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消受美人恩————千日一眸[上]
千日一眸[上]  发于:2008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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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碰我!”凉飔用力地推开他,手脚无力,被摔了一下,全身都像散了架,额头还不小心碰伤了一块,不知道回家要怎样交待,心里酸涩委屈,对着刚刚侵犯过自己的这个人,更是难受。胡乱地套上衣服,凉飔扶着柜台颤抖地站了起来。
“呵!说得我好象没碰过似的!”瑢鸠拍手轻笑:“太傅果然不同常人,将来想必有的玩头!至少轻易不会玩死,是不是啊太傅?”
凉飔心中一凛,想到前两年昶旭王爷看中了南臻弦彦小侯爷,掠回宫中生生玩死的传闻,凉飔黯然,不知道将来自己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虽然,自己死了没有什么,可是怎么能让母亲再承受这种打击?还有宾儿……果然,是不该要孩子的……
瑢鸠拿了扇子塞到凉飔的手里,温柔的笑道:“这把扇子毕竟是为太傅开苞的功臣,太傅可不要随便弄丢了的好!”笑的温柔,却危险已极,话的平常,却侮辱至极。
凉飔颤抖着将扇子收到袖中,垂着头,一步一步地向外走,看门迎着扑面而来的明亮,不禁悲从中来,心里思量着怎么跟书馆里那些孩子开口,怎么跟馆长告辞,又怎么跟家里说,家里以后没了自己的那点微薄月俸,更不知道要怎么过活下去——可是若不去,家里肯定现在就过活不下去……
前方的路被挡住了,凉飔不知道是谁,不知道认不认识,不知道该不该抬头,他现在很乱,大脑里一团乱七八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刚刚听说,”一个清脆柔美的声音,“你就是烨凉飔?”
凉飔好半天才确定自己不认识这个人,茫然地点点头。
瑢鸠一看见来人,立马心中叫苦,眼珠四下里乱转,就是不敢看前方,嘿嘿地笑着:“安儿啊,你逛街去了么?”
安儿横了他一眼:“不是你让我逛街去,别碍到你了吗?”
  瑢鸠大呼冤枉:“安儿,那能是我说出来的话么?……”
安儿冷哼:“那敢情是狗嘴里吐出来的!”
“你你你你……”瑢鸠被气得脸颊通红,半天咽不下一口气,终于长叹一声:“我好命苦啊,被人这么欺负都没人理啊……”
流水也从后面庭院里出来了,不温不火地道:“没有旧人理就找新人来理呗!”
酸!瑢鸠看看安儿,看看流水,摇摇头哑然失笑:“夫君我幸福啊……”
掌柜的完全理解不了瑢鸠的逻辑,疑惑地瞅了瞅多话的小寒,小寒白了他一眼:“爷的逻辑,怎么能是我们这样的小喽喽能去了解的?!岂不等同于瞎子解天书?!”
凉飔尴尬地站在中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他低声道:“王爷让我回去收拾东西,我的时间不多,公子有事吗?……”
安儿仔细地端详了他一会,笑道:“嗯,我蛮喜欢你的,放心吧,以后跟着我,他不敢欺负你的!”
屏府宴会
瑢鸠的眉毛刷地竖了起来,心里暗暗叫苦:你存心折腾我呢你!我欺负他几次,也就放了他了,你要是把他带在身边,帝安兴跟他的恩怨什么时候才能了?!你存心不想让我好过吧你!
流水侧了侧头,霜降便会意走上前,把一个包袱递给凉飔。流水道:“这里是一些银子,你留给你的母亲,也够用个三年五载的——要是不放心,把你家里人都接到蝴蝶山庄也行!那里我做主!”
瑢鸠匪夷所思地瞪着流水:醋坛子今天怎么也这么大方了?!靠!他是仇人好不好?!你们怎么一个二个都向着他?!了不起啊!北烁第一才子!低个头就把我的人都收买了去!瑢鸠猜不透他们什么意思,心里满不舒服地——发酸!
