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涸————阿素
阿素  发于:2008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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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满脑子就只有方皋吗?小夔,你回来,你看著我!」
以蛮力扣住他四肢,凌霄试图将他重新压倒回床上。李夔的表情不再温和,取而代之的是被逼急的凶狠,小兽的本能暴发,他拚了命地朝凌霄飞起一脚,未料病成这样的人还有力量反击,凌霄猝不及防撞上石墙,被守在一旁的凌府死士扶了起来。
「把太子再给我绑起来。」
一声令下,凌府的死士再次扑向李夔。因过度运动而再度喘息,李夔虽然极力想反抗,虚弱的病体加上伤痕累累的身躯都让他力不重心,三两下便被重新按倒在床上,手脚被铁鍊层层困绑,凌霄缓步走近他著急的脸庞:
「你口口声声说要救方皋,你有没有想过,他值不值得你救?」
「霄哥哥,你不懂的,我非救他不可,他在等我。」
「你住口!」
李夔安静的描述方式令他心悸,好像陈述一项宿命而非请求,坚定的黑眸始终没有半分改变,几乎要让他也被说服。冷笑著在怀中掏翻半晌,李夔疑惑地望著凌霄掏出样东西。
「小夔,你可认得这个玩意?」
李夔眯起的眼睛又睁大,那是有天晚上,方皋特别带来献宝给他看的玩意。据说是方府特制的夜香,能让碍事的仆役们一夜好眠,当时李夔听了他的提议,虽觉有些对不起那些忠仆,但为了让方皋高兴,他什麽都照做了,当然也吃下了抵抗药力的解药。
「没有错,那是那个男妓每天晚上带来的下流东西!小夔,你大概不知道罢,每晚你们在月下私会时,我都躲在桥边的柳树後,看著你们说笑,谈心,看著方皋那家伙如何的引诱你,看著你们......幕天席地的干那勾当!」
声音里的怨毒越来越深,连李夔也感到寒意阵阵。眼前的凌霄已彻底变了个人,不是从小陪伴他长大的兄长,更非几分钟前为他高烧而担心的那人,凌霄不单是失却了理智,也失了人性:
「小夔,你知道他每晚叫你服下的解药,是什麽东西吗?辛伯,你以前是医生,把你看过那药的结论全告诉太子殿下。」
一旁一位老迈的死士答应一声,随即取过夜香和解药,凝眉道:
「这『解药』的成分十分复杂,除放了十几种掩示用的香料,君要是含有剧毒的九花蔓陀萝,再以花附子为引,服下此药者不会立时毙命,只会慢慢衰弱,短则五年十年,长则十年二十年才会发作,而且长久服食还会上瘾,是最阴损不过的药物。」
见床上的李夔诧异地睁大眼睛,凌霄哈哈大笑,从老人手中重取过那丸药,炫耀似地逼至李夔眼前,还加意地晃了一晃:
「你看看,小夔,你所信任,你所一心一意保护的『小皋』,其实自始至终都想要害你!真该让你看看大宴那天,那男人身上插著什麽样的东西,」
凝望李夔越益苍白的脸颊,凌霄更显得意:
「小夔,醒醒吧,方皋之所以会千方百计的亲近你,为的只是方家,只是你太子的圣眷而已!」

08 割袍(上)

蹑手蹑足地接近长墙,方皋知道从未学武的自己要不被人发现有多麽难。
虽然炎鸾告诫他绝不可以离开树屋,但整整三个月李夔杳然无息,让方皋决定再也不坐以待毙,何况只要一想到李夔可能遭受的委屈,方皋心里就隐隐作痛。与其让他一个人在树屋里忧心如焚,倒不如出来自己探听些消息,就算被抓也只得认栽了。
第一个地点探的就是凌家大府。不论怎麽左思右想,方皋都觉得李夔的失踪和凌霄脱不了关系,不只是大宴那天凌霄怪异激烈言论,那个荷包何时被摸出来也令他在意。只是想不透平素和炎芳亲近的凌家,为何会选择刺杀皇后,刺杀柔王应该也是相同功能,难道真为了合情合理地栽赃给自己,幕後靠山的性命也可以不要了麽?
