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清露————爆琦
爆琦  发于:2008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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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滑过纪旻的眼帘,那下边闭着他再也看不倦的眼睛,滑过他的鼻,那里有他熟悉的呼吸声;滑过他的嘴唇,那里有他喜欢的声音和渴求的味道。
他的脸好冰,是我毁了你吗?我是那样的,那样的,在爱着你。
哦,是的,爱着你。
今天我才敢这样说了,因为今天我才清清楚楚地知道并且承认了它。
你呢?你也和我一样,是吗?
那就别留我一个人,别留我一个人啊!我们原本是该在一起的,对吗?
可为什么我们都是男人呢?
算了,有什么关系,就像达文说的那样,我一向都是不在乎别人的,我只是在乎你,我只是怕伤了你。
可我越怕伤你,就越是伤你。
只因为你有和我一样的心。我也知道你在怕什么,回来那天你为什么会抱着我哭。那我们就再也不要管别人了。
所以你一定要回来陪我——
如果你都不能陪我,那我只能一直那么孤独了。
不会的,你不会不回来的,永远都不会的,有达文在,更有我在!我不要这样的没有你的孤独,只有要你,就够了!
我要知道我该怎么办才能让你知道,让你回来。你为我失去的鲜血,我用我的血来补偿给你,连同我的爱一起输给你。
应非拔出随身带的的小匕首,在手腕上轻轻一拉,血立刻便出来了。一滴滴在纪旻的唇上,给唇染上了血红。可他的嘴却依旧紧闭着。
应非把血吸在他的口里,俯下身,轻轻压在纪旻的唇,那股热热的、有些腥、有些甜的液体就应非了纪旻的口中,他一口一口地喂哺着。
纪旻的灵魂在游荡,有些挣扎,他想走,想离开却舍不得。
斐然要有他自己的生活,必须要有。尽管我是那样地,那样地在,在爱着他。
是哦,是的,爱着他。 我终于说了,因为我终于明白,终于承认。
可我什么也不能给他,最多给他些难堪和伤痛,还有漫长的寂寞,因我知道我的身体。
虽然我是那样的爱他,可是我却不能让他爱我。
是什么在压迫我的身体?
是什么东西流进了我的身体融进了我的血里?
好烫,那么炽烈。
那炽烈牵扯着他,唤着他回来。
纪旻费力地,缓缓地张开了眼睛。
斐然?他在干什么,他吸了什么在嘴里?他要来吻我吗?
哦,就是这个东西流进来了,是血,是血?哪里来的血?
不!斐然!不要!纪旻叫着,想阻止他,可他的声音听起来不过是呻吟罢了。
第三十二章
应非很高兴地看到纪旻睁开眼睛,然后发出声音。他想是他的血液和他的执着起作用了。
可当他再俯下身去时,纪旻却费力地偏开了头。应非只轻轻地移过怀中人的头颅,再次缓缓地将血注入他的口中。
“不要,斐然。”终于纪旻艰难地讲出这么一句话。
应非笑了:“你到底讲话了。”
他看着纪旻正努力把手伸向床栏的玫瑰雕花。他便伸出手去握着纪旻的手,触到那雕花,只轻轻一拉,便出来一个精巧的盒子。
盒子里有一只小木盒,木盒下压着一叠纸,那是玉髓膏的盒子。
应非心中一动,伸手去拉每一朵玫瑰雕花,出来一排盒子,那里面是一叠一叠的纸,全是自纪旻认识自己之后,他给自己写的诗、词与信。
纪旻想拦他却早已来不及了。
他不敢看应非的眼睛,甚至不敢看他的脸,然而他却无从躲避。
“纪旻…”应非觉得喉头有些堵,讲不出话来。
纪旻却逃避似的努力伸手去拿玉髓膏的小木盒,应非便眼睁睁地看着他去做,忘了自己可以去帮他。
终于纪旻把小盒子拿到手中,打开盒子,那香气是彼此都熟悉的。他想去拉应非的手,却只能让手指轻轻捏住衣袖,他已经累得喘息不已了。
应非忙把手伸过去,纪旻便挑起一点膏药,轻轻地替他抹上。暖意中有丝丝的凉气,应非根本不觉得痛。
“纪旻,对不起,那不是我想要的。你知道的,我知道你是知道的。是皇上要我那么做的,而我自己也不想伤你,所以我犯了一次大错。我马上就去给皇上讲。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娶的!你别摇头,求你,纪旻。我只是希望你过得好好的。我不要你有任何差错。别摇头!我不想伤害你。我甚至一直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明白吗?你明白的。不要摇头。如果你不能活下去,那么我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做出你的决定。我的心,我的命都在你手里。”
应非一口气讲那么多话,真是很少见的。
不管是怎样硬心肠的人,在他那忧伤而热切的眼神下,在他绝望而温柔的声音中都会放弃自己的主张的。更何况是深爱着他的纪旻呢?
