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乱猜我的意思，我只是想给你一些零用钱吧了！」龚敬云眼中闪过无奈，他却还是笑说∶「爸爸有十多年没给你零用钱吧！现在只是一次过给你，不要胡思乱想什麽了。」


「爸，但是……」


龚敬云摇头，拍拍他的手，沈声说∶「你平日工作有多馀钱留下吗？在美国又找到工作了吗？」


龚浩维无言，他不能反驳，那是事实，到了那边，他还是一条米虫。


龚敬云语重深长的说∶「你知道浩佳身边没有太多钱，他只是在香港工作了几个月，户口有多少钱，你比我清楚，现在要读书……你们在那边的生活，可知是怎样的苦了！钱还是留著，有事时可以用来应急嘛！」


看看那张皱了的支票，龚浩维最後还是点点头，收起来好了。


「谢谢你，爸爸。」龚敬云笑笑，打趣说∶「和浩佳意见分歧了，也可以用来买机票回来找爸爸投诉！」


「什麽分歧了，什麽买机票回来！爸爸，你在这边怂恿个什麽鬼东西啊！」龚浩佳不满的说著，眼里却闪著愉快的光茫。


「只是在说实话，不是怂恿。」龚敬云笑说，他完全不怕这个儿子会闹什麽。


「哼！」他推推自己的哥哥，说著∶「不要理他，我们要登机了。」


龚浩维颔首，他转身想离开，但给一道声音唤住了。


「……浩维。」


一直默不作声，站在一边的林素贞说话了，她眼中有点不安，却定定的直视著自己儿子。


龚浩维挣扎著要不要转过身去，他想了很多。要怨吗？恨吗？生气吗？却还是比不上自己可能很久很久也不会再见时的感觉，比不上自己渴望再见一面的感觉。


他淡淡的转过身，用询问的眼神看著她。


林素贞从袋里摸出一个给龚浩佳一样的符，她有点颤抖的递给他，说著∶「这是保平安的，和浩佳的成对……我……还不能全部接受你们的感情，只是……我想理解和明白。你……有时间就打电话回来，多聊聊吧！」


多聊聊？龚浩维瞪大眼，聊天对於他们母子来说，多陌生，他要到了美国才可以做到这样的事！有点讽刺，不是吗？


但……是进步，也是改变彼此关系的第一步，很大的一步。


他点头，他接过那个黄色的东西，好好的放在钱包里。


「万事要小心。」林素贞对自己的儿子们说，不再只是对一个人说了。


龚浩佳大力的点头，拉住龚浩维走。


龚浩维回首，看著比之前看时，变得矮了的人，看著二人花白的头发，他心里浮出点点的心酸。


再见了，爸爸妈妈。我要重新过活，要祝福我。


34


在美国这边读书，龚浩佳本来可以住宿舍的，但是龚浩维的身份，一个学生的哥哥却不能和他一起住进宿舍里，龚浩佳却不舍得让他一个人住在外面，他只好和龚浩维在学校近附租一个小小的单位住。


幸运的是龚浩佳在这边还有不少朋友帮他，也有不少教授帮他，他花了很少功夫就让他找到了一间不错的公寓，交通便利，环境不俗，近公园也近商店，最重要是只花十多二十分钟骑单车或是坐公车，就可以到达龚浩佳读书的学校。


龚浩佳很得教授和同学的欢心，他不用花什麽时间，一堆又一堆的兼职让他选。


在教授那边帮忙助教的工作，预备教材，解答新生的问题。在同学那边也找到一些零碎的工作，或是为别人带狗，或是为别人打扫花园，他不介意，只要有工作，可赚的就可以了。顺便，他还可以带著自家爱人一同去，当是约会也可以。


龚浩佳打著呵欠，快手快脚的打开自己住了一个月有多的门，他进屋，就唤起自己的哥哥来。


他等了几分钟也没有人回应，他皱起眉头，他心里奇怪起来，急切起来，他的哥哥不在家，会在哪里？


他这一个月有多也没有找到工作，他还只能乖乖留在家里，或是到一些出版社或是摄影公司的走走，看看可不可以找到工作。


只是……龚浩维多数在下午五六点就会回来的了，但现在已经六点有多了，也还没有回来……龚浩佳不得不往坏方向想。


就在龚浩佳想著要不要打电话报警的时候，门被人打开，几声奔跑声，他的脖子就给人环住，有点紧紧扯住的感觉。


他伸手拉过环住自己颈子的手，他笑说∶「到哪里去了？这麽晚的。」


「我找到工作了。」龚浩维笑得好不开心，他在龚浩佳的耳边兴奋的说。


「是吗？」龚浩佳也很开心，至少他的哥哥不用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只会等著他回来。他拉过他的身子，笑著问∶「什麽工作？是你的模特儿朋友介绍的吗？」


