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好了,”应非打断了纪旻的话。
他不愿让他再陷入那些不安的想法中去,不管怎样,现在都与纪旻在一起了。
“你,真是回来了?”纪旻抬头他的眼,痴痴地望着眼前的应非,几乎就让应非无法自拨。
“我真的回来了,真的!偌,你此刻不是就在我怀里吗?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应非非常肯定地说道。
纪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的确,不能否认,他的确是回来了,并且真实地存在于自己的面前。
尽管眼角还挂着闪亮的泪珠,纪旻也对应非抱以璨然一笑。
早就情不自禁的应非,慢慢地,缓缓地俯下身去——
低下去,再低下去。让彼此都感受到那样沉重的压力。
而纪旻则呆呆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他的唇,吻上了他的眼角,吸干了那一滴咸咸的泪。
当应非再抬起头时,两人都喘息不已。
四只眼睛中没有惊异,没有恐惧,只是沉迷。
纪旻觉得脸发烫,心在急速地跳着,似乎要蹦出这个关着它的胸膛。有些差涩,有些不安,却也有些高兴和失望的不满足。
天!怎么会失望?怎么会不满足??纪旻的脸更红了,心跳得更快了。
应非早已不知道自己做了些什么,他只是望着纪旻的脸--
那里,红色的玫瑰正在雪地中满满地绽放、绽放,这是他一生中见过最美的红玫瑰,是那样的艳丽,直直地打进眼中,印在心里。
他们都知道,他们已被对方深深地吸引了,而且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却不知道对方被自己深深地吸引了。
两颗心都在说,不可以再分开,决不能失去,就是这一个了,只是人还不太清楚。
“纪旻,对不起,我真的不能看到你哭,你一哭我会觉得好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希望你不会怪我这种奇怪的感觉。对不起。”
纪旻笑了,眼中依旧闪着泪光却没让它落下来:“你又有什么好道歉的呢?该是我的不好才对啊,是我看到你回来欢喜得晕了头了。”
应非明白,这不是真正的原因,可既然纪旻这么说了,我还向他追问什么呢?
纪旻从应非怀里脱了出来,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道: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么说,你是喜极而泣了?”应非看着这首《风雨》从背后环住纪旻,调侃地说。
纪旻偏偏头,说了句:“应该是才对吧。”他觉得应非的气息轻轻地吹在他的后颈上,发丝掠过,有些痒痒的,不由得缩了缩脖子:“你弄痒我了。”
“偏要。”应非笑着,更把纪旻搂得更紧些,低下头,靠在纪旻的肩上蹭着。弄得纪旻不停地笑,笑到透不过气来。
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烟罗却进来了,眼前的一切让她很吃了一惊,有些手足无措。
不过似乎屋里的两人都没什么反应。她忙忙地退了出去,故意放重了脚步再走过来。
声音惊动了屋里的两个人。
第二十五章
“别闹了,”纪旻喘着气,笑笑地说:“有人来了。”
“真该死。”应非咕嘟着,不情愿地松开了怀里的纪旻。
烟罗终于又走进来了,手里捧着一个青瓷盅。
“王爷,您的药膳。”
烟罗轻声说道,她只是想掩盖声音的颤抖--果然是那样,可怜的王爷!
应非大人你是真心的吗?
快乐中的两人谁也没注意到低埋着头的烟罗脸上的异样。
“有劳姐姐,你放在这里好了。”纪旻微笑着说。
真的好久,好久没见过王爷这样的笑了,出自真心发乎内腑,真正的快乐而满足的微笑。
如果王爷真的这么快乐,那也不是什么错误。
毕竟十多年来,可以全心疼他的人只有这位应非大人了。
但是这样的事,这样的事闹了开来,皇上会准许吗?而且外面的人更在传闻皇上着实宠幸应大人,如果让别人知道了…
“是。”烟罗不能再想下去,她只能叹息着轻放下瓷盅,退出了书房。
“吃了这么多年来药膳,身子可有好了些?”立在一旁的应非柔声问道。
一丝愁容闪过纪旻的脸,不过他背对着应非很快收拾好自己的情绪,挂一抹笑在脸上转过身:“能怎么样呢?打小的病根,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慢慢来,也没见坏到哪里去,就这样吧。”
虽然应非并没得到他想要的答案,却也并不想打破此刻的温馨幸福的快乐,不想去问什么原因。两个男人又怎么样?不会再深入了,我永远都不会去伤他,永远不,绝不!
“纪旻,”应非伸手拉过纪旻,把他按在椅上,然后便在旁边一张椅上坐下。
他原本是想抱着纪旻的,可应非提醒他,不可以。
但他现在已经不能自制了,“答应我,不管为什么,都别伤自己,也不让任何人伤你。”
这是一个奇怪的问题,纪旻有些迷惑地看着应非:“怎么了你,斐然?”