凉飔自然更不明白他们想干什么,连连地摇头,霜降手里的包袱倒是收了。家里的人,自然是不愿被这群人带走的,在外面再怎么贫苦也总是安心一点!可是银子——这种时候,没有什么矜持的资格,更加不能为了一点点自己的尊严,而把母亲他们几年的生活费用拒之门外。
瑢鸠不屑地冷哼一声,酸酸地挖苦凉飔:“你收卖身钱哪你?!”
凉飔全身颤抖,指尖发白,手里的包袱像是烫手的山芋。
安儿白了他一眼:“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瑢鸠是宠惯了安儿的,向来是由着安儿刁钻泼辣,无论何时都能高举着“打是亲骂是爱”的大旗,甚为狗腿地在安儿身边摇着。可是今天为了个烨凉飔,安儿三番五次地骂他,他心里颇不是滋味:“就他这德性,你们为什么要帮他?!”
安儿嗤之以鼻:“就你那德性,我们都能容忍你,为什么容忍不了他?!”
瑢鸠恼了,心里深刻了解到“恼羞成怒”四个字的经典绝伦,发不得火心中暗骂:好你个烨凉飔,我本来还准备好好地了了这桩恩怨,就放过你的!现在看来,我不整死你怎么对得起自己?!
秀衡不动声色地踹了掌柜的一脚,掌柜的于是期期艾艾地上前:“那个,爷,咱镇小,知书达理的人不多,您看我们的教书先生被您带走了的话……”
瑢鸠咬牙切齿,喷火道:“你怕我连一个书生都派不下来吗?靠!以后这里的书院我包了,月俸百两,我都不信请不到教书先生!”
流水淡淡地道:“爷真有钱!霜降,回去后封账!”
安儿也道:“白露,咱们有没有短钱?要不以后你们的俸禄就再加百两好了!你看爷这么大方,咱们也别委屈了自己不是!”
瑢鸠叫苦不迭:烨凉飔,咱们的梁子结大了!
凉飔回家坐了一会,告诉母亲和妻子,他要出门一段时间。
“你忘记我们是逃出来的吗?!”盲眼的母亲重重地敲着拐杖,恨铁不成钢地骂着:“我们不怕苦!你能不能不要再出去给我们惹事了?!”
“相公,算了,把银子还给人家!真的,只要平安就好!”
母亲和妻子果然都不同意。
凉飔苦涩地笑——难道经历了那么多,他还能不知道平静安宁的好处?!可是,可是……
“母亲,你放心吧,我不会再入仕途的,我只是到一个大户人家做帐房先生……”凉飔笑笑:“我已经答应了人家,总不好反悔?如果引来怀疑,才更麻烦呢。毓娘,你好好照顾母亲和宾儿,我在那边安顿好,就来接你们……”但愿,不会有那么一天。
“你这个逆子!”烨母气愤地转身摸索回屋。
毓娘流着泪:“相公,你怎么……”
凉飔拉着毓娘的手,苦笑道:“毓娘,母亲她不明白,你还能不明白吗?一次出手这么多银子的人,是我想要拒绝就能拒绝得了的吗?好好照顾母亲,我……”我会想办法活着回来。
毓娘低泣:“相公,我们逃吧……”
凉飔茫然地仰头望天:“还能,逃到哪里去?”然后他踉跄着转身离开,他害怕呆久了,自己会忍不住,忍不住自不量力地带着全家逃走。——可是这一次,没有太子的保护,他又怎么能逃得掉?!
屏府里设了宴,歌舞升平,和烨家凄凉的寒门草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瑢鸠看着凉飔被人带进来,面无表情的,空洞认命的却又有带着点淡淡的挣扎,在灯笼朦胧的光芒照耀下,有一种迷茫疏离的美。瑢鸠竟然不小心看呆了,半分钟之后他才冲凉飔挥挥手,示意凉飔到他身边来,心里不断地说服自己:我本来就是色狼我本来就是色狼……
坐在他右下首的安儿和流水古怪地互视一眼。安儿挑衅地眨了眨眼:瞧,我说什么来着!
