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因为他的眉毛又皱到一起了。
"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凶凶的。"我一脸委屈的指指他的眉毛,然后不管他怎么样,我走出房间,我饿了嘛。
他的房子很大,还是双层的,有钱人,唉。
凭着天生对食物的敏感,我很快就找到了一楼找到了他厨房里的冰箱。
我还穿着昨天的衬衣和休闲裤,因为穿着它们睡觉,所以有些皱,不过我不介意,反正是廉价货,于是我打开冰箱,坐在地上抓东西来吃,没有刷牙洗脸,无所谓啦,反正这里又没有我的牙刷毛巾。
他只是站在我后面,看着我吃。
我说了,我两天没吃东西了,但事实上,之前也只是靠泡面维生,没办法,我很穷啊,山穷水尽了嘛,但我这个人其实还是很有良心的,所以我转过头问他:
"你要不要一起吃啊。"我还很有诚意的往旁边移了一点,然后把半截香肠叼在嘴里,开始动手撕烤鸡。
他犹豫了一下,在我旁边坐下,却没有动手,只是直直的看着我,我想他大概是从来没有这样吃过东西吧,我就从烤鸡上撕下一块肉,伸到他嘴边,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示意他不要客气,他伸出手却没有接,只是抓着我的手腕,把鸡肉连同我的手指都放在嘴里。他的舌头热热的,舔着我的手指,我觉得痒痒的。
我想他也一定很饿。
他舔完我的手,又开始吃我嘴里叼着的那半截香肠。我想松开的,因为东西是他的嘛,他想要吃,当然是他吃,我没关系,我还有烤鸡,我还有整个冰箱,可是他的手却用力的从后面按住我的头,我动不了,直到他把舌头伸到我嘴里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了。
他在吻我,而且还吻得就像我是他失散了多年的恋人一样,我想我有必要提醒他一件事实,所以当他好不容易放我呼吸时,我抓紧时间跟他说:
"我是男的。"虽然我长得比女人还漂亮。
"我知道。"他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
"哦..."我放心的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着他,我说:"那你继续吧。"
他没有动。
我解释道:"昨天我不是说了吗,我失业了,没工作,又没钱了,再过两天,就要被房东赶出去了,到时候我就要流落街头了啊,我长得这么俊美,难说会挡不住诱惑,就走上出卖自己身体的道路,到时候是色老头还是变态大叔就不是我能选择的啦,我还是处男,不是很可惜吗,所以我想,你陪我看天亮,带我回家,还给我东西吃,你长得又那么帅,所以,我不吃亏啊。"最后一句,我的语气非常坚定。
我觉得我说得十分有道理,但他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了。
他很生气,看得出来,虽然我不知道他在气什么。
然后过了很长时间,我还以为他气死在那里了,正准备埋头继续吃烤鸡的时候,他的脸突然凑过来,在我的脖子上狠狠的一咬。
"痛啊。"我大叫,我很怕痛。
然后他站起来,看着捂着脖子,眼泪巴眨的我,居高临下的说:"吃完东西把你的地址给我,我找几个人,帮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搬过来。"
我看着他,想了一会,把我的东西搬过来,那就是说...
"你收留我啦。"
他没有回答,只是说:"二楼右边第三间,去洗个澡,把尺寸给我,我让衣店送几件衣服给你。"
我不用露宿街头了,我高兴的埋头想赶快吃完,免得他反悔,在他转身离去的时候,我突然想到有件事我们都忘了,我咽下嘴里的鸡肉,冲着他的背说:
"我叫林意瞳,你叫什么啊。"
他没有回头,只是顿了一下说:
"钟鸣。"
第二章
钟鸣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这是结论。
我躺在地板上,半眯着眼睛看他坐在桌旁处理那些从公司带回来的文件,墙上的钟里指针是两点过五分,钟鸣手边的咖啡飘出馥郁的芳香,我哼了一下,咖啡虽是用来提神的,但它的香味却让我好像睡。
"困了的话,去床上睡,地板太凉,小心感冒。"他眼光没离开文件,说。
"不要,我今天一定要等你处理完那堆纸,每次都是我先睡,我睡醒的时候你又已经走了,这样的话,我都看不到你睡觉的样子,很划不来的。"而我漂漂得睡容在第一天见到他时,就被他看光光了。
他英俊的帅脸终于转过来看我了,不过眉毛又皱到了一起了。这个人从来都不对我笑,却没事就冲我皱眉。
我耍赖的闭上眼睛,装作看不见。
不过地板是有一点点冷,还有点硬,我换了个姿势把毯子拉到脖子上,把自己裹得像个蛹。
"那你就躺到沙发上去。"
"不要,这个角度看你得脸最漂亮。"而且躺到沙发上会被电脑挡住。
然后他又好半天没动静,我有点怕,上次他这样好半天没动静后,就在我嫩嫩的脖子上留了一排牙印,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果然一张大脸就悬在我头顶上,眉毛都连成一条线了。
我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把手从毯子里抽出来,环上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用力的亲了一下,说:"早上好。"
然后我钻回毯子里,这次连脑袋也裹住。防止他又咬我。
他似乎很没辙,把我连人带毯子横向抱起。
"不要不要。"我隔着毯子,往他身上缠。
"好了,睡了。"
"真的,哪,那堆纸怎么办。"我伸出半个头,不相信他,这个男人是工作狂。