他真的很高兴听到应非的这一番话。他真的很想告诉他--他有多爱他,他是多么地不忍离开他,他是怎样地依恋他。
可是他不能。因为他清楚,自己的时间已所剩无几了。何苦把斐然一步步拖进来呢?然后让他一个人留在世上,独自过没有我的日子吗?
不可以,他要过正常的生活,他有他的未来,而我没有。不管让他怎样恨我也好。不可以,他不敢保证自己开口后会说些什么。
他让眼泪肆意流淌,随它去吧,再也不要克制什么,真的忍不下去了。让他心烦意乱也好。
“别哭,纪旻,别哭了。”
应非手忙脚乱地为纪旻拭泪。
那只带伤的手,伤口刚刚合好,一扯又裂开了,渗出一点点血,擦在纪旻的脸上,而纪旻更是难过得喘不过气来。
“纪旻。”应非忍不住将纪旻抱在怀里轻轻地摇着,“纪旻,不管怎样,等着我,我现在就去见皇上,记得等着我。我的手又在流血了,我会天天来让你为我抹药的,连同我的心一起。如果你不等我,我会流血直到我死去。”
应非轻轻放下纪旻,狠狠心,不再为他擦干眼泪,自己走了。剩下的,达文和烟罗他们会做的。
应非没有任何迟疑,直奔皇城。
“皇上,应大帅求见。”
苍熙帝在宫中担心着纪旻的事,正烦着呢。若不是身为一国之主,他一定会在王府里多呆一会儿,这会儿非儿来有什么事吗?
“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宫人带着应非进来,然后很知趣地退了下去。
每次皇上都不喜欢有旁人在应非来的时候在身边侍奉,而且每次他都会与应非长谈很久,所以朝中对应非倍受皇恩的闲言从来没有中断过。
“你去看了旻儿了吗?”不等应非先行礼,苍熙帝就发问了。
“去过了,王爷已经醒了。”
“好。”苍熙帝松了一口气,“你有什么事吗?”
“臣,请皇上恕罪,臣才能说。”
“有什么事,快说。”苍熙帝有些摸不着头脑。
“臣请皇上恕罪。”说着应非竟跪在地上。
第三十三章
“好了,好了。只要你没出去胡乱杀人,抢人,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朕都恕你无罪,快说吧。”
苍熙帝有些不耐烦了,同时也不喜欢看到他钟爱的孩子这样做。
“谢皇上。臣请皇上不要把思源郡主许配给臣。”应非不假思索地说出了他想要说的话。
“什么?”苍熙帝吃了一惊,怀疑是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思源郡主有什么不好?是不够漂亮还是不够端庄?”
“不是,臣实在连郡主的相貌都不记得,只是臣不能娶一个不爱的女子为妻,对郡主对臣都不公平。臣不想误了郡主。”
苍熙帝听了,心中不由惊,好一个不娶不爱的女子!
不公平!!
不公平么?
这世上又有多少公平的事?