流水点点头,不动声色地放下酒杯:“只不知道你的方法可不可行。”
    安儿挑了挑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瑢鸠拍了拍自己的腿,嬉皮笑脸地道:“来,趴这里!”
凉飔有一瞬间的恼怒,随即黯然,跪坐在瑢鸠旁边,低着头盯着瑢鸠的腿,半晌也趴不过去。瑢鸠不耐烦了,顺手搂了他的肩膀,把他拉倒在自己的腿上。
凉飔指尖发颤,把脸埋在瑢鸠的大腿上,有一种羞愤欲死的冲动,他在心里不断地对自己说:没有关系,这没有什么,不用在意,我不是自愿这么下贱的……
瑢鸠却兴高采烈地频频举杯。
屏老爷坐在瑢鸠的左下首。他的侄子的结拜兄弟的堂兄的婶娘的外甥,据说是鹤飞楼楼主的护卫,所以他有幸招待这天下第一豪富兼豪杰的昶旭王爷。
屏老爷九十有余,正值年富力强之际,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不大不小的人物。他看见昶旭王爷的第一反应是惊艳,第二反应是掩饰自己的情绪。以他的标准看来,相较于昶旭王爷身边跟着的他名震天下的妻妾和随从,昶旭王爷本身要出彩的多。屏老爷偷偷地抬头看了看对面的两个美人,立即又不动声色地去看场中的歌舞:那个流水倒是真的傲极帅极艳极,只是那个安儿似乎并不怎么出众啊!天下十大美人,昶旭王爷的水天殿中占去其六,可是好像也不怎么得宠啊?那么,莫非,是昶旭王爷自己太美了,所以不喜欢美型的?!那么,喜欢什么型的?冷酷的、个性的、清秀的……一堆堆问号。
屏绍桀今年二十七岁,是屏老爷远房亲戚过继过来的孩子。屏老爷自己无子,连个女儿都没有,所以只能着力培养屏绍桀,平时有话没话就拿昶旭王爷来说事。此时的屏绍桀,看着主座上笑得一脸无邪的好色王爷,以及对面那两个不能忽视的王妃,还有刚刚被带进来的那个有名温柔雅致的教书先生,屏绍桀有一股喷血的冲动:这个一天到晚强抢美人的纯种色狼,竟然可以短短十年之内成为大陆第一首富!这世界——也太不公平了吧?!
霜降从外面回来,在流水身旁附耳低语了几句。流水的脸色变了变,随后点点头,于是霜降走上主座,附耳对矗立在瑢鸠身后的惊蛰低语了几句,便退回到流水身边。
安儿眨了眨眼睛,凑近流水:“出事了么?”
流水笑笑:“没什么大事。”
安儿不高兴地撇撇嘴。
瑢鸠听到消息时,面上灿烂的笑容消失不见,有点散漫无所谓地伸伸腰,随即一把推开腿上的凉飔:“带下去,洗干净了,我今晚要用!”
凉飔一振,抬起头来,瑢鸠不耐烦地瞪他一眼:“还不快滚!”
那一刻,凉飔真的想死。
安儿打了个眼色,谷雨便跟着凉飔和惊蛰离开宴会。
“你觉得很屈辱?”惊蛰跟霜降他们不同,他是瑢鸠身边的人,武功虽不最好,却只做必要的而且该做的事。所以当谷雨听到惊蛰这么问凉飔时,她很是意外了一下。
凉飔愣了一下,低垂着头不作声。
惊蛰冷笑:“觉得屈辱就对了!这说明王爷没有折磨你的意思!”