比起自小被保护的不知世事的太子,方皋对宫廷斗争的熟稔要比李夔清楚许多。方家和凌家名为皇朝的股肱之臣,实则凌家亲后,方家则自先祖开始便亲王权,两家明争暗斗,虽不敢明目张胆放对,彼此保持著礼貌的敌意。
这也是方皋为何笃定是凌家栽赃的原因。
沿著方府高墙,方皋尽量捡人烟稀少处潜行,好容易找到一方小门,正想悄没声息地溜进,远方的家丁早发现了他,看来做了亏心事,戒备也特别森严:
「喂,那边的,干什麽来的?」
几个家丁持棍拿刀,一下子全涌了过来。方皋不禁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出门前先易容改装了,令他惊讶的是,炎鸾竟然精通易容之术。好几次将自己化妆成八旬老妇,乡野村姑,甚至七八尺的大男人都难不倒她。
方皋这次算是偷溜出门,因此只取了炎鸾留下的人皮面具,那是张满脸糟痘的汉子脸,为了不让面具和颈项的肤色差异太大,方皋特地挑了最苍白的一副戴上,还在接缝处涂了蜜水。配上一头刻意弄乱的头发,让他乍看之下就和一般的江湖旅人没两样。
「大爷们行行好,在下好容易旅行到此地,未料盘缠用尽,又人生地不熟,想借贵府暂祝一宿,请各位大爷发发慈悲,在下只需柴房一角就够了。」
领头的管事一听,上下打量了他半晌,冷笑道:
「哼,原来又是个打秋风的,个个都来拜凌府,咱家岂不给你们这些乞丐吃垮了?去去,最近为了捉反贼的事,老爷夫人们可忙得很,没空招呼你。」
方皋耳朵一耸,鞠躬鞠得更起劲:
「大爷们可怜可怜我吧,在下不需要什麽照应,有剩菜有个栖身的屋顶便行,天冷了,在外头睡会冻死在下的。」那管事的更不耐烦,挥手道:
「就说没地方了,快走,再不走就打出去!」
後头家丁挥拳的挥拳,取笑的取笑,方皋见行不通,再硬闯反而惹人疑,只得装作失望地转身离去。
未料那管事打量他半晌,忽然又叫住他:
「喂,你等一下!」
方皋心中一凛,以为被人瞧破了身分,不敢转过头来,只沙哑著嗓子道:
「大爷还有什麽事麽?」
「你过来,让老子看看你。」见方皋仍杵著不动,管事的吼起来:
「还不过来!不想要住的地方麽?又不会吃了你,快点!」
方皋心中又讶又疑,暗暗捏了手中匕首,准备对方一发难就攻击,至少不能让他们抓了自己去。
管事的拨了拨他头发,一手却往他胸膛里探,因为仓促出门,方皋只在里衣外罩了件斗蓬,穿著十分单薄。那管事的手磨蹭半晌,忽地邪邪一笑:
「看不出你这走江湖的身段倒好,皮肤滑得跟娘们似的。」
方皋一愣,随即恍然大悟。这些人是想趁机占他便宜!心中一则怒一则喜,怒的是连这种身分的家伙也敢妄想,喜的是如此一来,就不愁没有进方府的机会。他皮相本好,即使被人皮面具遮起,从小被方介调教的身体也魅力惊人,面具遮得住外表,却掩不住风情,他当下微微一笑。
「大爷们若是肯让在下住一宿,在下怎麽样都随各位大爷。」
反正已经是脏得不能再脏的身体了......再玷污一下又有何妨?
那管事听了笑起来,一面恋恋不舍地又摸了两把,一面已在四周物色场地。一旁几个好男色的家丁也跟著淫笑起来:
「要住柴房是吧?就在那里办事罢!」
光裸著身子被扔至凹凸不平的柴堆上,看见方皋没有半丝暇疵的身体,那些男人根本没心情多做前戏,被管事贯穿的刹那,方皋只觉得好笑,同时有种说不出的自嘲。原来他的本领,有时也有正面的用途嘛......