对菁公平吗?对明诀又公平吗?
唉,孩子,你怎么承了这一份痴根子?
也罢,为父的不能如愿又怎忍心让你不如愿呢?
“那你中意哪位女子呢?”
“臣,臣不能说。”苍熙帝的这一问倒让应非为难了,他不想连累纪旻。
“不能说?难道,难道是紫蔚?”
“不,不,臣从未想过。何况臣已为臣弟向公主请婚了。”应非的回答让苍熙帝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那又是谁?不管是哪家的女子,富贵之家也好,平常女子也罢,但是青楼女子,若为你知己,身世清白,朕都准你。”苍熙帝最大限度地给了应非自由。
“臣,臣并未中意任何女子。”
应非轻声的一句,在苍熙帝听来却如雷轰顶。
“你是还没有中意的女子,还是不中意女子?”
没想到皇上会问出这么犀利的话,应非心一横,开口答道:“臣不中意女子。”
“朕知道了。”苍熙帝真的知道了。
只在前前后后想一想,很容易明白的。
这算什么?一个很大的打击吗?
不知道形容得够不够。
不过此时的苍熙帝的确是像受了很大打击的样子,泄气地跌坐在椅上。
这应该是朕的错吧,是朕把他们带到一起的。
是朕鼓励他们亲密起来的。
是朕毫无防范地让他们不停接近,不断发展起来的。
是朕没做过任何阻拦的事。
朕一直都没想过,怎么不想想呢?
明诀,这是你做的吗?
不,不,不可能,别找借口了。朕能容忍明诀,又如何不能宽恕非儿呢?只是他们真的可以幸福吗?
“非儿,你起来。”苍熙帝温柔地向应非说。
应非有些迷惑,他惊异于苍熙帝平静的温柔。他的眼中样慈祥的光,应非觉得有些难以承受,于是他怔怔地站了起来。
“非儿,你过来,让朕好好看看。”苍熙帝的声音只一瞬间变得苍老而失落起来,这是他的、菁的孩子啊。
应非照做了,只是有些疑惑。
苍熙帝拉过他的手,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
这个孩子是朕的,他有着朕的眉,朕的眼,朕的嘴,却怀着菁的情,而今他却把他自己交给了…
如今朕又能说些什么呢?
好了,朕不该忘了我还有锟语。
“非儿,告诉朕,你喜欢的人是谁?”苍熙帝刚问完,立刻又跟着补上一句:“是旻儿吗?”
应非不禁一惊,立即抬起头直直看着苍熙帝。
“没关系,你不回答朕也知道,朕不怪你们。每个人的所爱都不同。但朕希望你不是受到什么影响而选择了旻儿,也不希望旻儿是受了什么刺激而选择了你。朕要你们彼此真心地对待,而不是怪癖,你明白吗?”