“答应我!”应非有些不安地握住纪旻的手。
纪旻也伸出另一支手覆在应非的手上:“好,我答应你。可那是为什么呢?斐然?”
“不,不,不为什么。忘了它吧。”应非说话有些痴迷,纪旻在他手上的手真的好温暖,好柔软。
“好了,不为什么就不为什么。没有人会伤害我。即使有也没关系,因为有你在。”
纪旻觉得手中的手有些颤,他忽然感到应非非常脆弱。
是什么让如此坚强的应非脆弱?
不知道,也不要知道,不管是什么,让我来保护,来安慰他。我知道我能,哪怕不能长久,至少现在我能。
于是他轻轻地把应非拉到面前,让他半蹲着。这样他伸出手就可以触到应非的头发,他的手滑过他的发丝,轻轻地抚过他的脸,“别为这些事情烦恼,至少现在我们都还好好的。”
噢,纪旻,你在对我做什么?应非呻吟着,滑进纪旻的怀中,让他感受着纪旻的味道。
接着,他仰起头,看着纪旻那张熟悉的脸。
多么美,美到让人目眩。那浅浅的玫瑰红,泛着诱人的光。
那里,有很好听地声音发出来,像轻轻地抚在心上,它又有什么味道,我可不可以尝尝?于是他完全不受控制地,缓缓按下了纪旻的头。
干什么呢?干什么都不重要。如果可以让他好。所以纪旻完全没有拒绝的意思。
为什么不拒绝我?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拒绝我,拒绝我!快,求你!因为我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可是谁也没有不配合的动作。
纪旻的头缓缓地低下去了,而应非却一点点地迎上来。
是什么东西这么烫?
从唇上,一直烫到全身。一种难耐的燥热,一种极大的压迫力,让人无法呼吸。
所以两人都张开了口。
两人的唇舌肆意纠缠翻腾吮吸,像被抽空了脑子,什么思惟都没有。
如在云里,梦幻般地感觉。
为什么会这么舒爽?
快乐?
身体像在飞,在一个幸福的世界里任意翱翔。
雨露滋润着干涸已久的大地,所有的东西都在萌芽——
包括一种莫名的痛。
第二十六章
应非猛地一抬头,离开那个幸福的源泉。他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压在纪旻的上方。
他痛苦地喘息着,迅速地站了起来。
心里涌出一种莫名的气恼:我干了什么?为什么不阻止我!!我刚才才说过不伤他,永不伤他,绝不伤他,可这么快,我就去伤了他!那么信任我干什么!
纪旻已经晕乎乎的,几乎不知道刚刚干了什么,只感到浑身都烫,我又病了吗?他努力睁开眼,眼前是一个表情复杂的斐然,在他眼里有怜、有爱、有痛惜、有愤怒。
刚刚,我们在----接吻?
不!是这样的吗?我们?可怎么会是我们?
紫蔚不是喜欢应非的吗?我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而且我会觉得快乐与幸福。为什么他会有愤怒?伤我就是这样的吗?而且要先提醒我,却还是做了?
是你的心愿吗?那,又是我的心愿吗?也许吧,可不能,我不能,伤了谁都不好,可是我会很想,不要!!
“对不起,纪旻,我,我我…下次你要阻止我,不!不!!没有下次了,绝对没有,忘了他,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从没想过,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呢?爱吗?从哪里来?从什么时候开始?应非说不出来,因为他不知道,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该怎样表达,所以他只好做一件他这辈子最无奈,最软弱的事--逃。
纪旻做在那里,没有动作,甚至没有表情,他只眼睁睁地看着应非转身疾走而去。一行泪,冲淡了他嘴角细细的血丝。
烟罗急急地闯了进来,因为她一直就在离书房不远的走廊上,她看到应非匆匆地走过,脸上挂着不知该怎样形容的表情,所以她立刻就跑向王爷的书房。
第一上眼看到桌上的瓷盅,没动过。然后她看了王爷的脸。
“王爷,您又吐血了?”烟罗着急地叫道:“我去请御医来。”
“不了。”纪旻的声音很轻,但很清晰:“没关系,只有一点点而已。”
看着王爷失神的眼睛,烟罗痛得不能自己。眼泪就忍不住往下滑:“王爷,您保重些身子,才刚好了一点点,求您也为奴婢想想,奴婢真的不能再见着王爷有什么不好了。”
因为纪旻的宽怀大量,烟罗才敢这样讲话。
“王爷,药都凉了,我重做过再给您送来吧。”
纪旻似有若无地应了一声,自己一个人走了。
丢下烟罗一个人在那里不知所措。
天呐!何苦困我?我做错了什么?我孤独,他来安慰我,这不对吗?他孤独,我去安慰他,这也不对吗?
可为什么又是我,为什么又是他?万众瞩目下,彼此的安慰也是一种罪过。而在我,又能留下什么去抚他的余生?
但愿平凡,但愿永生。下世…
天,你能怜我一次吗?