「啊......嗯......大爷,你老刚刚说......说凌府......啊,轻点......轻一点,说凌府老爷在忙著捉反贼......那是......怎麽一回事啊?」
男人很快在他体内发泄了欲望,还意犹未尽地不肯拔出来,直到被身後的人催促,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起身换人。还没轮到的家丁附手看著好戏,几个已迫不及地手淫起来,其中一人笑道:
「到底是乞丐,连这也不知道。这事闹得可大呢!方家的庶子在小姐大宴上,刺杀了皇后娘娘,听说还掳走了太子,皇后下懿旨让凌家全权承办此事,说捉不到凶手凌家就得顶罪,凌老爷现在追那个姓方的小子追到头发都白了呢!」
活该,方皋咬著牙在心底道。
「咦......嗯......别碰那里......啊......咦,奇怪了,在下听外头的人都说,凌府的大事都是那位能干的大公子掌管,怎麽出了这麽大的事......反而是......嗯嗯......凌老爷在担?」
一个家丁将方皋抱进怀里,用坐著的体位一捅到底,疼得他暗骂了一声,不过比起方介,这样的痛楚还在他可以保持清醒范围。刚发泄完的管事喘著气,一面穿裤子一面笑道:
「哼,还说大公子呢,这阵子三天两头就闹失踪,可把老爷都给急坏了!每天气虎虎地骂大公子是不孝子,好在有宁夏姑娘在,领著凌府家丁四处搜寻方小子的下落,要不我想老爷不被皇后处死,也要给大公子活活气死了!」
失踪?方皋在心里沉吟起来。
不过看来自己为炎鸾所救,并不在凌家算计范围内,才会闹得这样鸡飞狗跳,心中不尽更感激这位太子妃;只是每回问起炎鸾,她总是说「我们会如何如何,你不用担心了。」。
这个「我们」除了她之外,究竟还有什麽人?
「啊啊......嗯啊......哈啊......那......那凌大公子......失踪到......什麽地方去了?」
此问一出,方皋顿觉太过露骨,恐怕给人瞧出了破绽。未料那些家丁正享乐著,也无暇细思方皋问些什麽,反倒淫靡地一笑:
「你这小淫货,该不会是想公子的玩意罢?哈哈,那倒真可惜了,大公子已经快两天没回府了,问他去那,公子总说去一里外的书斋,但有回老爷派人去察,只见著公子的亲随,都推说公子临时有事离开了,我看公子多半看上了那家姑娘,偷偷幽会去啦!」
书斋!方皋几乎要跳起来,埋在体内的分身於是重重一戳,疼得他又仰躺回去。心中暗骂自己愚蠢,他怎麽会没想到,既可以藏人,又不会和凌府正面扯上关系,再加上凌霄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只有当初让给太子养伤的书斋!
「那......那座书斋最近......嗯......唔!」
正想再多套些情报出来,方皋忽然气息一窒,原来有个家丁实在按捺不住,竟将分身强塞进他口中抽插起来。方皋被前後剧烈的抽插摆弄得心头火起,既然得了消息,他也不想再待在此地。忽听惨叫一声,那强迫方皋口交的家丁脸色惨变地坐倒在地:
「你......你......你竟敢咬......咬老子!」
却见方皋口边鲜血一遍,也亏得他下了狠心,竟硬生生咬下半截分身来。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柴房里的家丁都傻住了,还在後庭抽插的男人也软了下来,其中一人发了声喊:
「造......造反了!抓住这个──」
话未说完,忽见方皋淡然一笑,伸手竟扯下面具来:
「你们看我是谁?」
一张清秀俊雅的脸立时现於众家丁眼前,配上光裸淫靡的身体,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天下女人也都逊色三分。在场的人微一错愕,管事的人首先大叫:
「我,我看过你,你就是大宴上那个方──」
就这麽缓得一缓,方皋两手微扬,一阵飞灰猛地布满柴房空气,本以为是石灰一类事物,那些家丁慌忙地正想抹去,未料还没动作,管事的忽然全身一僵,立时倒地不起。家丁的命运也相仿,方皋飞快地抓回地上的衣物,冷冷地看著一地的尸身:
「既知我是方皋,方家的药学冠绝天下,怎麽能不小心?」
他的毒药知识多承袭自方介,方家的先祖曾是宫廷太医,专为帝王诊治抓药。拿来毒害太子的慢性毒药便是方介的拿手配方之一;虽只是偷师的几手,方皋从小耳濡目染,要自制几种见血封喉的毒难不了他。
「小夔,你等著......」
忍著下体的剧痛,方皋重新戴上人皮面具,踉踉跄跄地扶墙而走:
「我马上就去救你......千万要撑著啊......」
他的小太子正太受苦,他感受得到。
但正在受那种苦,方皋却不知道。

本以为书斋周遭的戒备必定更加森严,以往他和李夔幽会时,也得要使好几回的迷药才能一一通关。
未料如今却畅行无阻,顺利的让方皋觉得有点可怕。整个斋园里静悄悄的,只有门口几根木棍倚墙而立,像是主人忽然有什麽急事,搁下便暂离似的。
可是这些人都去了那里?书斋外的长街也空荡荡著,也没人向外跑的迹象。
唯一的可能,是向里面跑。
这想法让方皋一震,随即轻手轻脚地往书斋里潜进,小小房间依旧摆著床和茶几,更让方皋触景生情。几个月前,李夔仍旧住在这里时,每回听见自己前来的暗号,都会欢天喜地跃下这张床,从书斋里跑出来见他,急得连鞋都忘了穿。方皋总会点著他鼻子骂他鲁莽,再亲自取出鞋来,替他白晰的小脚重新套上。
一面回想一面四下张望,不防向床下一望,竟当真发现了一只鞋袜。瞧那尺寸,方皋越看越是心惊,那分明是李夔的,而且还是大宴时穿的那双!