应非完全呆了,他几乎不相信他的耳朵。
那意料中的狂风暴雨并没有来,反而是这样段温柔的安慰。
第三十四章
“皇上。”
“好了,不要说什么皇上、臣的了。朕只希望你们能够承担你们选择的后果,必竟你们的身份不比寻常百姓。”
“谢皇上!”应非跪地拜谢,这是他发自内心的。
“起来,起来。”苍熙帝忙把他扶起来。
“这是你们自己选的路,朕只希望你们能够过得好。”
说着,苍熙帝只觉得手中有些湿湿粘粘的。
“血?怎么会有血。非儿,你怎么了?”苍熙帝焦急地问。
应非有些慌乱,不由得缩了缩左手,却反被苍熙帝一把抓住。
那道伤口依旧在缓缓地渗出血来。苍熙帝已顾不得去追究什么原由,带上应非便往怡养阁走去。
在怡养阁东暖阁的一个角落里,苍熙帝拉开了一个小抽屉,取出一个小雕花木盒,和纪旻那个一模一样。
“这是玉髓膏,想来你那里也有。这是当年你父亲送来的。那时候平儿还小,就能自己做出这么好的药膏来,真是不简单。”苍熙帝想到当年的应明诀,心中不竟有些怅然,“来,朕给你抹上。”
“这,臣…”应非虽然一向是冷漠的人,却也深知君臣之仪。
“不要再管那些东西了。”苍熙帝显然看出了应非的心思:“快来。”
应非无奈,只好伸出手。
苍熙帝触到应非的皮肤,指尖不由有些颤。
这是我的啊,这么多年,我只能叫他爱卿,最多也只叫一声非儿,他也一直称我皇上,我除了给他官职,多宠些他,又能做什么呢?我甚至不知道他早已有了意中人,差点断送了两个我心爱的孩子。
想着,他的心思不知飞到了何处,当然全然不觉应非已擦过药膏,反而是一遍又一遍地在抹。
在他的轻触下,应非感到一种不知从那里来的亲切。他看出苍熙帝在走神。
“皇上。”最终应非还是忍不住轻声提醒他。
“别叫我皇上!”苍熙帝有些失控地喊道,让应非有些吃惊。
苍熙帝自己都止不住地发抖,他努力控制自己,放下手在的药盒,坐了下来。
就在刚才应非叫自己皇上时,那一声,从来就没有这么刺耳过,好想立刻就对他说,自己是他真正的父亲,不是皇上是父皇;是一直在关注他但却不敢认他的父皇。
告诉他应明诀不是他的父亲,应瑞平不是他弟弟,告诉他应明诀为什么娶菁,为什么会死,把一切告诉他好吗?让他知道这些对他有好处吗?他会怎样想?怎样做?
苍熙帝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明诀,如果你在就好了,我就不会这样苦恼了。
应非怔怔地看着同样怔怔看着自己的苍熙帝,他有些不懂,皇上的眼神有些吓人。
虽然他并不怕皇上。只是皇上为什么这样看着他?难道在皇上心里终是不放心让纪旻与他在一起?
“非儿。”苍熙帝下了一个决心:“好孩子,去吧。”
应非拜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苍熙帝的嘴角露出微微的苦笑,这样最好了吧,他已经够烦的了,还是让这个秘密永远地埋藏吧。只有我知道他是我的孩子就够了。
第二天,苍熙帝颁布圣旨,为应瑞平和紫蔚赐婚。康平王爷移驾香山别院养病,应非大帅亲自布防。
这是两道相当奇特的旨意。
兄长未娶而皇上竟先赐婚于弟?
王爷到别院养病竟然由三军统帅布防,过分地大材小用?
可是谁也弄不懂苍熙帝的心思。
虽然有人上谏,但他一律用“朕自有安排”来回答。
又有谁还敢再追问下去呢?
不过对圣旨最为不满的是紫蔚。搞什么?都没有告诉我一声就要把她嫁了,而且是指给应瑞平!
不错,应瑞平是个不错的男孩子,女人嫁给他可能会非常幸福。他为人也很好,可她不喜欢他啊!
父皇都不问问我的意见,就要把我指给他了。
应非你这个天杀的混蛋!竟然代你弟弟请婚?
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在看你?
你从来就没重视过我,一天就知道围着纪旻转。
紫蔚不禁有些委屈。
应瑞平也是个混蛋,干嘛不早给我通个信,也好让我有准备不答应。
讨厌!
紫蔚忽然觉得好讨厌应瑞平,也不知为什么,或许只为要嫁他。
所以紫蔚特意找到了苍熙帝。
第三十五章
“父皇。”
“你又有什么事?”苍熙帝这几天心情不好,应非和纪旻已经在香山住下十几日了,还有半月紫蔚也就该大婚了,她这个时候不在自个儿宫里准备婚礼的事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儿臣不要嫁给应瑞平!”
“你说什么?”苍熙帝怒斥道:“朕已在朝上宣布了,怎么能改?回去,回去!你不嫁也得嫁,嫁也得嫁,朕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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