋、汽水、汉堡饱，也有穿的，大衣、衬衫、短裤，也有学习用的，笔、簿子等。


在閒谈间，龚浩维知道杜夫不是白种人，而是混血儿，有一些黄种人的血统的人儿。他天真的笑让龚浩维心揪住了，因为他张著令人爱疼的眼睛，用天真得很的语气说∶「听说，我妈妈是妓女呢！孤儿院里的哥哥姐姐们也是这样说。」


龚浩维摸摸他的头，小声问∶「那杜夫，你知道什麽是妓女吗？」


歪头想了下，杜夫摇头。


握紧了手，龚浩维还是撑著笑说∶「没关系，不知道就算了。」


龚浩维知道这个杜夫是很顽固，也是很强的，因为他小小的一个五岁多的男生，从孤儿院的後门徒步走到离开有四五条街远的废院子里玩，只因为孤儿院的小朋友笑他不像男生，爱撒娇，一定不敢一个人外出玩。因此，做成他一个人出现在一间废院子的原因了。


没错，只要是杜夫认为对自己没害的，自己又喜欢的，他一定会抓住不放，跟蜜蜂遇著蜂蜜一样。


他现在一见到龚浩维来到，一定会扬起笑，摇著腿对他扬手，也会拉住龚浩维的手不放，即到分别的时候。


龚浩维问他，既然可以一个人出来了，那不回去也没关系吧，那为什麽小杜夫还要回去呢？不是小朋友不喜欢小杜夫吗？


杜夫认真的想想，又用小大人的口吻说∶「对啊，孤儿院的小朋友不太喜欢杜夫，因为杜夫又不是黑人又不是白人，怪怪的。但杜夫不留在孤儿院，会没东西吃，也没有穿的衣服。不回去，不行！」


龚浩维震了下，心里十分明白杜夫的想法。


对啊！小朋友也知道温饱的重要，也知道住的重要。想想看，人也真是现实，也是悲哀，为了那些物质的东西，要委曲求全！


龚浩维不敢给他什麽承诺，除了答应他隔天来找他玩外，他什麽也没有答应。


他知道承诺是容易下的，只是守却难了！自 由 自 在


他怕令杜夫失望，要是他轻易答应了他什麽的话。


杜夫也没有要求什麽，只是说谢谢，也只想要他记得一星期来找他一次就够了。


杜夫是贴心的，也是令人心疼的，特别是因为他的聪明乖巧而令龚浩维不舍，每次走，也会频频回望的。


在家里等龚浩维回家的龚浩佳每每看著龚浩维的样子，是不安的，除了因为他不在身边的时间太多之外，龚浩维变得敏感和爱胡思乱想也令龚浩佳头痛和埋怨那个小鬼的。


他只怕龚浩维有一天会说出想收留那个鬼头的话。


没有，过了一个多月也没有，龚浩维只是说著杜夫的事，没有说要收养他，只是一直说著有关他的话。


就在龚浩佳以为龚浩维只会和杜夫成为忘年之交之时，龚浩维在每星期给爸妈打电话之时，说出了惊人的话，吓得龚浩佳眼也瞪大了。


「爸，我想收养一名孤儿，好吗？」


43


龚浩佳一手拉住龚浩维拿电话的手，要龚浩维对住他，要他听自己说话。


「哥，你真的要收养杜夫？要想清楚！我们不是说想要就要的，是一条生命！」龚浩佳皱眉看著眼前深爱的人。


龚浩维看他一眼，别有含意的，又低头说话，理会这个不满的男人。


「爸，我在这边跟一个孤儿院的小朋友很好，我很喜欢他，他有点黄种人血统，很听话的。我很喜欢他，好想收养他，好吗？」龚浩维真心诚意的说著。


「哥！」龚浩佳不满的大叫，他不想这麽大的事，就龚浩维一个人决定了！


又是用若有话要说的眼神跟龚浩佳对看了眼，龚浩维看著龚浩佳，嘴也没停的说∶「爸，你知道的，我和佳没有法子生孩子给你，你和妈这辈子没可能有孙子的了。要是我一生要和龚浩佳在一起，势必不能尽好儿子的责任，但是有总比没的好，我想要收养一个儿子，来跟我们一起来侍奉你们，好吗？」


龚浩佳心里在翻腾著什麽，张口却不能言。


他不知道自己哥哥想了这麽多，孩子的事，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总觉得他们两个还年轻，可以不想太多。只是，他忽略了二人要在一起的话，真的不能不想孩子的事。


他们两个，一定不能给妈妈生一男半女的了，那……怎麽算才好？真的收养一个就好了吗？


龚浩佳呆了，心里猛地缩了起来！他只能看著龚浩维。


「爸，我很喜欢那个小孩，很想和他在一起，你想要多一个人孝顺你们吗？」龚浩维不停的说，眼却直勾勾的看住龚浩佳，他的心呯呯直跳，他真的很想和杜夫在一起。


龚浩佳这时没有多说什麽，只是握住说话的哥哥，心里想著很多事。


龚浩维忽地皱眉，紧紧的抓紧龚浩佳的手。自 由 自 在


「我知道收养的比不上自己生的，但你明白的，爸……而且，我要说……杜夫是混血儿，黄种人和白人的混血，妈妈是妓女……爸，你听我说，杜夫身世如此，他也不想的，他……」龚浩维著急的要向龚敬云说出自己的想法，只是因为太急，而说得断断续续。


龚浩维倏地住口，委委屈屈的，只是看著电话发呆。


「怎麽了？」龚浩佳很担心自己那个忽然接出这话的哥哥。


龚浩维叹著气放下电话筒，他喃喃说∶「爸爸还没说完，就给别人挂了他的电话，可能是妈妈……她不能想像我们有小孩的样子吧！」


还是拉著龚浩维的手，龚浩佳也好像受了他哥哥感染一样，叹气了，轻轻的，淡淡的，口里顺著龚浩维的话说∶「我也不能想像有忽然有一个五岁多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