在床榻前蹲下,方皋双手颤抖地拾起那只落单的鞋子,既然这鞋子掉在这里......方皋努力让自己别胡思乱想。
朝四下观察了一下,方皋发觉那精致的竹榻床和地面间有微妙空隙,不仔细看根本瞧不出来,心跳越来越快,他放下鞋子,双手在床板上微一用力,床板却纹风不动。方皋不死心,开始在床榻四周试探敲打,忽地在枕下摸到一块硬物,他咬牙向下一按,只听轻微地「吱嘎」一声,床板微微颤抖,竟开出一个两尺见方的大洞来。
战战兢兢地往下探去,只见一道长梯往下,幽深深的甚是可布。凌家长子的书斋里竟有如此地方,说出去大约不会有人相信。
小夔,你就被关在这种地方麽?记得李夔平素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寂寞,有回惹恼了太师傅被关在书房里反省,方皋闻讯来陪他,才不过几小时不见太阳,小太子就像被禁锢的野兽一下,那双黑眸瞬间失了光彩。
三个月,方皋微一抿唇。他的小夔又怎麽熬得过来?更别提除了监禁外,可能还有什麽非人道的手段,方皋一面想一面向下摸索,阶梯下是个垄长的通道,末端两侧点燃了蜡烛,一扇森严的铁门就在眼前。
方皋吞了口涎沫,发觉大铁门并没有关紧,似是进去的仓促之下没有注意。他静悄悄地潜近,还没碰到门板,门内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我非去救小皋不可,他在等我。」
方皋几乎要跳起来。是他,是他!是他的小夔!乍然重听他声音,这个几月来朝思暮想的甜美声音,方皋兴奋的几乎发疯,连发话的人有多麽虚弱喘息也忽略了。
「你住口!」
然而接下来的声音立时打碎方皋狂喜。他认得这声音,化成灰也认得,凌霄!果然是他绑架了太子,要不是不知道门内还有多少人,方皋几乎立时就要冲进去,把李夔重新抢回自己怀里。
「小夔,你可认得这个玩意?」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越来越出乎方皋意料之外,听出凌霄话声中的恶意,他隐约猜到那恶魔拿给李夔看的是什麽东西。
「小夔,你知道他每晚叫你服下的解药,是什麽东西吗?辛伯,你以前是医生,把你看过那药的结论全告诉太子殿下......」
不要......别让小夔知道!方皋心惊肉跳,几乎要大叫出声,辛伯的解释让他更确定凌霄意图:
「这『解药』的成分十分复杂,除放了十几种掩示用的香料,君要是含有剧毒的九花蔓陀萝,再以花附子为引,服下此药者不会立时毙命,只会慢慢衰弱......」
「别再说了......」
痛苦地掩住双耳,小夔会怎麽想?小夔会是什麽表情?他会哭吗......疑惑......不信?不......他会开始鄙夷自己......会用冷冷的眼光回想起过去的一切......他会发现他的真面目,发现他污秽不堪的内心......

08 割袍(下)

「你看看,小夔,你所信任,你所一心一意保护的『小皋』,其实自始至终都想要害你!真该让你看看大宴那天,那男人身上插著什麽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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