应非失神地逃回家。府里的人都有些害怕,何曾见过一向不惊不喜的大少爷有这样的表情?
他闯进自己的屋里,遣开了所有的丫头,包括从小侍候他的月霜。不过这月霜终究算是个伶俐的丫头,她飞快地找到了应瑞平。
而后,应瑞平便来了。
说实话,应非回来,皇上特许他不用去御医院,呆在家一个月好让两兄弟聚一聚。可他大哥的应酬不断,偷一个空也跑去了康平王府。所以应瑞平也真的好想和哥哥谈谈。
应瑞平轻轻地叩开了应非的房门:“哥,我能进来吗?”
哦,原来家里并不是我一个人。对不起,达文,我老是忽略你。可你却常常用你的关心来提醒我。
想到这里,应非忽然觉得有一丝安慰与快乐。虽然他这时很想一个人好好地静一静。但他却开口说了一句:“门没有关。”
越里平微笑了,推开门。
一种幽幽淡淡、冷冷清清的香,缓缓地飘过来,这是应非特有的味道。
很奇怪,不是香料的味道。也不太容易闻到,可应瑞平很熟悉。
第二十七章
“过来,坐这儿。”应非指了指身边位置,顺手给应瑞平倒了一杯茶。
应瑞平顺从地走了过去,坐下来。不等他开口,应非就先说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没有。”应瑞平有些犹豫地答道。
他看得见哥哥眼底的温情一点点往外透,是为了谁呢?
“哥,你看起来不太好,是累了吗?”
“也许吧,这几天老是在应酬。”
既然你为我开脱,我又何苦让你烦恼呢?
应非心想,说道:“很久也没和你说说话了,倒觉得我们兄弟有些生疏了。”
“怎么会?”应瑞平笑着说:“哥你总是爱这么说,你写的信可比说的话要温和得多。”
“我的信?”应非笑了:“可能吧。你怎么样呢?我不在这两年,你长大了不少。”
“我很好啊,每天都去御医院,学了不少东西。能够治病救人是件很快乐的事。”
“天下有很多人。”应非突然讲这么一句。因为这两年他见太多皇城以外的东西。
“你忙不过来的,何况有人根本就不愿意活在这世上。”
应瑞平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忽然感到自己的无力。
是啊,我无非是在京城的达官贵人中转,何曾有到老百姓当中去过?而真的需要我的不就是他们了?去帮他们不就是我儿时的梦想了吗?
应瑞平发现自己并不是按照自己的意志在走,他的生活,早就被安排好了。
“别呆了,我跟你开玩笑呢?”应非不愿让弟弟受到什么困绕,那怕事实如此。如果他快乐平安,又什么关系呢?
“不,哥,你说得很对,有比御医院更需要我的地方。”
“别傻了,我不准你离开御医院。”应非命令似的说,忽然觉得这样似乎不太好,于是缓了缓口气,又说道:“再说,御医院一样需要你,京城里也有老百姓。你可以先在这里义诊,总之,我不希望你离开我。”
第一次听到兄长这么明白地表达情感,应瑞平觉得眼睛有些润:“哥,我不会离开你的。”
“傻小子,你想哭吗?”应非发觉,他越来越爱这个弟弟了。
应瑞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说说吧,我不在时,都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应瑞平把这两年来发生的,他所知的都讲了出来。虽然应非没有仔细问,但他知道哥心里牵挂着康平王,虽然他都没问。
“你走后,康平王爷病了一场。”应瑞平停了一下,看了看应非的表情,可应非垂着眼,脸上的神情一动不动。应瑞平压下心中的奇怪,继续说下去。
“康平王爷的身体一向不太好,你是知道的。不过,现在已经差不多好一点了。 一直也就是那样。”
应瑞平终究不会撒谎,又特别是对应非,所以讲得支支唔唔的。
可似乎应非并不太想追究这件事,连应瑞平都惊异于应非的冷漠。哥是怎么了?说到王爷也会这么冷漠?他的心里涌起一阵不安。
“多讲讲你自己,达文。”应非却忽然开口说话了:“我是问你,不是问康平王爷。今天我是要关心关心你的,有什么话可以跟哥说吗?”
应瑞平心中一暖,觉得喉头有些哽,鼻子有些酸,什么话也讲不出来。
“达文,你也不小了,都十八了,你自己的事,总该有个打算了吧?”
“什么事?”应瑞平有些茫然地问。
“你的终生大事。”应非沉声道:“都怪我,父亲逝世后,我对你照顾得太少了。”
应瑞平脸一红,低着头:“可是哥,你自己…”
“你别管我,我问你呢。”
“我…我…”应瑞平喃喃地,话都讲不清。他想到那个风风火火地身影。
那个影子总是晃来晃去。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每次进宫都可以见到她,都可以与她聊上几句,可是她…
“好了,我来说。你喜欢紫蔚公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