龚浩维靠住龚浩佳的怀里，说∶「不是，是在路上看到的，雇服务生，我去问问，他就雇我了！」


这是什麽店？说两句就可以了？有点怪……


龚浩佳心里怕，怕龚浩维误堕什麽工作陷阱，他慎重的问∶「是什麽店？」


「是要乘半个小时地铁才到的地方，是一间酒吧！没问题的，你放心！」龚浩维拍拍他，要他放下心。


「酒吧？」这样的地方会正经吗？还一见面就请了！怪！


龚浩维笑得好不开心，他笑说∶「是GAY 吧！」


「什麽？GAY 吧？你还要我放心？」龚浩佳皱眉，根本想不到可以放什麽心。


龚浩维安慰似的说∶「没事的，你不要将所有人都想成你一样好不好，只是因为我表明了自己是圈内人，他们又急於要人，才会答应聘请我的。而且，只是做些递送酒品的服务，没什麽啊！」


「还没什麽！你给人占了便宜，就吃大亏了！」龚浩佳越想越不妥，他抓住他的手，十分紧张的说∶「不要做了，我……还有钱。」


龚浩维没好气的敲他一下，他以他作为哥哥的权利，大声宣布∶「我说可以就可以，我是哥哥，比你大，你没得反驳。」


龚浩佳瞪大了眼，他想不到他的哥哥会这样对他说！


他的哥哥除了初到的第一二个星期会较为害怕，较为怕生之外，他一找到这边曾和他有过一两次工作关系的人，谈过，说了很多很多之後，他的怕生一点一点的没了，只留下英文不太好的毛病。