"明天再做。"他的声音里终于有些情绪了,虽然是无奈的情绪。
"钟鸣最好了。"我像只猫一样,在他胸口用力的蹭了蹭。
他把我放在床上,从那天被他领回来后,我就一直睡这张床。
他的床。
我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钟鸣是个好人。
我说我没有地方去他就收留我。
我说我无聊想要他陪,他就不再在公司加班,过夜,而是把工作带回来做。
我说我想要看他睡觉的样子,他就放下手边的工作。
我说我不事生产,不爱劳动,又找不到工作,他...他什么也没说。
他还把他的房间分了一半给我。
钟鸣是个好人,他简直是有求必应,虽然我这么俊美,这么可爱,笑起来又这么迷人。
但是,钟鸣的确是个好人。
所以他一沾床我就像一只大型考拉一样的抱过去,不停的抛洒我迷人的微笑,眨着我闪亮的大眼睛看着他。
然后我又在钟鸣的眼中看见看到那种莫名的伤痛,还有深深的压抑。
刺的我的皮肤痛痛的。
我伸出右手想要挡住他的眼光,他抓住我的手腕,把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吻,然后是唇,然后是眼睛,然后是额头,只是轻轻的,像风一样,缓缓吹过。
"这是什么。"他突然停下,撩起我额边的头发。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摸了一下额头上那道长长的伤疤。
"伤疤。"我很诚实的答出他问题的答案。
他皱了下眉。
"我是问你怎么弄得。"
"大概是三年前吧,我在家里打扫时从窗子上掉下去了,虽然楼层不高,但是头磕到花坛的台阶上,很背吧,不过还好,没死掉。"我拨拨头发盖住,这是我美貌上唯一的瑕疵,所以我才把头发留得半长。
"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他又把头发拨开,细细的看。
"有,它破坏了我的美貌。"我抗议地说。
他的眉毛又皱了一下,显然想要的不是这种答案。
"好吧。"我一脸委屈,"不是什么严重的后遗症,只是丧失了一部分记忆,医生说没有关系,我想了一下,觉得也许不重要,所以就算了。"
钟鸣的手在我的伤疤上慢慢的摩挲,眼中的伤痛更加清晰,我很想问他打算什么时候睡,我好困,但是钟鸣在我开口前先说话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有些沙沙的,他说:
"意瞳,你忘了什么。"
我很想笑他问题问得好矛盾,我忘记的东西,怎么可能知道是什么,但是我笑不出来,因为钟鸣第一次叫我的名字,他不常开口,家里就我们两个活着的生物,他只要说话,一定是对我说的。
我想了一下,伸出左手,我说:
"也许都是些不好的记忆,所以我想,忘记了会比较好。
钟鸣打开灯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眉毛又皱了起来,我白皙均匀的皮肤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蜘蛛网似的伤疤,因为时间久远,不细看,看不清楚。
钟鸣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那些伤疤下面,我的血液在静脉中无声的流淌,看起来,我的血,是蓝色的。
我是一个很怕冷的人,但是钟鸣总是把空调的温度调得很低,但我从来都不说,因为我很喜欢像只猫一样窝在钟鸣怀里,钟鸣的心跳声平稳有力,很有催眠的效果,我想哪天一定要把它录下来,失眠的时候可以用。
我依依不舍的把脸从钟鸣胸口上抬起来,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墙上的挂钟,指针停在九点三十三。
钟鸣居然没有去公司,公司虽然是他的,但是这个男人可是全年无休,每天工作超过十五个小时的工作狂。
我把焦距调回到他的脸上。
他一定做了什么不安的梦,他的眉毛紧皱着,却不似平时那般凶凶的。
他看起来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不好。
我轻轻的扭动身体,他环着我腰的手像要把我嵌进身体里一样,我好不容易才抽出抵在他胸前的手,抚上他的脸,想把他的眉间抚平。
他的眼睛慢慢的睁开。
我露出大大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用力的亲了一下,我说:
"早上好。"
钟鸣的唇就覆上来,很用力很用力的吻,我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我看到钟鸣的脸上抑郁的伤痛,我只是任由他吻着,唇,下巴,脖子,然后是纤细的锁骨,我被他抓着的手腕痛到我以为它们断了。
我仰着头,看到金色的阳光从窗口安静的流淌下来,钟鸣的吻滚烫灼热,我说:
"钟鸣,你是不是梦到我离开了。"
钟鸣的吻就停在我的心脏上,很久没动,我的手腕痛到麻木,我想钟鸣会不会突然就咬我一口,但是他没有,他抬起头看着我,他说: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一醒,就很用力很用力的抓着我。"我笑着看他,看他的眼睛,在阳光下面是浅浅的褐色。
他没有说话,缓缓的松手,我小心翼翼的检查自己的手腕,已经有暗色的积血。
然后我环上钟鸣的脖子,我说:
"钟鸣,钟鸣,你今天不要去公司嘛,我们出去玩。"
然后钟鸣开着他的宝马车载着我们去买自行车,在我的强烈要求下,我们骑着自行车去游乐场,钟鸣满眼无奈的骑着自行车,我在他后面大声地笑,然后我们去坐云霄飞车,摩天轮,海盗船,还有钟鸣无论如何也不肯上去的旋转木马...
