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与壹系列————阿素
阿素  发于:2008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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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霖翎转学後就没再见了,竟然从小帅哥越升为大帅哥,把我这老班长给比下去了。」
小壹才知道这男人就是这次同学会的主办人。侍者从後替小零和小壹斟上红酒,送上围巾,睽违九年的初中同学会恰是最复杂的年纪,二十四岁的男人,有的还赖在学校里念书,有的服了兵役,有的则早已就业有年。小零环视包厢里十多个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同班同学,同学会携带「家眷」是常态,不少人旁边坐了女朋友,还有其中一位带了小baby,零竟忽然有种人生如是的憾动。
「零仔,那位是......?」
小零看了眼一脸严肃的壹,笑道:
「啊......这个,他是我室友,我现在还在念研究所。」这是他们相偕出现在非圈内场合套好招的说法,避免麻烦。
「室友?啧啧,不会吧,零仔,你长得这种行情,竟然沦落到连来同学会得找男人充场面!」
「零仔,要不要我们帮你介绍介绍啊?其实我老妹不错......」
「去去,阿贵,你也不看你长什麽德性,你妹配得上零仔?」
侍者拿来菜单,众人就轮著点菜。同学会最好玩的事情,莫过於猜测席上那个人是当年那个人,过了九年,大家都再不是当年那个乳臭未乾的小伙子,清纯的人可以变得市侩,纤细的人能变得粗犷。零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初三转学之後,班上同学彼此都还有在联络,只自己像被关起的笼中鸟,在场一个也不认得,谈话时自也成为众矢之的。
认亲後大家几乎是抢著问他问题,例如转学後去那,在那念大学,有没有交过女朋友,未来想做什麽等等。甚至还一副男人都知道的表情询问他的性生活,「你还不会现在还是处男吧?零仔?」例如左首一个剽形大汉这样问,登时惹得满室哄堂大笑。
是处男没有错啦......但只有前面。零怨怼地想著。
招架不住地回望了小壹一眼,零发觉他只是一语不发地持续喝著酒,像要把手中的酒杯吞下去,时不时却又挑逗地望向小零,搞得他更加心神不宁。
「你室友怎麽都不说话?来充当零仔的家眷一定很无辜吧......咦,仔细看也是个帅哥嘛,零仔,你都只理帅哥是不是?」
「零仔,你室友是做什麽的?看起来很会念书说。」
听见众人的笑语,一语不发的小壹忽地淡淡一笑,从沙发座上直起身,竟从零耳後揽住他头颈:
「其实我是他的情夫。对吧,零?」
零倒吸一口气,却被小壹一指尖弹在耳垂上,登时激得他满脸通红。包厢内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爆出一阵响亮的笑声。
「哎哟,零仔,原来你被人包养啊!」
「难怪穿得这麽『吓怕』,老公是黑道老大厚,早说嘛,这麽好的机会,怎麽可以不介绍给兄弟?」
零的脸从颊红到耳脖子,最难堪的状况,最莫过於全世界人都以为开玩笑的事,只有他知道是近乎真实。怨怼地瞥了一脸兴灾乐祸的小壹一眼,零忽然抬起眼:
「啊......对了,铁仔呢?他没来吗?」
场面忽然安静下来。角落的小Baby突然哭了起来,被同学的妻子抱著到外面摇摇晃晃,零看见昔日同学脸上都是一片死寂,班长甚至眼角开始红了。
「零,你不知道吗?」
零呆呆地坐在沙发椅上,不祥的预感自心底升起,让他连壹的碰触也感觉不到了。
「知道......什麽?」
班长为难地看了众人一眼,又为难地看向他,好半晌才启齿。
「零仔,冯朝阳他去世了。」
他抿了抿唇,用红酒润了润乾涩的唇角,不敢直视零渐趋苍白的脸庞:
「我知道你那时候和铁仔最好,前年举行葬礼时我们也想通知你,可是一直找不到你人。他是民国94年初下葬的,据说是......跟人火拼时被人打死的,身上中了三十二刀,送医途中就宣告不治死亡,新闻好像还有提到......零仔,我们真的都很遗憾。」

回忆之九:香蕉与蕃茄的故事

「骗人......」
不自觉地喃喃吐出,这九年来虽然因为小壹的关系,小零遵守承诺,完全不和冯朝阳再联络。但心底深处他确也相信,这个刚硬正直的男人一定也在世界某处坚强地活著,甚至有时还想像他娶了漂亮老婆,成为职业运动员,在更多兄弟环绕下饮酒阔论,开怀大笑的样子。
......这样的男人,怎麽会这麽容易就死了?零简直难以致信。
「零?」
似乎是发现揽著的腰不断发抖,小壹俯下身来问。用身体的阴影阻绝一切同桌同学的关心,零却忽然从桌上拿起水杯来喝了口水,然後站起来。
「对不起我失陪一下。」
连水杯都没放稳,颠在桌上洒了一下,小壹起身想拉住他,结果小零沉默地一甩,几乎是用跑得夺门出了包厢,小壹追了上去:
「零......零,等一下!」
自从小壹认识这只小猫以来,记忆中零就很少激动得做过什麽事情。那与其说是他脾气好,不如说世界上没几个人比小零更懒,总是一副晃来晃去的无所谓表情,上课睡觉,下课照睡,回家偶尔兴起抱著自己喜欢的书看看看,然後看累了又睡......扶疏常叹气,现代社会中能活得像零这麽买空卖空的閒人已经不多了。
所以认识快要十年,小零和小壹奇迹似地没吵过架。
最主要原因就是每次小壹很由诚意要吵架,看到小零那种「随便啦」的脸就怎麽也擦不出火花,然後讲讲两句就忘记什麽时候又滚上了床,再吵个两句......嗯,然後两个人就开始觉得人生有比吵架更有意义的事情,做完那件更有意义的事情之前到底吵些什麽就没人记得了。
『我们应该要认真吵一次架。』有回小壹很认真的说。
『没事干嘛吵架?』
『人家说不吵架的情侣就是感情不好。』
『又不是只有吵架才代表感情好。』
『是啊......的确不只有吵架才代表感情好,还可以这样......那样......』
『等......小壹,你在干嘛,喂,喂,住手,别闹,哎......啊......』
当然,那次他们又没吵成。
所以严格说起来,易小壹能安抚零的病,却从来没安慰过零的情绪。原因是大部分时间是小壹比较需要安抚,小壹是EQ白痴这件事大家都知道,小零是生活白痴这件事大家也都知道,好像情侣就是这麽回事,互补嘛。
「零。」
所以面对厕所里纤细的背影,小壹只能生硬地呼唤他的名字。
「零,回去吧。」他又生硬地补了一句。
虽然平常就觉得零很小一只,不是物理上的小只,毕竟零只比小壹矮上五六公分,身体也还有寻常男人的体格,该凸的凸该翘的翘起码。可是窝在厕所尾端还硬塞到小便斗和墙壁角角的零,却看起来比平常还要渺小,几乎让壹产生消失的错觉。
「零,过来。」於是他勉强又叫了一句,语气已有些急。
角落的他却只是摇头,先摇一小下,再摇一大下,然後波浪鼓似地抗拒。
「不要......」
查觉到小壹半强制地从墙角扳出他肩头,零摇头摇得更厉害,把脸埋在手掌里。修长的五指八爪章鱼一样盖住眼睛,就是不让小壹拿开。
「零,手放掉,」他霸道地趁他一时不防,钳住他一边手腕压至背後,这动作他还算满熟练的。零还不放弃,单手死死守住泪腺和脸颊交接的地方,可是已遮掩不住眼角淌下的液体:
「好了,零......别哭,我说别哭了,我不许你这样哭。」
两只手都被钳到背後,零好不容易给扶疏吹好的头又乱了,散散地贴到湿湿的脸颊上,小壹用空下的手替他拨去,他就被迫正视情人凛冽的目光:「小壹,我想不到,我真的想不到......」
他可怜兮兮地甩开贴近眼睛的浏海,一时喘不过气来,才知道自己抽泣的这样厉害。整个身体彷佛都在掉泪,那和在床上痛得哭出来的感觉完全不同,他宁可给小壹压一百次也不想尝一次这种泪:
「你叫我不要见他,我听你的话......我......我想即使不见他,他也能活得好好的,小壹,我真傻,我跟他说,要做一辈子兄弟的,是我答应他的,是我......我......结果他却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死了,小壹,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要怎麽找回他?我该怎麽补偿他?我要怎麽和他做一辈子兄弟?我......我......」
「死了就死了,那又怎样?」
哽咽的声音回荡在厕所里。有个男的带儿子进来似乎想上厕所,探头看了眼又缩了回去,佯装带著儿子去洗手,小零和小壹都听见父子俩对话:「佑佑乖,洗好手爸爸带你回妈妈那边......」还听见小朋友边远去边问:「爸爸,你刚刚不是说要上厕所......」
「小壹,这里人多,我们不要在这里说,你不要担心,我一下子就......」
「那你就不要哭!」
突如其来的大吼声是小壹的招牌,零虽然被吓惯了,也很难说就不怕,他缩了一下,却被小壹粗暴地抓著手腕拉回他眼前。
「我......我哭是因为我难过,太,太突然了......我知道老,老同学难免......」
「那你就不要在我面前哭!你在为谁哭?那个冯朝阳吗?那个流氓有这麽值得你为他掉眼泪!」
钳著他的五指忽然往上移,改成钳住他後脑,小壹的吻来得又快又突然,就和冯朝阳的死讯一样,而且不是打招呼蜻蜓点水的吻,而是平常在家里还没人的地方那种关起门来的热吻。吻到小零根本站不稳,最後背靠上男便斗的侧边,小壹还不放过他,一手把他腰也按在墙上,然後竟然开始伸手解他COMMEdes GARCONS的长裤拉鍊:
「小壹!」
「你哭......我最痛恨看见你那样哭,在我面前,为了另一个男人那样哭......那我死了你哭不哭?」
「你神经病!你死了我当然也会哭,不要拿这个做比喻!......唔,小壹,这里是厕所,会有人进来,你放手......」
零卯起来用力还是能对小壹构成威胁,小壹被推开两步,零想从他身侧闯过去,却被他准确地一把握住手腕,三两下背锁擒拿压倒在墙上,冷冷的磁砖刺激著背,零狼狈地想重新穿好长裤,剩下的手却也给小壹一把抓到头上。
「我死了你也哭,他死了你也哭成这样,你的意思是我和他没什麽两样?」
「壹!你在无理取闹!」
「零,你是不是在怪我?」
「怪你什麽?小壹,放手!不要这样子......你想干嘛?」
俐落地扯开颈间领带,扶疏的名牌领带夹被小壹毫不留情扔到地上,小零惊恐地看著小壹把领带扯成一道,一手仍然钳制著他手腕,一手竟把领带拉过冲水器,把他的手缠在水管上。
「小壹,你想做什......」
瞪大著眼挣扎,却换来对方手脚并用,膝盖架开他两条腿,狠狠横跨在便斗上:
「你一直在怪我......怪我禁止你和你那群死党联络,怪我害你和那个什麽铁仔决裂,怪我害得你转学,以致你连那家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两人近似搏斗的扭打,零死命地想扯开腕上领带,小壹却将双膝硬插进他两腿间,零双脚被撑高撑开,著不了地施不了力,只好以一种屈辱的姿态背靠在冰冷的瓷面上,挣动中扯到冲水器,轰隆隆的水声和小壹的眼神让零全身血液都冷了。
「我没有怪你,我从来都没怪过你,那是我心甘情愿的,小壹,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公厕,你不要开玩笑......」他放软语调。
「你敢说你没有怪过我!我欠你什麽?零,我欠你什麽?而你每一次提到你父母,每一次提到你那些老朋友,就摆出那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如果你这麽恨我,那就乾脆不要勉强和我在一起!」
好不容易回复半途的长裤拉鍊再次被扯下,贴身的裤子脱下需要技巧,小壹显然完全没心情研究,零难以致信地看著他一把将长裤扯至膝盖,腰上的扣子啪地一声弹到墙壁,不知滚到那去,零才醒悟小壹的意图:
「小壹,不要,住手......」
长裤几乎完全被扯下,零修长的腿曝露在空气中。他惊慌失措,上衣被粗暴地撂起,他几乎不认识眼前这个咬牙切齿的男人,虽然他还是必须与他正面相对:
「无论我做什麽,都没有办法让你忘记过去,我努力说服自己,说赎罪和补偿是可能的,可是每一次,每一次你都试图提醒我......」
身下的痛楚让零从一连串惊吓中清醒,要害被人制在手里,这样的状态下让零连身体自然反应都没有,他只觉得害怕:
「小壹,我不喜欢你这样......啊!」一如往常无视零在这方面任何抗辩,跨间的手示威似地上下抽动,零只觉得痛,不只是身体,他向後弓起身,却被手腕牵制住动作:
「你说啊,你到底要我怎做你才满意?」
「我从来就没有要你做什麽!」
过大的吼声终於让小壹的动作稍稍停滞,眼泪忽然像疯了一样奔过零的脸颊,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这样。他浑身发抖,几乎让小壹以为他又发了病,和适才哀悼冯朝阳的泪水不同,零很愤怒,小壹读得到。
「我们来就没有要求过你什麽,小壹,我从来就没有要求你要赎罪。」
身体还在抽泣,零脸上的表情却忽然平静下来,止不住手腕的颤抖,被领带缠绕的部分已扯住一道道瘀青,他直视著小壹,尽管泪水止不住地模糊了视线。
「易伊毅,你一直觉得别人会觉得你有错,所以我必须一直若无其事,因为我不若无其事你就会疑神疑鬼,就因为你一直觉得自己有错......所以你一直在苛求别人摆出原谅你的样子!忘不了过去的,是你,小壹!」
他停了一下,无法抑制地抽咽个不停,光裸的腿还在暴力馀韵中发抖。
「零......」
「把我解开。」
他用冷冷的声音说。小壹的情绪向来来得快去得快,知道自己这次又做得过火,好在厕所里还没人进来,他无言地解开领带,顺势替他抚了抚腕上瘀痕,却被零毫不留情地甩开。
「易伊毅,」
小壹被许久未闻的全名叫法震得抬起头,只见零飞快地穿起长裤拉上拉鍊,也不管裤头的扣子不见了,他退後两步,凝视著不知所措的情人,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连手也不知放那:
「你知道吗,和小壹在一起,真的很累。」
他看见壹为这话抬起头,脸上是他不舍的震惊,他选择闭起眼:
「如果你一定要这麽累下去的话,那麽我觉得,还不如让彼此有休息的机会,小壹。」

「学长,我喜欢你,请你跟我交往!」
「对不起,我觉得我们并不适合,你是个好女孩,让我们做一辈子的朋友吧!」
不意外的泪眼婆娑加反身飞扑,零叹息地看著每次都到球场来送水送毛巾的友校学妹G子,和一同来加油打气多达十人的姊妹应援团抱著哭成一团,告白要这麽人陪也算是奇观,害他一开始以为学妹是来讨债而不是表白。
初二下学期是如花一般的回忆,十五岁是男性的发情期,女性的思春期,但也不乏有倒过来的情况。比如说这位G子学妹,对他的蓝球英姿一直很忠心,零常常怀疑她怎麽能在五分钟内从相隔六十公里的女校飙到他们学校看他课後篮赛,不过每次的便当还是让他和队友都感激到orz。
「呃......学妹,其实你的便当很好吃,你要不要考虑做我们的球队经......」
看G子一面哭一面把便当收回袋子里......不要啊,零听见身後队友发自胃袋的哀嚎,G子学妹是那种坚强的好女人,事实上也算是外貌也算得上是上品。但要他和G子打打闹闹他很乐意,但是如果是做铁仔搜集那一叠A片里的那种事......
ㄟ......反正就是怪怪的,虽然G子学妹在某方面也怪怪的。
「学长,所以你有女朋友了。」
「我,我没有。」
「那就是有喜欢的女生。」
「也......也没有。」
「学长......还是你有那方面的障碍?」
零这回倒是一愣。「这方面是那方面?」
G子学妹沉默。忽然转过头去和姊妹应援团吱吱喳喳讨论起某件事情来,讨论长达十分钟,让零不知该走开让他们继续讲,还是乖乖等待结论出炉。
「学长,有一天有一颗蕃茄走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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