现在，因为他真的想找一个稳定的工作赚钱，才会那麽积极找工作吧了！


龚浩佳该为了他这样开心，这样高兴而开心，但自己却……唉！怎麽说……要冒著被占便宜的危险啊！


他无言，只是默默的看著自己哥哥。自 由 自 在


龚浩维拉拉他，小声的，带点撒娇似的说∶「没事，我只是代一个工读生的班，一星期去三天吧！一天才五个小时，没什麽事的！」


龚浩佳皱眉，一星期就十五个小时了，还不危险啊！


看弟弟还不放心，龚浩维叹叹气，他应允说∶「我还会找拍摄的工作，只要找到摄影师的工作，我立即辞掉这份，好吗？」


看著哥哥低姿态的样子，也想著他们确实需要钱，加上放哥哥一个人在家也会闷的种种想法，龚浩佳叹了口气，他勉强的点头。


龚浩维高兴得叫了声，又主动的吻吻龚浩佳的脸，只是这样的轻吻又怎能满足心里不满的龚浩佳，他反过身子，压住自己的哥，来一次热情的深吻，又引来一夜缠绵。





龚浩佳自从知道哥哥要到酒吧工作後，心里没有一天是安心的，他想看看哥哥的工作情况，却又怕哥哥不开心，他在想去与不想去之间徘徊。


哥哥工作了一个星期有多，天天回来都累要立即睡，连想问问他工作时怎样的也不可以，让他担心得要死了。


他忍不住好奇，忍不住想见哥哥的心情，他念著哥哥说过的工作地方的地址，他在没有告诉哥哥他会到酒吧的情况之下，一个人悄悄的到他工作的地方。


是一间不大的酒吧，有著黑色的装饰，有著优雅的感觉，却没有一般酒吧该有的重音乐和舞动的情况。要说这里是一间酒吧，不如说这里只是一处给人饮东西，给人聊的地方。


在吧柜前有著零星客人，各人都是拿著酒在喝在聊，他们眼中也染上笑意的，也有一种释放的感觉。


这里是一间GAY吧，因为这里清一色的只有男人，也有著找寻目标的眼光，只是各人做得不是那样的明显那样的露骨，各人有各人示好的动作。


他也在寻找著他要的人，他想找到他的爱人，他的爱人在哪？


就在他心里担心，在他皱眉的时候，一道中文在他的头顶响起。


「先生，要点什麽？」


龚浩佳抬头，扬起最美的笑，声音甜腻的说∶「想要的只有一种。」


龚浩维挑眉，他静待龚浩佳的答案。


「就是你，龚浩维。」笑得眼也眯了。


一下子，龚浩维的脸就红了，用眼睛狠狠的瞪他一眼，才正经的问∶「你今天来，要干什麽？找男人吗？」


「你准吗？」龚浩佳满脸都是笑意。自 由 自 在


「你说呢？」将问题抛回给他，龚浩维眼中却半眯起眼来了。


「我来当然是要找男人，就是要找你嘛！你不是男人麽？」龚浩佳笑得嘴也弯了，眼睛定定的看著他。


龚浩维无言，只是一脸幸福的。


忽然，一道用著英文说话的男声从龚浩维的身後响起。


「这位是谁？谈这麽久的？维。」


龚浩维转过身，笑指指龚浩佳说∶「这是我的爱人，佳。」


那个男人有三十多四十岁，听完龚浩维的话，眼眸中闪耀起来，立时笑了。他伸手递向龚浩佳，爽朗的笑说∶「恭喜你找到一个这麽好的爱人，要珍惜。」


「谢谢。」龚浩佳也礼貌的握住他的手，笑得十分骄傲和满足。


那个男人走过去吧台，他大笑，拍著手说∶「各位各位，今天我请客，为了我们可爱的员工的好爱人来了而祝贺一下。」


所有人也高声欢呼，他们频频的向龚浩佳和龚浩维那边送上飞吻，惹得他们大笑。


轻轻的将手上的杯向上举，喝了一大口，龚浩佳问龚浩维∶「你们这里经常都这样为了别人的爱而请客的吗？那我要多来了。」


看他一眼，龚浩维笑说∶「我老板约翰最喜欢请客，只要他的另一半不在，他一定会请客的。今天是为了我的爱人来而请客，昨天是为了他找回了手表而请客，你和手表是一样的。」


龚浩佳皱眉，但嘴上还是挂著笑。「真的吗？」


龚浩维点头，笑得还是那样的开怀。


拉住自己哥哥的手，龚浩佳问∶「你很喜欢这里？很开心？」


「人生在世，难得找到好知己、好同事和好老板，我找到了啊！那为什麽要不开心？」龚浩维看著自己的爱人，心里一直一直的是笑意和幸福。


「对！而且，你还找到你的爱人耶！」


龚浩维点头。


35


今天工作的时间比较长，所以龚浩维回到家的时间快要凌晨的两点多了，他累得要死，想一回到家就倒在床上睡。他还是小心的将门打开，不让他弄出来的声音弄醒了他的弟弟，他那个还要在早上上学的弟弟。


谁知道，他一打开门，便被厅里光亮亮的灯吓了一跳。平日这个时候，他家的弟弟一定睡了，屋里多数是黑漆漆一片的，现在却……是有什麽事吗？


他脑袋还没有运作，弟弟好听的声音便出现了，还在唤他的名字。


「哥，来听电话！爸爸和妈妈打电话来，跟我讲了很久了，我被他们念得快会回背他们的话了，来来去去也是那些有的没的，我怕了。」龚浩佳好像恨不得立刻掉下电话一样，他将电话急急的递给还没有脱下外衣和走进来的龚浩维。


龚浩维呆住，手里给塞下一电话一个，那热得快要煮熟他的手一般的电话令他有种害怕的感觉。


他望住手里的电话，又给人拉住，一个劲的冲沙发里倒下去，倒进的却是一个温暖的怀抱，龚浩佳乖乖的当他的抱枕，让他靠著，给他温暖。


「快讲话啊！时间不早了，不要呆住不动！」龚浩佳在他耳边轻轻的说著，惹得龚浩维的一阵轻颤。


龚浩维再一次注视那个电话，他是第一次和爸爸妈妈讲电话吧！他有看过龚浩佳打电话给爸妈，但他总有藉口说不想讲电话，但这次却因为太突然了，他才来不及拒绝。他想想，自己来了这里两个多月了，却一次也没有打过电话回家去。


即使多寂寞也好，多挂念香港的一切也好，他只是乖乖的等弟弟回来，要求一个拥抱或一个亲吻，却没有打电话给远在香港的双亲诉情。他只是怕不知道该跟他们说些什麽，在发生了那麽多事以後……


将电话筒放在耳边，他心跳加快了，颤著声说∶「爸？……妈？」


电话声那边却沈静了，他只听到一阵阵呼吸声，却听不到什麽话。他再问∶「爸爸？妈妈？」


「浩维，我是爸爸，你妈妈她……有事做，要待会儿才再回来和你说话。」龚敬云说，他关心的语气淡淡的透出来∶「你才刚回来？工作到这麽晚吗？要小心身体。」


龚浩维弯起眼，带笑的说∶「没事，只是今天较为晚吧了！平日不会的，而且，我快要找到摄影的工作，工作时间会比较好的，不要担心。」


龚浩佳争著说话，在龚浩维的耳边问∶「找到了？真的找到了？何时找到的？干嘛不跟我说？」


龚浩维拍拍环住他腰间的手，笑说∶「问那麽多，我要答那一条先？找到了，但要下星期才到公司了解一下。」这是对著电话说的，也顺道让爸爸知道。


「那就好了！不用天天工作到这麽晚！」龚浩佳笑说，真的十分开心。


「我不打算辞掉这份工作，因为工作才刚开始，未必有很多薪酬，那我还是继续做这份兼职好了！」龚浩维拿开电话，小声的对龚浩佳说。


「什麽？」龚浩佳根本就不相信！他好不容易等到他找到摄影的工作，可以辞掉那份酒吧的工作，现在却说不可以？


「哥，但是……」


龚浩维狡猾的眨了眨眼，插话道∶「我在跟爸爸说话，晚点再跟你说。」


龚浩维重新将注意力放在电话上，他带著歉意轻轻说∶「对不起，我和浩佳说了几句，爸爸你刚才说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