凉飔虚弱地抖了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心口仿佛被一只爪子紧紧地抓着,有一种类似窒息的痛楚。
谷雨上前冲他安慰地笑了笑:“王爷不过小气了一点,有仇必报的性格。烨太傅不用太担心,安主子发下话的人,王爷还是会留情的。”
凉飔勉强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心中苦笑:再留情,还不是让我……
一盘盘特色的风味小菜被端了上来,随从们有礼有距地缓慢地上菜。
瑢鸠漫不经心地说着客套话:“今晚真是劳烦屏老爷了。”
屏老爷正捉摸着他的喜好呢,听闻此话,笑得眼睛都没了:“王爷喜欢就好。”
瑢鸠很给面子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的笑脸:“本王很喜欢屏老爷的招待!不过……”
屏老爷连忙问道:“王爷还有什么吩咐?!”本来准备了两个娇美的少年的,因为瑢鸠是带着妻室出来的,所以屏老爷一直在犹豫要不要献上少年侍寝,不过此刻看来,想必是不需要了吧?那还有什么事情呢?!
瑢鸠笑笑地把玩着无名指上的两枚戒指:“本王想要——凉先生一家无声无息地消失!”
第四章 屏府风云
屏老爷愣了一下,看了看与坐的几个人似乎都并不在意,屏老爷有点莫名所以,不知道昶旭王爷的身边人对昶旭王爷的行事作风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呢,还是刚刚自己的耳朵有毛病听错了什么。屏老爷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您的意思是……”
瑢鸠笑了笑,无所谓地摇晃着面前的酒杯:“屏老爷,您看,凉先生呢,本王是要带走的,什么时候让他回来,本王心里也没数!可是他一家老小留在这里给本王蜚短流长的,可就……”
“屏某明白屏某明白!”屏老爷眼中精光一闪:“屏某一定会让他们永远地闭上嘴!”
瑢鸠眼中激射出寒光凛凛,他冷冷地道:“本王是要带走他一家,想让你给小镇一个可以接受的不引人怀疑的、最重要的是绝对不会联想到本王身上的——合理解释!屏老爷你,想到哪里去了?!”
屏老爷擦擦冷汗,更加快速地点头:“屏某明白屏某明白……”
“呵!……”安儿掩口轻笑,嗔怪道:“瑢瑢,你吓到屏老爷了呢!……”然后倒了一觥酒,安儿冲屏老爷举杯:“来来,屏老爷,安儿敬您一杯!给屏老爷压压惊!”
屏老爷连忙站起来举杯:“不敢不敢,安王妃客气了……”说着也喝了。
瑢鸠也散了凌厉,笑道:“屏老爷,快上压轴好菜吧!这后院,可还有个美人儿在等本王呢——让美人空闺寂寞,可是一大罪过哦!”十足的花花公子的腔调。
屏绍桀的脸部肌肉抖了抖:刚刚那个抬起眼皮就能吓死人的人,真的是这个风流好色的王爷?
几个小厮躬身上来,端着大托盘。
屏老爷又满面红光起来,洋洋得意地介绍道:“这就是咱雺卜小镇最特色的九香酥乳猪!”
“啪哒!”瑢鸠的口水快要留下来时及时地吞了回去,讪讪地笑了笑,故作豪气地一挥手:“端上来!让本王尝尝!”
中间一个比较高的小厮急忙上前,放下托盘的同时打开盖子——金光闪闪、香气扑鼻。
瑢鸠猛地深吸一口气,陶醉地赞叹道:“真是……”话音未落,那小厮猛然抬起眼来,右手从托盘下抽出一柄钢刀,迅疾无比地砍了过去。
瑢鸠身形纹丝不动地向左横移开去,同时悲呼:“我的猪……”屏老爷身后的侍从中突然一人暴出,冲滑过来的瑢鸠就是一拳——铁拳上倒刺连连,绿光闪闪,显是喂了毒的。
瑢鸠冲那人挑衅一笑,蓦地腾空而去,一条银琏甩过来,直扑刺客——
屏绍桀慌忙扯着屏老爷退后,同时大呼:“来人,抓刺客!”
瑢鸠身后的小雪柳腰一扭,便到了两刺客中间,瑢鸠急忙大呼:“小雪,留个给爷玩!”
小雪身形略略迟钝了一下,退回到原先所站的位置时,两名刺客已经倒下一个。——这是武功吗?屏绍桀和屏老爷同时傻眼了。——这是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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