我不停的买气球,我说:"钟鸣,我们一直买到它们能带我飞起来那么多好不好。"
钟鸣没有说话,他的眼中却有淡的温情,我仍旧没有看到他的笑脸,我不甘心地说,"钟鸣,你笑一下我看嘛。"
我还顺便扯出一个笑脸做示范。
钟鸣仍然没有笑,他轻轻皱着眉,在礼花绚烂绽放的时候,低下头用力的吻我,我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在看我们,我突然很想认真的对钟鸣笑一次。
我们买了很多吃的回家。
钟鸣把一道道看起来很好吃的菜摆在我面前的地板上时,我才相信,钟鸣他真得会做饭,我把那一大堆的气球绑在一些轻的小东西上,钟鸣家的空中就飘满了他的手表,钢笔,钥匙,叉子,勺子,领带夹,我坐在地板上用手抓那些菜吃,钟鸣在两个杯子里添上那种看起来就知道很贵的葡萄酒,我装模做样的品尝那杯酒,感觉不到它有什么昂贵的地方。
葡萄酒特有的醇香带着酸涩和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我的口中散开,终究和那种便宜的啤酒不同,我感到身上热热的,虽然没有醉,可是脸却发烫,我看到钟鸣依然优雅的品味着,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我笑着说:
"钟鸣,钟鸣,我困了。"
然后不管他怎样,我爬过去钻进他怀里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钟鸣已经去公司了,我看着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学着钟鸣皱起眉头,就像第一天见到他一样,他把我带回家,抱上床,却不帮我换上睡衣,平时我要晚睡,都会乖乖的洗漱好,换上睡衣,可是我昨天太累了嘛,就睡过去了,他仍是这样把我放在床上。
我把脸埋在枕头里去吸那种混合了我和钟鸣的味道,然后爬起来去洗澡间,路过书房的时候我看见他桌子上没喝完的半杯咖啡,我想他大概是熬了通宵去做前天晚上没有做完的和今天积下的工作,我就着他的杯子喝了一口他冷掉的咖啡。
很浓的黑咖啡。
我整张脸都皱了,我说:
"钟鸣,钟鸣,你的咖啡好苦哦。"
我买了很多的书,我花大量的时间在那些精致的食物上,我冲香浓的黑咖啡,做漂亮的小点心,我用数码相机拍今天的菜,窗边的仙人球,拍我自己,把他们用钟鸣给我的笔记本电脑,传到钟鸣在公司的专用电脑上,我跟钟鸣说我今天玩的游戏又升级了。
钟鸣从不说什么,但我可以想到他在电脑前深深的皱眉。
如果我无聊,我甚至开始打扫房子。
所以我才会看到那张照片,掉在钟鸣书桌的夹缝里,落满了柔软的灰尘。
我把相片拿给钟鸣看,我感到额头上的伤疤痛痛的,照片上的我笑得像春日里最和煦的暖风,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是三年前,我说:
"钟鸣,钟鸣,你以前就认识我啊。"
钟鸣只是平静无澜的看着我,很长的时间,他开口,他说:
"三年前,我还没有这家公司,我有的是很多出上入死的兄弟,我们做很多违法的生意,我们贩卖军火,我们非法走私,我们贿赂高官,必要时,我们杀人。"
钟鸣的声音很平稳,像说无关自己的事一样,我在旁边安静的听他说。
"在一次帮派的械斗中,我发现了你,你是对方的人,和谈时你安静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全神贯注的尽自己的职责,你很年轻,但我觉得,你很特别。"
"后来我知道那年你二十一岁,父母双亡,十九岁辍学后出来混,你的名字叫邵宇哲。"
"我直觉自己想要得到你,于是我放弃和谈,我让你所属的帮派消失,当时的我,只是不想给你留下后路。"
"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可以说是讨好你,除了自由我什么都给你了,我甚至放下身份学习烹饪,亲自下厨做东西给你吃。"
"我可以强迫你,但我不想那么做。"
"当你的态度有所改变时,我还以为自己终于感动了你。"
"我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得到你的时候,你却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一个简短的电话录音,你说,你是警察。"
"然后我失去了一切。"
"虽说不是付出了就一定会得到回报,我只是希望自己所做得可以打动你。"
"可是,显然我的代价太昂贵,钱对我来说没什么,但是,死了很多人。"
"我调查过你,但是以当时的情况,所得不多,只知道你真实的名字,林意瞳。"
"之后的三年我没日没夜的创业,我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我将一切恢复成原来的样子,我要让你看到我的存在,因为我知道,你在这里。"
"所以你找不到工作。"